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默还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终究没说出来。他伸手,似乎想再握一握她的手腕,可还未触及,便被人一声咆哮喝止。

“你是什么人?!”素震虎视眈眈地瞪着信默,“到后院做什么?”

素盈忙道:“二哥,这位…这位是驸马…白大人…”她见素震神色不善,越说声音越低,又向信默道:“这是我二哥。”

信默认真看了看素震,和气地说:“原来是即将上任的虎贲郎——失礼了。”

素盈知道素震此次在地方上任满,回来之后为调任之事颇费了一番功夫,却不曾想他居然谋到虎贲郎的职位,比原先还升了一级。况且禁中武官多由虎贲郎转升,而且升得极快,谋得这个职位,羽林郎便指日可待。素盈心中为他高兴,虽然尚未见到正式公文,但信默都这样说,一定是确凿无疑了。

素震并不多理信默,向素盈柔声道:“阿盈,你跟我出一趟门吧。”

素盈不太情愿与他一起出入,小声说:“我要去陪凤烨公主。”

素震直接道:“荣安公主要去探望她,你要去凑热闹?”

素盈“哦”一声,向信默笑笑:“原来大人是先公主一步来的。”说着忽然觉得自己管不着他家的事,他为什么不与公主同行,与她根本无关。于是她向信默略施一礼,走到素震身边道:“二哥,我们边走边说吧。”

她只想借机离开信默身边,可是走出很远,却总觉得他的目光在她身后徘徊,她总也走不出他的视线。

与素震绕出后园,素盈松了口气,就想溜走。谁知素震将她牢牢抓住,道:“就因为与宰相闹脾气,你妹妹生了孩子,你也不去看么?”

——这是今年唯一一件喜事:素澜在月初生了一对孪生子,琚府上下喜气冲天,素府也陪着高兴。素盈为素澜庆幸,可无论谁来劝说,她就是不登相府的门。

听素震忽然说起,素盈立刻沉下脸,甩开他的手道:“二哥要是想拉我去相府,就省省力气吧!”

素震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我见识过你的倔强——那天,桂花树下,你见我挨打时就是这样拗着。难道要我像当时的素飒那样对你,你才走?”

素盈吓得向旁边一躲,怕他真学素飒把她扛在肩上。

素震见她慌张失措,忍不住笑起来:“我知道你不愿别人看见我们一起——我先过去,为你准备的车在西门外。”那口气竟是不容她拒绝。

素盈仍有些不情愿,实在因为自从素澜临产,姐妹俩前前后后已经一个多月没见过面,确实有些挂念。如今素家活着的姐妹,除了宫里的素湄和难得回家一趟的素蕙,就只剩素澜与素盈还时常来往。思及此处,素盈叫了素震一声,道:“二哥等等——我去找几件礼物再走。去探望阿澜,总不能空着手…”

“已经帮你准备了。”素震跨上骏马,用马鞭挑开马车的帘,车内堆了不少锦盒缎匣,仅容素盈坐的一小块地方。

素盈再无话可说,侧身坐入车中,放下帘,这才仔细端详,觉得这些礼物过于华丽,很不像素震平常的风格,不过确实是素澜喜欢的那种。

她并不十分明白素震为何一定要拉上她一起去看妹妹,反正已经上路,就不再多想。

素澜自从产子,在相府便像金珠宝玉似的被供起来。她自己也得意,不免有颐指气使的架势。见素盈来了,素澜一高兴便令下人把收到的种种贺礼拿出来给姐姐赏玩。下人手脚慢了重了,都要被她数落。素盈看在眼中觉得不好,便劝她几句:“现在要紧的是养着心性,否则老来要心烦多病!小事就别计较那么多。”

素澜撇撇嘴:“我心情好着呢!哎,刚巧你两个外甥被他们奶奶抱去给吏部尚书和羽林中郎将的夫人看,不然让你见见。”

素盈笑道:“我还怕以后见不到他们么?倒是你这满屋子的好东西,吓得我都不敢把礼物拿出手了。”

素澜抿嘴嗔怪她:“姐姐的心意与旁人不同,好坏我都要!”

见素盈叫人拿过礼物,素澜“咦”一声,看着素盈,微笑摇头道:“这不是姐姐准备的。”说着打开一只石竹色绫盒,眼睛登时亮了——盒中是一对像镶金错银的翠玉镯,说不上多名贵,难得的是花纹华贵精细。素澜马上将镯子戴上,又说:“挑礼物这人倒是明白我的心思。姐姐说实话吧——到底谁送的?”

素盈只得如实奉告。

素澜又翻开几个礼盒,咂舌道:“看不出二哥还有这眼光。还以为他在外面这些年,没什么见识呢!”

姐妹俩说了好一会儿话,素盈见时候不早,不想在她这里用饭,就起身告辞。

素澜留不住她,忙让人取了一只银盒,说:“这是宰相大人赐的好东西,在宫里也只有皇后娘娘才有呢。”

素盈打开盒子,登时一股香气扑鼻,原来是一盒极细腻的香膏。

“这可是按琚家天价求得的秘方新配的,据说能安神。”素澜压低声音说:“听说宫里最近闹鬼——咱家阿槐和阿淳姐姐的亡魂都出来了,折腾得皇后每天没法睡觉…宰相大人紧赶紧地配了一批香膏送进去。”她说着说着噗哧笑出来,可笑脸没一瞬就变成了伤感愤恨:“这下,谁也不能说我们家的姐妹死得不明不白了——总算知道是谁害了她俩。”

素盈没有接话,将香膏放在鼻端轻嗅,淡淡地赞道:“好香…原来是皇后娘娘用的,怪不得好像在哪里闻过。”

素澜又道:“我吃得好睡得好,要这也没用。姐姐时常睡不着,拿去使吧——要是连见鬼的人都能借助这玩艺睡着,姐姐那点心绪不宁的小毛病又算得了什么。再说,我琢磨着——我公公那样的人,早该知道我用不到它。他肯定一早料到这东西到了我手里,早晚给你。我们家就你跟这些香啊花啊的最有缘。”她看看素盈,劝道:“姐姐你就借个台阶下吧——认了一回义父却搞成这样,也不好。”

素盈一直闻着那香膏,忽然问:“娘娘用这香膏有多久了?”

“好几年了吧…”素澜耸耸肩,“据说她从老早之前就睡不安稳。听说…”她冷笑一声,低语道:“听说宰相就是为这缘故才铺天盖地花重金找秘方,好容易得了这一个。”

“阿澜——你刚才说的话,我都没有听见。知道了么?”素盈深深望着妹妹。

素澜以为她不愿与宰相和解,也不愿掺合宫廷秘闻,只得摇头叹道:“好吧,我记住了。”

素盈不再说什么,从素澜那里出来,便从相府中人少的偏廊走。

谁知拐个弯,她就看见琚含玄气定神逸地坐在一处转角亭里。

素盈无路可换,只得硬着头皮走上去,向他行个礼。

琚含玄只是随意看了她两眼,不让她走,却也不与她说话。他没有反应,素盈便不吭气,立定在那里等他放话。

过了不知多久,琚含玄才站起身,似是要离开,从素盈身边走过时,停下来扫了她一眼,冷冷说:“你这脾气,怎么能有出息?”

素盈浅浅一笑,并不回答。

琚含玄看见她手里的银盒,别有用意似的问:“这香膏如何?”

“是好香。”素盈嘴角含着一个若隐若现的微笑,“可是给您的儿媳用,未免有点…有点失了身份。”

琚含玄望着素盈笑起来:“阿澜没有对你说这香膏的来历么?“

素盈像是吃了一惊,犹疑道:“阿澜只说我与香有缘,便给了我…我总觉得这香味似曾相识。”

“傻孩子——这是宫里的香。你在丹茜宫应该闻过。”琚含玄的眼中带着一丝嘲弄。

素盈无视他的眼神,点头道:“正是如此,我才觉得这香不是上品。不然,琴师刘若愚的身上,怎么也是用这一种…”她未说完,偷偷望了琚含玄一眼,见他眼中骤然凝聚寒芒,错愕道:“大人…我…我记不清了…”

“你走吧!”琚含玄用力一挥袖,自己先大步走了。

素盈向他的背影欠欠身,微笑着顺着长廊离开。

素震与马车早等在相府偏门外,见素盈出来,他扶她上车,问:“见到宰相大人了?”

素盈狠狠白了他一眼,用力把帘子放下。

素震慢慢把帘子掀开,目光柔和地望着素盈,款款道:“阿盈——我不想求人,可我不得不求他。他说,很久没见你,有点挂念——我无法拒绝…”

素盈的脸笼在阴影里,声音却很平静:“过去的事情就别提了——以后,我再不会跟你出来。”

素震知道她正在气头上,也不与她争辩,迟疑片刻才将帘子垂下,命人上路。

素盈在车中止不住浑身扑簌簌的颤抖,她又拿出那只银盒,打开来轻轻嗅了一下——好熟悉香气…她绝对不会记错。

那是一生也不会记错的一刻——当她的双手在那夹着黑色棉絮的绣褥中抽出一缕黑絮时,手心上沾染的,就是这样优雅迷人的香气…

二九章 逆劫

世上的事物都是应运而生——有征战,便有了战士;有权力相夺,便有了成王败寇;有王,便有后,有了皇后世家。如今有了传言中的丙午劫数之说,世上忽然就冒出许多道人方士,为人化解劫难。

素老爷觉得,天下谁家都不如他家更需要这样的能人异士,于是有一天,一位颇有道骨仙风的布衣神算被请进东平郡王府密室之中。

“不知郡王想化何灾何难?”那神算一身道袍很寒酸,可态度从容,像是宠辱不惊、看破红尘的方外之人。

素老爷见他眉宇轩昂,已有三分心折。

“小女出门撞邪,请先生指点解救之法。”他斟酌词语,最后还是不得不将素盈近来的状况归结为撞邪——好好地去相府探望她妹妹,回来就闷在房中不住哆嗦,脸上一会儿苍白,一会儿绯红,身上忽冷忽热。打那之后,别人问什么,她能对答如流,只是说着说着就神色飘忽,仿佛分心去看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神算点点头,“近来京中乖戾之气甚盛,被邪气冲撞也不稀奇。”说着他取出一枚很大的药丸交给素老爷,道:“每晚临睡前在鼻端闻一碗茶的时间即可。”

素老爷收了药丸,又问:“今年流年似乎对我家不利,家中子弟多有不顺。不知先生能否指点一二?”

“这要看过八字,才好说。”神算道,“劫与非劫,因人而异。化解之术也有天渊之别。”

素老爷早备了纸笔,亲自写下儿女们的八字。然而宫中曾出过以生辰八字诅咒淳媛之事,素老爷这次多了一个心眼,胡乱写了许多生辰混淆耳目,将素沉、素飒、素湄、素盈与素澜兄妹五人的八字掺杂其中,令人难以对号。

道士一一看过方说:“贫道只批这生辰,郡王将贫道批语记在心里就是。这第一张,生在坤位,且时辰大佳,五行俱全,唯土稍欠,不利生长。若是小姐,当有左右天下之状,可惜有无嗣之忧。若是公子,当是极大的富贵伴其一生,可惜亦有无嗣之患,且难以寿终。”

素老爷看了一眼,见是素沉的生辰,心中很不痛快,也不多话,等他继续说。

神算又批了几个生辰,其中有好有坏,有个极富贵长久的,可惜是素老爷杜撰出来。直到拿起一张八字,那先生掐算一番忽然笑道:“这定是郡王捉弄贫道——这纸上之人命已休矣!”

素老爷心想他果真有两下,居然连杜撰出来的都能算出。可看那八字时,却是仍在宫中的素湄。他心中早就有鬼,这时不免惊得神色也变了,心头忽地生出杀意。

幸而那先生并未在意,又拿起一张八字,连连点头微笑:“这若是位公子,那可生得好了!此人生在巽位,恰逢风生水起之时,一生不宜静守,最宜闯荡,且逢变则胜,无可限量!若是静守一处,便可惜了这样的命格。”

素老爷听他终于说出一句好话,且说的是他偏爱的素飒,这才将心定了定。

神算手上八字无多,又拿起一张,惊得瞠目结舌:“这位命相与第一位有些相似,都生在坤位上,较前面那位更好一层,恰是太阴之日之时,且生得圆满——当真了得!这一位若是小姐,怕是要效仿启运太后了!”

启运太后素氏在皇朝历史上颇负盛名。她以宫人之身诞下皇子,也就是后来的静帝。因启运太后身份卑微,且正宫素后无出,便将静帝要来抚养。静帝登基之后奉嫡母素后为隆运太后。启运太后自封为太后,反废了隆运太后,以自己的家族取代了隆运太后一脉在后宫外朝绵延四代的大权。

素老爷吃了一惊,将那八字捏在手中反复看,却听神算继续说:“唯一美中不足,便是天意难违:月有圆缺,运有盛衰。这位的命格,盛极时太盛,由盈转缺时便如乾坤逆转,只怕…”

“先生可有转圜的办法?”素老爷忙问。

神算掐算一番,摇头叹息:“若是有所生养,缺时便有依靠,足以补缺。若是无子,索性就这样也罢,万万不可养别人的子孙,否则怕要履迹被启运太后废黜的那位。”他不再多说,拿起最后一张八字细细看了看,点头道:“这位的命也上佳,一生能保大富大贵,且有后妃之相,颇宜子孙。”

素老爷见是素澜的八字,更加惊疑——素澜已是相府媳妇,又何来后妃之相?素老爷对他的话又有八分不信,索性直接问:“敢问先生,我这些孩子,要如何过今年的赤马之劫?”

“贵府何来劫数?”神算拈须笑道:“众位公子小姐的命格不乏富贵,此劫难以动摇。况且还有那位风生水起的公子与这位正当大盈的小姐,这二位都是遇劫则盛的命相,今年乃是一大契机,何患有劫?”

素老爷听罢哈哈一笑,拿过早准备好的银两赏了先生,亲自送他出门。

待先生的身影刚出府门不远,素老爷立刻把脸一沉,找来府中死士,命他们速速将那酸道士灭口。交待完毕,他将那些写着八字的纸小心稳妥地处理掉,才拿着药丸去找素盈。

素飒自从知道妹妹精神不爽利,在家时,一天要来探望数次。素盈身体并无大恙,可素飒一看就知道她有心病。

“阿盈…”这天他将轩芽支开,委婉地问:“是不是受什么委屈?不能与哥哥讲么?”

素盈神情并无异常,只是眼中沉沉的黯淡无光。连日来别人问话她懒得回答,听素飒也问,终于握住哥哥的手,无力地说:“哥哥,我觉得害怕…我怕我还没有考虑周全,已经做了危险的决定。可是,可是我一点都不后悔——这让我更怕。我不知道,我怎么会是这样的人…”

“怎么?”素飒奇道:“你做了什么?在相府又将宰相惹恼了?”他笑着拍拍素盈的手,宽慰道:“没事!他不会把你怎样。”

素盈笑得有些古怪:“才不是呢!这一次,是他要帮我一个大忙,帮我们家一个大忙!”

素飒更加觉得稀奇,忽然见素盈神色一敛,瞬间又有难掩的惶恐。他见状连忙柔声问:“阿盈,怎么了?”

素盈避开他的目光,把脸转往一旁——那个一年四季都穿一件白纱的女人,就坐在素飒身边,他却看不见。素盈深深地呼吸,刻意忽略那女人的存在,继而向素飒微笑:“哥哥,有一件事情,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

她走到门边,看看周围无人,又定了定心神,才坐回素飒身旁,从容地说:“我,从小就看到一个穿白衣的女人。”她用眼角余光看到白衣女人只是坐在那里微笑,并不打扰她摊开这个秘密。“她总是对我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让我很不安…她很久没出现,我以为她再也不会回到我面前。可是…”

素飒摸了摸她的额头,尽量表现出相信她说的一切。他放缓声音耐心地问:“她都说些什么?”

素盈紧抿着嘴,不回答。

“如果只是无关紧要的事,你不会瞒我这么多年。”素飒用力握了握妹妹的手,鼓励她说下去,“阿盈,说出来吧——说出来就不会再想了。”他只当她从小有个难解的心结。

素盈的手在他的手心里微微发冷,整个身子也轻轻颤栗,几度张了张口,可没说出话。

“阿盈,你怎么啦?”白衣女人笑着用温和轻盈的声音说,“害怕哥哥并不相信你、把你当作疯子?还是害怕宰相并不相信你的话,并不落入你的小小诡计之中?害怕他对皇后的感情远远超过你的估计,反因看透你的离间而对付你,你却没有为自己准备退路?那么——我让他们毫不迟疑地相信你,好不好?让天下无人置疑你、反驳你,好不好?”

素盈阴沉着脸,缓缓回答:“我不怕宰相…我所做的,只是因为我绝不原谅在我面前害死妹妹的人!”她的口气凌厉冰冷,让素飒暗暗吃惊。

“但,我也不愿为了报仇将未来孤注一掷。”素盈继续说。

素飒怔怔看着她,越来越用力握紧她的手。“阿盈?”他的脸色微微发白,不愿相信自己此刻看到和听到的,更不愿去猜测——若这自说自话发生在旁人身上,他不须一瞬就能断定那人脑子出了毛病。然而他面前的人是他妹妹,对他而言,她是这世上唯一一个无论如何也不能疯的人。

女人看着素盈,笑得非常温暖。“知道我为什么总会来到你面前么?”她的声音如春风和煦,“因为你一直都是这样,不甘心把自己交给别人来摆布。你一直都是这样,一面觉得自己微不足道,谁都能够践踏;一面又觉得自己没有一点不如旁人,能够做到谁也做不到的事…”

“住口!”素盈低低地呼喝一声,手上一用力,指甲就刺入了素飒的手心,可她浑然不觉,还是僵硬地梗直身子与那女人对峙。

“我给你机会,让你证明看,哪个才是真正的你。我可以让你证明给所有的人看,你绝不是没头没脑、任由支配的傀儡,你能够操控天下…”

“住口!”素盈大叫一声:“我不需要证明给任何人看!我也不需要你给的天下!”

当她喊出最后一句,那白衣女人埋头一笑,悄然不见。素飒嚯的站起身,将她的嘴捂上。

“阿盈,你发烧了。”他把妹妹抱到床上,“我让人给你煎退烧的药。”

“哥哥!”素盈猛然扯住他的衣袖,央求道:“哥哥,听我说——”

“嘘——不要慌乱。”素飒把她揽在怀中,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坚定地说:“阿盈,你只是在发烧而已!喝了药,很快就会没事。”

他退出房门,一抬头就看见父亲呆呆地立在门外,分明听见了素盈的话。

不需多言,父子二人交换一个眼神,素飒便明白父亲与他意思一致:从此刻起,素盈再不能由任何能听会说的人来伺候。

素老爷轻手轻脚走入房内,看见女儿沮丧地坐在床上,把脸埋在膝间。

“阿盈!”他又细细端详这个女儿,想起道士为她批的命,越想越觉得蹊跷。

素盈抬起脸,迅速抹去脸上的泪痕,“爹?你怎么来了?”说着便要起身。

素老爷拦住她,不紧不慢地说:“今年流年不利,能不出门就不要出去了。你没听人说吗?丙午年是要出乱子的!我找了道士给你弄到一粒震邪的药,每天嗅一嗅——撞邪的人总是看见些奇怪的东西,没什么稀奇可怕的,驱了邪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