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道:“接着装!”

他突然把手中的破碗扔到我脸上,硬币哗啦啦撒了我一身,爬起来就跑。我下意识地伸手挡了一下,回过神来时人已经跑进人群里,我一边追一边大声:“他往东边跑了,赶紧包抄!”

我一路撞开行人,追了一会,乞丐的身影消失了,我看见地上扔着几件又脏又破的衣服。

我心头一阵懊恼,这时黄小桃说道:“宋阳,有一名协警看见他了,他向西冲进一个巷子里面!”

我看见我左边有个巷子,立即冲进去,经过转角之后发现巷道里空空如也,抬头一看发现模仿者穿着一身外卖员的衣服,正用双手撑着墙壁往上爬。

由于他这一次变装很匆忙,脸上的妆还没卸。

眼看着他就要爬上去了,我集中精神发动冥王之瞳,模仿者尖叫一声,好像见了鬼一样从高处摔了下来。

我一直盯着他的眼睛看,模仿者倒在地上痛苦地打滚,两眼流泪,神情恐慌至极,好像见到了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他声嘶力竭地叫喊道:“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这是我第一次在实战中使用冥王之瞳,时间也比练习的时候要长。这双眼睛长时间发动,会让我的大脑局部供血不足,眼前顿时一阵阵发黑,头也晕乎乎的,这种负作用可以称之为反噬。

模仿者被我盯得快要崩溃了,我这才收起冥王之瞳,他瑟瑟发抖地缩成一团,似乎完全不打算再逃跑了,我也因为头疼捂住脑袋。

这时黄小桃和协警们从两个方向冲过来,黄小桃给模仿者戴上手铐,她见我捂着脑袋,问道:“这家伙打你了?”

我敷衍道:“没有,可能是手术后遗症吧。”

黄小桃关切地说道:“你这两天太累了,下午回家休息一下吧!”

我摇摇头:“不要紧的。”

我朝模仿者看了一眼,他那张脸真是太普通了,毫无特色可言,双眼空洞,给人一种没有灵魂的感觉。

黄小桃说道:“大家辛苦了,把你们的协警编号报一下,我之后让局里面给你们记功。”

众人欢欣雀悦,我走到模仿者面前道:“咱们终于见面了!”

他笑着打量了我一眼:“咱们终于见面了!”

我皱眉道:“你给我老实点!”

他也喝道:“你给我老实点!”

我震惊了,他竟然在模仿我,而且模仿得很像,我说道:“收起你的花招吧,待会局里见!”

他冷笑道:“收起你的花招吧,待会局里见!”

过了一会儿,警察赶来,把模仿者押上警车。刚刚用完冥王之瞳,我感觉很疲惫,坐进车里就靠在座椅上,不停地拿手指揉捏鼻梁,黄小桃担忧地问道:“宋阳,你要不要睡一会儿?”

我摇头,我不仅仅是疲惫,头脑里面胀乎乎的,当警车路过一家便利店时,我看见冰柜里陈列的牛奶,馋得不得了,非要下车买一瓶。

黄小桃给我买来一大瓶牛奶,冰凉的牛奶喝进肚里,感觉特别畅快,那种大脑发胀的不适感才逐渐缓和。

第三百六五章为爱而杀

下午两点,我们开始了对模仿者的审训工作。黄小桃先让两名警察去试探一下,结果模仿者全程在模仿他们中一个人说话,搞得警察要抓狂了,黄小桃叫他们退出来。

黄小桃冲我笑道:“我们这里哪是审训室啊,简直是精神病院的咨询室,宋阳,你准备好了吗?”

我点点头:“准备好了,咱进去会会他吧!”

我们进到审训室,模仿者突然站起来,等我们坐下的时候,他才坐下,看来他的表演又要开始了。

黄小桃说道:“交代吧,姓名、年龄、职业!”

模仿者学出黄小桃的神态:“交代吧,姓名、年龄、职业!”

黄小桃不怒反笑,对我眨眼:“别说,还挺像啊!”

模仿者也笑着眨眼:“别说,还挺像啊!”

“你以为姐拿你没办法?”

“你以为姐拿你没办法?”

黄小桃拿出一枝录音笔:“我叫王二,年龄34岁,是一名职业杀手。”

模仿者也说道:“我叫王二,年龄34岁,是一名职业杀手。”

黄小桃晃晃录音笔:“这些可全是你亲口说的哦,你打算一直扮演我的话,我可以让你说出最不利于自己的口供!”

模仿者晃晃不存在的录音笔道:“这些可全是你亲口说的哦,你打算一直扮演我的话,我可以让你说出最不利于自己的口供!”

这招竟然不顶用,模仿者根本就不在乎,他以模仿别人为乐。

黄小桃爆了句粗,抱起双手说道:“简直服了!”

模仿者爆了句粗,抱起双手说道:“简直服了!”

看着模仿者学黄小桃动作,有一种特别的喜感,我不禁笑了,黄小桃娇嗔道:“还笑,没良心的。”

这句话模仿者没有学,黄小桃讶异道:“咦,这会正常了?”

于是黄小桃开始问话,模仿者傲慢地回答:“我没杀人,我是一名在职警察,你们无权审问我。”

黄小桃拍案怒道:“你是狗屁的警察!”

模仿者的神态我怎么那么熟悉,我忽然叫道:“不对,他现在变成你了,这是深度的模仿。”

模仿者歪着头对我笑,眼里带着欣赏和爱慕:“你好聪明哦,我怎么没注意到。”

卧槽,简直和平时的黄小桃一模一样,这人就是一名天生的演员。不,就算是演员也会带着个人情感,他是一个空空的容器,可以由内而外地成为任何人。

黄小桃彻底没招了,坐下来抱着脑袋,十分郁闷。

我指了下自己的眼睛,又指指他:“你想再试试吗?”

模仿者惊恐地连连摆手:“宋阳,你要对我做什么?”

我示意黄小桃把他拷起来,模仿者瑟瑟发抖地看着我,我集中精神,打开冥王之瞳。模仿者好像被两根锥子扎进眼睛一样,痛苦地尖叫起来,求饶似地说道:“易千人交代!易千人交代!”

我收起冥王之瞳,这一次只用了三秒,不适感比较轻,黄小桃逼问道:“你叫什么?”

“易千人叫易千人!”他用平直的语气回答。

我和黄小桃错愕地交换了一下视线,原来他没有自我意识,不会使用‘我’这个字眼。

尽管整个审问怪怪的,但他交代起事情来倒不含糊,就好像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

易千人小时候家境贫寒,父母望子成龙,省吃俭用将他送进最好的学校,贫困的他在那里自然成了大家歧视和排挤的对象,但他又渴望走进集体,于是他开始模仿那些受欢迎的学生。

这种模仿并没有让他受欢迎,反而更加受到排挤,可他却从中得到了一种莫大的乐趣!

他开始观察周围的每一个人,模仿他们。他不需要去揣测什么内心活动,只需要完美地复制对方的说话和行为,自己就可以‘变’成那个人,这是他的天赋异禀。

没有自我的他大部分时间会随便选择一个别人的人格来生活。长大之后,他一个人生活,有一次无意中看见对面的家庭里,有一个长期遭受家暴的女人。

他开始模仿这个女人,渐渐的好像体会到她痛苦的内心,于是他替这个女人杀了她丈夫,后来警察调查下来,认定女人是凶手,把她逮捕了。

易千人对此毫无愧疚之心,因为他的‘出手相助’并不是出自善意,只是那个女人内心的渴望,被他实现了而已!

他发现了这种有趣的游戏,接二连三地开始嫁祸,一般都是挑那些矛盾激化的家庭,每次都成功。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他认识了一个黑道上的人,看中了他的能力,请他去杀人。

易千人不假思索就答应了,走上杀手的道路,他的杀人手段非常高明,每次都能全身而退,顺便嫁祸一个人。

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在一次暗杀中他被人看见,被人捅成重伤,慌不择路地逃命,一个下夜班的女人救了他,带到了自己家里。

在她家里养伤的时候,易千人无意中翻开一本日记,是一个男孩写的,日记已经很旧了,易千人出于消遣,开始模仿这个男孩。

那个女人看见这一幕,吓呆了,大声喊着:“真的是你吗?”冲过拥抱他。

一直以来被别人当成怪胎、当成工具的易千人头一次感受到了热烈的爱,虽然女人爱的仅仅是他模仿的那个人,但接受爱的主体却是他。

爱是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就算是一个冰冷无情的人!

随着两人的交往,易千人得知了女人的悲惨过去,她曾经被四个女生欺凌。一天晚上,那几个女生抢走她的手机,给她的初恋男友发短信,谎称自己病了,男友在赶来的路上出了车祸,与世长辞。事后她们只说了几句抱歉的话,校方也把这件事压了下去,软弱的她只能忍气吞声。

易千人决定做一件事情,杀掉这四个女生,毁掉她们的家庭,当作送给心上人的礼物,于是他开始了行动。

听到这里,我和黄小桃交换了一下视线:“四个女生?这么说,林晓岚也是欺负她的人。”

我恍然大悟:“不但参与欺凌,还把受害者的经历拿来写书炒作,难怪她这么憎恨林晓岚!”

我问道:“那个女人叫什么?”

易千人平静地回答:“易千人从来没问过,名字并不重要,只要易千人爱她就足够了!”

第三百六六章复仇男神

黄小桃拍着桌子站起来骂道:“你还挺浪漫的,你以为你不说,我们就查不到吗?”

模仿者一脸无动于衷,我小声对黄小桃道:“出来一下。”

黄小桃跟我来到外面,我说道:“他看起来不像撒谎的样子,我有个提意,把这案子登上报纸,引那个女人出来。”

黄小桃皱眉道:“这种案子会引起社会恐慌的。”

我说道:“不!你只要简单地说一下,一起连环杀人案破获了就行,不用那么细。只要让这个女人看见,她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会来。”

黄小桃挑起眉毛问道:“你就这么有自信,真凶会来自首?”

我笑道:“纠正你两个语病,首先她不是真凶,其次她只是来,不叫自首。”

黄小桃想了想:“对哦,这案子已经结束了!”

我们原本以为这是一桩买凶杀人,但是通过模仿者的口供得知,那个女人既没有给他钱,也没有主动授意他杀人,这一切只是模仿者自己的意志。

真凶是模仿者,那个女人并没有参与犯罪行为。

我们现在还要查下去,仅仅是想知道案件的全貌,黄小桃说道:“啊,突然知道已经结案,长松了口气,两个星期的连轴转都没有白费。”

我得意的道:“某人好像打赌输掉了!”

黄小桃气鼓鼓的撅起嘴:“知道啦!我愿赌服输,你可别拿什么奇怪的衣服给我穿。”

我笑道:“送你一件皇帝的新装!”

黄小桃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突然踢我一脚,笑骂道:“你这家伙,越来越坏了!”

模仿者暂时被拘了起来,其它嫌疑人就全部释放了,桃源区那边的第一起案件的嫌疑人还在看守所,还得办个手续。

李某和丁某走的时候,拉着我的手感恩戴德地下跪:“警察同志,您真是我们的重生父母、再造爹娘。戴上手铐的时候我以为这辈子全完了,想不到还能重见天日,谢谢,太谢谢了!”

我说道:“我们并没做什么,只是还原了事实真相而已,还有,我只是一个顾问,要谢就谢这位黄警官吧!”

两人对着黄小桃说了些感激的话,然后走了。

登报的事情是我们预留的后手,如果真的找不到那女人再登报。警方将模仿者的藏身之处彻彻底底地搜了一下,找到一部手机,通过这个号码的通话记录找到了那个女人。

第二天上午,黄小桃通知我过去,我来到审训室,看见一个女人坐在那里,低着头。

她的衣着打扮很朴素,职业是一个普通的女工,她长得很瘦,皮肤苍白,眼神游离闪烁,似乎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不安全感。

我说道:“我们素未谋面,但我知道你身上发生的事情,也很同情你。”

她并没有回答我,而是直接问道:“他在哪儿?”

我说道:“在拘留室,待会我可以让你们见一面,不过在此之前,先说说你的故事吧!”

她叹息了一声:“我那些有什么值得说的,又不是光彩的事情。”

她慢慢诉说起来,她的名字叫陶静,当年在学校的时候,由于其貌不扬,性格又懦弱,就变成女生欺负的对象。

欺负她最猖狂的就是那三个女生,林晓岚没有动手打过她,但她干的事情比欺负她还要恶心!

三人的欺负一直持续到那场意外,她们的恶作剧害死了陶静最爱的男生,但她们家里都有钱有势,事后并没有受到任何处分。反而是学校领导跑来和她谈话,劝她看开点,忘了伤心事。

当时陶静恨透了这一切,恨学校里的每个人,如果有一个按钮可以瞬间毁灭学校,她会毫不犹豫地按下去。

校园的欺凌一直都像噩梦一样缠绕着她,使她走上社会之后仍然郁郁寡欢,与周围格格不入,而毁掉她人生的几个人却混得风生水起,她痛恨社会的不公平。

一次偶然机会,她在一档访谈节目上看到林晓岚,林晓岚穿着一身光鲜亮丽的衣服正在介绍自己的新书,就是那本《破碎的十七岁》,声情并茂地诉说自己当年被人欺负的事情,现场观众和主持人都被她的经历打动,流下了感动的眼泪。陶静气得要爆炸了,自己那段不愿回忆的往事竟然被林晓岚当成勋章一样戴在身上,四处炫耀,还恬不知耻地说是自己的经历!

她跑到微博上骂林晓岚,林晓岚不但不回答,还叫律师寄给她一封律师函,警告她再这样造谣诽谤就和她对薄公堂。

当时的陶静真的想过杀了林晓岚,甚至买好了刀和毒药,可是她一个生活在底层的人,根本接触不到一位当红作家。

她能做的只有忍气吞声,像根草一样渺小地活着。

一次下夜班归来的路上,她看见一帮大汉正在追砍一个男人,她没有多想,立即让男人躲进巷子里,然后给那帮大汉指了错误的路。

她的动机很简单,她最看不得世上人欺负人的事情,她觉得这个男人很可怜!

男人伤得很重,又拒绝去医药,陶静只好把男人带到自己家里养伤,她家里有一本初恋男友的日记本,那是她唯一的精神寄托。

一次回家的时候发现那个男人正在偷看,气得火冒三丈,立即劈手抢下来。

男人却突然开口:“陶静,是你吗?”

陶静呆住了,男人的语气、神态、动作居然和初恋男友一模一样,她不敢相信这种事,甚至以为是男人在戏弄她,一开始表现得非常生气。

但男人不断地模仿初恋男友,渐渐的陶静真的将他当作那个人,并且爱上了他,诉说自己内心的伤痛。

男人伤好的那天,突然告诉她:“我要把欺负你的那帮人杀光!”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之后陶静一直提心吊胆,生怕男人有什么不测。当听到那三个同学被杀掉,老公还被当成嫌疑人抓了起来,才意识到这个男人本领是多么的强大!

按照男人的计划,他打算用同样的手法干掉林晓岚,陶静却提出异议,林晓岚这个欺世盗名的贱人,必须得死的特别一点。

陶静提出,把林晓岚带到原来的学校,用欺凌的手段折磨至死,并且自己要欣赏全过程。

男人答应了这个要求,那天在林晓岚外出的时候找到她,可笑的是,林晓岚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干的事情有多严重,她还提出要和陶静当面谈谈。

于是林晓岚被带到宿舍的公厕里面,男人接通手机视频,让两位老同学见面,林晓岚大言不惭地说道:“我这样做是想让大家都知道你的悲惨往事,让校园欺凌这种现象从此消失!”

陶静对她那张楚楚可怜的嘴脸非常恶心,冷冷地道:“既然你是作家,没有亲身经历怎么能写好书?”

接下来,男人开始用各种手段折磨林晓岚,整个过程非常残忍,可是陶静却痛快极了。听着林晓岚的尖叫乞饶,看着她在自己的鲜血里打滚,那种复仇的爽快感胜过世间的一切。

第三百六七章悲惨世界

说完之后,陶静面带狞笑,似乎仍在回味着那天晚上复仇的快感。

我问道:“我想弄明白一件事情,你暗示或者授意凶手去杀人了吗?”

陶静愣了一下,答道:“是的,是我命令的!”

我捕捉到她的微表情:“可你的表情却告诉我,你在撒谎,整个犯罪完全是模仿者个人的意志,你充其量只是改变了最后一个人的死亡方式,连教唆都算不上。”

陶静冷冷地说道:“你错了,这是买凶杀人!”

我问道:“买凶的钱呢?”

她说道:“昨天晚上我已经打到他帐上。”

黄小桃立即叫人去查证,查了一下模仿者的帐户、信用卡,什么也没查到,最后在他的微信上发现陶静昨天晚上打来的四块钱红包。

陶静这样做无非是想往自己身上揽罪名,我说道:“你这样折腾是何苦呢?他肯定逃不了法律制裁,但你不一样,你可以平平安安地走出这扇门。”

陶静的表情满满都是厌恶:“你讲道理的样子,就像当年那批试图说服我的校领导,在你们这种人眼里,别人的死活永远无关痛痒,自己的利益才最重要!”

听她把我和那帮人混为一谈,我有点恼怒。而且她说的一点道理也没有,这跟我利益有半毛钱关系,我很快意识到,她是在故意激怒我。

陶静是否有罪,完全取决于我们手上这份报告怎么写,她现在似乎已经看破生死,想和模仿者一起坐牢。

我说道:“我才没跟你讲道理,我在说事实,你别幼稚了吧,四块钱也能算买凶杀人?我给你十块钱,你帮我杀十个人好吗?”

陶静说道:“不管是四块钱,还是四百万,总之这是买凶杀人!”

我摇头大笑:“你们之间没有交易的事实,他的红包还没收取呢,也没有任何口头或书面的协议。如果这也算买凶杀人的话,假如我不小心给一个陌生人打了几块钱红包,那个人杀了人,我是不是也成了买凶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