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了,还有这位仁兄可以随时补位。
但我已说不出任何话了。
这注定,是个多灾多难的夜晚,先是宴安再是张道士和那几个大汉,最后又是娆音,我看一眼躺在床上昏迷着的宴安,总算明白什么叫害人之心不可无。
我的思绪逐渐空白之际,整个屋子忽然狠狠一晃,原本已成型的幻境犹如摔碎的镜子,裂出一道道缝隙。
娆音神色大变:“什么人?!”
我大喜,不晓得是君扬这么快就回来了还是寒崚来救我了。
娆音收了手,再顾不得我,只拼命输送法力,想要稳住这幻境,她嘶声力竭地道:“不,不行,这里不能消失……这是我与魔尊的房子……”
可她法力毕竟有限,我们之前搭建这幻境就已费了一番周折,如今宴安还没醒来,有人若发现幻境,从外界破除,简直轻而易举。
我渐渐也能动了,赶紧伸手一同破坏幻境,在我与外部那人的齐心协作下,最终这幻境还是彻底消失,回到了之前的模样,仅存的幻影犹如点点荧光,逐渐融进暗夜之中。
娆音尖叫一声,抱着脑袋,不可置信地坐在了地上。
木门被人一把推开,来人却是赵钧。
他与之前所见的虚弱模样截然不同,站的笔挺,神色冷漠,眼内泛着一点凡人绝不可能有的红光。
娆音猛然站起来,发狠地瞪着赵钧:“你找死!”
赵钧冷冷地看看她,又看看躺在床上的宴安,最后目光落在我的身上:“原来如此,呵,天助我也……”
他的语调十分奇特,并不似个男人的声音,反倒更像个娇俏温柔的女人。
这根本不是赵钧,我奄奄一息地靠着墙,回忆自第一次见赵钧以来的种种画面,渐渐有了个想法,然而不等我出声,娆音已直直朝着赵钧冲了上去。
赵钧不闪不避,看着娆音迎面冲来,只轻轻一挥手,娆音便像断了线的风筝,从这头飘到了那头。
娆音大惊:“你……”
刚说一个“你”字,赵钧又招了招手,娆音腾空飞到了赵钧面前,从赵钧的胸膛内探出一只巨大的如同肉虫般的东西,直接缠绕住了娆音,我抬手以仅存的法力打向那肉虫,然这短短一瞬,娆音的身子已迅速变得焦黑,只剩一颗脑袋还保存着原样,清秀的脸上,一双眼睛瞪的极大,并将永远保持这副模样。
肉虫松开,娆音的尸体被丢在了一旁,赵钧闭目,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片刻后,他转向我,微微一笑,朝我走来。
我站都站不稳,跌坐在墙角,赵钧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怎么样,是不是很意外?”
我看着他,以一种输人不输阵的气势回道:“不是很意外……阿琮。”
“赵钧”一愣,随即笑了,用一种更娇俏的语调道:“你再猜。”
我强自镇定道:“无论你到底是谁,先从赵钧身上下来怎么样?我看话本上说,凡人的皇宫里有种男人叫太监,你的相公现在被你这样一搞,十分像太监。”
“赵钧”冷笑一声,那肉虫便自他胸腔中长了出来,光华一闪,化作了阿琮的模样。
我道:“我猜对了,你分明就是阿琮。”
自赵钧忽然出现的那一刻起,我就想明白了很多事情。这坂煌村中,一直出现的尸体到底是怎么回事,阿琮身上毫无血气,赵钧一个凡人被狗血泼了却形容枯槁又是怎么回事……
阿琮对我摇了摇手指:“我没说你猜错了,但你也只猜对了一半。这么多年来,你到底是聪明了一点点,可你一定想不到,我究竟是谁吧?若朦。”
一念成魔
托梦千年和那饕餮的福, 我想起过许多往事, 但往事如云,飘在天际, 又似鸿雪,转瞬即化,记忆中有许多影子, 却都十分零碎,并不清晰也不连贯。
在我还是一颗若萍草的时候, 身边除了师父,活物实在少的可怜,只有土壤中一只小虫总是钻来钻去, 它靠在我身边,为我和周围的植物松土,沾染师父为我浇灌的灵气, 很快有了神智, 口能言,目也能透过厚厚的泥土视物, 她还能到处游走,东看看西瞧瞧, 再将看到的事情一股脑告诉我。
她有个我远远不及的地方, 就是十分勤奋努力。
彼时我唯一所想所愿, 便是能长长久久待在师父身边,后来对师父起了歪心,便想要修成人形, 也只是为了更好地陪伴师父,当他的“娘子”。
阿虫则不然,她的愿望比较宏大,首先她要修出人形,接着要白日飞升,不要当妖要当神仙,还不能是那些名册录里都排不上号的小散仙,得是个顶顶厉害的上仙。
我每日浑浑噩噩,靠着师父浇灌的灵气缓慢地修行,自己毫无上进之心,阿虫靠在我身边,则在拼了命地修炼,我见她十分辛苦,时不时分出自己的一些灵气给她。
在那些散乱的记忆中,我隐约记得阿虫开始总是不愿接受我送她的灵气,说是靠自己也可以,我便没有强求,到了后来,阿虫虽努力修炼,修为也还是差我一大截,便终于松了口,开始接受我送她的灵气。
我还同她说“以你的努力,将来一定会比我有出息,指不定能像师父一样厉害。到时候我跟在师父身边,万一师父欺负我了,还能跑去找你呢”。
阿虫当时并未回话,只默默在我身边修炼,再后来她越来越厉害,我也主动给了许多灵气,她终于渐渐超过了我,离修成人形还差一步时,到底是趴伏在我身上,决定不再应付我这愚蠢又懒惰的若萍草,要将我一口吸了干净。
可我分明记得当时她被那采药人忽然摘下,灵力反噬衰竭而亡。
阿琮……或者说阿虫,给了我一些思考的时间,睥睨着我半响,慢慢地道:“你是不是想起来了?很惊讶吧,我没死,虽然那时候,我与死也没什么两样了……我变回了一条最普通,最恶心肮脏的泥土中的虫子,徒留曾经的那些记忆……若朦,我真的很生气,很怨恨。”
阿琮之前将所有的法力都藏在赵钧身上,现在露出真身,法力远在我之上,我打不过她,便与她讲道理:“你不是我弄死的,是那个采药人弄死的。”
阿琮摇了摇头:“我曾经恨他,但他已经被我给彻底惩罚了……那一世,他家中闹鬼,请了个道士来,打了个两败俱伤,我趁机吸取了那些灵力,重新变成了一个稍有修为的妖,重新开始修行,终于在他即将老死之前,将他给杀了。非但如此,我还在他身上留下了我的印记,只要他投胎,不管成了人还是动物,我都会去找他,以各种方式杀了他。”
我不说话,阿琮继续道:“后来我觉得这样没意思,他根本就不记得自己上一世的记忆,每一世我找到他之前,他也都过过快乐的日子……甚至,他过的还很少,每一世都当了状元,加官进爵,我每一次找到他的时候,他都已经享受了所有这一世可以享受的乐趣!而我,曾被他害的从差点飞升,沦为一只地底的虫。”
我道:“你……”
阿琮道:“这一世,他终于命没那么好了,我提早发现了他,又一步步牵引他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阿虫道:“不过很可惜,到如今,我已经感受不到他的印记了,想来他已经灰飞烟灭了。”
我道:“那赵钧这一家呢?”
“你自己都死到临头了,还有时间问这些,真是一如既往的爱管闲事。”阿虫道,“因为我找不到你,我很生气,采药人随时被我玩弄于股掌之间,可你,我去了昆仑都寻不到你,甚至因此法力大失,在坂煌村暂且住下,然后我发现了三岁的赵钧。”
“真正的赵钧……三岁就死了?”
“不错,他三岁的时候,我便附在他身上,趁机会将他的那些亲戚都给吸了,只留下他母亲,因为如果他一个亲人也没有的话,我也会过的很不舒心的。后来我的法力越来越高,我怕附身之事被发现,便想了个法子,将大部分法力寄存在傀儡赵钧身上,他只是个凡人,再厉害的神仙或者妖魔,都不可能怀疑到他身上去。”
不得不说,这个主意确实不错,至少宴安都没发觉此事。
我道:“你回过昆仑。”
阿虫冷冷地看着我,嘴角居然带了一丝同情:“你还是这样喜欢昆仑?你还记不记得,那时候咱们刚能说话,我给你说了很多地方,说你有了人形,就可以到处走走,可你说你哪儿也不想去,只想留在昆仑。我问你为什么,你说,你喜欢昆仑的冷,喜欢昆仑的风,喜欢昆仑的雪……但其实,你只是喜欢寒崚而已。”
“我当时只是不知道何为喜欢,后来意识到自己的心意,从未隐瞒。”我解释完,又觉得这番对话实在古怪,“你为何在意这个?该不会你对我……”
阿虫深吸一口气:“闭嘴,你明明也并非凡人,乃是一颗若萍草,为何却满脑子人类的七情六欲?!看你这模样,是一点也记不得你最后为何离开昆仑,堕入魔道的?从你踏入坂煌村开始,我就知道是你……我多期待看到你如今的模样啊,可你居然和当时没什么区别,一点长进也没有!”
我道:“我为何离开昆仑,为何堕入魔道?”
寒崚借薄山的嘴说过,我是他为了除掉宴安而丢去魔界的,可听阿虫的意思却并非如此。
阿虫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宴安,道:“一会儿将你与这法力极高的魔都给吸了,我的修为便无人能敌,从前你送我不少灵力,如今又带着肥肉送上门,作为报答,我就让你看一眼吧。”
阿虫闭目,双手大张,周围卷起阵阵不存在的狂风,形成一个小小的旋涡,将我给卷了进去。
再睁眼是昆仑上的那座小屋子旁,四周苍茫,阿虫的声音自天际响起:“当初我几乎耗费一身法力,以窥往之法,窥探到这里曾发生过什么,我不会做任何更改,你就原原本本地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吧。”
她不再说话,而我看见曾经的自己。
她盯着面前的寒崚,一字一句道:“好。师父,容我最后一次喊你师父……你要我去魔界,我便去魔界,只是从此以后,你我恩断义绝……我若朦永生永世,如果再对你有任何情感,再为你落一滴泪,便灰飞烟灭,挫骨扬灰!”
寒崚一动,抬手要阻拦,可已然来不及,一片白雪中,她将自己的灵丹祭出,修为散尽,身形顷刻间消散,带着淡淡的黑气。
她只留下一句话:“那凡女柳若的命,是你取的,我若朦,也要因你逝去……寒崚,你杀了我两次!”
这幻境至此消失无踪,阿虫的声音在我周身响起:“那一年,若朦散去一身修为,与寒崚神尊决裂并堕入魔道,自此……一念成魔。”
***
我第一次听到宴安的故事时,和所有听故事的人一样,不知其中内情,认为他为了一个凡女,一念入魔。
彼时我感叹连连,说这魔尊委实是个痴情种子,只是未免痴情过头,自己的大好人生,整个天界的亲朋好友,说不要就不要,实在有些荒唐。
可如今看来,这荒唐的人并不是宴安,而是我。
我倚在墙角,一时无话,阿虫蹲下身子,满脸讥讽地道:“若朦,以前我总嫉妒你,无所事事,没上进心,却偏偏那么幸运,什么也不必做,就有人为你源源不断浇灌灵力。这天下最厉害的寒崚神尊,还是你的师父……可我后来才明白,你比我更可悲。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你看看你那模样……真是可怜的很呐。”
我道:“我也觉得。既然如此,不如你放过我这可怜人一马?”
阿虫一笑:“若朦,你看你,还是天真的这么可笑,有时候,我还是挺喜欢你的。”
阿虫对着我伸手,手心中一条肉虫直接朝我袭来,我勉强躲开第一下,心里却也很清楚自己是决计躲不开第二下的,此时门外忽然响起王婶熟悉的大嗓门:“阿琮?阿琮?赵钧?奇怪,怎么忽然都不见了……”
我赶紧道:“你婆婆在喊你!你这不肖儿媳连婆婆也不想理了?”
阿虫看了一眼屋外,皱眉:“真是麻烦,我先处理了你再说!”
王婶左呼右喊没有反应,竟直接推开我们这间屋子的房门。
今夜陪葬的人,又要多一个了。
生生世世
我本寻思着, 这王婶见平日里又乖巧又贤淑的儿媳妇忽然变成这副模样, 怎么也得吓个半死,然而她与阿虫视线交接片刻, 竟然一声不吭,直接转身要走。
我:“王婶!”
王婶回头很怜悯地看了我一眼,然而目光却忽然投注在了门后的傀儡赵钧身上。
她愣了愣, 有些不可置信地道:“赵钧?”
赵钧此时胸膛还有一些血迹,眼神呆滞地看着前方, 自然不会给她任何反应。
王婶顿时哭了:“赵钧?!你怎么了?!赵钧!!!”
她很快反应过来,指着阿虫:“是你,是你搞的鬼!”
阿虫冷漠地看着她, 道:“你以为你很爱你儿子,但也不过是现在才发现嘛,你儿子三岁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王婶浑身颤抖:“赵钧三岁那年便得了怪病, 之后身子一直不好, 直到娶了你,身体渐渐才好了……我知道你是妖怪, 我当然知道!我也知道村子里那些事情是你做的……可我以为,你是为了赵钧……”
阿虫颇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你们凡人的想象力还真丰富, 原来你早就发现了我是妖怪, 却为了赵钧, 放任我去随便杀人?哈,我觉着你常带人来送死给我行了方便,所以这整个家里, 只有你我没杀掉,想不到真相竟然是这样……嗯,你也算是自作自受了。”
王婶目呲欲裂:“你不是人!!!”
“我本来就不是人,倒是你,虽然是人,却连我都不如呢。”阿虫冷笑一声,“把她给我杀了。”
本在门边的傀儡赵钧忽然动了起来,慢慢走向王婶。
王婶惊惧又痛苦地看着赵钧:“不……不,赵钧,是娘啊,是娘啊!”
赵钧掐住王婶的脖子,在王婶绝望的目光中,咔嚓一声,将她的生命给结束了。
阿虫说:“坏人总是会有坏报的,对吗?若朦,就像这个老妇人,也像当初的我想吸走你的所有灵气,却差点死了一样。这一次我杀你,一定也会有报应,但我不怕。因为那么多苦,我都熬过来了。”
赵钧乖乖地退回到阿虫身后,没有表情地目视前方。
阿虫道:“像你这种不努力又可悲的人,还是不要活在世上比较好,我送你去死,也是在帮你。”
她将那大大的肉虫直接插入我的胸膛,我微微侧身一闪,右肩仍是被重重划伤,鲜血喷涌而出,落在了腰间悬挂着的玉佩上。
原本晶莹剔透的玉佩顷刻间渗入了血丝,看起来有几分诡异,而就在阿虫要再次攻击我的那一刻,整个玉佩忽然绽放出极其夺目的白光。
阿虫尖叫一声,往后退了几步,我也被这光刺的闭了闭眼,可心中却觉得十分庆幸,这玉佩果然又来救我了!
然而一睁眼,那白光之中却还站了个人,此人一身白衣,眉目清冷,正是方才我才在幻境之中见过的师父,寒崚。
阿虫骤见寒崚,浑身一震:“寒崚神尊?!”
这屋内此时有两具尸体,一个活死人,两个妖怪一个魔尊,混乱至极,可寒崚眉毛也没动一下,稍看我一眼,便又转向阿虫。
阿虫有些怕他,往后退了几步:“怎么可能,你们不是已经恩断义绝了吗?!为何这么多年后,你又出现了……”
寒崚自然不会回答阿虫的困惑,他略一翻手背,这屋内便飘起了细细的雪,阿虫僵在原地,似乎连反抗都忘记了,那些细雪落在我身上舒服的紧,一点也不冷,反倒暖洋洋的,似乎连损耗的法力与受的伤,都在一点点恢复。
但这雪于阿虫而言,却似乎是什么可怕至极的东西一般,阿虫身上落了雪,便发出一声尖叫,终于想起要躲闪,以法力支撑出一个屏障。
但她所做出的屏障无法阻挡那些落下的雪花,被雪碰过的皮肤变得焦黑,犹如那些被她吸过而死的尸体,阿虫手忙脚乱,眼中沁出泪:“寒崚神尊,我也是在昆仑山长大的,您不能这样……这样厚此薄彼!何况,你将若朦养大,不是本就为了让她去对付宴安吗?!可你看,她堕入魔道,又与宴安这样好,她早就背叛你,背叛天界了!”
阿虫到底是在人间待了这么多年,居然晓得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了,寒崚却像是根本没听见一样,只是那雪却变得更大,呼啸着往阿虫身上去,阿虫嘶吼几声,大约决定最后一搏,胸口肉虫对着寒崚一击,可离寒崚还有三丈远时,寒崚都不必抬手,便被打回去了。
可赵钧却同时朝我冲来,我下意识以法力去抵挡,赵钧的肉体凡身自然无法承受,瞬间断了一只胳膊,只是并无痛觉的赵钧仍不管不顾地朝我冲来,手心凭空出现一只长长的肉虫,咬住我的左手臂,本就所剩无几的法力与生命迅速被赵钧吸纳。
寒崚瞬间闪至我的身侧,拂袖将赵钧给振开了,赵钧推开两步,再要上前,却在原地被冻成了一座冰雕。
我迷糊之间看到阿虫转身,嘀咕了一声“她要逃”便彻底失去意识。
天可怜见,这一回我总算没在昏过去时梦到过去的事情,毕竟我想知道与不想知道的事情已经太多了些,若再来一些额外的信息,只怕要承受不住了。
我似乎睡了个很长很安稳的觉,再睁眼,已在昆仑冷冰冰的小屋内,薄山坐在我身侧,脸上仍带着那张面具。
我微微动了动,薄山说:“你醒了。”
这场景有点熟悉,似乎我第一次见到薄山,也是这般。
我说:“寒崚神尊呢?”
薄山道:“你现在还想见他吗?”
我思考了一下,说:“宴安呢?”
薄山一顿,道:“他暂时被冰封了起来,但不会有危险。这几日是魔胎发作的日子,待这几日过去,可以再做打算。”
我有些茫然地点头:“没事就好。所以,我真的是柳若的转世,对吗?可一滴血,也能算是转世吗?”
薄山说:“无论如何,你与柳若有所联系。”
我说:“你却告诉我,我只是与柳若长的一样。”
薄山倒是对答如流:“我骗了你。”
我说:“寒崚神尊也骗了我。”
想了想,补充道:“很多次。”
薄山道:“是,这很不应该,他不是个好师父,也不是个好神仙。”
我非常诧异地看着薄山:“你也是帮凶,倒是很好意思说的这么正直。”
薄山道:“嗯。”
我叹了口气:“天机镜,溯回轮,也是骗我的?”
薄山摇头:“不是。”
我托着下巴,仔细梳理了一遍:“当初我与寒崚神尊决裂,入了魔道,便遇着了宴安,还真同他有了纠葛,可他不知为何——大约便是魔胎发作——亲手杀了我。等他恢复意识时,发现杀了我,便彻底成为一个魔胎,就像娆音说的那样,从此天下血流成河……对是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