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
“是。”
凤凰打马上前观察城楼上被两个北齐士兵反押着的白衣男子,片刻后便折回马车旁边,低声道,“回将军,是!”
得到凤凰的确信,梅迦逽放在腿上的手慢慢握紧,问道,“只他一人吗?”
“是的。”
忽然,城墙上传来浑厚的男声。
“城下可是东淩辅国大将军梅迦逽?”
涅槃仰头看着城楼,“两军交战,凭的是各家本事,你北齐抓一个羸(léi)弱佛门中人,算什么东西!”
“天下第一活佛按惯例是不在我们北齐用来当人质的范畴里。不过……”城楼的北齐领兵将军阿史那杰停了下,看了身边的东方闲一眼,笑道,“闲空大师的第一身份是东淩的闲王爷,这么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家王爷,我阿史那杰想放都舍不得呀。”
“凤凰。”梅迦逽在马车里问道,“与城楼的距离是否在你的出击范围内?”
凤凰看了看,回道,“距离,没问题。只是……”
“他们人多?”
“是的。”
“梅将军!”阿史那杰在城楼喊梅迦逽,“素闻你是天下第一美人,韬略谋睿更胜常人,阿史那杰仰慕已久,你一直不出来,可是觉得我请你露面的分量还不够吗?”
梅迦逽懒理阿史那杰的声音,自顾自的向涅槃说道,“涅槃,看看我们的人马够不够救人?”
“嗯。”
阿史那杰等了一会,见梅迦逽坐在马车里无动于衷,大喝一声,“来人!”
看到阿史那杰手里的东西,涅槃忍不住低骂一句,“混蛋!”
“梅将军,这烙铁才烧了五分红,若是烫到闲王爷的身上,你说会是什么样?”
梅迦逽拧了下眉,静坐车内只问自己关心的事,“涅槃,如何?”
“有点难,胜算不高。”
见自己的威胁无效,阿史那杰拿着微红的烙铁直烫东方闲的胸口。
听到车外人的提气声,梅迦逽眉心凝拢。
初夏着装已薄,微红的烙铁轻易将东方闲的衣料烫穿,伤及皮肉,烫痕怵目,可他却依旧一脸平静的看着城下,仿佛阿史那杰伤的不是自己。
“梅将军,你说,若我烧透再烫,闲王爷还能不能忍住不叫出来呢?”
褐色马车的车帘慢慢被撩起,一身紫色将服的梅迦逽气势魄人的立在马车上,惊世的容颜和脱俗的气质让阿史那杰怔了好一会,心底啧叹,果真是绝世美人……
“梅将军。”阿史那杰的声音里有着藏不住的兴奋之意,“你我交战似是无法避免,在战前,可否邀你共饮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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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承我三生的百媚;万载,承你三世的不醉 13
听到阿史那杰要请梅迦逽喝酒,涅槃眼底闪过一丝狠劲,低声道,“凤凰,你六我六。剩下的,十八侍卫。”
“怎么样,梅将军?”阿史那杰还在邀约梅迦逽,“还是……你也想听听东淩闲王爷的凄惨叫声?”
涅槃拉紧马缰绳,猛得夹紧马肚,喝了声,“上!”
一霎那,凤凰、涅槃策马向前,各自手中飞出六枚飞镖,精准的射杀阿史那杰身边的十二个士兵,待到稍远位置的其他士兵反应过来时,梅迦逽随身的十八侍卫从马背上齐跃空中,飞上城楼,刀剑搏杀声顿时响起。
阿史那杰未料到城楼下的突袭,发现身边的士兵倒下后,拔出佩刀去抓东方闲。
嗖——
一记飞镖擦着阿史那杰的鼻尖飞过,逼得他惊恐的后退两步。
借着涅槃的飞镖迫开阿史那杰的机会,凤凰飞上城头,叫了两名在厮杀的梅迦逽侍卫,“云天,云地,送王爷下去。”
“是!”
凤凰一掌震在东方闲的后背,将他抛入空中,云天、云地立即飞身接住,两人夹护着东方闲从城头飞往梅迦逽的马车。
看到越来越多的北齐士兵冲上城楼,涅槃喊道,“凤凰!”
与阿史那杰打斗的凤凰一记剑气横扫,纵身一跃,带着十六名侍卫从城头飞落至各自的马上,奔往梅迦逽的马车边。
当云天和云地把东方闲送到自己身边时,梅迦逽一时忘了他素不喜她靠近的习惯,扶着他进了马车,“你先坐会。”
折身再出马车时,凤凰和涅槃以及其他侍卫都已回位,梅迦逽冷声道,“涅槃,给我箭。”
很快,随身侍卫呈了一把弓箭到涅槃的手里。
“迦逽。”
梅迦逽拿过赤木玄弓,上羽箭,对着城楼慢慢拉开弓,涅槃在一旁提醒她。
“左偏一寸……下拉三分。”
嗖——
弓劲箭速,箭刃入木三分。
阿史那杰转身仰头看着城楼楼牌上梅迦逽射入的寒箭,她竟有这般力道?
“阿史那杰,今日胁迫之仇,辱皇之恨,他日定向你连本带利的讨回。我梅迦逽以此箭立誓,月日之内,必定收复燕北十州,踏平北齐十城!”
“凤凰,涅槃,走!”
阿史那杰想开城门追击梅迦逽,却又碍于趣韬领的一队轻兵,虽然一队人马算不得什么,可是目前尚不知梅迦逽在城外调了多少兵马,贸然出击,恐有埋伏,只得愤恨不甘的看着马车远去。
梅迦逽进了马车之后,循着记忆中扶东方闲坐着的方位走去,“闲空大师……”
她的手刚触到东方闲的衣袖,一个身躯便从位子上扑进她的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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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口遭突然的靠贴,梅迦逽心中一惊,下意识的抬起双臂接住东方闲,“哎……”
“咳……咳咳……”
东方闲靠在梅迦逽身上颤咳着,压在她身上的重量愈来愈沉,似乎是想撑起身子却心有余而力不足。爱蔺畋罅
“咳咳……”
梅迦逽弯着身本就不利于用力承住东方闲愈渐加重在她胸前的身体,马车此时又行驶起来,车身有些摇晃,扶着东方闲忍不住朝后小退了半步。便是这小步的后退,让东方闲的身子更加倾斜,扑在梅迦逽怀中的身体越发下压……
“哎,伤口,小心伤……”
稳不住东方闲身子的梅迦逽扶着他慢慢坐到马车底板上。
“咳……咳……”
东方闲的头无力的靠在梅迦逽的肩上,断断续续的咳着,上半身的重量几乎都落在她的怀中。
双手扶着东方闲的梅迦逽微微蹙着眉,心中惦挂着他胸前的烫伤,将两人间拉开半掌距离,不让他的伤口贴碰到她身前的衣服,轻声问他,“药在身上吗?”
“咳咳……没。”
听着东方闲有气无力的声音,梅迦逽眉川拧得紧了些,想必那些药在他被北齐抓住的时候也弄丢了,“你需要什么药?我差人去买。”
“……咳,不碍事,不用买了。”
马车一记颠簸,东方闲朝梅迦逽的胸口一贴,一声极细微的抽气声传入梅迦逽的耳朵,一丝莫名的疼意从她的耳膜钻进心底。
担心路上再起颠晃,梅迦逽扶着东方闲的身子侧了些许角度,犹豫了片刻后,扶着他的手慢慢抱住他,肌肤白皙细腻的颈项上被靠在她肩窝的东方闲一下又一下的气息惹出了浅浅的粉色。
行了一段路之后,梅迦逽低声问道。
“他们,还伤了你何处么?”
“……咳,无碍。”
梅迦逽却不信,他身子素来弱不假,可也没到烙一下便虚弱成这般的程度,阿史那杰必定给了他不少苦头,都怪她来迟了。
“阿史那杰烫你哪了?”
问出话后,梅迦逽预想东方闲应该不会说。
岂料,一只冰凉的手抓着她搂着他腰身手慢慢移动,放到他的胸口。指尖触到伤口的一刹那,梅迦逽的手一颤,心口仿佛被人狠狠的扎了一根银针,痛得她凝眉难松。
梅迦逽指尖极轻的摸查了一下东方闲伤口的大小,绕过他后背抱着他的手臂不自觉的拢紧,长长的睫羽微微颤抖着。
“对不起……”
“你何错之有。”
“错都在我。我会攻下北齐十城给出个交代的。”
马车忽的摇颠几下,东方闲的头颅一晃,柔唇吻上了梅迦逽的脖颈。
九州,承我三生的百媚;万载,承你三世的不醉 15
若换做平时,莫说亲到梅迦逽,便是靠近她身体的男人,纵观整个天下,都没几人。爱蔺畋罅东方闲的唇突然吻上她的藕颈,须刹间,紫色的纤窈背脊猛的挺直,像是被人点了穴道般,无法动弹。
他……他的唇……
梅迦逽仿若觉得下一刻她的心就会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竟不如如何处理现下的局面,是由着他这般?还是推开?如是旁人,她定是无二选择,可他……她犹豫了。
回临时将军指挥府邸的有段路不甚平整,马车颠颠簸簸,车内梅迦逽的身子摇摇晃晃,靠在她肩窝处的头颅亦是。随着两人身体的晃荡,东方闲的唇,有一下没一搭的轻啄着她的颈,惹得她心神难静。
好在,一会后,马车行得平稳了。
梅迦逽内心还未来得及愉庆,心中似有小爪挠抓的感觉更甚了。因为,车身不颠,亲在她项颈上的唇别再不移开了。
直到……
马车缓缓停下,一个声音传来。
“大将军,到了。”
梅迦逽将东方闲扶起些,唤道,“云天,云地。”
“大将军。”
“扶王爷进屋。”
“是。”
东方闲被扶下马车后,梅迦逽走出,涅槃细心的扶着她下车。
“趣校尉,马上叫随军郎中过来。”
趣韬抱拳领命,“是。”
涅槃牵着梅迦逽朝屋内走,“小心门槛……三级台阶。”
刚迈入前厅,听到东方闲的咳声,梅迦逽吩咐道,“云天,云地,把王爷送到东厢卧室去。”
“是。”
“还有,由你们俩保护王爷,若再出闪失,唯你们是问!”
“是。”
趣韬带着随军郎中很快走进来,“梅将军,郎中来了。”
“你马上带他去东厢卧房。”梅迦逽肃了肃声音,说道,“郎中,好好给王爷治伤,每一处都不得怠慢。”
“是,大将军。”
趣韬和郎中走后,涅槃不敢置信的问梅迦逽,“东……闲王爷被伤了很多处?”
“不知道。”梅迦逽拧着眉,“郎中该是明白我的意思,等他治完后一问便知。”
涅槃性子急躁,咒道,“北齐那只嚣张的东西,本领不怎么样,色心倒是大。而且,连我们东淩的王爷都敢动,真是吃了豹子胆,就算无权无势的王爷,那也是皇室,皈依佛门都必为带发修行的尊贵身份岂是他能践踏的?!”
凤凰看着涅槃,“你,心疼他。”
“这不是心不心疼的问题。我依旧不待见他,但不许北齐这样辱我朝尊严,我非宰了阿史那杰。再说哪……”涅槃瞟着默坐在首位凝着眉的梅迦逽,“论心疼,有人的心,只怕在滴血。”
九州,承我三生的百媚;万载,承你三世的不醉 16
涅槃和凤凰的目光同时落到坐在桌边凝思的梅迦逽身上,怎么她看上的人偏偏就是他呢?
片刻后……
“凤凰。爱蔺畋罅”
“大将军。”
梅迦逽沉声道,“马上传我将令。让京畿(ji)中军副将尉(yu)迟德率领十万大军速速赶赴燕北东部,十日之后必须渡过淮河,攻下北齐东郡城。”
“是。”
凤凰出去后,涅槃疑虑道,“京畿中军到燕北,即便是连夜赶路,也需要六天,加上十万大军渡河,七天时间必定花在路上,只给尉迟德三天时间,他能攻下东郡城吗?”
“涅槃,你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