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了一天,在入睡之前洗一个热水澡,是人生最幸福的事情。

泡完澡,穿上衣服。头发还是半湿,没办法立即上床睡觉。

于是宋安然干脆跑到书房,打算找一本话本传奇作为消遣。

刚走进书房门,宋安然猛地醒过神来,她脸色一红,想起那张信纸。

宋安然的心,不争气的乱跳。宋安然捂住心口,做深呼吸状。无论如何,不能被颜宓牵着鼻子走。

宋安然来到书桌前,翻开书本,拿起压在书本下面的信纸,展开一看,上面果然有了新的内容。

“君子求婚,小人求心。”

这是什么鬼!宋安然分明理解了颜宓的意思,可是她却故意装糊涂,心里头大骂颜宓厚脸皮,越来越流氓。

什么婚啊,什么心啊,这分明是在调戏她。

宋安然咬牙,她要不要调戏回去。

犹豫了又犹豫,宋安然一提笔,干脆写道:“美男投怀送抱,岂能拒绝。明日黄昏后,水榭前。”

写完了,宋安有又有些后悔。可是她又不忍心破坏这张信纸,不愿意在这张信纸上留下任何的污渍。

宋安然揉揉眉心,她果然被颜宓乱了心神。颜宓就是个祸害,大祸害。

宋安然干脆将信纸折叠起来,依旧压在书本下。既然已经写了,那就没什么好后悔的。

接下来颜宓会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钻进书房,找到信纸,给她回复。说不定还会再做一幅画,放在书桌上,好吓唬她。

宋安然想到这里,笑了起来。之后,宋安然随意挑选了一本传奇小说,回卧房看书睡觉。

宋安然惦记着颜宓的反应,一大早起来就急匆匆地往书房跑去。矜持掩饰全都被她丢在地上,再踩上两脚。

她这几天,已经快被颜宓弄成了神经病。宋安然在心里头告诉自己,只准发这一次疯,下次再也不能跟着颜宓一起发疯。一定要彻底无视颜宓的各种神经病行为。

喜春喜秋都面面相觑,搞不清楚宋安然在弄什么名堂。

问白一,白一表示不知道。

宋安然将书房门关起来,独自一人。

她有些紧张的找到压在书本下面的信纸,然后展开信纸,结果脸色瞬间变得僵硬。

不是因为颜宓在信纸上写了不堪入目的话,也不是因为颜宓拒绝了她,而是因为信纸上没有新增加的内容。一切就和昨晚她将信纸压在书本下的时候一模一样,没有多一个字。

宋安然发愣,难道颜宓昨晚没钻她的书房,难道颜宓是出了意外吗?

宋安然想不明白,心里面有点替颜宓担心。

宋安然突然狠狠抽打自己的手背。既然已经决定和颜宓划清界限,为什么还要替颜宓担心,为什么还在想颜宓昨晚为什么没来?

她这是怎么了?是被颜宓蛊惑了吗?难道她真就忘不了颜宓?

颜飞飞害了宋子期,颜飞飞是宋家的仇人,颜家同样是宋家的仇人。她应该仇恨颜宓,而不是和颜宓私下里来往。如果颜宓出事,她应该高兴,而不是担忧。

宋安然跌坐在椅子上,她的脑子很乱。

颜宓果然是她的克星,颜宓出现的时候,她不由自主的被颜宓影响。颜宓没有出现的时候,她同样被颜宓影响。这就是活生生的孽缘。

宋安然暗叹一声,将信纸折叠起来,放在抽屉里。她以后不需要和颜宓继续用写信的方式对话。

她和颜宓之间的关系,应该在宋子期被下诏狱的时候就画上了句话。

书房房门被敲响,宋安然回过神来,对门外喊道:“进来!”

喜秋和白一走了进来。

喜秋对宋安然说道:“姑娘,大姑娘来了。”

宋安然收起纷乱的心思,说道:“请大姐姐进来。”

喜秋出去了。白一还留在书房内。

宋安然问白一,“你有什么事?”

“姑娘,奴婢打听到一件事情,是关于颜宓的。”

宋安然挑眉,“说吧。关于颜宓的什么事情。”

“奴婢打听到,原来颜宓已经有举人功名。奴婢还挺说,明年的大比他会下场参加考试。如果顺利的话,说不定能考上两榜进士。”

宋安然大惊失色,不是被吓的,而是太过震惊。

“颜宓有举人功名?这是什么时候的消息,为什么京城内从来没有关于这方面的传闻?”

白一说道:“颜宓没在京城参加科举。颜家祖籍在江南,颜宓是在江南参加的科举。江南文风荟萃,相貌出众,才学出众,家世出众的学子,在江南比比皆是。

颜宓去了江南,刻意隐瞒自己的身份,自然不会引起众人的关注。回到京城后,他又从来不对外宣称他有功名的事情,奴婢估计国公府知道此事的人都没几个。

若非听说颜宓要参加明年二月的会试,奴婢也不会知道颜宓竟然已经有举人功名。”

宋安然呵呵笑了起来,颜宓还真是深藏不露。

宋安然问道:“颜宓既然有功名在身,为什么还要去军中当差?”

白一摇头,“奴婢不知道。姑娘下次见了颜公子,不妨亲自问问颜公子。颜公子肯定会告诉姑娘真相。”

第168章 添妆

傍晚的时候,颜宓急匆匆地赶到宋家水榭。他隐藏在树冠上,悄无声息地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他看见宋安然带着丫鬟来到水榭,看见丫鬟们安置琴箫,煮水烹茶。

看见宋安然洗净双手,开始弹奏。琴音舒缓优美动听,就像是晚秋的太阳,琴音落在耳中,有种温暖的感觉。

宋安然专心致志地弹琴,一曲接着一曲的变换。

当天色渐渐暗下来,宋安然的琴音的也变得格外的激烈,犹如千军万马在奔腾,又像是在诉说将军战死沙场。、

因为琴音,颜宓也变得有些激动,差一点露出了痕迹。

琴音戛然而止,宋安然木着一张脸,显得有些阴沉。

白一守在宋安然身边,轻声问道:“姑娘不弹了吗?”

宋安然冷笑一声,随意地拨动琴弦,发出不成曲调的声音。

宋安然问白一,“我是不是有病?”

白一一脸茫然不解,“奴婢不明白姑娘的话。”

宋安然自嘲一笑。颜宓明明没有回复她,她明明知道颜宓十有*不会出现,可是她依旧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到水榭,只求一见。

结果证明她果然是傻了,她不应该对颜宓抱有任何期望。她就应该将颜宓视为仇人。

宋安然暗自叹了一声,心情有些低落。她对白一说道:“我想静一静,你先回去吧。”

“天都快黑了,姑娘一个人在这里,奴婢不放心。”

宋安然自嘲一笑,“放心,我不会有事。这里宋家,是我的地盘,没人敢对我做什么。”

白一见宋安然态度坚决,只好离开。离开之前,她还对宋安然说道:“姑娘,奴婢过两刻钟就过来。”

宋安然挥挥手,示意白一赶紧离开。

白一走了,水榭就只剩宋安然一人。宋安然轻轻地拨动琴弦,对着空无一人的前方,说道:“既然来了,为何不出来见面?”

没有人回答宋安然,也没有人出现在宋安然面前。

宋安然叹息一声,“你是不是还守着三月之期的约定?算算时间,已经有两个多月了吧。这个时候毁约,的确有些划不来。不过我要说,我对你很不满,我甚至很恨你。”

一片树叶轻飘飘的从天空中落下,就落在宋安然的手边。

宋安然顿时笑了起来,她就知道颜宓肯定藏在某个地方,只是不肯出来见她而已。

宋安然接着又冷笑一声,她看着不起眼的树叶,对空无一人的前方说道:“这就是你对我的回答?一片树叶能代表什么?颜宓,你最好出来见我,否则别怪我更恨你。”

又有三片树叶从半空中缓缓落下,齐齐落在石桌上,刚好摆成一个三角形。

宋安然嗤笑一声,大骂一句:“故弄玄虚。”

紧接着,一张信纸从半空中落下,信纸上面写着一句话:“要我如何?”

宋安然嘲笑一声,“要么出来见我,要么就滚得远远的。整日里像个幽灵一样的在我身边出没,你不烦,我已经烦了。”

又一张信纸落下,上面写道:“我以为你喜欢这样。”

宋安然随意拨动了一下琴弦,讥讽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喜欢玩这样的把戏?颜宓,你要是个男人就滚出来。如果你要当缩头乌龟,那就永远都不要来见我。”

又是一张信纸落下,上面写着:“半个月后我来见你。”

还要半个月?

宋安然一脸怒容,“半个月后,你不用来见我。我是不会见你的。你我之间到此为止。”

“你我之间的事情,不能由你一人说了算。”这是第四张信纸上写的话。

宋安然轻声一笑,看来颜宓是打定主意要严格遵守三月之期,打死都不会出来见她。

宋安然起身,将四张信纸一张一张的收起来,折叠好,放在衣袖里。然后转身离开了水榭。

她已经不需要和颜宓废话,颜宓的心思她一清二楚。颜宓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她也能预料到。

颜宓隐藏在树冠上,沉迷地看着宋安然离去。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出声挽留,也没有动摇过自己的决心。

有的事情早已经注定,就比如他和宋安然之间的缘分。他们二人注定做夫妻,任何波折困难都无法改变这一点。

对于宋安然的小脾气,颜宓暂时只能视而不见。等三月期满,他会天天来骚扰宋安然。

颜宓没有多做停留,转眼就离开了宋家。

宋安然回到千墨院,进了书房。将颜宓书写的那四张信纸都放在抽屉里,然后锁好。

喜秋关心地问道:“姑娘似乎不太高兴?”

宋安然说道:“因为没有值得高兴的事情。”

喜秋愣了下,拿出一本账本,“姑娘,这是大姑娘自己做的账本。她之前亲自送过来,想请姑娘过目。大姑娘说,辛苦姑娘帮她检查,若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一定要提出来。”

宋安乐最近都在学着如何做账,如何盘账,如何对账。看似简单的事情,其实里面名堂很多。若是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学,十有*就会被账房先生做的假账蒙骗。

离着婚期越近,宋安乐的紧迫感也就越强烈。她就怕嫁到侯府,做不好妻子,管不好自己的嫁妆,给宋家丢脸。

因为紧迫感,宋安乐如今是抓紧一切时间学习管家理事的本事。不仅要会管家,管人,管账,还要对市面上的物价有个清晰的认识。

宋安然翻开宋安乐做的账本,不说错漏百出,至少每页都能找到出错的地方。

宋安然用炭笔轻轻的将错误的地方划出来。

一页一页的检查,宋安然的速度很快,了,两刻钟的时间就检查完了。宋安然合上账本,递给喜秋,“交给大姑娘。跟她说,错误的地方我都划了线,照着我给她的账本,一个一个的改正。另外提醒她,明天她要独自出门,打探货物价格。”

“奴婢遵命!”喜秋领命而去。

宋安乐正在努力的学习各种知识。

转眼间,时间就到了十月,离蒋菲儿古应谦的婚期越来越近。

等到添妆这一日,宋家三姐妹早早的来到侯府,准备给蒋菲儿添妆。

今日侯府宾客云集,大家都是来给蒋菲儿添妆的。

古明月率先看到宋安然,她拉着宋安然的手,“你们总算来了。”

“没想到你也在。”宋安然很疑惑。蒋菲儿即将嫁到古家,按理古明月今天不该来侯府的。

古明月笑道:“我是以表姐妹的身份来侯府,就当是一份心意。”

话音一落,古明月又娇羞一笑。

宋安然好笑地问她,“是有什么喜事吗?快说来听听。”

古明月咬着唇,绞着手绢,真是无限暧昧娇羞。她轻声对宋安然说道:“我和容玉定亲了。”

“什么,你说什么?我没听见!”宋安然好笑地看着古明月。

古明月推了把宋安然,“你真坏。我说我和容玉定亲了。”

宋安然哈哈大笑起来,“恭喜,恭喜。喜得良缘,果然是好事。”

古明月的脸颊红红的,她对宋安然说道:“就是前天定的亲。容家挺着急的,他们想今年就成婚。我娘舍不得我,所以我们的婚期可能会定在明年二月。”

宋安然笑道:“你都不早一天告诉我,害得我都没给你准备礼物。”

古明月也会也大方起来,笑道:“先别送我礼物。等我出嫁的时候,你给我添妆。添妆礼物一定要丰厚,不然我会不高兴的。”

“放心,我肯定给会给你准备一份丰厚的添妆礼物,一定不会让你失望。”宋安然郑重地说道。

古明月一脸傲娇,“这还差不多。走吧,我们去见蒋菲儿。”

蒋菲儿的卧房里围着不少人,大家都在说着喜庆话。

姑娘们纷纷送上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蒋菲儿面带红晕地收下众人的礼物,心里头美得冒泡。

她见宋安然来了,眼睛顿时发亮,“安然妹妹,你是来给我添妆的吗?你快过来,我真好奇安然妹妹会给我准备什么礼物。”

宋安然轻声一笑,蒋菲儿还真是直率得让人无话可说。

宋安然示意喜秋她们将礼物送上。

蒋菲儿迫不及待的打开匣子,只见里面放着一面光可鉴人的新款镜子,镜子上还还镶嵌了两颗绿宝石。

姑娘们都“哇”的一声,那镜子能将人照的纤毫毕现,连毛孔都看得清清楚楚。

有人就悄声说道,“这样一面镜子,市面上少说得卖二十两。加上两颗绿宝石,估计得几百两吧。”

蒋菲儿闻言,顿时喜笑颜开。接着她继续翻看礼物。除了一面镜子,还有一面高丽团扇,另外还有两根金簪。金簪上也都镶嵌了宝石,蒋菲儿一看就喜欢上了。

她拿着金簪不撒手,对宋安然笑道:“多谢安然妹妹,我就知道安然妹妹最大方了。”

宋安然轻声一笑,“菲儿姐姐喜欢就好。”

“喜欢,喜欢,你送我的,我全都喜欢。”蒋菲儿兴奋得脸色发红。

古明月凑到宋安然身边,悄声说道:“瞧她的嘚瑟劲。你也真大方,送她这么贵重的添妆礼物。”

宋安然轻声一笑:同样悄声说道:“送给菲儿姐姐,这些时东西好歹能见天日。放在我家库房里,估计这辈子只有落灰的下场。”

古明月掩嘴一笑,心道宋安然真损。

古明月悄声对宋安然说道:“等我成亲的时候,你一定要送我比她更好的礼物。”

宋安然笑着点头,“古姐姐放心,我肯定会精心准备一套礼物送给你。”

今天添妆,明天才是正式的婚宴。

宋安然送了添妆礼物后,就起身离开了侯府。

第二天婚宴,宋家三姐妹又早早地来到侯府,给蒋菲儿送嫁。

蒋菲儿很紧张,紧张到都不会呼吸了。

方氏一个劲的安慰蒋菲儿,让蒋菲儿放松一点。这还没出嫁,就如此紧张。等真的嫁到了古家,那可怎么办。

蒋菲儿紧紧地抓着方氏的手,“娘,我怕!”

“不怕,不怕。娘给你安排了十个陪嫁丫鬟,两个陪嫁嬷嬷,还有两房下人。有他们护着你,你不用怕。而且古家和我们蒋家是亲戚,古家人不会苛待你的。古应谦也会对你很好的。”

“真的吗?”蒋菲儿紧张兮兮地问道。

“当然。娘什么时候骗过你。”

蒋菲儿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放松。方氏见状,也跟着松了一口气。方氏还要忙着招呼客人,不能多做停留,就叮嘱宋家三姐妹,还有侯府的姑娘们陪在蒋菲儿身边,陪她说话解闷,不要让她那么紧张。

蒋莲儿坐在蒋菲儿的身边,好奇地问道:“二姐姐,你真的很害怕吗?古表哥那个人,你又不是不认识,你干什么害怕?”

蒋菲儿没办法给蒋莲儿解释,她就是心里头发慌,不行吗?

蒋莲儿撇撇嘴,离开妆台,她不要和蒋菲儿说话。

蒋菲儿抓住宋安然的手,可怜兮兮地望着宋安然,“安然妹妹,你陪着我好不好?”

直到这个时候,蒋菲儿才意识到,宋安然平日里表现出来的强硬,镇定,此时此刻竟然成了她的依靠。

宋安然拍拍蒋菲儿的手背,示意她稍安勿躁,“菲儿姐姐不用紧张,大家都陪在你身边。古家表哥人很好,你应该对他多一点信心。”

蒋菲儿点点头,她握着宋安然的手,说道:“我都明白。我就是紧张。”

宋安然苦笑一声,这样子她就没什么好办法了。

不过蒋菲儿还是慢慢的镇定下来,至少不像一开始那样紧张兮兮的。

喜娘急匆匆地从外面进来,“迎亲的人来了,快准备,快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