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盈,这根金簪归你了。”皇后一边说一边拉起素盈,把金簪插在她的发间。

素盈慢慢起身站在皇后身边,眼睛一低就看见皇后的容颜,不禁浑身一震,在心中惊叹:世上竟然有这样美的人!

按说素皇后这年该是三十二岁,因为平日精心保养,无论怎样看也只有二十上下的模样。她的脸形小巧,妆容细致,眉眼无限柔美,鼻梁精致挺拔,莹润的红唇微微抿着,带着一点少女般的腼腆。

素盈脸上飞过一丝红晕,忽然觉得在她面前无地自容。

皇后也许没察觉她片刻的失魂,仍然恍若无事地把玩那只香炉道:“这只香炉跟了我好多年,散出的香总是这么不疾不徐——素盈,你是个跟香有缘的人,这只香炉就送你吧。”

素盈急忙道谢。

一旁的真宁小公主却叽叽喳喳说:“这是宫里的东西,不能随便送人!”

皇后有点不快,一边立刻有个女官微嗔道:“公主这话不对了!娘娘宫里的东西,要怎么处置是娘娘的事。再说,娘娘做什么,当女儿的是不该反驳的。”

“调教公主的女官要是有崔秉仪一半细心,我就安心多了。”皇后瞥了那女官一眼,看不出是喜是嗔。

素盈也看了那位女官一眼——那就是崔先生的姐姐,在丹茜宫掌管宣、传、启、奏、经、籍、纸、笔的崔秉仪。

另一名女官在皇后身边低声提醒几句,皇后淡淡一笑,说:“今天还有别的事,素盈先回去吧,改天再唤你来。”

素盈正叩拜告辞,忽然听皇后又问:“你看过我赏的香炉,怎么无动于衷呢?难不成以前就见过更好的,没什么新鲜劲儿了?”

素盈忙道:“宫中的东西岂是寻常能见到的?奴婢只是不敢在娘娘面前喜形于色,让娘娘见笑。”

皇后呵呵笑了一声,夸奖道:“让白公公说中了——果然是个识好歹的姑娘。”

素盈走出丹茜宫便看到一个神清骨秀的青年抱着琴等在宫外——想必是皇后的琴师,要为她献艺。看他神态自若、不卑不亢,素盈知道他一定很得皇后欢心。从他身边走过时,素盈自然而然地闻了一下:那人身上有一种缠绵的香气若隐若现,与皇后绣裙上散发的花香似乎一样…素盈心中一惊,急忙快步走出去好远,才放心地透了口气。

有崔先生前些天的提点,素盈早知道皇后不是寻常人物。她不露痕迹地暗示素盈不能提起上次调香的事,素盈自然明白。

低头看看怀中的香炉:分明就是上次用过的那个。素盈暗暗猜测:皇后说,这香炉跟了她好些年。这时候把旧香炉给她——这是否暗示什么?

素盈思来想去,猜不出其中的窍门,才感叹自己的心思还是不够灵敏。

送她出宫的仍是白公公。素盈柔声道谢:“多些公公在娘娘面前抬举素盈。”

白公公笑了笑,没说话。

这时候他倒变成哑巴了!素盈不知这人是否可靠,便轻声道:“素盈想向公公请教一事:不知道文奉香是何来历?娘娘要素盈和文奉香多多来往,可是素盈对奉香一无所知…”

白公公哼了一声:“听说小姐的哥哥是东宫右卫率,又有宰相大人关照——小姐的消息应该灵通得很。怎么?小姐没听说前任奉香出事的消息?”

素盈拜父的事情并未公开,只有琚、素两家心知肚明而已。京中虽有各种风言风语,但并无几人能确凿落实。白公公说得那么自信,可见他的消息比其他人来得稳妥。素盈忙说:“原来文奉香是新来的。”

“就是她调的香为娘娘拔得头筹。”白公公意味深长地看了素盈一眼,“可惜她长得太漂亮了。”

素盈不再问什么,清楚了其中关节:她为皇后调香那天,前任奉香被人割掉鼻子。皇后总要交出一个会调香的人,给众人一个解释。于是文奉香被她选中。

按照素盈今天闻到的那味香来看,文奉香确实技艺高明。可是文奉香又太漂亮,皇后并不喜欢让这么漂亮的一个人跟在身边。

想到这里,素盈的双颊飞红,眼睛闪闪发亮:这个香炉在传递什么暗号,她大概明白了。

第七章 轩叶

素盈带着皇后的赏赐回家,素府上下更加轰动,甚至平常对素盈无所表示的七小姐素澜,也在众人面前显露出嫉妒。

轩叶对素盈带回来的金簪和香炉充满欣羡,但素盈让她赏玩的时候她却不敢动手,生怕磕着碰着。素盈要用香炉燃香,她更加不答应。

晚上,素盈在妆台前摆弄自己刚刚调好的香,轩叶一边为她梳头一边说:“小姐进宫的时候,婢子真是担心死了——小姐又不像七小姐、八小姐那样学过后宫礼仪…还好无惊无险。”

素盈抿起嘴,嘴角上勾起一个轻柔的微笑。轩叶从镜中看见她的笑,手不由得抖了一下,问:“小姐在笑什么?”

“没什么。”素盈宁静地说,“你以后就知道了。”

轩叶一惊,心中已猜出大半,低声问:“娘娘该不会是…真的要小姐进去伺候?”

素盈没有说话,静静地点了点头。

轩叶怔怔地把梳子放在妆台上,幽幽道:“小姐想要进去吗?”

素盈的眼睑微垂,缓缓回答:“我愿不愿意又有什么关系?”

“婢子还以为小姐这辈子会嫁个平实人家,婢子也能跟去过一段舒心的日子。”

“世事难料。”素盈说,“虽然也许会进宫,但日后也许会出来。也许嫁一个平实人,也许,嫁了平实的人,还是跟舒心的日子没有半点缘分——这世上的事情不会总让我们满意。”

“小姐也知道婢子的脾气。你要真入宫去,他们一定会赶我出府。那这辈子也没机会再见了…”轩叶听着听着忽然落下两滴眼泪。

素盈知道:自己一旦进宫绝不可能带轩叶一起去。轩叶在素府的人缘不好,她的担心也并非空想。

“万一真是那样,我求哥哥把你要过去——不会让你受苦的。”素盈宽慰道:“跟着哥哥可比跟着我强多了。”她嘻嘻一笑,“看我们在说什么啊!说得好像明天就要分离似的。”

要素盈进宫的消息在一个略显燥热的日子来到素府。

“七日后是个吉日,请小姐早做准备。”宦官这样说。

素盈素飒心中早就有底,并不十分惊诧。甚至素老爷和姨娘们似乎也有预感,没有非常意外。素老爷欲言又止好几次,终于说:“进宫伺候娘娘不比你偶尔进去一回。好自为之吧。”他的脸上看不出是忧是喜,但素盈明白他不大高兴。

只有那些喜欢说长道短的下人们十分激动。

这天许多人来道喜,素盈平淡地打发了他们,带着轩叶一起去白潇潇的小院——北国要出嫁的女孩儿在离家之前要给母亲做一碗肉糜,意思是说自己要离娘而去,还给娘肚子里一块肉。不知什么时候起,进宫的女孩儿们也给母亲做这道粥。

素盈的娘早就不在,但白潇潇在名义上算是收养她的养母。素盈纵然与她不亲,关乎颜面的事情却一件也不会落下。她一早起来挑选好糯米和好肉,亲自做了一碗肉粥,趁热端到白潇潇那里。

白潇潇知道素盈做事从不落人口舌,今天必定会来,因此她也特意打扮了一番。看到素盈端着碗跪在身边,她笑笑道:“我知道迟早要吃素盈的肉粥,却没想到是为这件事。”

素盈陪笑客套:“这些年素盈让姨娘操心了。”

一抹很浅的、异样的笑容出现在白潇潇脸上,像一丝转瞬即逝的涟漪,刹那就失去痕迹。

“阿盈…”白潇潇递个眼色,旁边的丫鬟立刻捧过一只托盘。白潇潇掀开托盘上的红绸,柔声说,“姨娘没什么好东西让你带进宫里,这个香炉是姨娘的陪嫁,至少能拿得出手。它跟着我也是明珠暗投,你带到里面去用吧,别让人小看了咱们东平郡王府。”

素盈接过香炉时真的吃了一惊:这个典雅古朴的八宝纽金香炉小巧玲珑,双手恰好能够合握。炉盖上镶着一个刻成核桃样的大琥珀,每个纹路都清晰可辨。琥珀周围打造成凸起的菱花,十分美观。炉身遍布繁复的莲花纹,每个花心都点缀一颗宝石,而且每颗宝石的颜色都不同。

“这太贵重了,阿盈不敢收…”素盈诚惶诚恐地推辞,却听白潇潇说:“若是你亲娘送的,你也推辞么?”

素盈不知如何回答,旁边一群丫鬟都出声怂恿:“六小姐就收下吧”,“夫人这是把六小姐当亲女儿看,六小姐不收就不对了。”听她们这样说,素盈只好连连道谢,让轩叶接下香炉。

“这香炉,我一次都没用过。”白潇潇说,“听说带进宫的东西不能是全新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北国宫规:入宫只能带身边常用、离不开的东西。为了避免宫人行贿,带进宫的东西不能是全新的,必须用过。

这天晚上轩叶从众人赠送的香料中挑选了一些,放进白潇潇给的香炉中点燃,为素盈熏衣服。

“小姐真的要去了。”她忧郁地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一次。”

“我已经跟三哥打过招呼,这一两天他应该会去跟总管说,把你叫到那边。”素盈安慰她,打趣道:“这下不是刚好如你所愿?早晚跟着三哥,难道不是好事?”

轩叶在苦涩中挤出一丝笑,岔开话题:“小姐,用这个熏衣可以吗?婢子觉得这个‘月笼沙’不如‘零陵香’那么好。”

“又犯傻了!”素盈嗔道:“我跟你说过,皇后熏衣用的是文奉香配的‘月出云海’,我怎么能用比皇后还好的香?就算皇后没察觉,文奉香也不会不知道。”

轩叶愣了愣,笑道:“看小姐这样仔细,婢子反而不大伤心——没准这就是小姐的前途…人各有命,婢子也不再说什么了。”

熏衣有个奇怪的规矩:最忌讳白天的嘈杂,尤其不能在日光下进行,一定要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让香慢慢燃起,静静附着在衣服上。而且忌讳心急、手忙脚乱、粗心大意——香炉要缓缓移动,让每一寸衣料都沾染香气、深入经纬。熏好的衣物不能立刻拿来穿,一定要在阴凉处放置两天,这样留下的香气才会若有若无,还有个名头叫做“暗香浮动”。

素盈和轩叶一起在偏房里忙活了一会儿,把衣衫架好、点燃香。素盈学调香的时候找来十七八个小香炉,这时候都派上用场,在地上吞云吐雾十分壮观。轩叶看素盈有些疲惫,就劝她早点休息。

“记住,不能让夜风吹进来。”素盈叮咛一句,便回房去睡。

第二天,天光大亮的时候素盈才醒来。一睁眼她就觉得周围有些不对劲:她起晚了,轩叶竟然没有来叫,而且也没准备洗漱用具。

一缕清淡的香气飘进房间,素盈“咦”了一声:轩叶应该在天未亮时熄灭所有的香,看来这丫头是睡着了。

素盈笑着摇摇头,自己穿好衣服,没有梳洗就跑到偏房。

“轩叶!天都亮了!”她一边说着一边推开门,看见轩叶歪倒在地上,忽然有种奇异的感觉——屋中弥漫灰白的烟雾,在初阳下缓慢地腾挪,带着诡秘和不祥…轩叶在重重烟雾中纹丝不动。

“轩叶!”素盈轻轻叫了一声,往前走了一步。

轩叶的姿态实在不像睡着。她的脸向里,身子蜷缩着,十分古怪。

素盈又唤了一声,声音更加低微。她已经呼吸到某种冰冷的气息,仿佛从阴暗的地下传来。

素盈把颤抖的手按在轩叶身上,用力扳过她的身子…

轩叶浑身冰凉,僵硬的脸上泛起青灰色——她已经死了。

***

素飒急匆匆来到妹妹的门前时,那些各位姨娘派来、里三层外三层堵在门口的丫鬟们立刻静静地退到一旁。素飒不看她们,径直走上前去推门——里面闩上了,素飒皱皱眉,一脚踢开房门。

素盈还没熟悉,在床上抱膝蜷坐,身边放着几个小香炉。她一边抚摸那些香炉,一边喃喃自语:“是你害死轩叶吗?…不是?哦…”说着便抄起那个香炉狠狠扔在地上。

地上早已摔了好几个香炉,香灰撒了一地。神情怔忡的素盈伸手抚摸下一个香炉,问它问题,再把它摔在地上。飞扬的香灰呛得素飒皱眉,素盈并不关心他,也不看哥哥一眼。她全神贯注地向香炉们提问,迷离的目光带着一点疯狂。

素飒一言不发,任由妹妹继续这古怪的行为。

最后一个香炉是白潇潇的礼物。素盈轻轻地抚摸着,问:“是你害死轩叶吗?…哦,果然是…”

不等她说下去,素飒已劈掌打在她脸上。

素盈挨了一耳光,闷哼一声重重地倒在床里。

“你看看你这是什么鬼样子!”素飒恶狠狠地拉起素盈,又一巴掌打在她脸上。

房外的下人们大惊失色,却没有一个人敢进来劝阻。他们面面相觑迅速离开,只有一两个喜欢打探消息的老婆子还偷偷躲在窗下偷听。

素飒大步走到门前把她们赶走,重重地把门关上。“你没见过死人?死一个丫鬟,你也不活了是不是?你不想活就死给我看!让我看看你这条命是不是那么贱、只能给丫鬟陪葬!”

“那不是随便哪个丫鬟!那是轩叶!”素盈攥紧拳头低声啜泣。

“阿盈…阿盈!”素飒摇着妹妹的肩膀叫道:“你这样子像是要进宫的人?”

素盈扑在哥哥怀里,泣不成声。素飒抱着她,轻轻拍她的背,就像他们小时候遇到无法忍受的委屈时那样。“阿盈,”他说,“人已经死了,你这样做又能怎样?你发疯发傻,别人就会承认他们害了轩叶?你痛哭流涕、苦不堪言,他们就会良心发现?你要真想发狠,就做点让他们有苦说不出的事,让他们也尝尝你的苦!”

素盈摇摇头,瓮声瓮气地说:“我就是不信他们胡说八道!他们说轩叶是自尽,他们说她怕我走之后被赶出去…轩叶不会自尽!我亲眼看到她的尸身那副模样,怎么可能是自尽?他们不止骗我,还要说服我骗自己——他们到底想些什么?想些什么?!”

素飒静静地抱着妹妹,一边轻拍她的背,一边说:“他们想你别把这事放心上,怕你不能大大方方地进宫去。”

“我说,哥哥会把轩叶要过去,轩叶不会死。他们又说,哥哥没有安排轩叶的事情,哥哥根本不想让轩叶过去伺候。他们说,轩叶是因为没指望才死的。”素盈抽泣着抬起眼看着素飒。

“…我知道你很想让轩叶跟着我。”素飒镇定地说,“可是我也有自己的打算。轩叶那样的性子,跟在我身边不合适。”

素盈摇着头,缓缓道:“轩叶喜欢你…”

“我一定要把喜欢我的丫鬟安排在身边、朝夕相对才行吗?”素飒的口气有些冷淡,“我虽然没要她过去,但给她找了去处,并不委屈她。”

“听哥哥的口气,似乎以为轩叶真是自尽?”素盈推开素飒,狠狠地说:“轩叶不会自尽!”她摊开手,掌心是一缕头发,“是他们害死她!”

“阿盈!”素飒急忙制止她,“你非要为了一个奴婢,跟全家闹翻?一个素氏的小姐,因为死了一个丫鬟就发疯发傻,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素盈刚要说什么,素飒立刻捂上她的嘴。他的神色严厉,目光冰冷骇人,素盈吓得不敢作声。

“你以为你是谁?”素飒眼中寒光闪烁,低声说:“你在家只是个不得宠的六小姐,进宫去做奉香,说难听一点:不过是别人的使唤丫头——你以为现在你有本事跟全家人闹翻?你以为真有人怕你不成?”

素盈听了浑身发抖,呜呜地哭起来。她不想承认,可她也无法否认——虽然也是进宫,但她的前途并不像她的姐妹们那样值得炫耀。

哭了半天,她把手里那一缕被眼泪打湿的头发塞到素飒手里,呜咽道:“哥哥,轩叶不是别的丫鬟——她是惟一一个跟我一起长大、处处维护我的丫鬟。你要好好攒着这缕头发…好歹她也真心实意地喜欢过你。”

“阿盈,别难过。”素飒接过头发,无限温柔地说:“日后你要见识的事情,比今天更残酷丑恶一百倍——你要常常记得我说的话:你现在这处境,根本没有什么人忌惮你。你要想对她们发狠,就要忍着,直到出人头地、让她们拿你没办法。”

素飒走了之后,素盈勉强忍住伤心,却还是无力起身,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早晚,要给轩叶伸冤!”她边想边流泪,迷迷糊糊就要睡着。

正在恍惚之间,有一个女人推门进来,径直走到素盈床边坐下,幽幽地说:“可怜的孩子,要是那时答应我的条件,你这些年的苦也不算白受…”

“你是谁?”素盈能肯定她不是素府的人,可又觉得这个女人一定在哪里见过,拼命想她的来历,偏偏怎么也想不起来。

“素盈啊素盈,”那女人美得让人目眩,她的眼中充满怜悯,一遍又一遍轻唤素盈的名字,声音无比温柔:“我让你权倾天下,如何?那时候,区区素府的人算得了什么?全天下没有一个人敢对你说‘不’——哪怕是皇帝、皇后,哪怕是你那个独揽朝政的义父…谁都不能拒绝你——你愿不愿意?”

素盈恍然大悟:“是你!六年前,是你在大祭上对我说话。”

那女人并不回答,不住地问:“你愿不愿意?如果答应,从今天起,你所受的苦难都有价值——十年后的今天,就是你翻身的时候。”

“不。”素盈慢慢地摇头道:“我不需要权倾天下。来日方长,我自然能找到害死轩叶的人,自然能为她报仇。我要天下做什么?”

那女人无比遗憾地摇摇头,离她而去,边走边说:“可怜的孩子,你不知道…你的苦还在后面呢。”

素盈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悠悠转醒时,骤然一惊:床边静静地坐着一个人。她仔细看时认出那是白潇潇。

“我知道你心里怀疑我。”白潇潇板着脸,生硬地说:“我是不太喜欢你。可我也没想过要害死你。我要真想害你,巴不得你生龙活虎地进宫去,让宫里的人整你——那时候你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