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皱皱眉,“我又不是断手断脚!躺什么躺?”
“可是…”
没等她可是完,晏暮青已经下床了,而且朝着洗手间走去。
许自南赶紧上前扶住,“你到底要怎样啊?”话说不是有她在这吗?他要做什么指使她就可以了!
他没说话,径直走向洗手间。
呃,他这是有需要了…
许自南一直小心翼翼地扶着他,到洗手间以后,他在那站了半天,对她说,“你出去吧。”
“…”这还害羞了?“不是,万一你…”
“没有万一!你站在这里我一万个不行!”他白皙的脸上破天荒地染上一抹浅浅桃红色。
她捂住嘴闷笑,“那你小心着点,别关门。”
“嗯。”他脸色分明泛红,却还要绷着给自己撑面子。
许自南只好出去了,在外面等,实在从没见过晏暮青窘迫的样子,想着又觉得好笑,又想到阿百在这个问题上也是固执得不行,男人都这样吗?
她估计里面差不多了的时候,推门进去了,她不是担心他不方便吗?结果被他一瞪眼,好像他被偷/窥吃亏了一样…
她憋住笑,扶着他出来。
他极不淡定地说了一句,“明天出院了!”
“不能吧?”她看着他四肢上的膏药,这就能出院?
“我说能就能!到底谁做主?”他居然一脸受够了的表情。
不过,她也理解他的心情,像他这样有诸多“坏”毛病的人,让他在医院里这么待着,实在是难为他了,而这种为难,到了傍晚的时候,也着实为难了许自南。
晏暮青居然要洗澡!
话说他的洁癖能在这种特殊时候收敛一下吗?
“要不,我给你擦一下吧?你这不能沾水啊!”许自南已经算是苦苦哀求了,怎么才能阻挡他要洗澡的决心?
他还是沉着个脸,许自南觉得他
tang固执起来的时候,真比孩子还不讲道理,只好好言好语哄他,要他乖乖的,一口乖了阿姨给糖吃的语气,说得他再度拿眼瞪她。
“我发现你今天有点儿不对劲了,母性大发了?把我当孩子哄?”他瞪着她,看怪物一样。
“…”她不是母性大发,只是格外怜悯他。
结果他蹦出一句,“母性大发就生孩子!”
“…”她想了想,“如果你老老实实不折腾,也不是不可以考虑考虑这个问题。”
他一愣,看着她不语。
许自南知道,曾经为此争吵过的阴影应该还在,否则,他不会一直坚持用套,迟疑了一下,道,“不论早晚,总是要生的…”
他还是没说话,短暂沉默后,道,“打水去。”
“嗯?”
“不是说给我擦吗?”他沉着的脸显然在表示他对擦这件事是有多反对。
她一笑,转身走了。
许自南其实是一个做事比较精细的人,大概也跟她画画有关吧,每一个细微之处都要求近乎苛刻的完美,所以给他擦身的时候也是十分细致的,一丁点儿也没碰到他的伤处,只不过,在擦到他腰腹的时候遇到了问题。
她的手停留在他腰上,不知道要不要再继续下去…
磨蹭了好一会儿,终于横了心,往裤子里伸。
谁知他却一把把她的手抓了出来…
她抬头看他一眼,只见他闭着眼睛,脸绷得紧紧的…
她忍着笑靠近他耳朵,低声道,“擦不擦?擦不擦?”
他终于睁开眼来,用同样低的声音回她,“旁边有人!你知不知道害臊啊?”
“…”还说她不害臊!在医院里哪里讲究这些,想到找阿百时所见的种种,她不由扁了扁嘴,压低声音,“有什么呀!你以为这跟大医院的单人病房比啊!大家都一样!你这还算好的了,算是体体面面,有的人…”
她说到这里,觉得不对,当真不能再往下讲了。
他却听出来点什么,警觉地反问,“有的人怎么?”
“…”许自南支吾了一阵,也没敢说。
他何等聪明,马上低声道,“有的人什么也没穿?你看见了?”
“…”见他猜着了,她也就不瞒了,“早上去找阿百的时候…也没看清楚,就晃了一眼…我就吓出来了…”
他的脸顿时黑得乌云滚滚,“你还想看清楚?”
“不…不是啊!”解释变得如此苍白…
“看见谁的?阿百?”他黑着脸开始刨根问底。
“没有啊!阿百好好的!是不认识的…不对啊!”她觉得自己怎么被他的话给套进去了,“我没看见谁的啊!谁的也没看见!我说了,晃了一眼,什么都没看见就跑出来了!”
他冷冷哼了一声。
想起他曾经跟她提过妇德,他这不是认为她的妇德又跑路了吧?她也随之脸一沉,“怎么了?要不要我自剜双目啊?”
他听了,脸色才稍稍好了点。
“我去倒水!”她端起了水盆。
镇上医院条件不太好,用热水什么的病房里都没有,得去走廊尽头的热水房。
等她换了一盆水来想给他再擦一遍的时候,发现病房里没人了…
她惊了一跳,忙问邻床什么情况。
隔壁床的病人告诉她,刚来了个男人,两人外面说话去了。
许自南赶紧出去找,在楼道的安全出口处听见两人说话的声音,她的脚步慢了下来,因为好像听见阿百说要走。
走的意思是什么?出院吗?
“阿百。”晏暮青的声音响起,“我不同意你辞职。”
原来是辞职?可是为什么?难怪在急救车上时阿百就给她道别的感觉…
“晏先生,我…”阿百吞吞吐吐的,“我心意已决。”
“阿百,你的心思我明白。”
晏暮青道,“可是,我也相信你。”
“晏先生…”
“阿百。”晏暮青声音略悠长,“我们不仅仅是雇主和雇员,你难道不懂吗?这么久了,你难道不明白?”——题外话——抱歉,今天白天有事,所以更晚了,说了今天加更的,还是会补上的。
第190章 男人,天宽地宽心宽
听到这里,许自南觉得如果不是她已经确定了晏暮青的取向,她会怀疑她在意大利的时候冤枉了翻译,莫非这俩才是好基友?
“可是…”阿百的声音犹显迟疑,然后不知怎么一声大响,接着传来阿百的声音,“我…我对不起你。”
许自南被响声所惊,偷偷探出半个头去看,是什么响已经看不到了,却见晏暮青拍了拍阿百的肩膀绂。
“阿百,男人,天宽地宽心宽,没有对不起我,我说过,我信任你。”
阿百背对着她,她看不到阿百的脸,只看见晏暮青,披着外套,裤子也穿得整整齐齐…逼…
这个人也真是,出门容不得自己有半点邋遢。
她并不懂他俩在说什么,只看见晏暮青这一刻的神色,很是坚定。
阿百于是沉默了。
晏暮青又道,“以你的能力,这么跟着我是委屈你了,你的以后我已经有打算,具体操作中,我不会亏待你。”
这话一说,阿百倒是慌乱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不是,那是我的打算,你和常田都在我的考虑之列。”晏暮青说完眼睛往阿百身后一瞟,也正是许自南藏身的方向,“好了,不说了,再说下去有人耳朵都竖疼了。”
呃…被发现了?
“出来吧。”晏暮青朝着她的方向说。
许自南从墙后出来,为了掩饰自己偷听的行为,她先发制人,指责晏暮青的穿着,“我才离开一会儿,你就这么不省心!穿得这么整整齐齐的,会感染啊!你还到处走!”
阿百在一旁,忙道,“夫人,对不起,是我来找晏先生。”说着,一张黑脸还泛了红…
晏暮青则道,“好了,男人的事有必要跟女人解释吗?走吧,回病房。”
好嘛,还大男子主义了…
回病房的时候,阿百走得很快,跟他们保持着相当的距离。
许自南在后面扶着晏暮青慢慢走着,暗暗嘀咕,受了伤还这么火急火燎地干什么?
她扶着晏暮青慢慢躺下,他却只躺在一侧,空出半边,“你也睡吧。”
“不用,你睡你的!我再给你擦擦脸和脚。”她麻利地拧起了毛巾。
她已经一天一晚没睡了,白天实在忍不住的时候打了几个盹。他看着她,低声道,“听话。”
她抬头冲他一笑,“我不累,对于照顾病人这件事我还是很擅长的,我妈妈两年前腿坏了,都是我在照顾。”
“两年前?”他忽然反问,眼睛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是啊!”她小心地给他擦着脸,“你不是早认识我妈了吗?我妈出事你不知道?咦,你还真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人啊!我都没见你来看我过妈!还是合作伙伴呢!”
他一怔,没往下接。
等她擦完之后,又倒了水回来,重坐于他身边了,他才凝视着她问,“说说你从前的事吧。”
“我?”她笑,“我有什么可说的?我妈没告诉你吗?”
“我想听你说。”
她想了想,“我的经历可简单了,前二十年还算幸福平静吧,爸爸宠妈妈爱的,后来,我爸在外面有了人,我妈伤心过度,开车的时候出了车祸,我爸后悔了,回到我妈身边,请求我妈原谅,我妈原谅了他,但是腿却废了,再也不能走路,这两年里,我爸一直想弥补吧,但是我理解,我妈心里的伤痕不是一下能补得过来的,所以这两年其实家里很压抑,直到上次我妈从楼梯上摔下来,忘记了前事,他们俩才重归于好。”
他听着,若有所思,“家里发生这么多变故,没有朋友在你身边吗?”
她笑了笑,“除了暖暖。我也觉得奇怪呢,其实我性格也还算开朗,怎么除了暖暖就没什么朋友…”
“后来,小三去哪里了你知道吗?”他不动声色地握住了她的手。
她回握住,摇头,“不知道啊,我只知道有这么个人,从来没见过,也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我妈更不会让我知道,大概觉得这不是我该知道的事吧…”
“嗯…”晏暮青便没有再说什么。
“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tang?“她笑问。
“没什么。”他合上眼。
其实,她说自己不累是假的,血肉之躯,她也不是铁打的,熬了一天一晚怎么会不累。在把护理好且他安然入睡后,她撑在床边,勉强支撑了一阵,最后还是撑不住打起盹来,慢慢地,越撑越往下滑,最后趴在床沿睡着了。
好久没来光顾她的梦这一晚再次出现了。她梦见很多人,梦见有个声音一直在喊青青,青青,那个声音好像是自己,又好像不是,还梦到曾经熟悉的背影,站在画前,她一步步朝背影走去,画面一转,又是车祸现场,她听见自己撕心裂肺的声音:“妈——”
然后,便是妈妈血糊糊的脸。可是,这张脸马上变了,变成了那张惨无人色、没有五官的脸…
再次惊喊着“妈妈”,她醒了过来,周围一片灰暗。
她环顾,发现她自己睡在床上,而晏暮青坐在她之前坐的凳子上…
“这么早醒了?”他看着她说。
她一坐而起,“我…什么时候睡上来的?”毫无疑问,是他把她给抱上来的,可是哪有这样的理?病人坐着,陪护睡着?而且他抱她的时候有没有碰到伤口?用力的时候会不会疼?
他坐在那看着她,“我也没看时间。”
她飞快从床上跳下来,要把他拉回去。
他总算没跟她客气了,顺她的意躺到了床上。
她坐在一边,也不说话,默默看了下时间,已经早上六点了…
邻床的病人也有了响动,都起床了。
“我去打热水来。”她闷闷的,端着盆子出去了。
打水的时候,邻床的小媳妇就在她旁边,看着她笑。
她不知道人家在笑什么,看了对方一眼,端着水就走。
小媳妇和她一前一后差不了多远,最后道,“哎,你老公对你真好。”
“嗯?”这个话题对她来说太敏感了,她马上停住了脚步。
小媳妇一笑,“昨晚啊,没到十二点吧,你就睡得呼呼的,你老公把你弄到床上,他自己坐了一晚。”
“…”许自南无地自容,竟然坐了一整晚?!她是猪吗?睡得这么熟?!
再回到病房,她脸色已经沮丧无比,当她拧好毛巾要给他洗脸,而他伸手过来接毛巾打算自己洗的时候,她一拍把他的手拍走,在他脸上用力搓了两下。
“这是怎么了?”他明显感到了她的异样。
她不答。
给他洗漱好之后,她坐在他床边等着徐姨送早餐来,脸上还带有沮丧之意。
“这是谁又得罪晏夫人了?”他看着她,笑问。
他这样的眼神,明显看得出来,他知道她为什么会沮丧,偏偏还问…
她很想伸手出去在他脸上乱揉一把啊!
面对着他的眼神,她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小小郁闷,“你让我觉得自己很没用啊!”
“怎么会?你的用处大着呢!”晏暮青指指自己的脸,“这不都是你洗的吗?我还从来没享受过这种待遇。”
她第一个反应是,难道南歆以前没这么对过他吗?可转念一想,他那么强大的一个人,只要不倒在床上起不来了,哪里需要人这么伺候他?
其实经过这次火灾,南歆这个名字在她心里早已经不堵了,抛开这名字,继续跟自己赌气,“晏暮青,你知不知道,我也想好好宠着你…”
他一愣,然后笑了,“我一个大男人,你说宠?别笑话了。”
“我不是说笑话!”她瞪着他,以示自己的认真。
晏暮青根本不以为然,“我看你是真的可以当妈妈了。”
“晏暮青!”
“好了,我知道了,别闹了,让人看见笑话。”他换了种敷衍的方式。
许自南无语,她今早才被人笑了好吗?
第191章 相信我
一直等着徐姨送早餐来,然而,许自南没想到等来的是小麦,而且小麦是来接晏暮青和阿百出院的。
真的就这么出院了?
结果,她的反对无效,晏暮青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再在医院住下去绂。
“南儿,不就是涂药吗?有你就行了。”
他做的决定,一向没有人能更改,许自南终究奈何不了他逼。
无可奈何地跟他回到了夏园,发现他们所住的后院里,几乎两米一个人…
这阵势,难怪他昨晚会要她回夏园了,如他所说的,当真一只蚂蚁都爬不近,可是,为什么后来又会同意自己留下?
她和晏暮青是走在最前面的,小麦替代了阿百的位置,紧跟在他们后面,许自南回头找了几次阿百,都发现他隔着老远,原本想问问他恢复情况的也只能问小麦了。
“小麦,阿百怎么样?伤口护理得还好吧?”其实,阿百在诸多保镖中对她来说也是不同的,尤其在小波去世那次,她就觉得跟他贴近了许多,这一回,又是阿百救了她的命,在她看来,阿百不是保镖,就像晏暮青说的那样,不是被雇用者,更是一个朋友。
小麦告诉她,“挺好的,没有感染,你看他走得比晏先生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