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美金依旧面露宠溺。

血浓于水,即便她自小与舅父未曾谋面,可她还是觉得舅父亲切,也只有真正的亲人,才会为她做到如此了。

石美金打开一个盒子,“沈大人,你帮忙点验一番,这是赵都的店铺房契、田庄地契,全都在这儿了。”

沈俊臣接过,看了一下,越看越是心惊,一整条街做了嫁妆,这是何等大手笔,便是大周首富万家的姑娘出阁,嫡女十万两银子的嫁妆,庶女一万两,这从来都不曾变过,可沈宛竟有二百万两银子的嫁妆,瞧这些房契、地契,处处都是极好的。

潘氏听说石美金父子添妆,那些地契、房契全都是实打实的,还备了六百六十抬嫁妆,光是一听,就令人咋舌,世人都说“十里红妆”,沈宛却是实打实做到了,没有半分的夸张。

这次留了石美金主仆在沈府用宴。

用罢午宴,石美金便问沈俊臣:“沈大人,宛儿出阁,谁背她上花轿?”

沈宛原有弟弟,可已经没了。

潘氏忙道:“让我家宏儿背大姑娘。”

石美金道:“不成,你家这位小公子太小,这新娘子出阁,脚不能沾地,这样罢,就让我家大平背她上花轿,大平是她表兄,也不算外人。”

没有表兄背上轿的,倒有堂兄背的,可沈俊臣就是长子,沈宛也没堂兄,也只能让石大平背着上花轿。

石美金与沈俊臣商量了一番,带着儿子下人离去。

潘倩、罗小鸾等幽兰诗社的贵女陆续登天添妆,在漱芳阁里说些吉祥话,众人听说沈宛失散几十年的舅父添了二百万两银子的嫁妆一个个惊得目瞪口呆,有羡慕者有之,有吃惊者有之。

次日,赵硕上门下聘,一百二十抬,也都是实打实的。

潘氏与大姨娘忙得脚不沾地,要将所有的聘礼、嫁妆拢到一处,还不能乱了,又要定出嫁妆时如何走,皇家赏赐照例要走到前头,然后便是最体面的嫁妆,石美金添的六百六十抬都是好的,也要合在其间。

五月初一要催妆,赵熹遣了几个交好的后生来沈府漱芳阁下催妆嬉闹了一番,沈家得照矩打发些银票封红,众人分才嬉笑着散去。

*

五月初二,一过子时,石妈妈就将沈宛唤了起来,开始沐浴梳妆打扮。

沈容带着沐云、伍婆子、画兰过来帮忙。

辰时一刻,沈宛被石大平背上花轿,她一上轿,陪奁就开始出了,浩浩一千零六十抬的嫁妆,前四百九十抬,后五百七十抬,像望不到头的长龙。

百姓们看着那长长的陪奁,在皇家赏赐之后,跟着的是“嫁妆银子一百万两银”、“田庄二十三处,万倾良田”、“赵都仁和街一百二十家铺面、六十家店铺”。

“这是谁家的姑娘出阁,好大的手笔!”

“是礼部左侍郎沈大人的嫡长女,皇上新封的和美郡主,皇上下令,以郡主之礼和亲赵国硕王爷为嫡妃。”

“我可听说赵国硕王爷只备了一百二十抬的聘礼,这么多,走了两个时辰还没走完,沈大人哪来这么多钱。”

“你就不知道了吧,听说这位沈元娘有个失散几十年的嫡亲舅父,原是个海外商人,极其有钱,给她添了二百万两银子的嫁妆,一百万两银子,又有良田、店铺,还有六百六十抬陪奁,那紧跟皇家圣物之后的三抬,全是他给添的。”

桂花茶楼上,沈容近午时,收到梁五娘几人递来的信,约她到桂花茶楼一坐。

杜元娘看着楼下围观的百姓,忍不住倒吸了几口寒气,这石老爷添妆还真是奇特,大手笔的添妆,大手笔地另给了一百万两银子做嫁妆,便是嫡亲闺女也没这么干的,据她们探来的消息,这石老爷可是有儿女妻室之人,他这么做,他儿子就乐意?

梁五娘轻声问道:“我和杜元娘听说了一件趣事。”

沈容傻傻地问道:“甚么?”

“说你们沈府闹鬼…”

沈容凝了一下,摆了摆手,“别听旁人瞎说,你看我,不是好好的。”

年轻女孩子,都有爱听八卦的事,尤其喜欢听这种离奇的八卦。

沐云不动声色。

画兰垂首,姑娘不说话,她就装不知道。

杜元娘道:“我们是听幽兰诗社的贵女传出来的。”

梁五娘道:“我们与罗家是世交,是听罗家姑娘来我家时说的,说你舅家祖上有人飞升做神仙,你娘过世后,得他点化,就成了冥仙。你娘舍不下你,就求了阎罗要留在阳间陪你三年,还听人说,你祖母要刁难你,惊了你娘的魂魄,附了你祖母身边服侍丫头的身…”

下人们不敢提石氏的、李氏、沈宽三人的死因,但他们对这鬼神之事很是敬畏。

沈容微微蹙眉,抬头望着沐云。

沐云道:“五姑娘,肯定不仪方院的人传出去的。”

画兰肯定地点头,“上回画菊把干娘的事告诉了大厨房的管事婆子,干娘就罚她顶了三天的水盆,画菊现在嘴也紧了,她不会说的。”

伍婆子无儿无女,沈容便做主,让画兰画菊认了她做干娘,也算是彼此多个依仗。伍婆子白捡了两个干女儿,对她们管得极严,但凡行差踏错先是训一通,再顶水盆。

杜元娘道:“我可不管你们沈府谁说的,我们就问你,这事是不是真的…”

沈容眯着眼睛傻笑。

杜元娘急得不成,“难道是真的?”

梁五娘道:“你傻啊,你没瞧她傻笑,这不就是承认了。”

沈容不解地问:“你们想说甚?”

杜元娘哎呀一声。

梁五娘急切地道:“我就与你直说了吧,社长、两位副社长都听说了消息,昨儿她们递话给我,让我来问问你,我不是贵一组的组长么?听说你娘带你去逛冥府了,你见着了好些有趣可怕的事。你知道,我们社长是女道,她是发愿终身不嫁。”

万三娘是道士!

这大抵是沈容听到最离奇的事,她还在奇怪为甚万三娘这么大年纪还不出阁,人家是出家了啊。

杜元娘道:“社长一年穿女道服的次数只几次,开社日、关社日,还有就是遇初一十五、清明、中元节,旁的时候都穿随常衣袍。”

梁五娘轻斥杜元娘道:“你越说越乱了,我们在说正事。”

杜元娘止了话。

梁五娘道:“社长最信神佛,她说你既然游过地府,让你把自己所见讲出来,我们桂花诗社要出一个《地府游记》的话本子。”

沈容的下巴快要惊掉了,张大了嘴合不上。

就连沐云画兰二人都像听到了最离谱的事。

沈容问:“不会吓人吗?”

让她写《地府游记》,那里有甚好写的,这万三娘竟能想出这样的主意,沈容满脑子都是《聊斋》,不由得心下发寒,她不惧恐怖故事,可其他人也会喜欢?

梁五娘道:“怎会是吓人?社长说,那段贪官死后在地府被罚喝银水的事,就很有劝导世人的作用,所以一定要写出来,可以起到劝化世人从善,如果那些贪官知道生前贪多少,死后就要喝多少银水,一定不会再从恶的。社长让我们来做你的工作,你也不动笔,你只需要把你所见写出来就是。事成之后,一定会厚赏。”

杜元娘道:“社长发了话,如果我们贵一组需要人手,她派万十七娘会襄助我们,帮着圆润词句,争取在中元佳节前这书就要上市。”

中元佳节…

好恐怖的日子。

沈容吐了口气,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她们原来说这个,“我试着写,拉了沈八娘一起写,初稿给你们,圆润、修订就由其他人来做。”

梁五娘道:“你需要什么只管开口,贵一组所有姑娘都会辅助你。”

沈容凝了又凝,她没去过地府,但是去逛个鬼城丰都,传说中的地方,当然还有一些听来的故事,写起来倒也不难,难的事如何写。“如果真写出来,只怕一册出不完,地府有十八层地狱,有各种刑罚,还有冥仙们的诸多故事,这些也都要写的。”

梁五娘眼睛一亮,万三娘当时还说了一句“我实话与你说吧,写《地府游记》这主意,真不是我想出来的,而是丽昭仪娘娘奉了太后的懿旨,让我们桂花诗社来做的。太后身边的服侍宫人,拿沈家的人当成趣闻讲给太后听。

昨儿上午,吏部有官员去找太后认错,说他贪了银钱二十万两,哭得伤心得紧,求太后在皇上面前求情,给他一个改过机会,他还自愿把二十万两银交到了国库。

后来一问,这官员道:是他家中老母亲,听说贪官死后到了阴间要喝银水以示惩罚,令她把银子交还朝廷。太后觉得此事意义重大,又打听到这游了地府的贵女乃是我们桂花诗社的,悄悄唤了丽昭仪去,让她来玉成此事。”

太后的懿旨,这可是莫大的荣崇,素来桂花诗社就不比另两家诗社名气大,得了这么个机会,自要全力以赴。

梁五娘忙道:“无妨,你写多少都成,我们诗社会进行玉成。”

沈容嘟了嘟嘴:“我有个条件。”

“你说,话本上市,不要署我的名字,诗社要保证不是我写的。诗社可以一起署名,署桂花诗社,或署桂花诗社八才女、十才女都成,就是不能有我的名字。”

杜元娘正巴不得如此呢,她们这些庶女,都想赚了美名,将来好配个富贵门第,沈容不要声名,正合了她们的意,就怕她要求署她一人的,到时候她们也得同意,因为这是太后的意思。

梁五娘笑道:“我会告诉社长。”

沈容又道:“一册多少字?”

梁五娘道:“五至六千字。”

沈容道:“我今日就回去写,待完成之后,我遣我身边的侍女来递话,消息送到那儿?”

“桂花茶楼的三掌柜是桂花诗社大厨房的管事婆子,你递话给她,她会想法传给我们。”

“好。”

沈容得了差事,回到府里,唤了沈家薇来。

伍婆子也听说沈容奉命帮诗社写《地府游记》的故事,很是欢喜。

沈容在说,由沈家薇握笔,她移着步子,“从哪儿开始呢?我想想啊。”

“盘古天地,女娲造人创六界,且说蜀地台儿县有一户申姓人家,是县城的一等富贵人家,家中嫡母玉氏于几年前…几年前…”

沈容说了一段,沈家薇张着小嘴。

沐云道:“姑娘不会真把家里的事写出来吧。”

“蜀地可没台儿县这地方,我娘姓石,不姓玉。”

沈家薇道:“沐云说得是,五姐姐,我们可不能把家里的事写出来,我姨娘说,若是传到外头,怕是父亲的官位都保不住。”

沈容摆了摆手,“我知道!”

伍婆子一直站在外头窗下,听到这里,轻斥道:“你们是丫头,倒管起姑娘来,姑娘爱怎么写就怎么写。”这分明就是护沈容,这些日子来,伍婆子有时候护沈容,护得没有半分道理,可伍婆子却乐此不疲。

“家中嫡母玉氏于几年前仙逝,玉氏膝下育有两个女儿,长女闺名…”沈容挠着头。

沈家薇急道:“五姐姐说慢点。”

沐霞看得着急,“姑娘,要不是我来记,八姑娘写得太慢。”

“好!好,你来记,到时候,我修改一遍,交给八妹妹去抄录。”

沈容继续道:“长女闺名娇,家中长辈唤作娇儿,生得极美:眉不画而枝翠,唇不点而丹,面似美玉犹娇,眼似秋水还清,翩若惊鸿,婉若舞凤之态;荷出绿波,日映朝霞之姿。”

沈家薇立在一侧,听着沈容一串串冒出来的词语:五姐姐说她不会作诗填词,以前曾认为是真,可现下瞧来,肯定是她不想写,听听她的话,现在打死她也不信。不会作诗词,却能将她的诗词改得极好。

真是被她给骗了!

“幼女闺名妩。”沈容顿了一下,“是妩媚之妩,不要写错了。”她又走了几步,“最是娇憨率真,活泼可爱的。这两个女儿深得石氏…”

沈家薇道:“五姐姐,又说错了,要说玉氏。”

“沐霞自己改,不要打岔,我好不容易想几句,都被你打岔打得想不起。”

沈家薇吐了吐舌头。

伍婆子在外头听见,愤愤地看着沈家薇,目光相遇,沈家薇垂下头去,她是领教了伍婆子拿沈容当亲闺女还亲的护犊子心理,大姨娘说,这是伍婆子想报恩,想替五姑娘好。

沈容说一句,沐霞就写一句,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沈容从说玉氏在地府遇到位列仙班的先祖,得先祖点化,修成冥仙,进入忘情司,成为副掌司。

“说到忘情司,其实是阴间专掌忘魂汤,专管孟婆之阴间衙门。阴间有勾魂司,司中有黑白无常,专拿寿终亡魂入地府;又有判官司,专管阳世众人生死簿,记录各人一生善恶,若遇善者可短其寿,若遇恶者可增其寿…”

沐云与沈家薇都盯着沈容:是不是说错了?

沈容道:“这乃人间有祸害活千年,好人命不长便是由此而来。曾有世间好人不到四十便命归黄泉,他颇是不解,问判官司掌司大人道‘我一生行善,为何不足四十便让我殒命?’判官虚空一点,空中出现了一幕画面,画中正是这好人家乡村子里的一个老妪,最是个狠辣的,虽有儿孙无数,却个个与她离心,不愿赡养于她,数九寒冬,她只能上山砍柴,日子过得甚是辛苦,生不如死。后,这好人转世做了富贵人家的公子,因他争气,十六少年就高中解元,骑着高头大马回乡,那近百岁的老妪还在山上砍柴,一下又一下,竟是砍不断柴,却是太过苍老,手上无力所至…”

这会子,就算沈容说错,几人只望着她,等着她来纠错。

沈容则说得兴致勃勃,权且当成是讲故事。

“再说玉氏,心心念着就是留在人世的一双女儿,一日她难耐思女之痛,前往阎罗殿跪求阎罗帝君,请求回返阳世。可她已逝数载,怎么可能?但阎罗感她一片慈母之心,同意她回返阳间三载守护幼女。

但玉氏初为冥仙,修为不及其他冥仙,正是加强修为之时,她左右为难,后思得一法,将幼女品性纯良,将幼女妩儿之魂诱入地府,若幼女能下地府染了入阴之气,便能与她产生灵犀相通,若幼女得遇危难,她便能立马感知,若幼女平安之时,她即可在阴间潜心修炼,如此便有了申妩的《地府游记》。”

伍婆子对沈容讲的故事产生了强烈的好奇感,接了画兰手里的茶壶,进府添了茶水,又取了个绣杌坐在窗下,继续听沈容的讲叙,沈容编得很认真,从她入阴界,走的是什么界,过的什么地儿,里面的鬼魂都是什么样儿的,全都细细地说了一遍,甚至说到阴间巡游的鬼兵是如何行走巡视…

如果她说,这得自己编的,第一个不信的便是伍婆子,连沈家薇都瞪大眼睛,一脸又好奇又敬畏的模样。

“申妩在白无常的引领下进入鬼城,站在城门口,但见这城池上空一片乌黑,没有半点光亮,但空中有无法魂魄发出或绿或蓝的光芒,就如阳世所见之鬼火,空中发出或孤寂、或冷漠的叫声。”

沈容末了,还学了几声怪叫,吓得沈家薇尖叫一声,蹲藏在桌子低下。

第123章 三朝回门

沈容哪去过,不过是穿越前电影电视上有这样的片断,再加上她自己想像的,就勾勒出一副离奇的画面。

“申妩看到城门口内,迎面飘来一个美貌的红衣女郎,身材婀娜,面容姣好如画,容长脸蛋,柳叶眉,不大的眼睛却极其有神,粲然一笑‘妩儿,你来了,我奉命带你游地府!”

沈容喝了几口茶:“多少字了?”先且凑字数,一册接一册地出。

沐霞瞧了一下,她已经写了五十多页了,“有七八千字了。撄”

“要听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沈家薇从桌子下出来,“五姐姐,红衣女郎是谁?是不是玉氏?”

沈容摇头,“你们猜。”

沐云道:“我猜不是玉氏,应该是她派来的女差,专门奉命带申妩游地府的。偿”

沈家薇蹙着眉头,“玉氏是忘魂司副掌司,她手下都是些送忘魂汤的孟婆,莫不就是玉氏。”

沈容再不说话:“沐霞,你通笔墨不?”

沐云笑道:“沐霞是我们这几个里头最通笔墨的了。”

沈容道:“如此便好,沐霞与八妹妹一起修改了,待改过之后,就着人与桂花茶楼的三掌柜说一声,就说第一册写好了。届时,由八妹妹带了丫头交到诗社,别让她们署我名字,八妹妹可让她们斟酌署名,桂花诗社八才女什么滴皆可。”

沈家薇问道:“五姐姐,故事没讲完,才刚过奈何桥,穿过忘川河,见到了曼珠沙华、三生石、血河等,还没进鬼城…”

沈容摆了摆手,“已经七八千字了,够她们出一个话本子了,过段时间再写,你先把这些改好再送去,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沈家薇嘟着小嘴,听故事听不半,沈容不讲了,她好着急,“没什么改的吧。”

“你不想寻个好婆家了,如果想,你就用心些,你不想改,就派了侍线去报信,看三掌柜如何回话。”

“是。”

伍婆子心里还念着,觉得那地方充满了神奇。

沈容又恢复了以前的生活:每日上午,去叶初锦的院子学琴棋书画;每日下午,在仪方院读书识字,跟沐云学剑术武功。

*

五月初四,是新人三朝回门日。

沈容起了大早,寅时一刻,便有人来禀:“五姑娘,大姑娘回门了。带了好些礼物,大老爷令你去福瑞院坐陪。”

沈家的大姑娘出阁,今日归来小聚,算是认亲,少不得有体面的礼物,照着规矩就连姨娘、庶出子女也是人人有份的。

沈容到福瑞院时,沈家薇、沈家莉甚至是三姨娘与沈安也都到了,连沈宏、沈宪也在,“容儿给父亲请安!给母亲请安!”

潘氏见到沈容,面容有些微白,“坐吧!”如果可以逃走,她现在想退出花厅,离沈容近了,潘氏是浑身都不自在,天晓得沈容身后有没有跟着石氏。

赵硕与同来的侍卫使了个眼色,立时捧了一个盒子来,赵硕宠溺地看着沈宛,“宛儿,你给弟弟妹妹把礼物分了吧。”

沈宛柔柔弱弱地应了一声“是”,取了一个漂亮的荷包出来,递给沈容:“容儿,这是你的。”

沈容接过,打开荷包,里头是一对漂亮的赤金嵌红宝石的镯子。

沈宛又给沈宏给了同样的荷包,里头是一对羊脂白玉的虎头挂佩,上面还打了丝络,煞上漂亮。

给沈宜的亦是一对镯子,赤金嵌红玛瑙的,虽不如沈容的好,却也不差,外头也得值二三百两银子,但沈宏手头的那对虎头白玉却是极值钱的。

潘氏的心情立时好了许多。

沈家薇、沈家莉各人也是一对镯子,赤金雕花的,待得沈安的时,得的是一对挂佩,是翡翠蝴蝶挂佩,将来大了也能戴上。

大房的几个孩子发完了。

沈宛方取了一个寻常些的荷包递给了沈宪,亦是一对挂佩,是一对玉鲤鱼挂佩,玉质远不是沈宏的,亦不如沈安的,也只值三四两银子。

沈俊臣心里暗道:沈宛到底是还是因沈宽的死记恨上二房,人家能送见面礼就不错,可见还是将两房人分别对待的。

沈宛又给了三位姨娘送了见面礼。

沈俊臣与潘氏的,今儿到时,赵硕送给沈俊臣一幅前朝名家的字画,给潘氏送的是一套赤金头面首饰,也算是极体面的。

小链进了福瑞院,福身道:“给大老爷、大太太问安!问大姑奶奶、大姑爷吉祥,四姑娘原是要来的,今儿起来头昏,便遣奴婢过来问安。”

人不来,却不忘来取自己的那份礼物。

沈宛也懒得计较沈宝是真不舒坦还是旁的什么心思,淡然一笑,“四姑娘没来,但礼物要送。”她取了一个荷包递给小链,“给四姑娘带回去吧。”

小链掂了一下,不好打开细瞧,福身告退,她过来原就是给沈宝领见面礼的。

沈俊臣邀赵硕去书房说话。

沈宛便起身随沈容去仪方院,进了院子,走到花厅的供桌前点了香烛,“娘,宛儿嫁人了,夫君待婉儿很好,你放心吧,我会好好过日子,待给容儿过了十周岁生辰,我随夫君去赵国…”

敬完香烛,沈宛进了沈容闺阁,拉着沈容在案前坐下,“我在京城置了些店铺、田庄,我把这些都留给你。”

“姐姐,我有个建议,如果韦氏是个知好歹的,你将一些田庄、店铺留给她如何?”

“这是娘亲留下的,怎能给外人。”

韦氏是何许人也,凭甚得了石氏留下的东西。

如果不是沈容还在沈府,沈宛便是做样子也不愿装了,但又想着,此去一别,不知几时才能相见,索性今日便大方了一回。

“姐姐,退一步海阔天空。这次大太太拿了五万二千两银子给你置嫁妆,二百四十抬,我瞧着也是实打实的,姐姐抬入质子府也定是细瞧过的…”

沈宛没有反驳,定是掺不得假。

沈容完全没料到,经她一番胡闹,居然还有了这等功效,上至老太太,下至下人,人人都对她敬而远子,不敢算计,都怕惊了“住”在仪方院的石氏,这可是厉害的啊,连报国寺的住持都说对冥仙只能敬,不能驱。

沈容又道:“着实不成,就交给父亲处置,充入公中,就当是你对他的一片孝心。我将来大了,自有姐姐、姐夫给我置嫁妆,这不过是二三万两银子的东西。”

她手头的银钱充盈,还真没将这点子东西打上眼。

但沈宛的心思又不同,她宁可在手里捏坏了,也不想便宜了那些“仇人”去。

沈宛轻啐道:“我是心疼你手头吃紧。”

沈容道:“我手里有银子花销,姐姐出嫁第二天,父亲在后花园遇到我,还问‘五丫头手里可缺银子?如果缺了,就说一声,我与你母亲叮嘱过,往后给你每月五两月例。’”

沈宛低声道:“这样可好,他们知道的店铺田庄我交给父亲,至于他们不知道的,我交给你,你没田屋防身,我总中放心。”

“这法子倒也使得。”沈宛早前因石氏的死怨恨沈俊臣,上次沈容把事闹大,她是真当有鬼,见沈俊臣好像也不畏惧,世人都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或许沈俊臣还真不知道潘氏与老太太、李氏联手毒家石氏的事。

既然沈俊臣不知,她也不必恨沈俊臣。

沈容说得把田庄、店铺交出去,她原不乐意,但想沈容还要在沈府生活,也只能退一步,不仅要交,她还打算给沈俊臣一笔银子,有了这银钱,沈俊臣就能照顾好沈容。

“我给父亲十万两银子如何?”

沈容赞同地点头。

沈宛轻吐一口气,“容儿可真是大度。”如若沈容知晓石氏也是被人害死的,不知道是否还会如此大方。

沈宽是被沈宾沈宏兄弟诱下河淹死的,但石氏的死因,沈宛自以为她知道,其实沈容也是知晓的,只是姐妹二人都没有提及。

“姐姐,近来我在观察,娘亲的死还真与父亲无干,夜里时,他还去小庙拜祭了两回,画菊曾看到他在小庙里偷偷抹泪。”

沈宛冷声道:“还算他有些良心,若不是娘,哪有沈家现下的好日子。”她心下好奇道:“沈宝怕鬼,那老太太…”

沈容低声道:“上回病倒后,落下头昏头疼的毛病,听说夜里睡不安稳,请了郎中来瞧,吃了安神药才能睡,一日不吃安神药就喊睡不着,我想去瞧,珊瑚又叫我别进佛堂。我听伍婆子说,头发都白了不少。”

“二老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