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看你喊太子挺顺溜的。”
梅迦逽耐心解释道:“太子殿下与我一同长大,自是十分自然。”
东方闲退开,额头不再抵着梅迦逽,惟揽在她腰间的手臂没有松开,看着她,轻声吟语,“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嗬……这样的感情,本王怕是永远都无法参与的。”
“七郎……”
梅迦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与东方恪之间的情谊刺痛了东方闲幼时的神经,听他念着<<长干行>>里的诗句,有种无处话凄凉的沉闷,她没法完全体会他的幼年时光,心疼再多也不可能达到感同身受,唯有现在尽力补偿他曾缺失的东西。
“本王出去了。”东方闲松开梅迦逽,“你早些休息。”
“七郎。”
梅迦逽伸手抓住起了半个身子的东方闲,他这样的情绪她怎放心让他一人回去独处,“还早。”
“本王累了。”
心知他心情欠佳,梅迦逽用力朝下拉着东方闲,唤道:“闲。”
东方闲顺从的被拽下那一刻,梅迦逽还来不及窃喜,两片温热的柔软覆盖到她的唇瓣上面,一颗濡湿的果仁溜进她的贝齿。
“赏你的。”
听着东方闲声音里带着得逞后的小得意,梅迦逽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你啊,像个孩子。”
“‘孩子’今晚可否不回自己的营帐?”
梅迦逽一怔,和她睡?
“行军铺可不大。”两人睡一张床,晚上不定多不舒服。
“本王不嫌弃。”
梅迦逽内心腹语,我的皇家王爷,本姑娘嫌弃不行吗。
“来,本王剥果仁给你吃。”
一番殷勤下来,梅迦逽便默许了东方闲的要求。此次南征,到边界后,不知是不是考虑到她在将士们心中的影响,他一夜都未曾闹过和她同床共枕,若是细想起来,她倒还真有些怀念他在身边时的感觉,温暖而踏实。
入深夜后,凤凰服侍着梅迦逽躺下,看了眼东方闲,他不出去?
“凤凰。”
“小姐。”
梅迦逽闭着眼睛,说道:“你和涅槃不用两人彻夜守卫,由墨卫他们来吧。”
“是,小姐。”
凤凰离开后,东方闲宽衣躺下刚侧身抱过梅迦逽的身子,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大将军。”
梅迦逽一瞬间听出是墨卫云天的声音,立即起身问道:“何事?”
“太子殿下找到了。”
闻言,梅迦逽掀开被子,摸索着寻找自己的衣裳,见她着急,东方闲起床帮她穿好衣裳,随后穿着单衣坐到床上,将一只手臂搭在被子里支起的一条膝盖上,神情悠闲的看着大帐门口。
“进来。”
杂乱的脚步声很快从大帐的门口走到梅迦逽面前,见到东方恪的模样,坐在床上的东方闲惊了一记,怎么会……
梅迦逽等了片刻,以恪的性格,见到她必然会欢喜的跑过来拉着她的手,为何?
“恪?”梅迦逽试探性的叫了一声。
无人应她。
感觉到大帐内沉默凝重的气氛,梅迦逽察觉出异常,问道:“太子呢?”
一阵整齐的墨卫单膝跪地之声响起。
“属下无能,请大将军责罚。”
涅槃默默的走到梅迦逽身边,牵着她的手走到东方恪身边,哽咽了一下。
“迦逽,太子他……”
“说!”
涅槃将梅迦逽缓缓的拉下,蹲在抬着东方恪的简易担架边,沉着声音道:“太子……受伤了。”
“恪?”
梅迦逽慢慢伸出手,碰到东方恪的身子,唤她:“恪?”
凤凰和涅槃同时跪下,低着头。
“凤凰你说!”
帐内寂静了好一会儿,凤凰终于开口了。
“小姐,太子殿下被挑断了手脚筋。”
什么!
梅迦逽身子猛的晃动一下,朝后跌坐在地上,脸色一下变得苍白,眼底一瞬泛红。
怎么可能?
“恪,恪?”
梅迦逽伸手去够东方恪,寻到他两只放在身侧的手,紧紧捏着,“恪,你回我的话,发生什么事了?”
“迦逽,太子现在昏迷着。”
“马上传我将令!连夜班师回朝!”
“是!”
凤凰和墨卫出去传令时,涅槃看了眼东方恪,对梅迦逽的决定持反对意见。
“迦逽,你忘记帝京来的密信了吗?皇上和皇后娘娘要你丝毫无损的将太子殿下带回去,他如今被挑断手筋脚筋,你现在回去,还有命吗?”
“回京!”梅迦逽的态度坚决。
“回去就是死!”
“回!”
涅槃气得转身走出大帐,不要命的家伙。
梅迦逽跪在东方恪的身边,握着他的手,指尖轻轻的颤抖,她不过一介凡夫俗子,又有珍爱之人,自然惜命,但她不能因为害怕而耽误送他入宫治疗的时间,宫里有最好的御医和良药,她不能在此耗掉恪的时间。
看着大帐中的画面,东方闲先前闲漫的神情亦变得严肃,待众人都走后,从床上下来,走到梅迦逽的身边,蹲下来,看着东方恪紧闭的双眼,一时也没了话语,何人下手如此之狠?
白色骏马在昏明的月下飞快奔驰,涅槃凤凰和十五个墨卫驾马紧护马车左右,向那座会要了他们所有人性命的死神宫殿跑去。
昏迷不醒的东方恪坐在马车主位的中间,梅迦逽坐在他旁边,双手抱着他的腰身,总预感着找不到他会出什么问题,却不想意外来得如此惊悚,她根本无法静下脑子去思考谁对他下的毒手,所有的思绪都是怎样治好他,这个对她赤心不藏的储君、玩伴。
两天的路程梅迦逽只用了一夜和半个白天便行完,第二天晌午刚过,华贵的马车直冲东淩皇宫朱雀门。
“辅国将军到!”
朱雀门的守军见梅迦逽的车驾冲来,迅速放行。
东宫。
御医院三名高医围在东方恪的床边紧张的为他查看伤势,就连行医多年的张汤见到东方恪的模样都忍不住冒冷汗,东宫太子被人挑断手脚筋,古往今来第一例,医不好,只怕御医院所有人都得掉脑袋,可这般严重的情况,华佗都恐无力。
一路的颠簸,东方闲坐在东宫太子寝宫外的偏室里,不住的咳嗽,脸色难看得一名守在他身边的御医着急不已,太子殿下出了这么大的事,再来一个王爷出事,他可真不用活了。
“咳咳……咳咳……”
梅迦逽坐在东方闲身边,左右都心疼,急着送恪回宫,怎就忘记他不能受到过重的劳累和刺激。
“七郎。”
一声低低的呼唤,梅迦逽终是顾不得旁人在场,忍不住将东方闲搂进怀中,手掌轻轻捋着他的后背。
“皇上驾到!”
绝色,踏戈九华争天下;琴弦,拨尽九天爱无言 41
(“皇上驾到!”)
程德海的声音尚未消尽,东方烨的身影便出现在门口,步若流星的走进偏室。
“参见皇上。”
东方烨未瞧一眼室内地上跪着的人一眼,大步走进东方恪的卧室,站到床边,看着张汤和一个御医在床前忙碌。
“臣参……”
东方烨立即摆手制止,道:“免了免了,治太子。”
“是。”
没过多久,东宫外面传来一声,“皇后娘娘驾到。”
韩莲看了眼地上跪着的梅迦逽和东方闲等人,急匆匆的走进东方恪的寝宫,见东方烨在场,忙福身行礼。
“臣妾参见皇上。”
东方烨抬手示意韩莲起来,看着床上的东方恪,眉头紧锁,一言不发。
一个时辰后。
在东方恪身边忙碌的御医们总算忙完,相互看了看,个个神情悲哀得像家中出了什么丧事,你推我拒的不肯当告知东方烨和韩莲真相的人。
“张汤。”
张汤一颤,向前走了两步,低着头,应道:“皇上。”
“说!”
张汤放在身侧的手不停轻抖,有那么一瞬间他真恨自己是个御医,手无半点权,假无半日休,可面对的从来都不是什么简单的问题,弄不好就得掉脑袋。尤其眼下太子的伤情,严重到御医们根本无从开口对皇上和皇后娘娘说起,他们可是东淩权力最大的一对父母,生杀予夺,无所不可。
韩莲紧张道:“张御医,你实话实说,太子殿下伤势如何?不得有半句欺瞒。”
“是,皇后娘娘。”
张汤听得出自己声音里的颤抖,他甚至作好了自己走不出东宫的准备,看了下身边的太医,恭声道:“皇上,皇后娘娘。太子殿下他……他伤势严重,微臣等当会尽全力医治。”
“伤势严重?”韩莲目光抓着张汤是脸,问道,“可有性命之忧?”
“这……这倒没有。太子殿下一定会活着,只是……”
“只是什么?”
东方烨似乎察觉到什么,脸色不耐的看着张汤,低声喝道:“你且干干脆脆的说清楚,莫不是让朕一句句问!”
“臣不敢。”
张汤心知太子之事无论如何都瞒不住,索性将心一横,字字缓慢,吐音略带模糊道:“太子殿下手脚筋皆被挑断,日后恐……”
宫女的惊呼声顿时响起。
“娘娘。”
“皇后娘娘。”
韩莲突然晕厥过去。
东方烨立即喊道:“张汤,快。”
寝宫里的御医慌忙为韩莲看诊,好一会儿过后,见她在贵妃椅中悠悠转醒,众人心头的担忧才慢慢落了下来。
醒来后的韩莲眼泪一闪而下,哭喊着朝东方恪的床边跌跌撞撞的冲过去,被宫女和小太监扶住。
“恪儿,恪儿……”
东方烨走到韩莲的身边,身后将她抱进怀中,眼角带着湿意,良久都没有说出话来。
“皇上,你想法子救救恪儿,你一定要救好他。”
东方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张汤。”
“微臣在。”
“太子……不能恢复吗?”
“回皇上。”张汤的声音里带着浓重的惋惜,“若事发之后殿下能得到及时的治疗,缝合后能恢复八.九。但,据臣等检查发现,殿下四肢的筋脉约在九天前被人挑断,时日相距过长,筋韧早已失去血供,臣虽尽力将断筋缝合,恐难有效。”
寝宫外的梅迦逽心底一颤,九天前?如此推算,恪在出京第二日即遭人劫害。
伏在东方烨怀中的韩莲听到张汤的话,泣不成声,喊了两声‘恪儿’后又一次晕死过去。
“皇后娘娘。”
“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