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锦云满腹疑心瞧他,“我自己有帕子。”她拿了自己的帕子擦脸,然后就看见帕子上落了胭脂红色,还有抹眉的炭色,这才知道脸上已经脏得不行了。一条抹不净,这才接了他的,接了冷冷雨水,好好洗净脸。

薛晋刚才在茶肆坐着等雨停,看见两人争吵,本不打算过来,可不知怎的就过来了。

雨水顺着伞面滴落,结成雨帘,在两人四周滴出一圈水坑。宋锦云洗净了脸,这才再抬头,却见他肩头已湿了些。她推推伞柄,想将伞推过去,吸了吸鼻子说道,“我要回家了,再不回去我爹要担心了。”

薛晋说道,“下这么大雨怎么回去,等等看有没有马车。而且你这个模样回去,你爹娘肯定要担心。”

“我娘…”宋锦云顿了顿,“我娘早就过世了。”

薛晋微顿,她又说道,“不过你说得对,我爹会担心的,那再等等好了。”她又坐回树底下,揉揉眼,想快点把哭痕给抹去。想到岳长修,又觉心头恨恨。她问道,“你说,对你们男的来说,功名利禄就真那么重要吗?”

“对很多人而言的确是。”

“那你呢?”

“我?”薛晋想了想,“我兴许是那‘少数人’。”

宋锦云歪了脑袋看看他,粗布长衫,看着有些寒碜。可哪怕是这寒碜,也不会显得落魄,大概是模样清俊的缘故,“你如果是没法行束脩之礼,我倒是可以帮你引荐给我爹爹,爹爹最敬重有大智慧的读书人了。”

薛晋好奇道,“你不觉得我是坏人了?”

“你不像。”

“那谁像?”

宋锦云鼓腮气道,“岳长修。”

听她屡次三番提起岳长修,薛晋笑笑,看来那人跟她情谊十分深,“我游学四方,并不拘泥私塾书院之中。”

宋锦云恍然,又问,“游学好玩吗?比起好好坐在书院里,只怕会很辛苦吧?”

她问了许多话,薛晋一一答着。转眼雨水已停,两人却不知。地下泥土已被雨水冲刷得泥泞脏乱,可他们全然不在乎,彼此说着话,像是多年不见的好友。

直到雨后放晴,又日落西山,宋家下人慌慌忙忙来找,宋锦云才意识到有多晚了。奶娘只恨自己不是她亲娘,否则非得拎着她的耳朵好好教训一番,“姑娘,你真是个让人操心的主!还不快快回去,老爷都要急疯了。”

她吐了吐舌头,不敢多辩。临走前又面对那清瘦的年轻人,问道,“游学的话,是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

薛晋点头,“本来也是打算雨停后离开这的。”

宋锦云颇觉遗憾,难得碰见个投缘的,“那你什么时候会再来?”

薛晋想了想,“兴许是一年后。”

宋锦云笑笑,“那一年后我们要是再见的话,你会不会认得我?”

薛晋略意外她竟还想着下次见面,心情颇为微妙,“会。”

宋锦云嫣然道,“我一定也会的。”

奶娘见她还要和个陌生男子说长话,又叫了她一声,轻拽着她离开。宋锦云走了十几步,回头往那看去,那年轻男子还在往她这边看着。身如玉树,面如冠玉,说的好像就是这样的人了。

春去秋来,快要入冬时,宋锦云忽然收到岳长修的来信。

自从她及笄没多久,岳长修娶了刺史之女后,两人就一直没有往来了。他倒是偶尔会给她来信,只是宋锦云看了一眼后,都是立刻拿去烧掉。信里看着旧情未断,对她仍是想念,但是既然娶妻了,那就别写这信,横竖她已看透这人,虚伪得很。

许是喜欢她的,但他将他、功名、利益、父亲放在前头,她不过是他想要得到,可有可无的人罢了。

只是这封信上,却是同她提亲。

奶娘念的时候宋锦云还以为听错了,“什么?提亲?岳少夫人呢?”

“病死了。”奶娘略为揪心看着她,生怕她余情未了点头同意。

“哼。”宋锦云重哼一声,“岳长修还真是无情无义,结发妻子刚过世就想着续弦的事,他真是…让人不可理喻。”

她摇摇头,又让奶娘将信烧了。

可谁想岳长修越发过分,见来信无用,竟去她常去的茶楼守着她。连胭脂铺玉器铺都能瞧见他鬼鬼祟祟的身影,可除了来信,也从不当面将话说清楚,看得她更觉气恼。

男子汉大丈夫的,连说清楚的勇气也没么?难不成还要她过去问他来找自己什么事?

宋锦云心底原本留着的一点青梅竹马的情意,终于被他彻底消耗殆尽。

正月初一,青州城内已开始渐传谣言,说她勾搭岳家公子,恼得她连年也没过好。正好听说有门远亲的孙儿做满月酒,请他们过去。宋知言自然不得空去的,宋锦云一听,说道,“女儿代爹爹去吧。”

宋知言隐隐猜出些什么,问道,“可是为了躲那风言风语?”

宋锦云点点头,好不烦闷。宋知言说道,“那就去散散心吧。”

不日,宋知言就让一众护院下人护她上路,统共十六七人,悄悄离了清河镇。

宋家到底是青州巨贾,宅门稍有动静消息便传得极快。岳长修很快就收到风声,急得差点要前去追上。左思右想追上去宋家护院也不会让他靠近,便想她去的地方要路过滨州,滨州那儿正好有朋友在,让他去为他好好招待招待,说不定宋锦云感动之下,就原谅他了。

于是他当晚便写信,让人快马加鞭,赶在宋家前头将信送去滨州。

滨州离京城稍近,也是富庶之地,皇城有什么风吹草动,这儿的消息总是来得特别快。

洪沅正在房中算近月账本,虽然有盈余,但这钱来得实在慢,家里上下的生计、丈夫儿子除外应酬也都要钱,这着实让人心慌。刚将账本合上,就见丈夫进来,气色略有不对。她忙起身上前服侍,问道,“老爷这是怎么了?”

薛康林摆手让下人出去,眉头锁得更紧,“皇都来了消息,圣上又染疾了。”

洪沅低声吃惊,“今年这都是第三回了吧,隔三差五便病一次。”

“嗯,只怕…”薛康林没有往下说,相信她能听得明白。一个年老之人在这还寒凉的天气里反复犯病,怕是时日不长了,“前太子废黜已久,圣上一直没有再立,满朝廷的人都怀疑圣上难忘皇后旧情,想恢复太子之位。不过又有所顾忌,因此拖到如今。”

洪沅小心问道,“老爷是在发愁要同谁坐一条船上么?”

薛康林微点了头,“而今看来,太子无能,其他几位王爷皇子虽然各有本事,但论谋略,还是比不过六王爷的。”

“那索性一搏,同六王爷示好。”

薛康林摇摇头,“六王爷生性多疑,喜猜忌,而且如今羽翼丰满,我一个小小太守,他如何看得上。只是圣上早对诸王有所制衡,封地钱财并不允许过于宽裕。若是我能得到一大笔钱财前去投奔,六王爷定会倚重。”

提到钱,洪沅已面露难色,“方才妾身在算账本,这月有所盈余,但是不过百两罢了。那招兵买马,没有白银十万,如何能成事?”

这也事薛康林愁的,如果他下令苛捐杂税,百姓必然不满,到时候坏了自己的名声,再去投奔六王爷,也就等于坏了六王爷的名声。哪怕能成事,日后也不会受重用,反而可能会被六王爷拎出示众。

薛康林叹了一气,大好的机会难道就要白白错过了?去哪里找那样一大笔钱?倒是个难题。

第77章 番外(五)

番外(五)

正月气温仍旧寒冷,不过今日天晴,没有下雨。

薛晋从清河镇路过,特地走到榕树下,没有看见去年见到的那个姑娘,连对面茶棚也不见了。

他驻足许久,兴许相信缘分是错的。当时该问她住处,好歹问问姓名,可最后什么都没问,导致如今他碰不见那人,也找不到那个姑娘了。如果他知道在去年离开这里,继续游学后,会那样牵挂那个姑娘,兴许他就不会没有作为了。

世上最后悔的兴许就是如果。

他在清河镇留了下来,想着或许能碰见那个姑娘。

又盼着她还记得自己。

薛升不爱养鸟儿,总觉那种东西浪费时日。只是同他一起玩的官家公子都喜欢,所以他也养了一只,时而也会去溜溜。这日带了鸟笼去酒楼和他们斗鸟,久等一人不来,就有人打趣道,“那王公子该不会是鸟儿飞了吧。”

刚说完,就见王公子来了,又恰好被他听见,过来就说道,“不是我的鸟儿飞了,是有只金丝雀要进城了,我得好好照看。”

旁人问道,“是什么金丝雀?”

王公子笑道,“青州第一首富听说过没?”

滨州离青州并不算远,众人当然知道,“可是那乐善好施的宋知言?”

“说的就是他,不过来的不是他。”王公子笑道,“我有个在青州的朋友,说那宋家大小姐要路过滨州,让我好生招待。我收到风声说他们三天后就要到了,方才忙着让人收拾厢房,所以来晚了,见谅见谅。”

“哟,这不是有美人投怀嘛,要是娶进门,可就是金龟婿,有数不清的银子了。”

王公子轻笑,“我一个官家人,去娶个商贾家的姑娘,这是要变成大笑话么?”

薛升听后也跟众人笑笑,士农工商,哪怕是某地首富,也不过是低贱商人罢了。笑着笑着,他突然想起母亲前两日跟他提的事,喝茶的手势已是一顿。

父亲需要银子,那宋家姑娘…可不就是现成的金山?

想着,眼中光泽,已染寒气。

“绑了?可要是让人知道是我们薛家做的可不行。”

洪沅一听儿子说要将那过路的商贾之女绑了,连连摆手,生怕出了什么状况。

薛升说道,“娘,孩儿做事您还不放心?定会做得妥妥当当,不会出错的。只要将她劫持了,爹要的银子便有下落了。听说那宋知言最疼这个女儿,而且再无子嗣,他能不紧张么?到时候别说十万两,百万两他也会给的。”

这一说洪沅已十分心动,可到底还是担心。心头正惴惴不安,突然听见廊道那边有什么东西被打碎的声音,推门出去瞧,远远就看见个瘦小人儿蹲在地上,哆哆嗦嗦收拾着地上的茶杯碎片。她两眼一冷,疾步上前,俯身伸手就在那小姑娘耳朵上拧了一记,疼得那不过五六岁的人疼得直喊。

“叫什么叫?让你端个茶也不会,白养你了。”

那小姑娘泪眼潺潺,“玉书不是故意的,是魏嬷嬷路过的时候撞了我一下,我拿不稳…我饿…”

魏嬷嬷忙说道,“我怎么会故意去撞个孩子。”

洪沅听罢,又在玉书红红的耳朵上拧了一把,“自个做错事还怨别人,定要将你卖了去给人做童养媳。生得倒是跟你娘一样,一双桃花眼就是勾搭男人用的。”

玉书簌簌发抖,依照往日来看,要是她敢忤逆她半句,肯定要被打得很惨。可洪沅还是不放过她,在她身上拧了又拧,疼得她忍不住哭喊。

直到薛升听得心烦,将母亲唤走,玉书这才得救。洪沅临走前又道,“不将地上收拾干净,今晚就睡柴房去。”

玉书蹲地将碎瓷片收拾干净,那碎屑扎进手里了也只能强忍,只想快点离开这。

夜里回到下人住的房里,见母亲还没回来,她跟同房的婢女讨药。那婢女瞧见她手上全都是细碎伤痕,气道,“你好歹也是老爷的孩子,不就是没正名,老夫人也太过分了。”

“那种人才不是我爹。”提到薛康林,她只恨得牙痒,“他从来都不管我娘,洪沅老欺负我娘,可他从来不管。”

婢女叹气,“谁让你不是个带把的。”

玉书听不懂,她只知道她有娘亲,但没爹疼。

那旧布条还没将伤口缠裹好,劳碌一日的萧娘就进来了。玉书躲也来不及躲,一眼就被她看见。

萧娘愣了片刻,上前瞧着畏畏缩缩的女儿,声音微哽,“老夫人又打你了?”

“没有,是我打破了杯子,捡起来的时候扎伤的。”

那婢女轻哼,“让个孩子去捡这个,老夫人是故意的吧。”

不用她说萧娘也是知道的,这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她接过她手里的事,继续给女儿包扎伤口。不多久眼就湿了,泪打落在女儿的小胳膊上,抑制不住。

玉书顿时又湿了眼,“娘,我真的没事…”

“是娘的错。”萧娘哽声,“当初不该将你生下来,要你受一辈子的苦。”

“日子总会好起来的。”玉书说道,“现在吃得饱穿得暖,以后只会更好的。等玉书长大了,就带娘离开这,再也不要被人欺负。”

萧娘含泪点头,“会更好的,会更好的。”

母女俩说着安慰彼此的话,可却都不觉得在薛家会有明朗的那一日。

可饶是如此,还是得努力活下去。

青州滨州都是富庶之地,但两州通行,依旧有险山深河。从宽长河道上下船,人就渐散了。不过行了半里路,原本热闹的地方就变得荒凉起来。上了山道,更是只见崎岖山路和尖锐凸起的硬石,而不见半个行人。

宋锦云坐在轿子里趴在窗上往远处眺望,只见满山都是寒冬肆虐后的荒凉之景,还不见绿芽冒尖。要不是岳长修咄咄逼人,她定会在初春才走。那时绿意满山,就不会像这样了无景可观,看得犯困了。

请来的轿夫走得很平稳,她更想睡了。再走一段路,就要下山,然后抵达滨州。

到了滨州之后,她一定要在客栈好好睡一觉。她是来散心的,不是去赴宴喝酒,爹爹都说了,慢点没关系。

正想得安好,突然听见有利器碰撞还有人大喊的声音。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听见下人惊慌失措大喊“山贼山贼”,她想出轿,谁想不知是轿夫慌了还是什么,轿子猛地一侧,她撞在轿壁上,手臂撞得生疼。随后轿子猛地一翻,像是坠入山道中,连带着将她也一同往下翻去。

此时山道下的薛升正等着好消息,等了许久不见动静,又问了一遍,“当真是这个时辰路过?”

下人说道,“按路程确实是该路过这了。”

薛升微点了头,下人又道,“该不会是那贼头子觉得有利可寻,自个将人绑到山上去了吧?”

“他的脑子要是这么灵光,就不会做贼头子,该去做秀才了。”薛升轻笑,“他唯一的好处就是身手好,带的喽啰身手也不差,最好别枉费我花那么多银子雇他干活。”

说话间,十几丈高的陡坡上突传震声,薛升心中暗喜,那宋锦云果真来了。不过片刻,却见一顶紫顶轿子往山下冲来,十分迅猛。他忙躲闪远处,避开危险。

轿子轰隆一声落在平地上,碎了半面轿壁,扑起冲天尘土。

薛升示意下人去瞧,自己驻足不前。下人大了胆子上前去看,意外道,“六爷,里头有人。”

薛升微微皱眉上前瞧看,果真看见个花容月貌的姑娘在里头。稍稍一想,这轿子和这姑娘的年龄…宋锦云?他上前将她抱出,仔细瞧看,虽然脸上有伤,但细皮嫩肉,容貌十分明艳,只怕这真是宋锦云了。

宋锦云滚下陡坡,摔得已不清醒。睁眼看去,眼前模模糊糊,看不太清眼前人。脑袋上捂来一条帕子,将伤口捂住,因刺痛反而看清楚了。只见是个白净的男子,模样十分斯文俊气,她动了动唇,“救我…”

薛升蓦地一顿,这是把他当成过路人求救?不容他多想,就见她晕了过去。

下人说道,“六爷,将她送到洞穴之中,送信给宋知言吧。”

“受了这种伤,送去山洞那藏着,没两天就死了,还谈什么钱。”薛升拧眉半晌,又看看她伤,不管不顾的话,只怕真熬不过去。要是她死了,那还能用什么法子赚银子。他拧眉想了片刻,说道,“把她送回家里去…她醒了若是问起,就说是我救了她。”

众下人立刻应声。

薛升又看了一眼上头,目露凶光,“找个机会,将那些贼人都杀了,以除后患。”

第78章 番外(六)

番外(六)

滨州薛太守的名声宋锦云是听过的,但是没有想到救下自己的人,就是薛太守家的公子。

她醒来时全身都在疼,好像骨头都要断了。好在请来的大夫不错,下人也伺候得周到,不过三四天,她就能下地了。期间那薛家老夫人每日都来看她,还有薛家的姑娘也会来和她说话,日子并不难过。

去信青州告知父亲,不巧宋知言去了远处行商,接到信后连生意也不做了,直接从那边赶过来,可也并没有那么快抵达滨州。洪沅让宋锦云安心住下,不要多想。

宋锦云也觉得在这里好歹安全些,要是回去指不定又要遭贼,况且她身上的伤也不宜长途跋涉。

这日薛家七姑娘薛凝过来陪她说话,两人坐在亭中闲聊,一会就见个身材挺拔的年轻男子过来,还未上阶梯就说道,“七妹,你把宋姑娘带到这来,也不顾及她的伤势了。”

薛凝说道,“是宋姐姐说她闷我才和她来这的。”

宋锦云也忙辩解,“是呀,是我说烦的。”

薛升笑笑,又拿了个药囊给她,“你不是说睡不好么?这是我跟大夫求的,放在枕边,能让你睡个好觉。”

宋锦云顿了顿,到底是个俊朗哥儿,不但救了自己,还对自己这样好,也难免芳心又动。这人比起岳长修来,真不知体贴了多少倍,“谢过薛六爷了。”

“这谢的就生疏了。”薛升笑道,“你好好养伤,有什么想吃的只管说。我怕你口味不对,让人去请青州的厨子过来。”

“这太麻烦了…”宋锦云略有惶恐。

“不麻烦。”薛升说道,“我怕你吃不好,伤就更难好了。”

宋锦云禁不住抬眼看他,好一个翩翩公子,薛家得多少好米好盐,才养得出这样有才智又待人温和的人。

等薛升走了,薛凝抿嘴笑笑,“宋姐姐,我六哥从来没对哪个姑娘这样好过。”

宋锦云若有所思,又觉药囊重有千斤,可哪怕是千斤情义在那,也压不住那已急跳的芳心。拿了药囊回屋,进屋不久外头就有闹声。本来没打算出去,却听见打骂声,她忙推门去瞧,只见有个年长的嬷嬷正在训斥个孩子。那女童她见过,生得很瘦小,见人总是怯生生的。

有资历的下人教训新丁并不少见,可那嬷嬷竟伸手去拧那孩子的胳膊。她立刻唤了一声,那嬷嬷当即停手,“可是吵着您了?奴婢立刻把她带到后头去。”

“不必了。”宋锦云问道,“这孩子做错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