一边引君白衣的马队出城,那负责南城门的小头目还不住地感叹。
“今日真是邪了门,平日里也不见这么多皇亲国戚,就这一天,竟然连连遇到两次皇家文书!”
“小兄弟,你说两次遇到皇家文书,难不成,在我们之前,还有持着皇族印章的人出城吗?!”坐在车厢里,听到那头目的感叹,君白衣疑惑地探脸问道。
小头目转脸看他,语气中透着几分恭敬,“可不是呢,那位公子刚出城没有多久呢,您要是再早些,就能刚好遇到他了!”马车向前,很快便将城门丢在后面,君白衣下意识地向着前方的驿道看了一眼,终于还是将脸缩回了车厢。
与乖张皇帝,擦肩而过!(15)
与乖张皇帝,擦肩而过!(15)
一路向前,独孤月策马急奔。
阳光灿烂地耀眼,大陆南部的秋老虎,余威仍在。
眼看着正午将至,驿道上燥热难耐,目光注意到前面不远处有窄河流过的杨林,她索性就调马转到了树林内。
一入树林,顿觉清凉。
飞身下马,任雪行随意啃食着林中草儿,独孤月大步走到河边,用手捧水洗去脸上土尘,又捧水喝了两口,这才转身走向马儿想要取下水囊加水。
刚行到马边,斜下里突然响起锐物破空之声。
她想都没想,便拔刃出鞘,迎向那急掠过来的劲风。
噗!
薄刃一沉,刃身上便多了一物。
红澄澄散着清香,成年男子拳头大小,却是一只看上去便极有口感的大红苹果。
“请你吃苹果,算是和解,如何?!”
马前树上,传来清朗的男声。
不用抬脸,独孤月也认出了对方是谁。
“明明不需文书便可出城,为何还要与我争抢!”抬手从刃上拔出苹果,她淡淡反问。
挺身从树上跳下,青衣男子一脸地不甘,“还说,为了能混出城来,我把自己的马都当了,你手上这苹果,也是当马赚的银子!”
他停在独孤月面前,这次并未用青巾遮面,只把一张俊逸的脸宠,毫无遮拦地暴露在独孤月面前。
将苹果丢回他的怀里,独孤月转身抓了水囊行向河边灌水。
“喂!”青衣男子闪身拦在她的面前,“小丫头,你拿了人家的银子怎么还能如此心安理得!”
独孤月挑眉撇嘴,“你丢了文书,是技不如人,你丢了银子,是因为你害我丢了银子,至于你的马,是你自己当的,与我何干?!”
绕过他,她走到河边,仔细将水囊注满了清水。
青衣男子看看河边的独孤月,转身走到雪行之身,翻身便跳上了雪行的背。
无奈,无论他如何拉扯,雪行就是站在原地不动。
与乖张皇帝,擦肩而过!(16)
与乖张皇帝,擦肩而过!(16)
起身转脸,好整以暇地看着青衣男子在雪行背上做无用功,独孤月唇边控制不住地溢出笑意。
塞紧水囊的塞子,独孤月轻声打个唿哨。
雪行听罢,立刻撂起撅子,青衣男子没有防备,当即便被从马背上丢了下来。
还好他身手了得,在地上滚了一圈,便卸掉力道,虽有些狼狈到底是没有受伤。
顿足起身,独孤月轻灵地掠飞到雪行背上。
打马便要向前,青衣男子见她要走,眼中立时闪过急切,双足一顿,便像昨晚一般跳上马想要圈住她的腰身。
独孤月昨夜是诱敌深入,今天怎么会让他再占便宜,斜飞起一脚,便拦住他的冲势,雪行四足发力,很快便将青衣男子丢在身下。
“小丫头,这次你休想再将我丢下!”
低喝一声,青衣男子竟然用轻功在她身后追了起来。
二个人,一路离开杨林,来到驿道上,青衣男子依旧并行在她的身侧。
独孤月起初只当他是玩笑,哪想这家伙真的像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纤眉便皱了起来,冷哼一声,抬手拍在雪行的屁股上。
雪行自然了解主人的心情,若不是心中真的动气,她哪里会真的打它。
当下四足双飞,速度立刻提高。
“喂,你跑这么快做什么,要累死我吗?!”
青衣男子高喊一句,提身发力,片刻之后便又与独孤月并驾齐驱。
要知道,这雪行的速度,远胜一般的战马。
此时雪行已经发力到七成,若是一般战马都要被远远丢在后面,这人竟然还能与她并行,这轻功快行的功夫,显然是非同一般。
眼看着前面便有一处市镇,驿道上的行人车辆也便多了不少。
现在,已经有不少人向他们二人投过目光来。
独孤月此行本欲低调,这样下去,只怕不想引人注意都不行,无奈之下,她只得勒马住缰,“臭小子,你究竟想怎么样?!”
与乖张皇帝,擦肩而过!(17)
与乖张皇帝,擦肩而过!(17)
“我的钱在你那里,你不还钱给我,我又不想风餐露宿,只好跟着你了!”青衣男子收住身形,抱着胳膊,一脸无赖的样子。
探手从身上取出他的钱袋,独孤月扬手将那银袋丢到他怀中,“现在,行了吧?!”
“还有文书!”青衣男子眼中闪过狡黠的笑意,“没有文书我寸步难行,自然还是要跟着你的!”
独孤月的目光与他的对到一处,“如此说来,我走到哪里,你便要跟到哪里了?!”
“不错!”青衣男子郑重点头,语气决然。
“那好!”独孤月扬起唇角,向他伸过手掌,脸上便慢慢露出笑意来,“你来牵马!”
抬手牵住雪行的马缰,青衣男子眼中闪过得意。
独孤月懒洋洋地坐在马上,随着马儿的动作轻晃着身体,侧眸注视着青衣男子,眼中便有了深沉之意。
“说起来,我还没有问你的名字,小丫头,你叫什么?!”
青衣男子牵马向前,语气轻快。
“蓝月!”独孤月再一次用出这个名字。
“蓝月,真是好巧!”青衣男子一边大步向前一边感叹道,“说出来也许你不信,我有一位师兄也姓蓝,他与我关系很好!”
独孤月自然不会信他。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这人突然出现,又对她死缠烂打,独孤月可不会认为,这一切的一切只是偶然。
她故意留下他,就是想要看看,此人究竟想要玩什么伎俩。
“是吗,那真好巧!”心中冷笑,独孤月的脸上却不露声色,“那你呢,叫什么名字?!”
“我复姓百里,单名一个尘字!”青衣男子侧脸看向马上独孤月,“以后我叫你月儿,你叫我尘大哥便好!”
“尘大哥?叫着倒也亲切!”独孤月轻语一句,脸上笑意便越发浓愈起来,“不知道尘大哥昨夜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那家客栈?!”
与乖张皇帝,擦肩而过!(18)
与乖张皇帝,擦肩而过!(18)
“此事说来话长!”
百里尘牵着马,慢步走向市镇入口,
“我一直在山中随师傅练剑,月前刚刚得到师傅允许,入世磨练,不想刚下山就遇到有人拐骗民间女子,
像我等侠义之士,自然不会见死不救,便仗然出手救下那二位女子,谁料她们二人告诉我,被骗的并不是她们二人,为了查明此事原由,我借跟踪那叫大山,就是被我不慎刺死的那个高个汉子一路来到广信城!
本来不想动手,怕我跟踪他,剩下那人对你们不利,所以才出手阻拦,谁想你却把他们杀了,我若再追查下去,只好从这文书上下手了!”
“我记得,我只杀了矮个子,那个高个子是你杀的吧!”独孤月淡声更正。
“不错,那人是我所杀!”说到此得,百里尘脸上隐露无奈,“师傅让我下山时特殊吩咐,不可像师兄那样让剑轻易染血,现在看来,我已经是破了师傅他老人家的戒了!”
“剑不可轻易染血?!”独孤月不以为然地冷哼,“剑不就是为了杀人吗,不可染血,难道要用它来劈柴不行?!”
“你啊!”百里尘老气横秋地摇头,“身上煞气太重,出手便要杀手,不好!”
“我不杀人,人便杀我!”独孤月侧脸看向百里尘,“我且问你,如果不是我身怀武功,你也不会出现,你以为我向那两个男人讲讲什么仁义道德,他们就会放了我?!”
一句话,只把百里尘问得哑口无言。
好半天,他才嚅嚅道,“总之,随便杀人就是不好的!”
独孤月也懒得与他争这口舌之勇,目光环视四周一眼,便在不远处那卖桂花糕的摊子前停了下来。
“我饿了,想吃桂花糕,你去买来给我吃!”
“好,你等着,我这就去买来给你!”百里尘笑语一句,松开马缰便向着远处那桂花糕的摊子走了过去。
与乖张皇帝,擦肩而过!(19)
与乖张皇帝,擦肩而过!(19)
看百里尘钻到人群中买桂花糕,独孤月立刻便打马拐进了刚才看到的小巷。
很快,便钻出小镇,一路向前急行开去。
百里尘手中捧着用油纸包着的桂花糕过来,左看右看,不见独孤月人影,顿时一脸急切。
他原本以为,钱在他这里,独孤月自然不会现悄悄离开。
哪里会想到,她却再一次放了他的鸽子。
注意到一支车队在路边停下,他想都没想便走了过去。
“喂,你干什么?!”
突然见一位年轻持剑男子冒冒失失走上前,马元立刻迎上前去,拦住他不让他靠近君白衣的车箱。
“这位大哥,我想请问你,见没见到一个骑着白马,生得好像天仙一般的少女,她刚才就在这里,就在这马车停着的地方!”百里尘一手捧着桂花糕,一边急声询问,“她说她想吃桂花糕,我就去买,没想到买回来,却不见了她的人!”
骑着白马,生得好像天仙一般的少女?!
马元挑目看一眼百里尘,只觉这家伙不是故意找茬,就是脑袋有问题。
“我没见过什么天仙,你到别处问去吧!”
应付两句,他直接将百里尘打发走了。
“什么事?!”君白衣挑起车帘,疑惑问道。
“那个少年在找人!”马元简单地解释道,“天近正午了,您要不要寻个地方憩憩脚?!”
“桂花糕喽,又甜又香的桂花米糕喽,要甜就吃桂花糕,怕噎吃不了桂花糕哟,吃一次就不会忘哟…这位客官,买一块给夫人吃吧!”
不远处,卖米糕小贩的吆喝声伴着香蜜的桂花香味传来。
夫人?!
君白衣的心中情不自禁地闪过一张精致的小脸,那个小东西,好像真的很爱吃这东西。
吸吸鼻子,他轻轻向马元挥去,“去,帮我买一块桂花米糕!”
与乖张皇帝,擦肩而过!(20)
与乖张皇帝,擦肩而过!(20)
今日,这桂花米糕的小贩,生意格外地好。
这边君白衣的车队刚刚离开不久,另外一只骑兵开道的队伍,也行进了镇子。
挑着车帘,看着街边那卖力叫卖的小贩,紫色马车内的燕阳扬声下令停车,令侍卫去买了一块桂花糕回来,这才继续令马车前行。
捧在那块桂花米糕,燕阳的脸在昏暗的马车内看不出清楚,一对眼睛却是烁烁地闪烁着。
轻轻吸了吸那熟悉的甜香,他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将那块米糕送到唇边,很小心很小心地咬了一口。
米糕出锅已久,早已经没有了温暖。
入口,只是一片粘软的甜。
慢慢咀嚼,小心咽下,燕阳很快就将嘴里的糕点吞入腹中,冰冷冷的米糕,吃到腹中,也是一片沉重的寒。
…
“你一定觉得很好笑,我这么大的人却被一口糕点噎到!”
“怎么会呢,六王爷这叫真性情,身居高位,却如此真诚,这样的人已经很少见了!”
…
耳边,不知道怎么的,突然便响起许久之前的声音。
燕阳张开的唇,却再也无力去咬食那冰冷的米糕。
这些天来酗酒被折磨的胃,跟本就无力承受这样的东西,只是一口,就已经牵扯起让人心悸的疼。
他一直以为,这东西冷了热着都是一个味道。
直到现在才明白,事情并非如此。
如今他再不会被一口米糕噎住,却已经没有能力去消化这样的美食。
挑开车帘,挑手将手中剩下的米糕丢出车厢去,燕阳高声下令,语气中透着无尽地孤寂。
“起程!”
“桂花糕喽,又甜又香的桂花米糕喽,要甜就吃桂花糕,怕噎吃不了桂花糕哟,吃一次就不会忘哟…”
车箱外,小贩的声音远远地传进来。
那声音,仿佛穿过千山万水,从时光的记忆中传过来。
燕阳的胃又是一阵绞疼,抓起桌上的酒,他直接将洒壶的嘴对准唇间,仰首灌下去。
辛辣的酒液,如刀一般划过喉咙。
然后,过去、现在、未来…所有的一切就变成了一片混沌。
时隔四年,再相逢!(1)
时隔四年,再相逢!(1)
摆脱了百里尘这块狗皮膏药,独孤月顿觉一身轻松。
略施小计,从一个穿金戴银的纨绔子弟那里骗来了一袋银子,独孤月荷包满满,又添置了不少必需之路,再次上路心情很好。
一路跋涉,三天之后的黄昏,终于来到了楚江北岸的周家镇。
过了江,再向前行上半日便可到达南阳城了。
知道此时赶到安阳城,也无法进城,独孤月索性便寻了一处驿站住下。
为了方便赶路,早在路上时她就已经重新装成男子打扮,甚至还从发上剪下一些短发丝来,粘在唇上做胡子。
前世做杀手时,易容乃是家常便饭。
直到她死的时候,甚至还有许多不知道这个代号47是女人,更不说知道她生得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