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浅浅直视着他,笑容有几分苍白,“景管家,不如跟我说说,你这么多年,为何一直不娶妻?是不是因为,你心里一直喜欢着某个不敢喜欢的人?”
景忪冷冷道:“别打听这些,去睡。”
甘浅浅低头,“你不敢说吗?你不说我也明白了。”
他不耐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甘浅浅的喉咙哽住,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微弱笑道:“我只不过是好奇嘛……说来听听,反正大家都睡不着……”
景忪盯着她道:“是你睡不着,不是我。”
甘浅浅的脸色终于冷了,“是吗?我以为你与美人温存之后,心情激荡,也会睡不着,会想找个人好好聊聊……”
“住口!”他低声喝斥她,“别在这儿胡说八道!你再这样,我立刻赶你出去!”
甘浅浅的身子晃了晃,却又嘿嘿笑道:“你就会用这一招来威胁我?!我已经不怕了。师兄已经知道了我的行踪。也许明天,或者后天……我就走了。”
他愣了愣,却不自然地别过脸,笑道:“是吗?那应该恭喜你了!你来这儿够久了,我也被你缠够了。太好了!你这个大麻烦终于要走了!”
甘浅浅白了脸,却仍然笑道:“是啊,我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对不住,景管家。我要走了,你能不能……送我一样东西?”
“什么?”他显然有点不解,写立刻明白过来,上前盯着她笑道:“问我要什么东西?小丫头,你该不会真的喜欢上我吧?告诉你,喜欢我,是会付出代价的!”
甘浅浅鼓起勇气,看着他道:“什么代价?那楼上的人,也一样吗?”
景忪沉了脸,“我没东西送你。要走就走,别啰里啰嗦。”
甘浅浅又笑了,那笑容显然有难言的痛楚,景忪冰冷的眼光,仿佛一把利刃,将她的心,生生地割裂。她从出生到现在,只有两次这样伤心过。一次是父亲死的时候,一次就是现在。被自己爱了多年的男人,居然弃她如敝履!她哑然失笑,眼泪却流了出来,甘浅浅啊,你真笨!笨得不是一般啊!
看见她的眼泪,景忪努力忽视自己内心那一抹心痛,冷冷道:“哭什么?是你自己要走的。”
她吸了吸鼻子,故意俏皮地笑,“我舍不得嘛。好歹在这儿住了半年了,总有点感情不是?你们都对我这么好……”她低下头,控制不住眼泪直往下掉。好半天才稳定了情绪,说道:“你一点都没说错,我真的很没用。”她举步就走,走到他身后时,伺又轻轻道:“其实我是想留一样你的东西在我身边,将来我想你了,可以拿来看看。不过……你不乐意就算了。景忪哥哥,”她突然回头看他,“以后……你肯定不会再记得我吧?”
景忪身子微震,瞪着她道:“你,你叫我什么?”
甘浅浅忽地回过神来,笑道:“嗯,我第一眼看见你,就觉得你特象我哥哥,你别介意。”
“你有哥哥吗?”景忪冷笑:“好象甘泉教主没有儿子!甘浅浅,你撒谎的技术没一点长进!真是朽木不能雕!”
甘浅浅笑容僵住,不自然地低了头,胡乱道:“那个,我只是觉得你的感觉就象我哥哥一般。”
景忪哼了一声,没再说话。甘浅浅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终于走了。眼泪在她转身离开的时候,沿着刻意加快的步伐,一路掉下。
杜蘅一直呆在门内,不自觉地将这一切看到在了眼底。当初她总觉得这个甘浅浅进来有什么目的,原来她的目的是景忪!这个发现令她有些惊讶,也有些不解。难道甘浅浅早就认识景忪了?可是为何景忪却好象并不认识她?也许是因为她易了容?她是甘泉的女儿,那就是飞天教失踪的圣女了?传言飞天教的圣女终身不得出嫁,但却必须与教中最优秀的男子交合,生下的后代,以训练成最勇敢的武士。也许她悄悄地逃来这儿,是因为心里一直有景忪?
自古多情最被无情恼,天下最伤人的,竟只是个“情”字。
她想起她离开时如珍珠一般的眼泪,不免心头微颤。今夜无意间窥视到太多的秘密,让她一时心绪难平。躺在床上迷糊了一会,忽然听到门楣轻响,西厢房似乎有人出来了。杜蘅心里一激灵,立刻爬了起来。她走到门前细细地倾听,果然听到细微的脚步声轻轻地走下了楼梯。这么晚了,云初雪要出去?
杜蘅疑虑顿生,犹豫着要不要跟去。自刚才听到她与景忪之间的对话,她对这个女人的同情已经慢迈弱,心存歹意的女子,显然不那么可怜可爱了。于是她只迟疑了一刻,便立刻悄悄地跟了上去。
云初雪披着一件黑衣的斗篷,遮住了头和身子,似乎很怕被人认出来!她走得很快,却好象身形不稳,有些歪歪倒倒。走一段路,便停下来急促地喘气。她这样急切,根本没发现有人跟在身后。一直到快进了梵音阁时,伺支撑不住,突然倒在地上!
杜蘅犹豫着,手心有汗,不知道是应该去扶她,还是去叫人来。一时之间竟拿不定主意。这时忽听她微弱地叫了一声:“救我!”杜蘅暗暗懊恼,不管她怎么心思不纯,也只是个弱女子,自己怎么能见死不救呢?于是立刻上前去扶起她,低声道:“云小姐!你怎么了?”
不远的树丛里有人想起身,却被另一人按住。
云初雪似乎没仔细看她是谁,只是一把便拽住了她,直喘道:“快,送我去白无及那儿!”
杜蘅愣住!不由得又道:“你怎么了?不舒服吗?不如你先回衣姿楼,我去请白公子!”
“不!”她用尽力气叫,那声音仿佛纠结着无法释放的苦痛,“快送我去找白无及!”
杜蘅定睛一看,在苍凉的月光下,她的脸竟涨得发红,青筋突现,皮肤象要快爆炸一般,十分骇人。杜蘅不禁大吃一惊,慌忙道:“你真的病了?好,我送你去!”她立刻扶起她,飞快地往云居走去。
走了几步,杜蘅停住了脚步,皱眉叫道:“没人带路我们出不了迷途啊!怎么办?”
云初雪痛苦地“啊”叫出声来,直倒在地上。她蜷成一团,不断地扭动身体,仿佛极为痛苦。杜蘅吓坏了,突然想起先前浮云曾经带她走过的地道,心一横,立刻扶起她道:“我带你走近路!你别出声!”
云初雪扯出一条丝绢来,递给她叫道:“把我的嘴巴绑住!快!”
杜蘅无奈,只得用丝绢飞快地蒙住了她的嘴,这才拉着她进了青花苑。庄颜搬去了剑天阁,这青花苑便空下了。守院子的人早早进入了梦乡,杜蘅如入无人之地,很快就进了地道。凭着记忆她认清了通往云居的路,不一会儿便出了地道,进了一处小花园中!
杜蘅暗想,如果这里是应准的后院,那就得小心。省得被人发现了,真是十张嘴都说不清。这时她竟有些懊恼,还是应该叫人来才对。可是已经走到这儿,没有后悔药可以吃了,只得硬着头皮往前走了。
这小花园里很安静,她扶着云初雪悄悄地出了后门,辨清方向,很快就出了苑门。果然不出她所料,这地道的出口是在应准所住的西苑,白无及住在北苑之中,往北走了一会,便看见了大门。杜蘅心头一喜,拉了拉云初雪道:“我们到了!”
云初雪似乎没应声,头有气无力地靠在她的肩头,仿佛命已去了一半!杜蘅又慌又惊,难道这云小姐是突发急症?!当下拖着她,奋力往苑门内冲去!她直冲到白无及的房门前,也顾不了旁的,便重重地敲门:“无及!无及快开门!”
敲了一会儿,屋内的灯亮了,门也开了。白无及站在门前惊讶地看着她道:“阿蘅?你怎么来了?”
杜蘅来不及多说,只将云初雪扶进房内,才急切叫道:“云小姐好象不行了,你看看她!”
白无及愣住,转眼去瞧倒在桌边的云初雪,黑色的斗篷已经滑落下来,露出了她的头。只见她发丝凌乱,面色红得胀黑,眼睛也似乎快暴凸出来,嘴角还不停地微微抽畜!他目光一沉,写上前,立刻封住了她身上穴道,冷声道:“怎么回事?怎么是你送她来这儿?”
杜蘅抹了一把汗,说道:“我也不知道她怎么了,就看见她一个人出了门。我还以为她……睡不着想散散心……”她小心地措词,惟恐说错了什么,犹豫又道:“后来她倒地上叫救命,我一看她好象病了,本来想去叫人,可是她却不肯,一定要我送她来这儿!”
白无及脸色阴晴不定,说道:“恕了,理应有靳天择照顾,就算靳天择不在,也有景忪来报。为何却要独自跑出来?”
杜蘅一时怔住,云初雪与景忪之间,似乎有暧昧不明的关系,但这话,她无凭无据,不敢乱说。至于靳天择,他对自己这个妻子,却越来越不上心,没有人明白是为了什么!杜蘅叹息一声,却说不出话来。
此时云初雪似乎已经缓过劲来,睁开眼睛看着白无及,立刻扑进他怀里,连声叫道:“快救我!”
杜蘅一呆,下意识地别开了眼!
就她转眼的这一瞬间,白无及立刻塞了一粒药丸到她嘴里,轻声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好好的,怎么就突然病了?!”
云初雪吞了药,喘匀了气,脸色才慢慢恢复了些正常,她不敢看他,只是低低道:“我……我就是觉得心里难受,才会无法……”
“难受为何不去找靳天择?”白无及的脸色仍然平淡,看不出他内心的情绪。
云初雪咬了咬牙,突然看着杜蘅哭道:“他不要我!他现在已经不喜欢我了,他喜欢上别人了!”
杜蘅一惊,只是低下头,不知道说什么。靳天择的态度已经日趋明显,这是事实,所以对于云初雪的指控,她也无法分辩,只能沉默。
白无及叹息一声,说道:“雪儿!别这么傻,他是你的丈夫!武林大会上,他当着天下人的面,说他有多么爱你,一心一意等你回来。怎么会这么快就变了心?!”
云初雪哭出声来,抽泣道:“他骗我的!他骗了所有人!他根本就不爱我!”
杜蘅心中一紧,捏紧了手。靳天择到底在骗谁呢?她突然有一丝惶惑,对这个人,始终真真假假,难以辨清,不明白他到底在打算什么!她是不是太天真,太容易相信他?在他霸道狂热的感情面前,她正在渐渐失去冷静和判断力。
白无及皱眉道:“靳天择应该不会是个出尔反尔的人!是不是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
“我才没有误会!”云初雪不悦地叫:“今天他还跟我作戏亲热,其实是做给她看!连这个他都要利用我,难道我对他有误会?!枉我以为……以为他是真心想要我!结果……”说到这儿,她的脸又红了,呼吸急促了几分,说不下去。
白无及沉了脸色,转眼看着杜蘅道:“她说的是真的?”
那眼光平淡,却有一分冷意,杜蘅无奈叹道:“是。我也不明白他到底想怎么样。”
白无及收回了眼光,面色却渐渐难看起来,只扶着云初雪走到床边坐下,轻声道:“你先歇会儿,一会我让人去通知靳天择。”
“不!”她的眼里突然扬起一丝惧意,抓住他的手臂直叫道:“我不想见他!”
白无及的目光瞬间变冷,直盯着她道:“为何?别忘了,他是你丈夫!”
云初雪颤抖的手,终于松开,眼中却闪过一丝绝望的神色,只是闭了闭眼道:“我知道了。”
杜蘅忽然不忍,说道:“无及,云小姐到底得了什么病?好象很严重?”
白无及淡淡道:“没什么,只是气血不和,心跳加速,所以才会这样。休息一会就好了。”
杜蘅愣住,见他轻描淡写,仿佛真的没什么大惊小怪,不由得疑道:“真的没事?可是刚才她难受得好象快死了一样。”
白无及抬眼看向她,淡笑道:“病人一旦不舒服了,都会觉得自己快死了。不用担心,她不会死的。”
杜蘅不好意思地低了眼,笑道:“也是,有你在,她会好的。”这时,伺想起什么似地叫道:“哎呀,得赶紧找人去通报。”说完,她就拔腿往门外冲。
“不用了。”白无及淡淡的声音传来,杜蘅不由自主地顿住脚,疑惑地看向他,“为什么?”
“因为,他们已经来了。”
第三卷 风起云涌 第六十三章 深渊
白无及话音刚落,院内立刻响起了脚步声,似乎不止一个人。杜蘅抬头望去,门外影影绰绰的灯笼,晃动的人影凌乱,可以想象得出那一副紧张慌乱的画面。她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呆呆地看着那大门,“砰”地一声打开了。
屋外果然站了不少人,杜蘅一一看过去,三大管家,三大家主,无一遗漏。而这天下第一庄的主人,站在门前,目光锐利,直扫向她!杜蘅显然没明白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呆呆地站着。只听白无及上前笑道:“怎么诸位今天都不想安睡?深夜来访,所为何事?!”
靳天择没有理他,只是手伸出来,对着杜蘅道:“过来!”
杜蘅一愣,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深夜出现在一个单身男子的房内,的确说什么都显得多余。她默默地叹了一口气,慢慢朝他走去。走到白无及身旁时,他忽然伸出手,拉着她轻声道:“阿蘅,如果我要你今晚就跟我走,你愿意吗?”
杜蘅呆住。她还未来得及回答,就帖靳天择一声怒吼:“过来!”
白无及专注地看着她,似乎对周围的人都视而不见,眼里只看得到她,“你愿意吗?我只等你一句话!”
杜蘅立时心乱如麻。理智告诉她,白无及绝不象他表面看的那样简单,未必真的可以托付终身。但是情感上来说,她很想有一个人可以依靠,而白无及,的确是最好的人选。比之靳天择,他为人谦和,在江湖上名声也好,况且他曾对自己真心表白,那份情意,不象作假!可是为何她一看到靳天择几乎想杀人的眼光,就不由自主地退缩了?
“白无及!”靳天择冷冷道:“你以为你能走得出这流云山庄?!”
“哦?”白无及扬眉,“不知靳庄主是何意思?”
“哼!”靳天择冷笑,“白公子何必再装?你处心积虑,为谋求这流云山庄,不惜与魔鬼为伍!杀人布局,陷害无辜,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的伪君子!”
杜蘅吃惊地看向他,却说不出话来!
白无及松开了拉着她的手,对着她安抚地笑,面对这样的指控,他丝毫没有动怒的迹象,只淡淡道:“靳庄主何出此言?在下不知道做了什么事,让你将这么多罪大恶极的罪名强加于在下的头上?!”
靳天择没有说话,径直走进门,一把拉起杜蘅,走到正位前坐下,方才指着床上的云初雪说道:“好。既然你装糊涂,我就让你明白!她为何在此?”
白无及叹气:“令夫人身体不适,是阿蘅送她来的。”
靳天择直盯着他道:“别乱说话,她可不是我夫人!”
此话一出,众皆愕然!只听司空一断失声叫道:“靳天择,你曾当着天下英雄的面,承认她就是你的妻子,为何如今出尔反尔?!”
靳天择冷笑道:“我不过是疑兵之计,这个女人假扮云初雪进来流云山庄,根本就别有用心!我就是要看看,她进来到底想搞什么鬼!还有顺后的那个人,究竟存的什么心!”
众人又惊又疑,面面相觑,都说不出话来。此刻床上的云初雪已经醒了过来,她立刻愤声叫道:“靳天择!你好毒!”她爬下了床,指着他浑身发抖,几乎泣不成声:“你害我父母,我本誓报此大仇!是你,甜言蜜语诓我说三个月内定能查出真凶!要我相信你!怨只怨我,一心念着夫妻旧情,还对你心存情意,才会误以为你是真心实意,没想到……没想到你竟然如此歹毒,将我软禁在衣姿楼,对我不理不睬,整天想着跟这个贱人私相交好!我恨!恨不该还对你心有妄想!”
她字字如锥,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声泪俱下,满面伤痛,让人不忍目睹。白无及轻声叹息道:“为何你次次都让我处于两难境地?当初是你执意要她回到流云山庄,现如今,你又翻脸不认人?!”
靳天择冷冷道:“她骗得了天下人,却骗不了我!雪儿若真是象她那样刁钻狠毒,怎么配做云峰的女儿,我靳天择的妻子?!自从她走进这流云山庄,我就知道她是什么人!应准!”
话音未落,应准立刻出手,如闪电一般朝云初雪抓去!所有人都没有动,云初雪吓了一跳,连忙闪身躲避,但她的武功远不如应准,避了一招,避不开第二招,立时被制住。她气得厉声大叫:“应准!你敢助纣为虐?!”
应准没有答话,只是封住她的穴道,她立刻委顿在地上,只能瞪着眼睛喘气。司空一断犹疑道:“你们说她不是云初雪,可有证据?!”
应准拱手道:“三位家主,她名叫小让,是引魂招的勾魂使,专以媚功诱之而杀人!”说着,他上前去她脸上摸索,试图将她的面具揭下来。谁知摸了半天也没有摸到,应准不禁略略一怔。
云初雪见他变了脸色,哈哈惨笑,“你们想致我于死地,才会想出这种说辞!只可惜,上天也不帮你们!”
应准皱了皱眉,沉吟不语。庄颜上前来仔细查看她的脸,冷冷道:“你没易容,也不代表你就真的是云初雪!你愿意自毁容貌进来,不知该说你傻还是痴?引魂招的杀手,果然个个都不是人!杀人,自残,一样都不含糊!”
云初雪变了脸,“你说什么?!”
庄颜冷冷地笑,“我说你不管怎么样都成不了真的云初雪!你的主子派你进来,着实是想让你来送命!”
云初雪瞪着她,硬声道:“哼,我知道你恨我,我让你去了剑天阁嘛。谁让你不听我的命令?不过你跟对了人,象靳天择这等心狠手辣的主儿,以后你也不会有好下场!”
庄颜轻蔑地看着她,“你以为你让我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我去剑天阁,不过是庄主安排的一场戏,好让你以为自己得逞!”
云初雪喘了一口气,却转眼朝景忪望去,他此刻面无表情,眼光低沉,心思却不知停留在何处,当下咬牙道:“好!好得很,原来这世上,果然是没有一个人信得过!难怪我寸步难行,公理难申!好!我云初雪就此了断,做了厉鬼再来找你们!”说着,她突然闭嘴咬舌。
应准目光一凛,立刻捏住了她的下巴,厉声道:“想自尽?!”
她想死未遂,瞪大了眼睛怒道:“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真相还未明,你就急着死,怕什么?怕我们知道你的主子是谁吗?”靳天择冷冷的声音响起,“你这么没用,只怕他早不管你死活了。”说着,他的眼光朝白无及瞟去。
众人一时不明究里,风行远疑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望靳庄主明示。”
应准道:“自从棉公子突然死了,诀公子的药又被人换过,我们就开始着手调查与二位接触过的人。虽然剑天阁人多手杂,武林大会结束后也走了不少人,但有能力将他二位加害的人,却并不多。”说着,他轻轻拍了拍手,门外便走进一个人来。
杜蘅定睛一瞧,竟是甘浅浅。她进了门来低身拜了拜,清声道:“小女子飞天教第五任圣女甘浅浅,见过各位前辈。”
风行远疑道:“你是飞天教的圣女?甘泉是你何人?”
甘浅浅轻声道:“是家父。”众人叹息一声,她竟淡淡笑道:“家父之案查了多年,但毫无头绪,所以小女子才斗胆易容进了流云山庄,冒犯之处,请诸位前辈多多见谅!”说着,她鼓起勇气,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揭了下来。
面具下是一张清秀明媚的脸,洋溢着青春的朝气和丽色,唯有那眉宇间的轻愁,与她的年龄颇不相符。一看到她的脸,景忪仿佛被钉住了一样,震惊得完全说不出话来。记忆里这张脸可能远没有眼前这张那样成熟,可那眉眼,那圆脸,无一不显示着她们是同一个人!这么多年来,他每每午夜梦回,总是不自觉地想着这张脸,总想与她重聚,却没料到,朝思暮想的人,竟然就在身边!当局者迷,当局者迷,他一再地提醒自己不可糊涂一时,却做了那真正的糊涂鬼!
景忪的脸色忽明忽暗,喜忧难辨。可是这时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云初雪的身上,没有人去留意他的神色,唯有杜蘅看得真切,只因为她无意间发现了甘浅浅对景忪的情意。
只听司空一断惊道:“甘泉之案原凶四年前就已落网,乃是你师兄时翰,你为何至今还在查?”
甘浅浅愁绪深锁,低叹道:“小女子与时翰师兄自幼一起长大,他虽然行事有些乖张,但绝非忘恩负义之人!爹爹待他一向如同亲生儿子一般,吃穿用度,都与浅浅无异,他绝不会杀爹爹的!”她说得斩钉截铁,似乎十分笃定。
景忪忽然开口了:“当年是我去问的你师兄,他亲口对我承认杀了你父亲,不会有假!”
甘浅浅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竟有陌生得让他不敢相认。她飞快地沉了眼,冷声道:“就算是这样,师兄难道就不可能也被人陷害?!”
景忪欲言又止,一时竟说不出话来。眼光停留在她的脸上,心头掠过一丝痛常当年他被关押时曾见过她一面,却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是甘泉的女儿!
靳天择道:“甘浅浅,你父亲的死,极可能另有内情。只是现在我也无法确定。我答应你,一旦我找到证据,定会还你个公道。现在你先说眼前的事。”
应准说道:“不错,你说说,当初棉棉发现诀公子的药,是怎么回事?”
甘浅浅点头道:“是。武林大会那天,我撞倒了诀公子和棉公子,诀公子的药掉在地上,棉公子帮他拾起来时,就说那药有点怪。我并不懂得药理,就没放在心上。直到后来,他们两位都出了事,我才想起来,那会儿棉公子就说诀公子的药里,有一味药用得不好会死人。”
应准又道:“也就是说,当时诀公子的药就可能已经被掉了包!恰巧棉公子发现了,她是个热心肠的女子,本想将药拿回去看看,但是这时候,却被人阻止!”他转眼看着白无及,“而白公子你,最应该关心药的问题,此时却刻意忽略。只是你没想到的是,棉公子的衣衫里,居然遗留了一粒药,会成为对你不利的证据?!”
白无及平淡地看着他,没有答话,连眼色都没有波动。他的镇定,不知为何,却令杜蘅心惊肉跳。
应准又道:“棉公子发现药不对,想找你问问。无奈你总是敷衍她,于是,她就将这件事,说给了她信任的好朋友听!”说着,他又指着云初雪道:“所有人都知道,云小姐未出嫁时,就与棉公子交好,此时她回了流云山庄,怎么会不去找旧友聊天?!”
庄颜接着道:“棉公子将药的事说给你听,岂知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你知道了这条线索,便急于想报告给你的主子,无奈,你出不去,也没有人帮你传消息。所以你铤而走险,妄图去收卖人心。青儿!”
青儿缓缓地进了屋内,低声道:“云小姐在我娘身上下了毒,威胁我说,若不帮她就得死。我……我也没办法……”说着,她竟哭出声来。众人都愣住!
云初雪气得浑身发抖:“你,你胡说!”
庄颜又道:“你收买了青儿做内应,让她帮你传消息,还让她带你的主子进来,所以你就替你的主子就精心布置了杀人陷井!”说完,她大步走到后院,将那半人来高的药草,搬出屋中,冷冷道:“杀棉公子的人,就是这株药草!”
药草杀人?众人都愣住了,齐齐向庄颜看去!
庄颜冷静道:“这药草本是解毒之物,但是若与另一味药混用,却能变成致命之毒!你故意来这里看棉公子,先在她喝的茶水里下了药,然后引她去看药草。算一命呜呼!这两药相混很难查明真正的致死之因,而且药草之毒发作极慢,几天之内也不会显现,照现在这种天气,容家人也不可能一直停尸不葬,所以棉公子的死,极有可能就成了悬案。”
云初雪冷笑:“哼,你说得煞有其事,有何凭证?!”
庄颜从袖子里摸出一瓶酱红的血浆,说道:“棉公子死得离奇,我怎么会轻易放弃查验?!所以我在替她验身之时,保留了她的血,以查明是否是中毒。很不巧,果然被我查到。棉公子死的那天,你曾让青儿带你出衣轩,你在这房间里出现过。你走之后,除了白无及与杜蘅,就再没有人来过,这一点,你不否认吧!”
云初雪低下眼恨恨道:“青儿是你们的人,这流云山庄全是你们说了算,想给什么人安什么罪名,还何患无辞?!”
庄颜厉声道:“死到临头还要狡辩!说,到底是谁派你来的?!”
云初雪抬起头,惨淡地笑了笑,“别以为你们说了这些,我就不是云初雪而是什么杀手了!告诉你,你杀了我,只会让天下英雄认为是你们流云山庄惨无人道!害死了我父母,还要害死我!等我死了,你们就能安安心心做这里的主人了!”
“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景忪!”庄颜叫了一声。
景忪似乎一直在游离,帖有人叫他,他才凝住了神色,上前道:“你何必还要垂死挣扎?你的合欢毒无药可解,就算压制一时,也压制不了一世!”
此话一出,众人都大惊失色,风行远叫道:“她中了合欢毒?!”
云初雪呆了一呆,胸口不断起伏,仿佛难以置信地瞪着他。景忪面色无波,只是说道:“引魂招勾魂使为何能以媚术杀人?只因她的身体内,置入了一种名为合欢的毒药。这种毒药一旦发作,就必须要与男人同房才能解除,否则便会全身血脉贲张,直至爆裂而亡。因此,勾魂使都是女子,一开始就会训练房事能力,加以媚功相辅,但凡受其勾引的男人,都无法控制欲望,从而被其所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