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艺?这不是金彤云应赛的项目?”
“今次不同上回,只比诗词,这次琴棋书画皆要分组,大国五人参赛,小国二至三名参赛。”
又两日后,姑娘、公子们将参赛的规矩亦都打听得清清楚楚。
“各国的人都到了,三日是南周朝廷的休沐日,由各国使臣中文武使臣组成评点师,各国才女才子参加初赛,每组前五人进行绝赛。”
沐容问道:“都有什么比试项目。文有琴棋书画,武有骑射武功,看似分组,却要进行综合评分。”
金彤云问女侍卫道:“没有诗词组?”
“书法里便有诗词,大周已宣布各种评分标准,这两日让各国的评点师熟悉章程。”
三日后就要比试,她是不是进一次季府分堂的密道。
一别几月,也不晓紫嫣、沐云、沐霞等人如何了?
怪想念得紧。
“书法里融了诗词,各占五分,书法第一者可占五分,诗词第一者也可占五分,其他就按分评点。”
贵女们打听清评点情况,如何比赛后,便开始各自忙碌。
“综合评点,我的棋艺最好,书法丹青并无过人之处。”
有人开始感叹起来,不是说分组比赛,却要综合评比,这般下来,又有几个能获得好名次,说是评前五,这可是综合成绩的前五人,最后还要再次进行绝赛。
有人悲叹,有人欢喜,还有的人则有道不出的愁绪,反是武才女武才子们,一个个倒是坦然淡定的模样。
*
夜,静寂。
沐容换了一身劲装,将西凉行馆周围摸了个熟络,就在她四下探路之时,有女侍卫早就发现她的行踪,早早禀了沐二郎。
沐二郎带了沐十郎奔来,沐容一路从贵女客院溜到了行馆二门,闪闪躲躲,正盘算着如何出去,在报国寺学了两年半的武功,好不容易把沈容的身体养好,结果,她换躯体了,又得重头再来,她唯一的便宜就是这具身子自幼习舞,柔韧性很好,可现在她使的飘花剑,最多六成功力,还是软绵绵没力道,即便手臂小腿绑了沙包,最快也得半年才有效果。
沐十郎在她背后拍了一下。
沐容吓了一跳,调转头,愤愤地瞪了一眼,一副要吃人的模样,“是你们,快吓死我了。”
沐二郎问:“九妹妹要作甚?”
“出去打探消息,老祖宗在京城有个朋友,消息极是灵通,我要上门拜访。”
沐十郎道:“范大人叮嘱过,叫我们莫要轻举妄动,小心被当成奸细。”
沐容道:“我拜访的人,一不是朝臣命官,二不是商贾名人,怎么就成奸细。”
范大人从一侧传来声音,“容容,既是如此,你何须打扮成这样?”
她怎了?
沐容低头,看着这个瘦小的身子,一袭夜行衣,心下一沉。
沐十郎垂首吃吃了笑了起来,“她打扮这样,手里拿把宝剑就能被人当刺客。”
沐二郎瞪了一眼。
这是他能说的话?这可是自家人。
范大人道:“你要拜访什么人?”
“拜访…”说她要去见紫嫣,这不能说啊。
范大人肃容道:“各国大赛在即,不可胡闹,你有什么要拜访的朋友可以写信,我自令人前去送信,如何?”
沐容傻笑了起来,垂着头,拉着范大人的衣袖,“外祖,我不问市井消息灵通之人也成,外祖给我回信,我要知道各国男女文武才子里都有什么人,我…我想知道西凉的胜算有几成?”
范大人冷声道:“你想知道,我自派人打听,只不许胡闹。你娘就留下你这么一点骨血,你若出事,你外祖母又得痛哭。夜深了,回去歇着!”
他不喜范夫人,但沐容到底是他的外孙女,若是太过漠然,也会被人说道。
沐容应声“是”,离开时,却像是撒娇似地扯了一下沐十郎的衣袖,而是快速将一个纸条塞到他手里,虽都是沐家人,可白日很少见面,到底是男女有别,总得遵守大周的习俗。
几人各自散去,沐十郎回屋瞧时,却是沐容写的“明日辰时来寻我,代我送一封信给朋友。”
*
沐十郎因是男儿,可以约上两三个好友出门玩逛,一早就换了西凉贵族的服饰过来寻沐容,“容容,你今儿要不要买什么东西,我一会儿要与两个朋友出去玩?”
“这封信,你亲自送到这个地方。”
沐十郎接过信,看着上面一个个像鲜活如生命的文字,“这是老祖宗的书法?好特别的字体!”
沐容一把将她拉过,低声道:“交到此人手里,不可耽搁,这是大事。还有,你送完信才许去玩,否则我饶不了你。”
“你这么凶作甚?我们沐家的儿郎,个个都是说一不二。”
沐十郎刚走,阿碧进来道:“姑娘,范大人要考较你的才艺,令你去使臣院。”
沐容穿着一袭西凉贵族女子的衣裙,微微一笑,范大人冷着脸,指了对面的地毯,不错,就是地毯,连个蒲团都没有,大抵是西凉京城贵族的坐法。
沐容别别扭扭地坐下,范大人令范七娘取了棋盘,不到半炷香,范大人就惨败、大败…
范七娘呆愣愣地看着棋局,过了良久,才沉声道:“金三娘说,她的棋艺不如表妹,祖父不信,这才说要…”
范大人没有说话,“再来一局!”
时间,在缓缓地流淌。
沐容已经与范大人下了五局,局局皆是范大人大败,范大人才难压抑自己的平静,“你这棋风,可不像你父亲的沉稳…”
“这些年,九娘把沐家所有棋谱都研究了一遍,祖母不大喜我碰棋,说太伤脑子。”看的棋谱多了,自然也就会了。
她的棋艺得益于梁宗卿、白真大师的言传身教。
范大人点了点头,“北齐的箫策、南周的梁宗卿、赵国太子赵熹,这三人皆是天下最出名的棋手。七娘,把那盒子给容容。”
范七娘递过一只木盒子。
范大人问:“你如何估算各人胜算?”
沐容答道:“改日外祖自然会晓,我只问一句,外祖可信我?”
“你是我外孙女,我不信你又信谁去。”他说的是棋艺上,在他看来沐容小小年纪能达到如此棋艺,实在令人惊叹,只怕与那三位顶尖棋手相比,也不会差得太多,“赵熹的棋艺胜过梁宗卿,但今岁梁宗卿不会应赛,相传他去年秋天离京云游,就连他长辈也不知他在何方。”
梁宗卿离家未归,也不知他何时再回,他原一早就要离开大周京城,却因要指点沈容才学,硬是多留了两年。
沐容将手一伸,“外祖,借我几千两银子,待我有了,回头就还你。”
范大人直接被她的话惹蒙了,他在说正事,怎么就扯到借争子的事,她问是否信她,原来是为了借银子,不是说信她会获胜?
范七娘道:“表妹借这么多银子作甚?”
“几千两…很多么?”
不多么?
她们家的姐妹一个月才三两银子,儿郎一个月五两,若取得功名的儿郎,秀才一个月十两、举人一个月二十两,进士为官的一个月家中贴补三十两。这可是几千两,得赚多久才有这么多。
范大人对着外头唤了声“虎头”,立有一个小厮应答一声,不多会就取了五千两大周钱庄所使的银票来。
沐容福了福身,范大人冷声道:“这是要离开?还没考你琴艺如何,七娘,取琴来。”
又弹琴!
好吧,拿人手短,她就弹一曲。
范大人道:“我们得到消息,此次琴艺赛的题目是《沉浮》,弹完整支曲目者即可报名,若是败了,就要接受鬼医的处罚。各国得到消息,有跃跃欲试者不少,赢了鬼医,能达成一个合理心愿。”
沐容心下回想着这鬼医是何许人也?
第160章 人越长越小
范七娘插话道:“表妹,相传鬼医乃是神医后人。”
沐容接过话道:“前朝盛唐开国之初曾有四大功臣:神医淳于氏、神笔刘氏、神将萧氏、神谋诸葛氏,鬼医相传便是嫡系神医淳于一族的后人。北周代替盛唐,四大家族神秘消失,曾有传言,四族后人隐于山野,蓄势待发,静候明君问世。”
盛唐乃是大周以前的朝代,彼时天下一统,只一个盛唐。
范大人面上露了一抹骄傲之色,这些事,是范七娘不知晓的,可见沐容着实读了不少书,否则不会知晓此事,毕竟这四族的事并未进入正史,书中记载的只有刘氏、萧氏二族,对神谋、神医并未记载,留给后人的只是传说。
沐容问道:“鬼医为何要与人比试《沉浮》?”
范七娘柔声答道:“我们的人打听到,若天下有人能弹出完整的《沉浮》,且能胜过鬼医,鬼医便替大周凤祥郡主治愈身上的疤痕,让她恢复美貌。偿”
鬼医出世,是谁找到了神医族的后人?神医族后人出世,却又定下了与人斗琴的法子。可见神医族后人不仅医术过人,琴技更是一绝。
范大人道:“凤祥郡主沈五娘乃九天凤女转世,大周皇帝斥重资替其治伤。为让未来的大周有一个美丽得体的皇后,更是大手笔的邀请各国应赛进行文武比试。”
此次文武赛,看似大周举办的一次盛事,实则是大周皇帝要给凤祥郡主恢复美貌,治愈伤痕。这般的大手笔,可见大周对沈五娘的看重。
沈宛姐妹的命运已改,前世伤害、算计她们的人,如李氏、潘氏、沈宾已先后丧命,而沈老太太老李氏、沈宝更是失势,在沈俊来获罪后,沈家二房的人更是仰仗沈家大房的人过活。
沈容现下风头正盛,就算是毁容,在沈家那也是凌驾于沈俊臣之上的“祥瑞”之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说的就是沈容。
沐容道:“曾有传言说鬼医医术精湛有天下第一之称。”
神医族的后人,医术自是傲绝天下医者的存在。
范七娘微微一笑,“凤祥郡主极爱美貌,听说她毁容之后,性情大变,言辞刁钻,行事狠辣,便是大周的公主也要礼让三分。大周至德帝未立太子,却先立她为太子妃、未来皇后。凤祥郡主曾放出话,无论哪国人胜过鬼医,她愿满足对方一个合理要求。”
赢了鬼医可得到好处,同时未来的大周皇后也有许诺好处,这很诱人,有求富贵的,更有求名利者。
沐容亦听人说过,沈容被封为“凤祥郡主”后,沈家几乎在几夕之间,拥有泼天富贵,沈家一门更是因沈容满门荣崇,其父沈俊臣被封一等承恩候、任礼部尚书。沈家大房无论嫡庶姑娘,个个都被封乡君。一时间,沈家风头无两,占尽风光。
沈俊臣原就是世俗之人,因沈容满门荣崇,还不得将沈容当老祖宗一般供养起来。沐容离京几月,也不晓沈府如何。
她不是挂念,只是想知道那些人的后果。
若沈容知晓,想烧死她,想将她送给九皇子为侍妾的是她的家人长辈,这心下定然愤怒。
范七娘道:“祖父听冯六娘提过,说表妹在途中也曾研习琴艺,看的正是一套《沉浮》。”
范大人问:“容容现下研习如何?”
“五卷十八章,要弹完整最少一个半时辰,这首曲子要记熟极是不易。”
范大人道:“可记熟了?”
“不曾,不仅要记熟,还得反复练习,熟能生巧。”
范大人道:“棋艺赛有金彤云应赛,你应付琴艺赛,你外祖母自你母亲早逝后,就落下了心绞痛,得向鬼医求取养心丹。”
范七娘微微点头,掩去眼中异样。
沐容退出了使臣主院,心下疑惑。她在家时,就听碧姑姑提过,说范大人待范夫人很冷淡,对范夫人所出了三个嫡出儿女还不如他待庶出子女一半用心,在沐容的亲娘不满周岁时,范大人就再没有进过范夫人的屋子,还在一怒之下,剥夺范夫人打理范府后宅的权力。
范大人待范氏淡漠,怎的会对她示好?
爱屋及乌,恨母及子,范大人便是这样的人。范大人对范夫人所出的三个儿女还不如庶女疼爱,也因这缘故,范皇后、平远候乃至是沐容的亲娘对范大人的感情很淡,尤其是范皇后正位西凉深宫,更是公然打压白氏、范大人与两个庶弟。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范七娘乃是范家三房的嫡女,说起来,与沐容不应如何和善才是,怎的好好地讨好于她?
走了一段,沐容放缓脚步问阿碧:“乳娘,我外祖母自我母亲仙逝后可有什么痼疾?”
“回姑娘,范夫人身子健康,听闻大太太仙逝后,范夫人哭坏了眼睛,从此看东西都是模糊的,旁的倒不曾听说。”
定是范大人骗她?
“范家何人患有心绞症的是谁?”
阿碧凝了凝眉,“范家的事,奴婢不大晓得,姑娘不妨问秋香。”
秋香的亲娘原是大太太范氏的陪房,也因这,秋香对范家的事很了晓。
范氏虽不在了,但老太君依旧将范氏的嫁妆保存得很好,曾说那些东西要留给沐容将来做嫁妆。
沐容不认真便罢,一旦认真就要弄个明白。
秋香来时,听了阿碧的话,“范夫人身子不错,原是名门嫡女,就是性子温顺静雅,当年被白姨娘欺迫,外头还得了个掐尖强势不容人的名声。”
沐容是听说过这事,范夫人的性子柔顺,但范夫人所出的三个儿女尤其是平远候与范皇后的性子却是极强势的,许是上头有两个坚强性子的兄姐,也至沐容的亲娘范氏性子更为温婉柔顺。
秋香又道:“奴手未曾听我娘说过,范学士的宠妾、大姨娘白氏患有心绞痛的旧疾,白姨娘年轻那会儿,为了与范夫人争宠,每次都用胸口疼的病,早前还以为是装的,可每次此病一发作,额头出汗,嘴唇发紫,面容煞白。时间一长,范家上下才知白姨娘不是装的,而是确有此疾。听说范三爷也有些轻微的心绞痛毛病,也因着这缘故,颇得范学士宠爱。”
白姨娘…
这不正是范七娘的亲祖母。求药之事就该让范七娘去,她要赢丹药,自替亲祖母沐老太君或外祖母范夫人赢,她怎的会替白姨娘去赢。
白姨娘也该说成是她的外祖母,这范学士活了大半辈子,还真是个拎不清的。
沐容眯了眯眼,“这么说,外祖要我替白姨娘赢养心丹?他在开什么玩笑,让我一个沐家嫡女给一个范家姨娘赢丹药…”
白姨娘颇得范学士宠爱,年轻时候曾几度陷害范夫人,范夫人被范学士冷落近三十年之久,更被白姨娘夺去理家之权,甚至一度被范学士抬为平妻。要不是后来范夫人的嫡女、当今范皇后以其才貌闻名西凉京城贵女圈,又得凉帝喜爱,聘为嫡妻,只怕范学士还要继续薄待范夫人。
范皇后嫁入皇家,也是替娘家母亲、兄长、妹妹争一口气,不想看他们继续被白姨娘母子压上一头。范皇后嫁给凉帝先是太子妃,熬了五年,生下李豪站稳脚跟,听说范皇后有孕时,白姨娘变了法儿使了她娘家侄女、范家庶出小姐去引诱凉帝,若非范皇后手段厉害早有防备,趁早除了白家姑娘、范家庶妹,定然胜负难分。
范皇后做了皇后,第一件事就是将白姨娘给踩下去,直接请求凉帝给他兄长赏赐一个“平远候”。直赏兄长,而不是封其父亲,范皇后心里对范学士早年对他们母子的轻慢早有不满。这还不算,她直接提携兄长的三个儿子去西凉太学读书,接受最好的教育,偶尔也亲自督导一番,也至大房的三个嫡子个个能文能武,尤其是嫡长子,更是个中骄傲,现在二十多岁,就在京城谋到了千牛卫指挥使一职,也算是年轻有为。
大房的嫡次子,虽然资质比长兄、弟弟差些,却也是个踏实吃苦的,任的是小吏一职,却比二房、三房最出色的儿子都还有才、稳重些。
大房嫡幼子从文,上届西凉主持考举,一举得中二榜进士,名次还靠前,让范皇后很是得意。
沐容问秋香道:“外祖将范七娘带上,范七娘真是应赛的才女?”
秋香答道:“范七姑娘的铃铛舞一绝。”
此次文武赛事,可没有比舞蹈的,范七娘也是个美人,只是在大周这等美人云集之地,并不出彩。
阿碧讥诮一笑,“奴婢听闻,让范七娘来大周京城,是白姨娘与范学士的意思,想将范七娘嫁至大周京城名门呢。”
大周京城名门,可是范七娘能轻易嫁进来的?京城名门的嫡子,人家宁愿娶本国名门闺秀,又哪里会去娶范七娘。只怕,范七娘是想嫁给大周皇子了,想借着这势头好与范皇后平分秋色。
白姨娘与范家三房被范皇后打压了近二十年,以白姨娘的性子,早就忍不住,一旦有机会就想翻身,想再过上当年执掌范府时的体面风光。
沐容心里打了一个警醒,“往年送到晋阳的礼物,是外祖母和大舅母给我的?”
“姑娘难不成以为是范大人、二舅太太或三舅太太?”
连秋香都瞧出其间的端倪。
范二爷是阿姨娘所出,范三爷是白姨娘所出,他们与范夫人母子根本不是一条心。
阿碧道:“范大人可不大管府里的事,范家三房虽住在一个府邸,大房占了东府,西府是二房、三房。范大人已经三十年不去范夫人屋里,但大房还算和睦,倒是听说白姨娘、阿姨娘、金姨娘三人斗得甚欢,只大房不管这些姨娘的事,全由白姨娘管着的。”
妻妾多了,自生二心,并不是家家都能如沐府那般。一个老太君就如镇宅神,什么乱七八糟的事都给镇住了,上至沐元济,下至刚知事的重孙,谁不听老太君的?
沐容弄明白,让她给白姨娘求药这是不可能了。难得有这样的机会,若真能胜鬼医,先求旁的药还成,既可以与老太君、外祖母用,还能孝敬范皇后,谁让人家待她更为真心,不想范学士,当朝学士、学富五车呢,居然与一个晚辈玩心眼。
若她真的单纯易欺,定然就信了。
范大人这是拿她当傻子玩,玩出那等卑劣的手法,难道她就不会问知情人?或者根本就是他们病急乱投医,想借她去向鬼医求养心丹。
*
季府分堂。
紫嫣收到了一封信,看着上面熟悉的笔迹,她按捺住心跳,转身去寻惩恶楼主铁狼与庄主夜龙。
夜龙接过信,只看到漂亮的字,“是主子的笔迹…她在哪儿?”
铁狼道:“大哥不是试过沈五娘,她醒来后像变了一个人。为了给她治病,我们未名山庄出二十万两黄金请神医出山,还以名下商铺之名,送了一百万两银子给朝廷,请他们给她治伤…”
紫嫣垂着头,因她的失误,害得沈容遭遇大火,而她更迷途地下密道阵法,沈容是被沈家与大周九皇子救出去的,救出时,人已经高度昏迷,昏睡了数日醒来,对过往之时尽数忘却。
夜龙望着紫嫣。
紫嫣道:“小妹的信,大哥二哥都看得。”
夜龙逐字看罢,“是主子,她约我们带上各国应赛才女才子的资料于今晚子时设法进入西凉国行馆女客院乙字二号院子东正房一见。”
铁狼面上写满了浓浓的不解,“主子怎会在西凉国行馆?如果沈容是假的,那主子又是怎么回事?”
夜龙道:“我从密道潜入进去,请主子入密道。你们在密室前会合,待见了人,自会明白。”
紫嫣疑惑:“大哥二哥,会不会有人模仿主子笔迹?”
夜龙抬手,“沈五娘不是主子,你那日在密道迷路太过奇怪,我请问过山庄的阵法先生,他说是高人改了阵法,在沈五娘被救之后,又解开了阵法。能在我们未名山庄的眼皮底下动手脚,着实很奇怪,现在的沈五娘绝不是主子,很有可能被人调包…”
这只是他们的猜测,真相只有见了主子他们才会明白。在主子消失的几月里,未名山庄遭遇了几年以来不曾遇见的彷徨、迷茫,撒了二百万两银子出去,连个水泡都没冒。
二百万两银子对于未名山庄众人来说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各国分堂初建最多投入一百万两银子就能打开生意途径,这等同可以开两个分堂的钱财。
*
沐容在熟记《沉浮》琴谱,客院里所有的姑娘们都已经进了梦乡,一阵异香袭来,她快速捂住了口鼻,可还是不幸中招。
待夜龙进来时,只瞧见拿着琴谱睡熟的少女,他不由得拧了拧眉头,乙字二号院子东正房,就是这间屋子,不会有第二人,行馆里所有参赛的才女都各住一屋。
他取出解药香,在沐容鼻前绕了又绕,沐容睁眼就看到一双熟悉的面容,虽是戴着面具,却眼便认出来了:“夜大哥,怎么是你?紫嫣呢?”
夜龙如同雷轰:这真是他们的主子?
怎的变成这么个小姑娘?
好不容易等她长大一点,又变小了。
真是活见鬼!世间哪有越长越小的人。夜龙扛起沐容,吹灯离了东屋,到了西凉行馆的僻静处,进了一处杂房,移开上面的柴禾自密道而入。
沐容落在地上,东瞧西望一番,“与各国行馆地下密道打通了,卫国公府的如何?”
“你是西凉应赛的才女沐九娘?”
“沐容才是我的真名。我在昔日的令牌上,刻的是‘溶月’二字。夜大哥,说起来连我自己都觉得离奇。早在十四年前,我原要投胎,阴冥界突地掉下一个神物,我不幸被砸中,魂魄离散,一魂一魄留在沐容体内,另二魂六魄却一直游荡。三年多前,沈宛带沈容入京,途经陈留,沈容病重难愈,我的二魂六魄趁着她体虚之时附了进去…”
这样的实情,若非亲历,连她自己都不信。她不知夜龙能否相信,如果不信,她辛苦几年打造的未名山庄,天下第一消息楼、第一商业集团,就得成为云烟,她拥有的本事却是真实的,如果夜龙不信,她会在接下来的下注豪赌中让夜龙相信。
她不知夜龙能信几分,但这就是实情。
夜龙听得眉头微蹙。
沐容道:“夜大哥若不信,你可以打听一下,定会发现在沈容大病痊愈后性情大变。”
夜龙没想世间还有如此奇特之事。
“石氏的事如何解释?”
“她哪有显灵?分明就是问心石的缘故。我所谓的地府一游,其实是我投胎前,因鬼差说时间还早,便令我游了一圈,等到吉时要投胎,又被不知名的东西砸中,莫名做了十三四年的傻子。
沐家请高人作法,召回我在外离散的魂魄,巧恰我附身沈容身上时,又受了伤,灵魂最弱,就被召回去。我自己还奇怪,问作法高人,我是不是过几年又变成旁人。后来才明白,沐容才是我的身份…”
夜龙似信非信,但见沐容说话的语调、动作、神情与以前一样,唯独不同的就是这个小身板,怎么看怎么别扭。
沐容指着夜龙道:“你不信我?”
夜龙不答,但是默认了这个问题。
“不信也罢,我自会证明你们看,你们给沈容赠了百万两银子,又重金请鬼医出山,我都知道了。钱财事小,活人事大,能用钱财解决的事都不是大事。”她大摇大摆走在前头,夜龙原有怀疑,看她对整个密道的了晓,轻车熟路就进了分堂地下密道,寻着熟悉的路,沐容近了密室。
紫嫣看着夜龙带一个小姑娘来,“大哥,她…”她的身后,跟着铁狼。
铁狼面露疑色:这可是他们未名山庄的地下密道,除了本派楼主、庄主、大周京城的堂主,外人是不能进来的。
沐容忙道:“我不是你们的主子,我是溶月。”
这不是一回事,他们的主子不就叫溶月,这是传说的未名山庄真主人。
沐容启了机关,进入外密室,走到一口大箱子跟前,用手拨弄起那个“密码锁”,嘴里絮絮叨叨:“我的空桑丝绳还在沈五娘那儿,得了空,本姑娘要把东西寻回来。还好没将钥匙、信物、令牌、银票等贵重东西搁在沈府,否则一把火烧得精光。”
咯噔一声,钥匙跳开,沐容打开箱子,轻车熟路地抱出个小匣子,从里面取了一个铁球,她打开铁球,立时化成一朵莲花状钥匙,按在石门上的凹槽里一转,内密室门就被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