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著雨的目光和过他身侧的车撵上,几个兵士拥簇着那辆车撵,将车撵上的人遮挡的严严实实。虽然,从她这个角度看不到那人女子,但是,从萧胤方才的话里,花著雨已经听出来,被抓住的人,应该便是那个和姬凤离在一起的女子一容四。
未过门的夫人!
原来,这个容四已经是姬凤离未过门的夫人了。
一直跟在花著雨身后冲杀的校尉低声问道:“宝统领,现在要不要将温大小姐带出来,和北帝交换救回相爷的夫人!”
花著雨摆了摆手:“看看再说!”她倒是要看看,姬凤离这一次要如何去救她的未过门的夫人。
“如何?左相大人可是想好了?”萧胤直视着姬凤离,紫水晶一般的眸子微微一眯,冷然说道。
姬凤离策马前行了几步,唇角再度勾起一抹笑意来,那笑狂狷至极,“本相的女人,她绝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不过,你们谁若是敢动她,那也要好好掂量一下后果!”明明是淡然如风的声音,却带着令人惊心动魄的沉沉压
力。
萧胤朗声一笑,下巴一扬,气势逼人地问道:“后果,不知是什么样的后果?”姬凤离依然是唇角含笑,淡淡说道:“也没什么,不过是让你们全部倍葬而已!”他说的轻描淡写,听着像是开玩笑,然而,不知为何,战场上之人,却无一人敢将他的话当做玩笑。
萧胤仰天长笑,朗声道:“左相大人好大的口气,本帝能遇到左相大人这样文韬武略的对手,真是不枉此生。”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没有丝毫动怒,谁也不青在大军面前输了气度。
“本相和北帝一笔交易如何?”姬凤离俊面含笑,朗声问道。
萧胤扬眉道:“哦?不知左相大人用什么筹码来和本帝谈交易!”
姬凤离凤眸微眯,唇角含笑道:“筹码便是令你们北军安然撤退。今日战事打到此番境地,想必北帝也想清楚了,便是我军让出阳关城池又如何?日后一样还可以收回来,徒增两国伤亡而己。”
萧轧冷然扬眉: “本帝若不答应这笔交易呢?”
“那也没什么,只不过,你们便不是安然撒退而是惨败而归了。”姬凤离语带慵懒,漫不经心地说道。
眼下的战事,北军很明显已呈现败局,不然,萧胤也不会将容四押出来。可是,若想要,北军惨败而归,却也不容易。所以,姬凤离这番于话说出来,不光萧胤不相信,就连花著雨也不相信。
萧胤向身侧的侍卫使了一个眼色,那侍卫便举起了手中的大刀,架在了容四的脖颈上。刀刃,紧紧贴着容四白皙的脖颈,刀光,映亮了她眸中的光芒。她并没有惧怕,只是深情地凝视着姬凤离,黑眸中一片不舍。姬凤离淡定沉寂的眸底闪过深深的波动,他紧紧握着缰绳,凝声道,“原来北帝终究不信本相的话,既然如此,本相就言是于此,只是,一会儿,北帝请不要后悔。”
姬凤离话音落下,南朝兵士的队伍中,缓缓驶过来一辆楼车,姬凤离纵身从马上下来,缓步登上了楼车。
他在楼丰上卓然而立,一身清华如水,不柒纤尘,依然是一如既往的风姿。静冷无波的凤眸眯了眯,眸光映着天边微光,漾出潋滟锋芒。
他伸手,从面前的几案上摘下一支令旗,挥了几挥,号角便随着他旗帜的挥动,几长几短,在战场上悠悠响彻。
萧胤紫眸微微一眯,只见南朝兵士的队伍随着号角声开始挪动,一会儿就好似水的漩涡,不断地旋转着,一会儿,又好似一条龙,龙头一摆,龙尾一甩,也不知是如何变幻的。
萧胤看得眼花僚乱,心中暗睹一凛,身侧的左尉将军张锡暗叫不好,轻声道:“皇上,南朝开始摆阵!”
萧胤心中微沉,面上却丝毫没有丝毫波动,他冷声问道:“可是看出来是什么阵法?”
张锡脸上微凝,细细观察着阵法,忽道:“不好,我军被包围了。”
花著雨早就知晓姬凤离也秘密带领兵士操练阵法了,不想这阵法倒是威力极大,看上去像熟知的九宫阵,但又似乎有极大的不同。
北朝兵士人数本来就此南朝兵士相差数万,方才一番厮杀,人数上又有了悬殊。原本,凭着北军的悍勇厮杀,就算是败退,也不至于惨败。如今,阵法启动,数万人的队伍,竟然被困在了阵中。
花著雨回首望了一眼姬凤离,只见他一抬手一举旗,动作不紧不慢从容淡定,然而,便是如斯舒锾优雅的动作,似乎便将天圆地方朗朗乾坤操纵在手中一般。
“怎么祥,本相方才说的那个交易,北帝考虑的怎么样了?”姬凤离在楼车上朗声问道。
“张锡,你不是研讨过阵法吗,可能看出来是什么阵?”萧胤低声问身侧的张锡。
张锡脸上神色微凝,沉声答道:“末将看上去像是常见的九宫件,但是却又似乎有大不同,这个阵比九宫阵威力要大得多。恐怕我军很难安然撤退。皇上,不如就考虑一下姬凤离的交易,眼下,我们若是不放此女,他绝对不会放我们出阵。若是在阵中耗得久了,不知会折损多少兵力。”
“这个女子还不要动,我们暂且带着她冲一冲。本帝就不信,冲不出这个阵。”萧胤冷冷说道,一身冷冽的霸所和狂傲,他抬首扬声朝着姬凤离喊道,“本帝不想淡!”当下,便调兵遣将要冲杀出去。
“皇上,”右尉将军达奇策马奔驰到萧胤身侧,高声说道,“这么美貌的娇娘,不如将她赐给未将吧,本将就要在左相大人面前动他未过门的夫人!”达奇刻意将声音扬高了,加了内力,将自己的声音在两军阵前清晰地送到了每个人耳畔。
“是啊,是啊,哈哈哈…”笑声,从北朝兵士的队伍中四面八方传了过来。
萧胤眼皮跳了跳,紫畔微眯,皱了皱眉头,一言不发地凝视着姬凤离。
姬凤离在楼车上猝然站直了身子,墨瞳中一片深深的冷冽。
花著雨闻听此言,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伤感,她再不能平静,握着缰绳的手忽地紧了紧。就在此时,一声裂帛声响,似乎是达奇撕坏了女子的衣衫。
战场上原本就沉重的气氛,因为这一道裂帛声响,好似绷紧的弦,再也承受不住压力,即刻就要崩裂。
姬凤离绝美的凤眸乍然一眯,眸底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痛色,握着令旗的手紧了紧,缓缓将令旗放了下来,慢慢从楼车上漫步走下。
“慢!”一道清澈的声音,如一泓清泉,乍然响彻。
花著雨策马从两军阵前慢慢走了出来,唇角挂着懒懒的笑意:“你们不能动她!”
姬凤离和萧胤皆转首看她,看到她,两人俱是一惊!
“是你?”萧胤紫眸眯了眯,冷哼一声道,“你说说,为何不能动她?”
花著雨凝视着眼前这张分明很熟悉,但却让她感到万分陌生的脸,勾唇笑道:“你不防见一个人!”她朝身后的校尉使了一个眼色,校尉会意,招了招手,五花大绑的温婉趴在马上,被几个兵士拥簇着从队伍中带了出来。
“北帝对温小姐情深意重,难道也舍得让温姑娘遭受同样的羞辱?”花著雨黛眉扬起,痛声问道,“不如,换人,如何?”
萧胤凝了凝眸,紫眸缓缓凝注在温婉的身上。他挑了挑眉,忽然朗声笑道:“本帝以为是什么事,这个女人,本就是你们南朝人。你们若是要带走,直接带走好了,要杀要剐也不用告诉我。况且,我听说,她之前可是爱慕过左相大人,左相大人对她也是情深意重,难道,你敢对她下手?”
“拿你们自己人来要挟我们,也亏你们想得出来!哈哈哈…”达奇一声狂笑,北朝的军队中,更是耻笑声连连。
花著雨眉头凝了凝,似乎,萧胤根本就不将温婉放在心里,可是,花著雨那夜在北朝可是亲眼所见,萧胤对温婉呵护备至,极是珍爱。所以,此刻萧胤的话,她根本就不信。
她命兵士将温婉从马上带了下来,手中银枪一挥,枪尖直直指着温婉的心口处,冷声道:“北帝若是真的不在乎,也别忙怪的枪快。”说着,手中使力,枪尖便慢慢地刺入了一分,嫣红的血顺着枪尖从温婉的胸口处淌了出来。
萧胤的紫眸冷然眯了眯,花著雨看在眼里,一把堵着温婉的嘴的破布一把拽了下来,眯着眼冷声道:“温小姐,你可以呼救,知道吗?”
温婉“啊”地一声发出嘶哑的一声衷呼,张口叫道:“你不要杀我!”声音微弱至极。
“如果,有人肯救你,我自然不杀你!”花著雨的手一把抓住温婉的头发,向后一带,温婉痛得嘶呼一声。
“大点声!”花著雨冷冷说道。叫得起惨越好,方才萧胤很明显已经动了情绪。
“救我,相爷救我!”温婉使了全身的力气大声喊道。
花著雨一听相爷,心抖了抖,拿起破布又飞快地将温婉的嘴堵住了。
“北帝你瞪大眼睛看看,看我的枪尖已经没入了几分,是不是快要触到了她怦怦而跳的心?”花著雨抬眸笑着问道。
萧胤的礼线顿时凝往在花著而手中的枪尖上,枪尖的长度,他是知道的,现在很明显已经没入了二分之一,若是再使力,只怕…
萧胤的呼吸忽然史得急促起来,脸上神色却是冷漠如霜。
花著雨定定凝视着萧胤,其实,方才她在刺进去之前,已经将枪尖颁得快断了,方才刺进去时,使了一个巧劲,枪尖在里面是斜的,就算再使力,也是触不到心的,她并不想杀死温婉。但是,在外面确实看不出来。只能看到花著雨那长长的枪尖已经没入里面一大半,只能看到鲜血顺着枪尖一滴滴滴落。这种境况,人人都以为,花著雨是真的要杀掉温婉。“北帝既然舍得,那我可就不客气了。”花著雨慢慢地说道,一抬手,手中的枪作势就要刺进去。
就在此时,萧胤冷声喝道:“慢,本帝…”
与此同时,花著雨手腕上微微一麻,似乎是被什么打中了。手腕顿时一酸,拿捏不住手中的银枪。
萧胤看得清楚,那个吐出口的“慢”字便换成了冷冽的笑声,他转首眯眼瞧了瞧楼车的上的姬凤离。
花著雨心中一怒,杀气腾腾地回首瞥了一眼楼车上的姬凤离,隐约看到了他微扬的云袖。
原来,温婉和容四,姬凤离是一个也舍不得啊!
这一刻.她知道,已经前功尽弃。
温婉不再是他们的筹码了!萧胤已经知道了姬凤离不舍得让温婉死,所以用温婉去换容四那是不可能的了。
其实,或许,姬凤离根本就没有想用温婉去换。因为,毕竟温婉也是他喜欢的女子吧,不然当初,怎么会为了她弃了自己。就算温婉跟了萧胤,就算温婉背叛了南朝,他依然不舍得杀她。
她慢慢地长枪收回,命令身后的兵士看护好温婉。
萧胤一伸手将坐在车撵上的容四拽了下来,将五花大绑的容四扔到了侍卫轻云的马背上,冷喝道:“左相大人,这个女人,我们先带走了。你的阵法,本帝很有兴趣闯一闯!”
姬凤离站在楼车上,重新拿起了几案上的各色令旗。
天空中浓云翻滚,凄冷的风呼呼吹来,似乎在哀悼这尘世间一切的凄惨。
就在萧胤将容四扔到轻云前上那一瞬间,凄风扬起了容四披散的头发,无法翻卷着,一张脸庞慢慢地显露了出来,下巴,塞了布条的嘴,高挺的鼻架,凄清的双眸,微扬的带着英气的眉,饱满的额头…
花著雨的呼吸忽然凝滞。
过了那么一瞬,她才乍然明白,让她呼吸凝滞的原因,是容四的脸。这张脸,花著雨觉得有些熟悉,很熟悉很熟悉。
这张脸和梦里常常梦见的锦色的脸很相似,这是锦色的脸…
锦色!
花著雨的凤眸一瞬间瞪大了,转瞬又微微地眯起。
这是真的,还是在做梦?
难道说锦色没有死?
也或者,是她眼花看错了?
她想再看一眼那个女子,可惜的是,那一头散乱的发再次遮住了她的脸,她被轻云擒着已经伏在了马背上。
马蹄得得,萧胤已经带着他的兵马开始在阵中冲杀!
花著雨的心不可遏制地狂乱跳动起来。
她没有看太请楚,只是那么一瞬间,所以,她迫切地需要再看清楚那张脸。
非常迫切地…所有这些惊愕和疑问,在她脑中不过盘旋了一瞬间,电光石火间,花著雨动了。她策动胯下的骏马,得得地疾驰了进来。
此刻,花著雨的脑中是空白的。
战事激烈的战场,在她的眼中只是一片虚空。眼前厮杀的兵士,化为那一夜那皑皑白雪上的刺目红血,眼前的战鼓号角,化为锦色那一晚的惨呼。眼前,只有那个被轻云带走的背影。
她多么希望,那就是锦色,就是锦色。
身后传来一声大呼:“危险啊,宝统领!”。她却并没有听见,只是策马向前冲去。
锦色,如果真的是锦色,她从来没想到,她还会活着,她更没有见想到,她们竟在战场上以这祥一种方式见面。而且,这样的场面,和那一夜是何其相似。
那一夜,她被姬凤离的毒逼得全身无力,根本无力去援助。而今日,她再不能眼睁睁看着锦色有任何意外。
迎面一杆银枪刺来,枪尖微颤,耀眼寒芒凝成流线,晃花了人的眼眸。花著雨漆黑的眸色已经转瞬变得血红,或许那个女子,只是一个和锦色长得稍微像的女子。那脸上毕竟满是血污,她根本就看不太请楚的。但是,但有一分希望,她也愿意希望她是锦色。
花著雨枪尖一转,长枪在空中一扫,划出一道圈,只一招横扫,如夹风雷之势,十数人惨叫着落地。
再看时,花著雨已经一人一马,身影犹若流星,直直冲向了敌方军队之中。
姬凤离遥遥看到花著雨单人匹马闯到了敌阵之中,心中顿时一沉。他猛然挥动手中旗子,号角声起,号令令花著雨退回。但是,花著雨却好似聋了一般,竟是毫无反应。
姬凤离无奈,再变旗令,南朝兵士的阵法转变,上百名南朝兵士涌上,想要将花著雨围住。
花著雨疯了一般,连着歇伤了好几名己方的兵士,依然策马追了过去。
姬凤离伸手将手中的令旗交给身侧的蓝冰,冷声道:“一定要设法将北军困住,唯有这祥,才能救出容四。”
蓝冰一向沉静的脸上,满是哀痛,他红着眼圈点了点头,接过姬凤离手中的令旗,郑重点头道:“相爷放心,我会全力指挥!”
姬凤离纵身从楼车上跃了下去,直接跃到了遂阳背上,朝着花著雨的方向追了过去。
近了近了,就快近了。
花著雨冲破重重包围,追到了抓着容四的马匹后面。
她一路狂奔,南朝兵士不敢去拦她,北军拦不住她,她这一冲,将南朝兵士的阵法都冲乱了。
手中长枪夹带着风雷之势接住了花著雨的袭击,一侧的两名兵士看到轻云根本不是花著而的对手,眼眸眯了眯,挥剑便向锦色胸前刺去。显然,之前已经得了萧胤的命令,若是实在护不住,决不能让她被救回去。这一瞬,女子头上的发丝再次被风扬起,花著雨清清楚楚地看到了眼前女子的脸庞。
眉眼口鼻,清清楚楚,确实是锦色,而她,显然已经被这一剑刺得有些昏迷。
“不要…”花著雨一声冷喝,就在此时,轻云手中的长枪已经到了花著雨面门上,花著雨根本顾不上躲闪,伸左手一把抓住直直刺向面门的枪尖,枪刃刺破了她的手掌,鲜血顺着枪尖慢慢地滴下。花著雨凤眸微微一眯,手臂顺势一震,一股内力沿着枪身直递过去,轻云执枪的虎口一震,手中的枪已经落地。
而她的右于长枪,同时向那两个兵士刺了过去。
就在这时,姬凤离一袭银甲的身影也赶了过来。
浩瀚黄沙,凛冽无尽。
银甲之外的白衣上,已经布满了点点血迹,煞为狰狞。然而,选狰狞都丝毫没希掩盖他一身清冽如雪的气质,一对黑眸掩映在浓浓眉睫下,闪耀着冷凝的寒光。
白影所到之处,北朝兵士纷纷落马。
左相姬凤离,终于在这一战,将自己隐藏数年的武功,展露了出来。
这一次的战事,是南朝和北朝史上最激烈的一次战事。也是这一战,北朝兵士终于败走,南朝兵士一直将北朝兵士追过了清明河,北朝兵士没有在清明河再做任何停留,便直接班师回朝。
粮草已无,且天气已经到了冬日。最起码,最近一年内,萧胤是再没有南下的实力。
阳关。
冬天是真的到了,塞北的风越来越冷。
花著雨站在容四,不,应该说是锦色的帐篷外。现在,她已经完全确定容四不是别人,就是她以为已经死去的锦色。
原来,上天还是慈悲的。
花著雨简直不知该如何形容她的心情。
军医从帐篷内漫步走了出来,花著雨慌忙几步便奔到他面前,急切地问道:“怎么样?她怎么样?”
军医抬眸看了她一眼,叹息一声:“伤势有些重,能熬过今日便没事了”。
花著雨的心陡然好似沉到了深渊中,不会的,上天不会这么残忍,锦色不能再有事!她起身便要往里面冲,站立在门口的侍卫持枪一架,拦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