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冷道:“怎么不出手了?不是想来杀我吗?我给你机会,动手!”
杜蘅摸索着站起身来,冷静道:“我……看不见,怎么跟你打?你还不如杀了我痛快!”
沉默。如死一般的寂静。
忽然“哗”地一声,门打开了,光亮顿时泄进暗室。只见屋外的草地上,庄颜、应准、景忪三人,站在门前,他们身后,已经点起了数十盏灯笼,将整个梵音阁照得如同白昼。
靳天择背对着她,青蓝的衣衫,如墨的黑发,在夜风中轻轻飘动。他大步走了出去,众人立刻拜道:“参见庄主。”
他没有说话,径直走到空地上,回头对着她叫道:“你,出来打。”
杜蘅看见了他。
传说中的天下第一庄的庄主,杀妻害主的魔鬼庄主,一身武功却身世如迷的绝世高手,就这样平平静静地站在她的面前。他身姿伟岸,长发披散,在晕黄的灯光里,犹如魔域的君主,无处不散发着疏狂冷冽之气。那张脸轮廓分明,刚毅有型,剑眉星目,坚挺的鼻梁如同天生的杰作,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过去,都俊美逼人,已经足以令人一见惊心。然而他紧抿着双唇,眼睛里平静无波,脸色冷淡得一无波澜。如果不是神色如此冷酷疏离,他真的是个完美的男人。杜蘅仔细地打量着他,内心砰砰直跳,似乎忘记了自己身上的疼痛。她踉跄着走了出去,自嘲地笑道:“还打什么?你们任何一个人,都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将我打倒。”
他的脸色沉了沉,“没有我的命令,你们都不许出手!你,过来!”他指着杜蘅说道:“你来出招,我保证不还手。”
第九章 芙蓉面(4)
众人都愣住了,庄颜失声叫道:“庄主!”
杜蘅暗暗聚气丹田,将真气凝聚于掌中,紧盯着他叫道:“你说话算话?”
他有些不耐烦了,“要打就打,废话那么多?我数三声,你再不出手,我就杀了你!一……”
杜蘅再不迟疑,飞身扑了上去。拼死一搏,就算杀不了他,也可找机会逃命!她有备而来,出招又快又准,招招直指他身上要害。靳天择果然没有还手,只是一味地闪躲,好象根本不怕她会打中他。打了十几招,杜蘅突然虚招一晃,就想往回跑,她可不想真的跟他打,明知自己武功差了他百倍不止,他根本是在戏耍她!刚才出手的时候她早看准了方位,一有机会就开溜!岂料脚步刚迈出去,就被他从背后一把抱住。
杜蘅吃了一惊,方才在暗室里,他曾对她上下其手,那是无奈,也可能是看不见,可是现在,大庭广众,他为何又故态复萌?于是挣扎着叫道:“放开我!”
“说!你为何会这一套拳法?”他在她耳边低声吼叫,“快说!谁教你的?”
他的温热的气息在她耳边脸颊拂过,让她没来由地心头一颤,硬声叫道:“我自学的,没人教!你,你快放开我!”
“庄主!”庄颜已经扑了过来,“你放开她,小心!”
话音未落,杜蘅已经拔下头上的发钗,用力往他脸上刺去。他偏头躲过,却将她转了个身,死死地扣在胸前,叫道:“你说不说?!”
一刺没中,杜蘅身子被制住,挣脱不得,索性一把抱住他,举手往他后背刺去。只听见一声惊呼,杜蘅只觉得手腕剧痛,发钗掉落在地。身子随即脱离了他的怀抱,软倒在地。应准上前来,点住她的肩头大穴,她顿时动弹不得。庄颜捡起发钗,逼向她的眼睛,怒道:“你该死!”
杜蘅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却听见一声喘息,“不许碰她!”
那声音有些低哑,杜蘅却听得很清楚,是靳天择。
“她差点伤了你!”庄颜恨恨道:“不管怎样,她都不能留!”
“我问的话,她还没有回答。”靳天择冷静了几分,“你最好说实话,别逼我们动手。”
庄颜还死死地抓住她,喝问道:“快说!不然我挖了你的眼睛!”
杜蘅看着眼前的女子,任何时候都冷淡得不近人情的庄颜,此刻为何一反常态?难得啊,难得。她失笑道:“你挖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景忪走过来,拉住庄颜道:“别这么紧张,不就审个人吗?”庄颜松了手,他笑嘻嘻地看着杜蘅,说道:“老实说,你还真是厉害,枉我一直那么信任你。”
“你信任我?”杜蘅冷笑一声,“你信我就不会来查我了!是谁当我是招影使了?”
景忪紧紧地盯着她,仍然笑道:“所以说你厉害呀,我查了半天,还是被你蒙骗过去了不是?”他见杜蘅低下了眼,不由得又笑,“怎么不看我?被我说中了?”
杜蘅憋住了气,低下眼道:“你……你的眼睛有媚功,别来诓我!”
景忪怔了怔,惊讶道:“媚功?我是男人,练什么媚功?别逗了,我问你阿蘅,你有没有对我说过假话?”
“嗯……没……”
“当真?”
杜蘅有些受不了他如此认真地注视,胡乱叫道:“有啦有啦,不过很少。你别再盯着我看!”
景忪叹了一口气,“原来你也嫌弃我。真是冤啊!枉我一直这么关心你!”
杜蘅连忙道:“我不是……可是你的眼睛真的能迷惑人啊!每次一看到你的眼睛,我就会莫明其妙地心慌,神智迷糊……那不是媚功是什么?”
“他那是天生的魅眼!”庄颜已经恢复了日常的冷淡,“常人需要练功,他不需要。普通人一旦被他多看几眼,就控制不了心智!你很聪明,第一次被他查问,就拿茶杯砸自己的头,怎么,是怕被他问出什么来?”
杜蘅沉默了,她闭上了眼,决定不再说话。
第九章 芙蓉面(5)
“你进来之前被人锁住了功力,让我们误以为你不会武功。是谁帮你打通了经脉?”应准问道。
“我们查来查去都查不出你有什么问题,让你进云居,就是想让你能进一步有所动作。只可惜……你总是这么笨,出得了迷途,进得了梵音阁,还敢说自己就是真的杜蘅?!”庄颜冷冷地笑。
此时红尘走过来,递给她一样东西,附在她耳边轻语了两句。庄颜怒气上涌,上前来一把捏住她的下巴,举起那样东西叫道:“还说你不是引魂招的人?这个东西怎么解释?说,顾潇然是不是你谋害的?!”
杜蘅仍然睁开眼一看,原来是路上捡来的那块金牌,刚才慌乱之下拿来打红尘了。她自知解释无用,索性闭上眼一个字不说。庄颜怒色更炽,捏着她的下巴,快要冒出火来!啪地一声,一掌拍在她的脸上。杜蘅穴道被制,硬生生地倒在地上,半边脸顿时红了一片。她轻轻地咳出声来,笑道:“杀我吧,杀了我,一了百了。”
“想死?!没那么容易!”庄颜抓起她的衣襟,突然发现她红肿的一边脸有些异样,眼角边与脸上的皮肤明显有绷紧的痕迹,她内心一跳,生出一丝奇怪的感觉,沉声叫道:“红尘!去打水来!”
杜蘅蓦地张开眼,惊讶地瞪着她。
庄颜眯了眯眼,“原来你的真面目我们未曾识得,好高明呀!如果果真就这样轻易地杀了你,岂不是枉费心机?!”
红尘很快就打来了水,杜蘅无力挣扎,也不打算再说话,此刻却不得不叹气道:“你……都说你厉害,你是……名不虚传……只是我劝你别看我的真面目,只怕看了,你们会后悔!”
应准与景忪面面相觑,没有做声。庄颜哼了一声,没有理会,径直将水喷在她的脸上,过了一会,就见杜蘅的脸上开始慢慢泛白,似乎皮肤都离了肉,凸出表面来。庄颜冷笑道:“我倒想看看,你怎么让我们后悔!”
她伸手一撕,完整地撕下了一张人皮面具,杜蘅只觉得面皮微微一麻,直觉地闭上了眼。过了半晌,没听见一个人发出声音,她不安地张开眼睛,只见庄颜、应准、景忪都呆呆地看着她,脸上惊愕万分,却说不出话来。杜蘅嘲笑道:“怎么都哑巴了?”她抬起眼去看不远处站着的靳天择,他却依然是一脸的冷漠,没有半分变色。
杜蘅又惊又诧,心一直往下沉,沉到无力。他说的,只要靳天择看见她,一定会翻天覆地!为何他看见自己毫无反应?难道他们都错了?!
“很高明的易容术……”景忪终于开口了,他是第一个发出声音的人,“真难以想象,若不是亲眼所见,我简直不敢相信。世上有人可以易容成另一个人而几乎没有破绽!就连招影使也难以超越。”
庄颜怔了怔,下意识地去摸杜蘅的脸,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人皮面具,低沉道:“这面具是真人皮,应该是……杜蘅本人的。”她的声音有些发颤,转而瞪着杜蘅:“你好狠!”
杜蘅愣住,这是……不可能,不可能的。他说,只是普通的兽皮!
“除了杜蘅自己的面皮,还有什么东西能逼真到如同她本人?!说!你到底是谁?”庄颜厉声叫道。
第九章 芙蓉面(6)
杜蘅的心忽地慌乱了几分,“你们胡说!我就是杜蘅!”
“还敢撒谎!”庄颜扬起了手,应准连忙上前抓住,低声道:“你打也没用!不如让景忪问。”
景忪尴尬地咳了两声,“她知道了我的法力所在,我的功力发不了。即使发了,她不看我,就没有用。”
庄颜冷声道:“这个女人不能留!”三个人同时看了一眼靳天择,他神色未变,似乎毫不在意。应准低声道:“庄颜你不要冲动,先查清她的底!”
“还有什么好查?”庄颜没好气道:“难不成要她出手杀光我们才算查清楚?!”
应准道:“你不要意气用事!她身份不明,不能轻易处置!”
“你说什么?”庄颜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谁意气用事?我是为了流云山庄!”
应准松开了手,叹气道:“是你说,她来历不明,身份迷离,一定要查清她来的目的。现如今……我们应该都能猜得到她来的目的了。可是她到底是谁的人,我们还不清楚。”
景忪叹道:“不错,我们从未听说过引魂招有个精通易容武功却很一般的杀手!”
庄颜沉了脸,“可是她和招影使来往不少,没听过她,不代表她就不是引魂招的人!”
景忪犹豫道:“你难道不怕……我们会杀错人吗?”
庄颜不说话了。是啊,那张脸,如此地熟悉,会不会真的有什么关联?
三个人都各执己见,不肯妥协,好象当靳天择不存在。杜蘅忽生奇怪,方才还对自己不依不饶的靳天择,此刻已经转过身,置身事外了。
这时,福禄寿走了过来,一见到杜蘅,他竟然忍不住失声大叫:“啊?!她,她,她……有鬼!”他一下子蒙住了自己的眼睛,忍不住倒退了好几步,跌在地上。庄颜、应准、景忪都脸色大变,想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靳天择抓住了福禄寿,厉声叫道:“你在干什么?”
“有……鬼……小姐……的鬼魂……”他浑身打着哆嗦,有点语不成调。
靳天择皱起了眉,声音却失去正常的冷静:“你说……谁的鬼魂?!”
“小姐……她……”福禄寿抓住了靳天择,大声叫道:“云小姐!”
靳天择的脸上充满了惊愕,焦躁,不置信,径直朝着杜蘅的方向大步走了过来。庄颜想上前阻拦,却被应准抓住。他坚定而缓慢地摇了摇头,庄颜瞪着他,急怒之色溢于言表。
靳天择走近了杜蘅,用力将她抓进怀里,伸出一只手,在她的脸上抚摸。杜蘅又羞又气,无奈穴道被制,挣扎不动,只得叫道:“你干什么?放开我!”
他的脸近在咫尺,眉宇间全是急促不安和喜悦交杂的神情,抚在她脸颊上的手,温暖急切,反复在她的眉宇间摸索,口中喃喃道:“雪儿,你回来了!我知道是你!你回来了!”
他如此温柔深情,所有的急切苦痛都写在脸上,杜蘅心头莫明地一阵刺痛,两眼酸涩,几乎快流出泪来,却无法闪躲他手掌温柔的爱抚。
“刚才你使出那十八路*拳法,我就怀疑是你,可是你就是不肯说你怎么学的。你在恨我吗?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相信我……”
“庄主!”三个管家同时扑了上来,想拉开他。“她不是小姐,你不要靠近她!”
“放手!”他怒喝,“你们统统滚出去!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进来!”
“不放!”庄颜也大声喝道:“云初雪已经死了!死了!就算这个女人跟她长得一模一样她也不是她,你醒醒!”
靳天择反手一掌,就往庄颜身上拍去,应准大惊失色,连忙上前一扑,挡在庄颜身前,那一掌硬生生地拍在他的背上,他顿时气血翻涌,喉咙已经涌出腥味!他收势不住,与庄颜双双倒地。景忪大叫:“靳天择!你失去理智了吗?你连这个女人都看不到,凭什么断定她是云初雪?你发什么疯?!”
靳天择垂下双手,捏紧了拳头,他的眉毛皱得死紧,一脸的焦躁痛苦之色。一时之间只听见众人的喘息声,四下里安静下来。
第八章 芙蓉面(7)
景忪连忙扶起应准与庄颜,关切道:“你们没事吧?”
应准苦笑道:“没事,死不了。”
“庄颜她不会武功,庄主你就算要罚,也应该分清轻重!”景忪站起身,一脸的严肃!
庄颜不会武功!流云山庄里最厉害的管家,居然是个不会武功的人!杜蘅呆了呆,下意识地又去看庄颜。她此刻脸色苍白,正死死地瞪着她!
靳天择伸出手,摸索着抓住了杜蘅的肩膀,苦涩道:“告诉我,你是雪儿……”
杜蘅回过神来,瞪大了眼睛,她终于可以仔细地看清这个人,那英挺的脸上,眼睛似乎很茫然,没有焦距。难怪他总是低垂着眼,难道……这双眼睛是看不见的?!
庄颜叫道:“你清醒些!她不是!”
靳天择抓住杜蘅,咬牙道:“说!你是雪儿!”
庄颜站起身来,喘息说道:“靳天择!三年前云初雪坠崖,我们在崖底找到了她的尸体!可你无论如何都不相信她已经死了这个事实!你以为你不信,那一切就没有发生?!你不发丧,对外也不说她死了,你每天麻木自己,让所有人都跟你疯,相信她还活着!你甚至练功走火入魔,变成了瞎子!你为她毁了一切,不能见人,不能将流云山庄发扬光大,你有什么面目去见九泉之下的她?!”
庄颜说得字字铿锵,严厉认真,在场的每个人,都怔住了。他们都没有见过庄颜发火,因为平日的她,永远都是冷冷淡淡,安安静静的,连话都懒得多说一句。就因她有着超乎常人的敏锐判断力,所以任何人一旦心机不纯,就能被她一眼识破。加之她一向严谨,底下的人也不敢随意僭越。可是此时,她突然心怀激越,说了一大堆话,而且字字打在靳天择最疼痛的内心深处,一时之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不得不呆住了。
诺大的梵音阁顿时安静下来,只听得风声与铜铃声相交辉映,仿佛所有人心情的鼓点,各自燥动。每个人都起伏难定,不能自已。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杜蘅只觉得自己的手脚都快麻木到不是自己了,喘了一口气道:“你们到底想怎么处置我?”
众人这才忽然回过神来,庄颜冷眼看着她,说道:“那魔头处心积虑送你进来,为了什么大家都清楚。别以为你就能有所作为。”
“你想赶她出去?”应准低沉道,他调息了一刻,气息已稳,平静得仿佛没有受过任何伤害。
杜蘅暗暗吃惊,刚才靳天择那一掌,功力可不轻,这应准竟能在片刻之间就恢复了常态,他练的什么功?!
庄颜冷冷道:“赶她出去?那不是便宜了她?我要留她下来,看看那引魂宗主,何时出现!”
“你还在赌?!”景忪吃惊不小。
“庄颜。”靳天择重新走到杜蘅面前,突然抱起了她,“她真的和雪儿长得一模一样?”
庄颜呆了一呆,没有说出话。
“我要她留下来。我要证明她的身份。还有……治好我的眼睛。”说完,他抱着杜蘅大步朝屋内走去,“福禄寿,你守好入口,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任何人进来。还有,把锦阑调来!”
众人来不及说话,他已经消失在木屋门口。
景忪喃喃道:“我们明白他下了怎样一步棋,只可惜,我们已经没有了反盘的机会。”
第十章 迷情意乱(1)
杜蘅被靳天择抱进了正北的大屋内,外面寒风料峭,这屋里却温暖如春。杜蘅四下打量,屋内的陈设简单,一张雕花大床占据着东面的位置,四壁都是书架,放着不少的典籍。大门的西面摆设着两张木制的软椅和一个小茶桌。桌上的茶具还隐隐冒着热气。屋内的四壁虽是木制,可是却隐隐有阵阵暖气。她不由得暗暗惊奇,这点和他的屋子不同,因为飘香谷四季如春,所以没有这种取暖的构造。
靳天择将她放在床上,沉声问道:“你被点了什么穴?”
她不安道:“云中。”
他摸索着探到她肩头,没有迟疑,立刻解开了她的穴道。
杜蘅只觉得气血上涌,咳出声来。四肢已经瞬间活动自如,她立刻爬起身来叫道:你为何要留我?你不怕我会杀了你吗?”
“你不会。”他在床边坐下,神色自若,似乎她问的问题根本就不是问题。
她略微有些惊诧,疑道:“你是不信我会杀了你,还是觉得我不敢杀你?”
靳天择平静道:“你不会杀我。”
杜蘅有点不置信地瞪着他,他凭什么这么笃定?“你这么自信?为什么?你要弄清楚,我是杜蘅,不是云初雪!”
“如果你是雪儿,你可能会想杀了我!如果你真的不是,你便不会杀我。”他回答得有些落漠,眉目间忧色顿生,“我要看你。只要能看你,我就知道,你是不是她。”
杜蘅惊讶地张大了嘴,这靳天择,还真固执!为什么他认为云初雪会杀他呢?难道那些传言都是真的?他真是杀主夺位的?她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道:“如果我真的不是云初雪呢?你会杀了我吗?”
靳天择没有说话。他只是站起身,默默地走到窗边,看着屋外的夜空,平淡得没有一丝波动。
他不回答,杜蘅低下了头,抚着有些红肿的脸,顾自叹气。他不回答,只代表他也没有答案。想起刚才庄颜的话,她忍不住又偷偷打量这个男人,江湖上的人都说他心狠手辣,想不到他对自己的妻子,还真的用情很深。难道,他们都想错了?
“我不会杀你。”他突然开口。
“为什么?”她下意识地问。
“你有什么值得我动手?”他冷淡地说。仿佛这世上根本没有人令他有杀人之心,他就象个孤傲的世外高手,不屑与这尘世间的任何一个人动武。
“那,那个杀手组织的什么宗主算不算你要杀的人?”她突然有了好奇心。
他转过头去,眼光扫向她,眉头已经皱起:“我虽然与他交过一次手,却不算真正见过他,怎么知道他该不该杀?”
没真正见过?什么意思?杜蘅不解,疑惑道:“可是人人都说他是个大魔头。”
“人人都说?!”他嗤笑一声,“人人都说的,未必是真的。我不信别人的说的,我只信我自己。”
杜蘅低下了头,她悄无声息地下了床,打量着门口的方位。
“你不用找出口,你出不去。”他冷冷道,“你精通奇门阵法,的确很难得。只是这道门的阵法是我独创的,任何人都破不了。就算庄颜,没有我,她也进不来!”
杜蘅吞了吞口水,他怎么知道她在找出口?他真的看不见吗?悄悄地打量他,却没看出任何端倪。说她精通阵法?才怪!如果不是他逼着她记住那木屋里的阵法机关,她根本就一窍不通!她打量着那道木门,暗暗地想,木屋里这道门虽然看上去没有任何玄机,但靳天择也不是个会说谎的人,算了,见机行事。
她认命地坐了回去,干笑道:“就算我出得了这门,可也跑不出流云山庄。我费那个神干什么?反正我在这儿有吃有喝,你又不会杀我,我……我就呆着吧。”
靳天择轻轻地哼了一声,忽然又自语道:“你的声音,真的不太象她。可是,你的样子……真的和她一样?”他又走回到她面前,不由自主地轻声唤道:“雪儿!”
“我叫杜蘅。你可以叫我阿蘅。”她声音,没有半分感情。
第十章 迷情意乱(2)
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靳天择的眼睛,忽地暗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