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你开车。”

况子眼见明成佑不像是开玩笑,他发动引擎,“兄弟对不住了,待会自个打车回去吧。”

车子经过傅染身侧,她回过头看了眼。

可乐印子还在车窗上,擦身而过之际,明成佑视线同她相触,傅染居高垂望,也仅仅是这一眼,有些事便这么注定了。

明傅两家联姻的当天,整个迎安市都给轰动了。

大大小小的媒体堵在现场,李韵苓专门设立记者席位。

傅染身着大红色凤凰朝阳旗袍,是范娴找人专门定制的,价格自然不菲。

她坐在化妆镜前,任由化妆师在她脸上折腾。

范娴在旁嘱咐,“待会要少说话,那么多媒体,宁可装聋作哑也不可说错话。”

明成佑自外面经过,透过隙开的门缝看到坐在镜前的傅染。

他不由停住脚步。

“要是媒体问我,介不介意自己的未婚夫在外面花天酒地,我要怎么回答?”

明成佑性感的薄唇勾勒而起,索性倚着门框,饶有兴致地望向化妆间内。

范娴压低了声音,“还能怎么说,成佑是你未婚夫,他好的坏的你都要包容,对外自然要一致,你就直接说他不是那种人,你相信他。”

“我不相信。”傅染语气落重道。

范娴拿她没辙。“小染,别闹,今天对我们傅家来说可是非比寻常。”

“你给我贴的什么东西?”

“这是眼睫毛,你眼睛往上看。”化妆师道。

傅染一把将东西往下扯,“好重,直接给我刷层睫毛膏就行了。”

“这?”

化妆师犹豫。

“再加点眼影,粘着这么个东西到晚上,我非要变成熊猫眼不可。”傅染执意,化妆师也没办法。

“小染,我嘱咐你的话都记得了吗?”

“嗯。”

她不咸不淡应声,明成佑松开手后起身笑着离开。

李韵苓好不容易找到他,将他拉到一旁,“我不管你外面多少乱七八糟的事,今天给我安分些。”

“妈,我不是好好地站在这吗?”明成佑不以为意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外面的事,我告诉你,别惹你爸不痛快,回头又有你好果子吃。”

明成佑抬起头,看到从另一侧走来的傅染,司仪正在台上讲话,宣布订婚仪式开始。

傅染在范娴地搀扶下上台,明成佑俊脸微抬,她面色平静,没瞅出多少不情愿,却也不见得有多高兴。

司仪神采飞扬的气氛感染了现场每一个人。

傅染杵在原地没动,在她将目光投射过来时,明成佑别过眼。

沈宁出现的恰到好处,当然这还得多亏况子。

李韵苓一见她进来,立马变了脸色。

“妈,我去去就来。”明成佑说完大步上前。

傅染看着他的背影走过去,接下来出现的一幕更是充满戏剧性,明成佑两手捧着沈宁的脸情意绵绵似在说什么,李韵苓脸色直接沉了下去。

傅染站在高台,目光收回后落向范娴。

傅颂庭板着张脸,范娴还在示意她别轻举妄动。傅染一动不动站在那,才不关她的事,反正丢的也不是她一个人的脸。

明云峰似在责备,李韵苓赶紧替明成佑说话,明成佑安抚好沈宁后让况子送她离开。

男人转过身走向高台,傅染嘴角噙着抹笑,说不出的嘲讽。

明成佑几步走到她跟前,眼瞅着傅染还笑得出来,明成佑唇角也是一勾,今后有的是时间慢慢让她求饶。

住进依云首府后,他们两个虽然同住在一张床上,却从来没有半点亲密的举动。

傅染睡觉很老实也很规矩,几乎不会占到明成佑的半张床。

熄灯后,傅染拥紧被子,要等到明成佑睡熟后她才会睡。

身边的男人呼吸声逐渐沉稳,傅染悬着的心落定,她背对明成佑躺着,自然也看不见男人睁开的双眼。

傅染渐入好梦,明成佑突然翻个身,手臂搁在她胸前,傅染惊得睡意全无,她猛然睁开眼,额前竟渗出了层稀薄冷汗。她想将他的手推开,无奈明成佑力道很大,手掌若有若无地接触到她的丰盈。傅染脸蹭地通红,她转过身,“喂,醒醒。”

明成佑哪里搭理她。

傅染去推他的手臂。

明成佑右腿横出去搁在傅染身上,他翻个身,竟然整个人趴在她上头。

傅染闷哼声,好重。

“喂!”

男人睁开眼,陡然看到面前的傅染,他眉头紧拧,“你怎么在我身子底下?”

傅染没好气地撇过头,“你自己爬上来的。”

明成佑满脸难以置信,他双手撑在傅染身侧,“笑话,我会爬你身上?”

“难道是我钻你下面去的?”傅染闻言,声音冷冽道。

“这可说不准,天天睡一张床上谁也不能保证会发生些什么。”

傅染强忍着一口气,“你能先起来吗?”

明成佑屈起腿,膝盖压在傅染双腿间,她脸颊绯红,拉了把被单。

没想到男人身子一滑往下倒,傅染眼瞅不对劲忙避开,可还是被他亲在了颈间。

明成佑慢条斯理爬起身,手指抚过唇角,“这可不是我故意的。”

傅染瞪他眼,卷紧了被单翻身将背部丢给他。

明成佑盘膝坐在大床中央,见傅染紧贴床沿睡着,他唇间似乎有她身上特有的香味,明成佑手掌拍了拍傅染背后,她如临大敌般全身紧绷起。

“我们说会话吧。”

“说什么?”

明成佑朝傅染挨近,她索性坐起身,两只眼睛直勾勾盯向他,“井水不犯河水,是我们一早就商量好的。”

明成佑伸出修长食指朝自己鼻尖指了指,“你当我刚才是有意的?”

“至少有意的不是我。”

明成佑冷哼声,“不识抬举。”

傅染睡回原先的地方,也不跟他顶。

须臾,身后传来窸窣声,傅染闭起眼睛假寐,明成佑从烟盒内掏出支烟点上,她能听到打火机点出火的声音,不出片刻功夫,房间里便萦绕满满都是烟的味道。

傅染轻咳出声,紧接着床似乎弹动下,明成佑挨过去些,烟味越发浓烈地蹿入傅染鼻翼间。

她手掌掩住鼻息,明成佑旁若无人地抽着烟,傅染紧闭起双眼,尽量平静地想要入睡。

明成佑抽完支烟,伸个懒腰,实在没有睡意,他抄起床头柜上的遥控器打开电视。

傅染耳朵里嗡嗡作响,又来了。

连着好几晚都要凌晨才能安歇,总有一天她会被逼疯。

想了想,她侧过身睁开眼却看到男人近在咫尺的俊脸,明成佑手掌撑起脑袋,黑曜石般的眸子此刻紧盯着她不放。

傅染心跳漏去一大拍。

明成佑将手里的遥控器有一下没一下敲在腿间,傅染撑起身后背部靠着床头,“我们来个合作吧?”

“什么合作?”

“我看得出来,你也不想跟我订婚,既然这样的话,我们索性好好相处,你也别为难我,该配合的时候我肯定会配合你。”

明成佑手肘支起身子,目光逼近傅染,“也就是说,你满心都不想了?”

傅染被他盯着直发毛,明成佑鼻尖凑近,傅染无路可退,明成佑忽然将手里的遥控器一甩,“自作聪明!”

被丢出去的遥控器砸在墙壁上,明成佑一个背身扔给傅染。

电视机开着谁也没去关,傅染整晚被吵得睡不着觉,翌日起床,昏昏沉沉的似乎几天没闭眼一样。

洗漱好来到楼底下,听到客厅内传来说笑声。

李韵苓吩咐萧管家将从家里带来的东西拿出来,“赶紧吃,不是还要去公司吗?”

明成佑抬起头看到站在楼梯口的傅染,李韵苓也不由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小染。”

“妈,您来了。”

明成佑嘴角勾起抹怪异的笑,李韵苓招手示意傅染走到跟前,“吃早餐吧。”

“妈,她不稀罕明家的东西。”明成佑突然冒出来句。

傅染拉开椅子的动作微顿,目光触及到男人的潭底。李韵苓睇向自己的儿子,“成佑,别胡闹。”

“傅染,你想留在明家,想跟我订婚吗?”

男人一双桃花眼直睨着傅染,李韵苓察觉到些许不对劲,“小染,怎么回事?”

傅染不是第一次领略明成佑的阴险,唯一的办法就是打太极,“妈,我如果不愿意就不会有订婚宴了,成佑昨晚看电视看太晚,我说他几句,本来就是么,公司还有一大堆事需要处理,我让他早点休息也没错,是吧?”

“就是,”李韵苓接口,“成佑,你现在也算成家的人,别净顾着自己。”

傅染坐定在明成佑对面,模样乖巧,唇角始终浅勾起,也只有明成佑知道,她实际上是只会咬人的老虎。

“这是妈特意带来的早餐菜,你尝尝。”明成佑把一个小罐子推到傅染手边。

李韵苓见两人关系不错,自然也开心。

“妈,我上楼取份文件。”明成佑说完起身,让傅染先吃着。

回到卧室,明成佑拿起桌上的文件准备走,目光不经意瞥过傅染放在一旁的挎包。

他走过去打开,看到里头放了几样简单的东西,手机、钥匙、零钱包。

明成佑将傅染的钥匙拿出来放在兜内,尔后若无其事般下楼。

李韵苓和傅染正说着话,明成佑拿了东西便出门。

出门的时候明显感觉到变天了,傅染拢紧领口,挎着包大步走进车库。

从FU出来后第一时间回依云首府,车子开到门口,大门却并未像往常那样打开,傅染按响车喇叭,见还是没反应,她下了车去按门铃。

依云首府里头不见一人,傅染有些奇怪,拿出包掏了半天也没找到钥匙。

傅染倚在车窗前,思忖片刻还是打算给明成佑打个电话。

平时若无紧要的事情,他的电话她是绝对不会打的。

“喂,有事?”

“你什么时候回来?”

“做什么?”明成佑问的干脆。

“家里好像没人,萧管家呢?”

明成佑话语间透出不耐,“我不知道,还有事么?”

“我钥匙忘在家了。”

明成佑直接告诉她,“我晚上有会议要开,不能早回去。”

“那我来公司吧。”也只有这个办法。

明成佑二话不说却将电话给掐断。

傅染听到对面传来嘟嘟声,她把手机放回包内,打算去趟堑堃。

驱车赶到公司,却被堑堃的前台给拦在下面。

傅染说明来意,前台小姐目光犹疑扫向傅染,“对不起,三少不在。”

“他不是说晚上要开会吗?”

“这个我不知道,但他确实刚才才出去,也没说去哪。”

傅染失望地走出堑堃大楼,明成佑站在顶层办公室居高而望,傅染双手插在兜内慢慢悠悠走向前,她脑袋垂着,目光透出些许茫然。

明成佑唇角始终勾翘起笑意,估计傅家她是不会回去的,晚上跟况子他们约好要去玩,想来也要到后半夜。

明成佑就是见不得她自作聪明的样子。

再说她自己不是还有朋友么,哪边不能待,但唯一能确定的是,傅染最后还是要打电话给他,除非她真不想再进明家这个门。

漫无目的地逛了圈,傅染找个地方吃晚饭。

她没有回傅家,也没有找秦暮暮和宋织,她不习惯一有事就跟别人诉苦。傅染眼见时间差不多,便开车再度回到依云首府,远远能看到笼在黑暗当中的别墅,她禁不住失望。

给明成佑打电话,却始终没人接。

傅染打开车内的音响,也不知等了多久,她试着再次拨打男人电话,还是不接。

隐约,她似乎意识到什么,她的钥匙放在包里从来不会去动,照理说不可能会落在别的地方。无独有偶,今天依云首府居然一个人都没有。

傅染犹豫片刻,想打电话给李韵苓,想了想,还是作罢。

这样只会让她跟明成佑的梁子越来越深。这毕竟是明家,他想出其不意地整她,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

在车里坐得时间太久,傅染拉紧领口下去走走。

明成佑的车从不远处驶来,他一眼看到依云首府门口停着的奥迪车。“等等。”

开他车的是个女人,她轻踩刹车,“三少,怎么了?”

明成佑示意她将车停在路边。

傅染翘首以盼,不住踮起脚尖看向花园内,人都被明成佑给支走了,说她聪明吧,显然比谁都笨,大冷的晚上站在这喝西北风,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非要把自己弄得无家可归似的?

傅染高挑的背影在月色朦胧中被拉长,更显几分萧瑟,明成佑见她不住垂着头,将门口那条路都快走出个坑来。

“三少?”旁边女人不确定他的意思,“要过去吗?”

明成佑摆下手。

车子缓缓开向前,车头灯打过去,傅染猛觉一阵刺眼,手臂下意识挡住眼帘。

女人把车停在大门口,下了车冲明成佑道,“三少,改天接着玩,我先回去了。”

“把我车开着吧。”

明成佑从副驾驶座上下来。

“那怎么好意思?不都说男人最爱的是车吗?我怎能夺人所爱呢?”女人开着玩笑,人已经回到车前。

“错,男人最爱的是女人。”明成佑指了指她,脚步走向前像是才发现傅染似的,“你怎么在外面?”

“家里没人,我钥匙不见了。”

“是么?”明成佑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忘记跟你说了,我给萧管家她们放一天假,今晚依云首府就我们俩。”

女人开着动感的音乐跟明成佑挥手再见,傅染跟着他进到依云首府内,她冻得双手冰凉,就想赶紧上楼洗个热水澡。

明成佑满身酒气、烟味,傅染停好车回到卧室,男人正准备去洗澡。

“要一起吗?”

傅染摇头,目光看到床头柜上的钥匙。

她走过去将钥匙拿在手里,然后放回包中。

他洗得很慢,傅染安静地坐在床沿等他,约莫半小时后,才见明成佑出来。

他边用毛巾擦拭头发边走向傅染,她身体这才转暖些,起身要去洗澡。

明成佑将手里的毛巾丢给她,“给我擦擦头发。”

说罢,人往沙发上一躺。

明成佑眼睛盯着傅染的神色,她接过毛巾给他擦拭,明成佑两手环胸,“我要说今天是我有意这样对你,你会怎么样?”

傅染潭底静谧,“还能怎么样,不是给你擦着头发吗?”

明成佑望见她冻得乌青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