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音!许自南想起晏暮青收拾完晏暮山活动了一下手腕之后,就把双手插/进口袋里的情形…
而晏暮山顿时神情大变。
录音的内容还在继续:你考虑一下,我有的是时间等,只怕老爷子等不起!
晏暮青手一摊,掌心里还托着那只手机,“各位叔叔伯伯,见笑了,原本家丑不可外扬,可晏暮山这次实在是让小侄心寒,才不得已把这个录音拿出来,各位叔伯如此智慧,想必也能明白晏暮山的话是真是假,其它,我就不想多说了。实在是…太丢人!”
“你…你个卑鄙小人!你居然录音!”晏暮山本就是个草包,如今败露,哪里还能应付得了?
晏暮青把手机收起来,“我真不知道,什么时候卑鄙小人这个词是这么用的,晏暮山,哪个老师教你的?还有,我也不知道,各位叔伯们是否有兴趣听一听别的录音?关于你们三个怎么在老爷子住院时在家里一边打麻将一边咒骂老爷子的?”
“什么?家里也有录音?”简宁第一个跳了出来,“晏暮青,你是不是人啊?”
许自南觉得这三个人真是把她的智商都给拉低了…
这么简单就解决了吗?许自南觉得也太容易了吧?
只见晏暮青又道,“各位叔伯,谢谢你们念着和家父的旧情,暮青唯有感谢。”他深深地鞠躬。
许自南看着他,觉得这个人也是可怕的,他从来就不愿意认晏项文这个父亲,但是,在外人面亲,为了演戏,也是什么都能忍,“家父”两个字可是她第一次听他说…
那些之前还挺晏暮青的长辈们也悻悻的没什么话好说了,客套了一番,就此离去。
人渐渐走尽,只有部分帮忙守夜的朋友留了下来,晏暮山等三人终于不哭了,坐在灵前,神情萎靡。
晏暮青送完最后一个朋友,慢慢朝他们走去。
许自南以为又要揍人了,结果,什么动静也没有,晏暮青只是把那张所谓的修改的遗嘱当着晏暮山的面撕成了一条一条。
第224章 想听吗?
晏暮山指着那在火里燃烧的纸片,结巴了,“那…那个…那…”
“别那那那了!”晏暮青没那个耐心等他说完,“晏暮山我告诉你,这遗嘱的真假我都不想去鉴定,因为,就算是真的我也会撕掉,那现在撕无对证了!”
晏暮青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子瘕。
晏暮山暴怒,“晏暮青,你个流/氓!别把自己说得多高尚!锋”
晏暮青呵了一声,“晏暮山,你错了,我从来就不认为自己是个高尚的人!你说得很正确,我要钱,要权,要一切,怎比得你,视金钱如粪土,只要永远姓晏就行,你放心,晏家的族谱里永远都有你的名字,至于别的,当然不会强你所难,我都收了吧。”
“你…”晏暮山暴跳,“晏暮青,你真的要赶尽杀绝?”
晏暮青双眉一扬,故作懵懂状,“难道刚才你不是这么说的吗?那么多叔伯都听着呢!要不要叫他们回来作证?”
“晏暮山!你个没用的!”晏暮秋按耐不住了,冲到晏暮青面前,“晏暮青,你别太过分!我们会去法院告你!我们有继承权!”
晏暮青的脸色沉了下来,显然已经对于跟这对姐弟再说下去没了兴趣,火速地快刀斩乱麻,“别跟我提继承权!尽了义务才能享受权力!想想你们这些年尽了什么义务!是用老爷子的命来威胁我吗?还是麻将桌上的疯言疯语,别忘了,我是一个善于留存证据的人!你们干的那些事,自己清楚!最后,我明明白白告诉你们,我答应了老爷子,给你们一口饭吃,你们老老实实把丧事给办了,孝子孝女当好了,这口饭就还有得吃,不然,就给我滚出去!”
简宁见这姐弟二人简直气得想要揍晏暮青了,赶紧拉住了他们,给他们使眼色。
晏暮青看在眼里,什么也没说,走了。
简宁这才低声道,“别闹了,吵架吵不出钱来的,打,你们也打不过,沉住气,想办法。”
晏暮山和晏暮秋这才怨恨地看着晏暮青。
三个人也不哭了,只在一边默默地相互瞪眼。许自南远远看着,这对经常莫名其妙相互咬来咬去的姐弟,终于站到一条线了。
渐入深夜,小鱼儿已经睡着了,吕慧文抱着他,用自己的外套给他包住。
晏暮白向她伸出手,“我来?”
“不。”吕慧文却不愿意,垂下头在小鱼儿脸上亲了一下。
晏暮白便道,“你们去车里睡一下吧。”
“你也去,你们都去!南儿也去。”说话的却是晏暮青。
“我留在这吧。”许自南和晏暮白异口同声。
晏暮青脸一沉,“留下来他就能活过来了?”
晏暮白不语了,带着小鱼儿母子离开。
许自南却犹自坐着不动。晏暮青拿眼瞪她,她也就回瞪过去。最后,晏暮青服了软,“你傻啊?我一个大男人要你陪?”
许自南固执地看着他,“你要,就要。”
“…”他懒得跟她争辩的表情,随她了。
她猜测不到晏暮青此刻心里是不是有那么一丝丝难过,的确如晏暮山所说,他全程没有掉过一滴泪,可这并不能说明什么,晏暮白也没有掉泪,但是晏暮白却一定是难过的,这点她知道。反观简宁三人倒是哭得惊天动地,但这也同样说明不了什么,哭得最凶的往往不是最伤心的,就如有的人总是淡淡的笑着,而实际上心里早已汹涌澎湃。
他点燃一支雪茄,密闭的空间里有点闷,烟味熏得她呛了好几声。
他站起来,“我去外面抽。”
“不!别去,不用。”她拉住他。
他只好灭了烟,重新坐下来,“你是不是怕?”
“…没有。”她是真没想过这个怕字,只是单纯地不想一个人坐在这。说实话,他在晏项文后世的表现出乎她的意料,“晏暮青,我以为…你不会管这个丧事。”
他那么恨晏项文,最后却还在送终。
他沉默了一会儿,简单说了一句话,“哪吒割肉剔骨还父的故事。”
这个比喻合适吗?这样,算是了结吗?
许自南把他手上的雪
tang茄接过来,扔了,“以后别抽了吧。”
他看了眼她,拍拍她的头发。
一句哪吒割肉剔骨,让她更想问,“晏暮青,如果,我说如果,真的要你选择,你是答应晏暮山的条件,还是…”
他看着她,却是反问,“你觉得呢?”
“我就是不知道才问嘛。”她家的情况和他有类似之处,她常常用自己的心思去思考他在晏家的所为,总是能理解他,但这件事,她却无法衡量。
他并没有正面回答她,只道,“放心,不会让你沦落到卖画养我的地步!”
“我又不是这个意思。”凭心而论,他若真的一无所有了,她养他也是天经地义,她倒是有些期待,他这么强大的人,有一天需要依靠她会是怎样的情形。
“你的意思我知道,早就写在你眼睛里了。”他看着她的眼睛,轻声道。
她的确是一个把心思全部写在眼睛里的人,看不懂的人从来是他。
“晏暮青…”她轻唤。
“嗯?”
“那个…晏暮山说的是真的?就是你那个协议。”她记得晏暮山把协议拿出来的时候,他是承认了的,这其中到底是怎样的过程?
“是。”他再一次坦率地承认了,然后用几秒钟的时间梳理了一下往事,“你想听?”
她微微点头,她想知道关于他的一切…
他稍许沉默,而后道,“我母亲去世的情形…有点惨,一直以来我都把这个过错怪在老爷子身上,从没更改,那时候的我八岁,弱小、幼稚,除了满腹的恨,一无所有。”
显然,他并不知道许自南已经知道他母亲的故事了,不过,许自南也没点破,只假装不知道,静心聆听。
“母亲去世以后,有一年的时间,我生活在黑暗里的,不跟任何人交流,只记住了母亲所有的委屈和怨恨。那一年,老爷子也很内疚,但是,世事就是这么不公平,我只有一个父亲,我母亲只有一个丈夫,他却不止我一个孩子,不止一个女人,他还有晏暮山和晏暮秋,无论他对我母亲多内疚,都割舍不了这血缘关系,所以,他常带晏暮山和晏暮秋来家里玩,偶尔,简宁也来。”
“我最痛恨的就是他们来家里的日子,看着他们笑,看着他们上上下下的跑,我就会想到,母亲曾经是怎么在这个家里行走的,是怎么温言细语说话的,看着他们坐着母亲买回来的沙发,摆弄着母亲添置的摆件,用母亲购置的成套的瓷具吃饭,我心里都像刀割一样。”
“他们会踩脏地毯,会把汤撒得满地都是,会大呼小叫制造各种噪音,会把我母亲精心布置的家弄得面目全非。那次,简宁看上了客厅里一个花瓶,要抱走,我实在忍无可忍了,因为母亲说过,那是她出嫁以前就特别喜欢的,嫁人后还特意带了过来,我冲出去阻止,不准他们带走我妈妈的东西,结果,晏暮山那个混蛋,竟然把花瓶砸了,还在我面前得意洋洋,说这个家是他妈妈的了,爱拿走就拿走,爱砸就砸。”
许自南为自己之前因晏暮山而起的一点点同情而后悔,没想到晏暮山从小就是这么个不讨喜的…
“砸了花瓶还不够,那时候的简宁还没登堂入室,家里还摆放着我妈妈好些照片,晏暮山居然顺手抓了个相框也给砸了,那时候,我心里充满了愤怒和仇恨,上前就和晏暮山打了起来,晏暮山比我小,不可能打得过我,然后晏暮秋也来帮忙,最后简宁也来帮忙。那时候的我,毕竟只有八岁,我拼尽了全力想要给这些人一个教训,要把他们赶出晏家,可是,小孩打不过大人,何况他们还有三个人,我被他们按在地上打,晏暮山和晏暮秋人小,拿碎瓷片玻璃片割我,我当时是感觉不到痛的,只有愤恨,恨他们,也恨自己太弱小。”——题外话——今天更新结束。
第225章 往事
“当时家里有工人在的,可是,人都是这么现实,我妈妈生前对他们那么好,人走茶凉,他们就算记得我妈的情,人一走更多的也是巴结和讨好新女主人,胆子大的出来劝阻几声,胆小的干脆不见人。呵,说来好笑,简宁一边打我,还一边喊早就打我了,就是看不惯我的高高在上,看不惯我总用冰冷鄙视的眼神看他们,晏暮秋也叫嚣,是我不准老爷子带他们回家住,所以要把我扔出去,他们住大房子…”
许自南听不下去了,眼泪早已哗哗直下,眼前这个人,是她挚爱的人啊,八岁那个面对母亲被烧焦的尸骨疯狂失措的他就已经让她心痛不已了,想不到,失去母亲以后的他还要受到简宁他们这样的欺负,难怪,他曾那么严厉地指责她,要她站队队伍,在他心里,这所有的一切是刻下了多深的伤痕…
“你看,我一说你就哭,不说了。”他伸手给她抹着泪。
她摇头,“别,你说,没关系,我就是…就是抒发一下嘛…你接着说。”
这些往事,他曾经对第二人说起过吗?一个人要深藏所有的仇恨,隐藏多少的屈辱,要经历多少艰难,才能孤独而坚定地成长,最后长成他这样的参天大树?
“好吧,我那时以为他们会把我打死,甚至想,打死就打死吧,至少可以去见妈妈了,但是,还是有人救了我。”
“徐姨?”她猜锋。
“是的,徐姨。”他轻道,“徐姨是我妈妈年轻时的旧姐妹,我妈也算是对她有点恩吧,所以对我妈对我都很好,那天,她是打算来家里看看我,跟我告别就离开这个城市的,有老乡给她在别的城市找了份事做,碰巧却看见了这一幕。我快被打傻了,只听见她一声爆吼,然后压在我身上的重量没有了,我一看,徐姨手里拎了个大棒子,一棒子把简宁打到了一边,没有简宁压着我,晏暮山和晏暮秋那俩小家伙就好对付多了,我把他们推翻,形势立转。”
“而徐姨,更像疯了一样,拿着棒子追着简宁打,把简宁追得狼狈不堪,晏暮山姐弟也被吓坏了,没有了简宁帮忙也不敢来动我,跟着徐姨跑,哭着喊妈妈。我被按着打的时候还是有工人看不下去,打电话给老爷子了,老爷子刚好在这个时候赶回来,才结束了这场乱仗。”
“简宁他们恶人先告状,指着晏暮山姐弟和她自己一身的狼狈说徐姨如何凶狠,我什么都没说,只在老爷子看着我的时候,我指着地上的碎片说,他们砸了妈妈的花瓶和照片。老爷子本来暴怒的样子一下软下来了,我知道,妈妈是他心里最大的伤口,也是他的软肋。我没有把自己伤痕累累的胳膊露出来,我不是一个…”他犹豫了一下,看着许自南那双雾蒙蒙的泪眼,最终还是道,“我不是一个喜欢将伤口袒露给别人看的人。”
这一点,许自南是明白的。她伸出手去,握住他的手,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抚摸着,好似,在抚摸着那些年代久远里已经渐渐结痂的伤痛,身上的,心上的,不知道,她是否能将它们都抹去…
他黑亮的眼睛光晕柔和地注视着她,好像在告诉她,她这个举动很好笑。
不过,他并没有收回手,只是道,“很多年过去了,我已经不是一个需要安慰的人,傻孩子。”
“我知道…”她低声说,“可是我想起来还是会觉得很心痛,我讨厌自己太小了,如果我年纪再大一点,可以跟你一起长大,一定不会让你受那么多欺负。”
他握住她的手,没有再说话。
“后来呢?”她小声地继续问。
“嗯,后来就是正题了。”他微微点头,“后来徐姨气不过,把我的袖子挽起,给老爷子看,两只手臂全被晏暮秋那俩人割破了。徐姨也是个有智慧的人,跟我一样深谙老爷子弱点,捧着我的手臂质问老爷子,如果我妈妈看见这样一双胳膊会心痛到什么程度,她怒斥老爷子没有照顾好我,对不起妈妈,最后,一棒子打下去,客厅里那扇玻璃屏风被敲了个粉碎,她大声宣布:从今往后,我哪里也不去了,就在这个家里守着大少爷长大!谁要再动他一根汗毛,先问问她手里的棒子,再问问这个家里女主人的遗像!我豁出这条命去,也要保护大少爷周全!”
“当时徐姨气势真的很吓人,老爷子心中有愧,什么也不敢说,简宁见老爷子都不说话了,更是不敢再嚣张。后来,徐姨逼着简宁把地上的碎片一片片捡起,把我妈的照片重新供起来,简宁开始还不肯,可是这回老爷子也是站在徐姨这边,她才无可奈何去做了。”
“这次之后,我看清了所有人,只有利益,没有温情,就连家里的工人都是见风使舵之辈,除了徐姨。徐姨在晏家留了下来,无微 tang不至地照顾我,也保护着年幼的我。我发誓,要快点长大,不要再被人欺负,不要让这个妈妈曾爱护过的家被外人践踏,我要守护属于妈妈的一切。因为那次事件,简宁和她的两个孩子被老爷子狠狠训斥,这样看来,好像是帮我出了恶气,可是,我说过,他们三个也是老爷子的亲人,打过骂过之后,还是亲人,我最怕的事,迟早有一天会来临,那就是,老爷子终于要娶简宁进门了,那年的我,十岁。老爷子问我,带弟弟妹妹回家来好不好?”
“我可以闹,可以横,可以各种方式反对,也许简宁他们暂时就进不了门了。但是徐姨提醒了我一件事,就算不进这个家门,他们还是在另一个家里存在着,而且,老爷子需要女人,有女人的地方才是家。”他苦笑了一下,“南儿,可笑吗?十岁的我,就必须懂得,男人是需要女人的。”
不可笑,她一点也不觉得可笑,她只觉得心痛,心痛这样的他在这样的家庭里挣扎。
他接着说,“徐姨说,现在老爷子还对我对妈妈有愧疚之心,但是男人最经不得的是枕头风,而且,我这样把简宁逼在家门外,久而久之会让老爷子对简宁也愧疚,给他生了两个孩子,却一直得不到名分,在男人看来,会是一种不争和伟大,时间再长一点,几十年过后,只怕老爷子对我妈的那点愧疚之心会慢慢被磨掉,而对简宁感情越来越深,最后把家的重心最终转到了那边,导致晏家的一切落到他们手里。徐姨说,就算老爷子还记着我和暮白,能做到一碗水端平已经是最大极限。”
“所以,你就在那时同意了…同意了他娶简宁,然后提出条件?”许自南心中满是愤慨,不愿意再叫晏项文爸爸,可是也做不到叫老爷子,直接用他代替。
“是。徐姨说,倒不如同意老爷子娶了简宁,平淡日子,总有矛盾,就算没有矛盾,住在一起也能挑拨矛盾,让老爷子和简宁的日子不那么好过,一旦不好过了,男人就喜欢怀念,我妈在老爷子心里说不定就能长久了,至少,敌人在眼皮子底下蹦跶总比藏在暗处好。并且,此时主动权在我手上,我还可以提出条件,我就提了。”
“老爷子年轻时对我妈着实好,晏家财力当真大,改股份制,完全不必吸纳别的股东,还一家独享,跟所有大公司只合作不吸收投资,唯独却给了我妈百分之三十,他自己七十。我提出,要他立遗嘱,所有的,百分之百全是我的,老宅,各处不动产,全是我的,如果我十八岁的时候他还活着,我直接接手,如果我十八岁之前,他就不幸了,那我继承。那时候简宁还很能装,装真情,不止一次在老爷子面前说跟他是因为真感情,不要晏家一分一毫,也只有老爷子猪油蒙了心会相信,不过,这样也好,正好助我,老爷子为了扶简宁为正,基本同意了,只不过提出如果我十八岁他还没死就拿出百分之十来给他自己,公司交给我。我想想也同意了,说实话,我也怕他反悔,先拿下百分之九十再说,并且立了家规,简宁他们不准乱动家里的东西。就这样,简宁如愿以偿带着孩子进了晏家,而我,把所有跟母亲有关的东西还是收了起来,妈妈曾住过的三楼是他们的***,我用的书房,也是我妈以前的房间,对家里立的规矩是,除了徐姨可以去打扫不准任何人进去。”——题外话——更新时间现在要改一下啊啊,一般下午5-6点一更,晚上12点前一更好了,给亲带来阅读的不便在这里表示歉意了,因为一旦有一天更成这样,后面就很难再改过来了。
第226章 可不可以
一些之前在她脑中的枝枝蔓蔓渐渐清晰,想着自己那些和徐姨争斗着要给他洗衣服要进他书房的事,现在觉得实在幼稚可笑。
她想说,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可是,又觉得自己这个问题问得傻,他那样的性格,怎么会早跟她说?她不过一个因为利益而娶进门的女人啊。
他说,他八岁就看尽人生百态,世人不过被利益驱使的见风使舵之辈,只除了徐姨以外。所以,在绿城计划摆在他面前时,他选择了娶她瘕。
在他的逻辑里,这并没有错,因为一桩婚姻于他的意义比不过一个绿计划锋。
只是,她在屡次与徐姨的较劲里,他好像对她都还算容忍,比如,她最终洗到了他的衣服,也最终进了他的书房。
“为什么,我可以进?”她问他的时候,声音小小的,有点不确定,也有点小试探。
他很是坦然的样子,“你是我妻子,是唯一一个要和我一起走下去的人,虽然…”虽然娶她的最初,只是为了绿计划。
这是他的潜台词。
潜台词不用说出来,许自南也明白,她有些调皮的样子,“那…你不怕我出卖你?”
“你不会。”他简洁地说。
“你那么有把握啊!”她还是有些小喜悦的,自己爱的人如此信任自己。
他却忽然换了口气,“其实还是怕的。”
呃,这么前后不搭的画风可不应该属于他啊…
“放心了,我肯定不会。”她还是给他吃一颗定心丸好了。
他眼睛一眨,什么也没说。
“虽然我常常会跟你闹些小脾气,但是…但是我心里是向着你的,我是你的妻子啊,一定不会背叛你。”她如实地把自己的想法剖析给他听。
其实她和他吵架,大部分都是为了徐姨,但现在知道徐姨那么保护过他,就冲这点,她都觉得,是愿意和徐姨尽释前嫌,好好相处下去的,如果徐姨也愿意的话多好。
想起徐姨,她还是觉得奇怪,徐姨就这么守了他二十几年,自己不用结婚生子的吗?
“晏暮青,徐姨没有结婚吗?一直陪着你?也没有家人?”她记得,晏暮青是这么说过的。
“是的。”
许自南脑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没抓住…
“对…对不起…”她小脸有些红,难以启齿地跟他道歉。
她是真心爱晏暮青的,所以,现在自省,觉得自己不应该总是对徐姨有敌意,毕竟,徐姨是那个在她没出现前给了晏暮青最多的爱和保护的人,扪心自问,她为晏暮青做的,及不上徐姨十分之一…
晏暮青被她莫名其妙一句对不起给弄糊涂了,双眉一挑看着她,意在问她为什么说对不起。
“我…从前不知道,所以跟徐姨…嗯…关系没搞好,是不是让你为难了?”饶是徐姨对他如此重要,他还是给了她很高的容忍度。
他恍然的样子,“不会为难,我并没有怪过你。”
“真的?”她可是没这么觉得,嘴唇不由自主嘟了起来,“你凶起来很可怕,以后不要凶我行不行?”
他竟然笑了一下,伸手挠她的脸。
她被挠得痒痒的,侧着脸躲避,顿时有些嬉闹的意味,她大惊,一时大意竟然忘了这是什么场合,怎么可以嬉闹。
“别闹了。”她马上端正地坐着,一脸苦相。
“别装了。”他一语点破她,“你并没有那么伤心,要苦着个脸干嘛?”
“…”有这样的人吗?这是他父亲的丧事啊!的确不是很伤心,可还是有些感慨的,虽然晏项文既可怜又可恨,但是这嫁进晏家以来,还是有过情感的碰撞,对他生过悲怜。
“对了,家里你真的录了音?”她想起了这个,想想在家里时时被监视的感觉,还是很糟糕的。
他扬眉摇头,“没有,诓他的。”
“那你怎么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她问完想起,家里不是还有个徐姨吗?算是移动录音机了…
那晚,他们一直守在一处,夜静了,说话也就少了,只是默默地靠着,后来,
tang许自南就靠在他肩头睡着了。
晏暮山在大闹一场后老实了许多,果真按照晏暮青说的那样,安安分分当他的孝子,安安分分表演哭,一直到丧事顺利结束,所有人回到了晏家。
说来也奇怪,除了吃饭时间,晏家人大多数都各自为伍,窝在自己房里,从来感觉不到其他人的存在,但是晏项文这一走,许自南还是感到了一种空旷和莫名的失落。
习惯了每天吃饭的时候叫一声“爸”,现在,餐桌晏项文的位置上空空如也,多少还是让人心里不舒服的。
晏项文的遗物,是晏暮白整理的,该烧的烧,该留存的留存。他把一个铜质的徽章交给了晏暮青,说是晏项文放在保险柜里的,和诸多重要物品一起。
许自南看着那枚徽章,写着最佳小能手晏暮青,还落了时间,按照时间算应该是晏暮青三岁的时候。
“这是什么?”许自南看着徽章问,看样子像幼儿园发的东西。
他摆弄着徽章摇头,“记不得了,三岁时候在幼儿园参加什么活动得的吧,这么久了,早忘记了。”
他自己都早已忘记的东西,晏项文却像宝贝似的收藏着,所谓父子情深,不管怎样,晏项文心里还是有这个儿子的吧,而且四个孩子,独独留了他的,也是这些年,他越对晏项文冷漠,晏项文就越惦记着他,放不下他,即便临死,也要和晏暮青有过手的接触才把心落了下去。
晏暮青自晏项文生病以来都表现得很冷淡,但是,许自南发现,那天,他一个晚上就光摆弄那枚徽章了。
也许,有些天性的胶着,有人自己也发觉不了,但是,那是扎根的东西,实实在在的存在着,无论你多想否认。
后来,晏暮青却将那枚徽章给扔进了垃圾桶,许自南不知道,他是想扔掉的到底是什么,可是,她偷偷将它捡起来了,她才不管徽章是谁收藏过的,于她而言,它仅仅记录了晏暮青幼儿园时的一个成绩,那时候还没有她,可是她想要参与,只能通过这种方式了。
晏暮青应该很久没有好好睡觉了,自晏项文的病情出来,他在书房抽一晚烟开始,就不得安宁,先是她生病,然而又试晏项文去世,连续几天不眠的丧事,而今晏项文一走,所有的事好像都办完了一样,晏暮青可以好好睡一觉了,许自南是这么想的。
所以,她轻手轻脚躺在他身边,而他没有动静的时候,她以为他睡着了,从他背后小心地抱住了他的腰,她自己,也有多久没有这样安心地入眠了啊,贴着他宽阔的背,温暖和安宁重重袭来,呵欠也一个接一个。
此刻的她是满足的。她觉得人生真的不需要太多,在疲倦的想睡觉的夜晚,有一床属于自己的温暖,那么,再冷的冬天也温暖如春。
她贴着他后背的脸,更加贴得紧了。
谁知道,她的手腕却被他捉住了,细细摩挲着,而后他转过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