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任盈盈要开口驳斥之前,曲非抿着嘴唇又继续道:“其实…你不用怕。”

任盈盈张开的嘴又闭了起来。

曲非挠了挠后脑勺,推己及人,“我刚从山里出来到黑木崖上去的时候,也有人欺负我…后来慢慢的就好了…”

任盈盈睁大了眼睛,完全没抓住曲非话里的重点,“你在黑木崖上被人欺负过?!”她掳了掳袖子,怒道:“谁欺负你了?!等姐姐帮你收拾他们!”

少年羞涩一笑,“有人帮过我了。就是那个教你练剑的师父,他生得好看,心肠也好…”

冷面冷口冷心的美人师父?!

任盈盈心里冒出一个大大的粉红泡泡,男男版的英雄救美?

曲非完全不知道眼前的小妞在怎么意淫他与美人师父的关系,继续低声道:“那时候他们欺负我,我也没怕过…你也不用怕,学功夫是要认真,但也不用这么赶…你还小…”

任盈盈心下感动,只是不好意思表示出来,于是扯着他的剑穗问道:“你在黑木崖上的时候,他们怎么欺负你啦?欺负你的人都有谁?”

曲非有些不好意思得捏着耳朵,轻声道:“也没什么…有几个长老的儿子问我山里还有什么人…我不能说…”

任盈盈微愣,想不到是为这种事情…为了这么个问题,其他几个长老的儿子欺负曲长老的孙子,被向来万事不关己的美人师父出手拦下了…似乎,不会是表面上那么简单吧…她不由得也好奇起来,曲非住的山里,都还有些什么人呢?

结束了一天的辛苦练习,任盈盈泡了个美美的温水澡,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没敢碰额头——那里还是红肿的厉害。

她裹着毯子横躺在床上,将头抬出床外,半悬空着晾干头发。

白天的确是太累了,她渐渐觉得眼睛有些睁不开了。小胖爪握成拳头,她揉揉左眼,又揉揉右眼,吸吸鼻子,倒垂着脑袋瞅着蹲在窗台上玩线团的小黑松鼠,势要等到东方不败回来…

等他回来干嘛呢?

是啊,为什么要等他回来…

任盈盈揉着眼睛的小胖爪停了下来,竟觉得茫茫然找不到答案…

也许,因为他是东方不败?

就在她纠结的时候,东方不败推门走了进来。他目光一转,就看到任盈盈与松鼠,一左一右,一白一黑,颇为相像,一时间脸上冷峻的表情缓和了下来,唇角含了一丝笑意。

他往书桌边走去,身后跟着的两个护卫将两摞信件搬了进来。

任盈盈倒仰着含混不清得问道:“东方叔叔,你又要很晚睡啊?”

东方不败看一眼已经被放到书桌上的厚厚信件,道:“要到子夜时分。”

任盈盈“唔”了一声表示理解,又抱歉道:“我今天累惨啦,就不陪你啦,你自己用功哈!”

东方不败瞥一眼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晃悠着胖脚丫的小傻妞,心里叹气,果然是傻人有傻福…话说回来,她哪次陪夜不是片刻就睡去…他又看一眼已经闭上眼睛的小女孩,下了一个字

17、儿童节福利 ...

的评价:猪。

任盈盈闭目养神片刻,摸摸头发差不多干了,于是爬起来将脑袋往枕头那边挪…她连站起来走两步都不愿意…蹲在窗台上的小黑松鼠看着懒成这样的某人,索性掉了个头不愿意再看下去…

任盈盈再度闭上眼睛之前,朝着书桌的方向瞅了一眼:只见摇曳的烛光下,那人挺直而瘦削的背影看上去更显孤独…作为窝在东方不败怀里睡了一个多月的人,任盈盈可以很权威地发言表示,东方不败瘦是瘦,有肌肉!

问题是,有肌肉为什么看起来不能结实一点啊,总是瘦削的模样…

任盈盈又看了一眼厚厚的两摞信件,索性裹着毯子扭动下床,爬到前几天刚刚安放好的书桌旁的小靠背椅上。她对上东方不败讶异的眼神,露齿一笑,“突然又不困了。”

东方不败却笑起来,盯着任盈盈的额头道:“你没让丫头给你额上好好上药吧。”

任盈盈咬牙,“那是什么药?比割一刀还痛!”

东方不败将手虚握成拳,放到唇边轻轻咳了一声,笑眯眯地重复着,“那是什么药?恩,那是多少武林人士千金一求而不得的疗伤圣药。只要不是伤及肺腑,任你是多重的刀枪剑戟划伤,只需抹上一层,轻者一炷香功夫恢复如初,重者也不过三日…恩,那是什么药?”他有些调侃地又重复了一遍任盈盈的问话。

而任盈盈已经完全听愣了。

东方不败索性放下了手中毛笔,笑吟吟地看着任盈盈,一副心情很好的模样,“只是这药初抹上时极为疼痛,不过只需忍上数十个数的时间,就一点感觉也没有了。”他看一眼任盈盈依旧红肿的额头,慢悠悠道:“有些人忍不了短痛,只好忍长痛。”

任盈盈瞪着眼睛瞅着东方不败,一言不发往靠背椅下爬,一落地就迈着两条小短腿往屋外跑,跑到门边就开始喊,“丫头,丫头,来给我接着上药!”

屋里,东方不败噙着一丝笑意继续埋头信件之中。

隔间,任盈盈死死捏着毯子忍着上药的剧痛,恨恨地想,东方不败早上肯定是故意不说的!哼!让他一个人工作到天亮!孤单死他!

作者有话要说:借住外地,上网时间有限,留言回复可能不及时,群么~

——————————————————————————

JJ这个抽搐受~我发第一遍没有显示于是又发了一遍,两章一起显示了…嘤嘤嘤嘤~~乃们不许霸王我这个节日里五千字一次更的好孩子~~嘤嘤嘤嘤,乃们不许跑到下一章去留言~~下一章是个计划外的产物…迟早是要被和谐的!

18

18、过春风十里 ...

过春风十里

时间是个很奇怪的东西。

长大就是一个更奇怪的东西了。

还记不记得你是什么时候意识到自己已经十八岁或者二十岁了?是不是某天晚上走在异乡的街头,望着川流不息的车辆,突然发觉自己已经不是缠在父母身周无忧无虑的豆蔻年华少女,早已变成法律承认的成年人了。

任盈盈觉得她就像是睡了一觉醒来那样发觉迎春花,桃李花苹果花都次第落了…杜鹃花和葵花也盛开又凋零…等到洋槐花和双瓣樱桃花在空中摇曳的时候,她才恍然:来到这里已经一年了。

大约是日子过得太充实了,她都没什么时候去缅怀上一世。每天天微亮,任盈盈就起床,跟着曲非练针,一直到日落西山;她的手指指腹起了薄薄的茧子,手指的骨头却越发柔软了,小拇指甚至可以压着向后靠到手腕上——也许是被费彬捏断过的后遗症。而等到晚上,她都是等东方不败回来之后一起休息——大多数时候东方不败坐在书桌前批阅信件或者看书,而任盈盈躺在床上流着口水睡得香甜极了——其实这也不能怪她,毕竟是个小孩子的身子,渴睡得很。

说到东方不败看书这个事情,任盈盈对此表示赞叹。

原著中先说,“魔教人多势众,武功高强,名门正派虽然各有绝艺,却往往不敌,魔教教主东方不败更有‘当世第一高手’之称,他名字叫做‘不败’,果真是艺成以来,从未败过一次,实是非同小可。”

后任我行刚逃出西湖底黑牢时对令狐冲道:“今日普天之下,人人都知日月神教的教主乃是东方不败。此人武功之高,决不在我之下,权谋智计,更远胜于我。他麾下人才济济,凭我和向兄弟二人,要想从他手中夺回教主之位,当真是以卵击石、痴心妄想之举。”这是借敌人之口来突显东方不败的权谋智计了。

任盈盈一直觉得东方不败能做到这个地步,必然是他善于趋利弊祸,因时用势的缘故,更兼之学习能力强——他见了教中种种争权夺利之事,就能够无师自通得用到对自己有利的事情上去。与东方不败“同居”了将近半年,任盈盈却觉得,东方不败在智谋中展现出来的远见与他读书这一点是密不可分的。

任盈盈曾经瞄到几眼书面,很诧异竟然不是什么权谋兵法之类的,而是类似于游记散文方面的小品文。

难道说东方不败虽然身处日月教,又与任我行暗中争斗激烈,内心深处却希望能够行万里路,赏四季景?打死任盈盈她都不会相信的!

任盈盈上一世是极爱看书的,穿越到笑傲中来,由于客观条件所限,只能偷偷摸摸地看些小画本。苏东坡说:“三日不读,便觉言语无味,面目可憎。”这不是没有道理的,读书能使人获得一种优雅的风度。这也正是东方不败身上很独特的地方。

东方不败有政治家的狡诈,有野心家的贪婪,也有武林中人的冷酷,同时却还糅杂了近似于文人的清嘉。“清嘉”这个词用在东方不败身上几乎是有些可笑的,但是任盈盈找不到任何别的词来形容东方不败灯下读书时偶尔露出来的笑容——纯粹而干净。

也许是因为这样的笑容,虽然稀少却太过动人,任盈盈惊觉她竟然很难对东方不败起戒心了。

她本身就是比较神经大条的女孩,在一个并不怎么需要防备身边之人的环境中生活了二十多年,来到这个世界,即使一开始不断自我提醒要警觉,到底不是本能反应的一部分——她还是不习惯防备,尤其是一个每晚会睡在同一张床上的人。

就这样,任盈盈面对东方不败本性流露的时刻越来越多。

任我行雷打不动的每周一封信,絮絮叨叨一些没有营养却很温暖的事情,只是从没有提过要接任盈盈回黑木崖上去住。任盈盈怀疑东方不败与任我行达成了什么协定,总之现在外人看起来任我行与东方不败又是亲如兄弟了,只不过因为东方不败任务没有完成,只好一直在外罢了。而她被留在华山脚下,说穿了还是东方不败扣留的人质。

当人质完全没有身为人质的自觉是会发生什么呢?

春风料峭的三月,东方不败起床时咳嗽了一声,任盈盈裹着厚厚的毯子趴在床头,一边看他整理袖口一边哈欠连天得唠叨道:“东方叔叔,虽然是春天了,但是天气还是很冷啊。不都说下雪不冷化雪冷吗?前两天的雪还没化完呢…跟你说,什么都是假的,只有身体是自己的,穿厚一点也不丢人…再说了,你现在还是年轻,身体底子好,要是这时候不注意,冻病了什么的,等到老了可就麻烦…你听,外面还刮风呢,还是再加件衣服吧…”

东方不败嘴角微抽得听着一个五岁的小丫头片子跟他说“你现在还年轻”这样“过来人”一样的话语,在小丫头老气横秋的语气中无可无不可地伸手加了一件外衫…

夏虫唧唧的夜晚,东方不败坐在书桌前揉着眉心看信件,任盈盈举着两只小胖爪端着一杯黄澄澄的菊花茶扭动着走了过来,迷瞪了两只眼睛软绵绵道:“哎,真是搞不懂,干嘛非要晚上看书写信什么的…其实晚上练习武功不是更好吗?还可以增加夜里的视力…我跟你说,这个烛光的亮度根本就不够,长时间在这种光线下用眼睛会近视眼…哎,就是以后眼睛会不好的,就是看不清楚远处的东西,那岂不是很惨?喏,菊花茶…”小胖爪把茶杯放在书桌上,任盈盈露出个邀功的笑脸,“清目解毒…而且味道也不错,每天喝一点,对眼睛很好的…哎哎,为什么这种表情?不好喝吗?”

任盈盈接过东方不败喝了一口的菊花茶,也抿了一口,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羞涩道:“我喝的都是加冰糖的…一不小心给你也加了…”

傻妞!你不知道吃糖太多同样对视力不好吗?!

端午节到了。

东方不败晚上回房,就看到任盈盈盘着腿坐在床上,被各色丝线和布料围了起来…任盈盈从杂物中奋力抬起脑袋,热情的招呼道:“来来,东方叔叔!”

东方不败走过去,将小丫头从各色丝线布料中提溜出来,放到床头,问道:“这是在做什么?”

任盈盈在那一堆布料中扒拉了一会,捏着一只“惨不忍睹”的香包举到了东方不败面前,笑眯眯道:“端午节礼物,送给你辟邪的。”

东方不败握着那只线头都没剪干净的,完全看不出绣了什么东西的所谓的“端午节礼物”,嘴角微微一抽,道:“多谢。”

任盈盈大方得摆摆手,“不用客气,不用客气,大家见者有份!你这个是十几个里面最好看的,我特意挑出来留给你的!”

东方不败又看一眼香包,终于放弃了认出上面绣的究竟是什么这个想法,只是…大家见者有份…他捏一捏手中的香包,真是没诚意的小丫头啊…

任盈盈对着手指,有些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东方不败的神色,轻声道:“东方叔叔,端午节我可不可以也要一份礼物啊?”

东方不败眉毛一挑,这小丫头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呢。他微微一笑,依旧言简意赅,“说。”

任盈盈摸摸鼻子,试探着道:“我想跟你继续学字。”

东方不败凝目看她一瞬,道:“我让人去给你请通情达理的夫子。”

任盈盈委屈,强调道:“我想跟‘你’学。”

东方不败笑道:“太笨的学生,我可不要。”

任盈盈涨红了脸,一把抢过东方不败手中的小香包,哼哼道:“不教拉倒!”

这就恼了?小傻妞自尊心还挺强的…

东方不败继续笑道:“本想教你的。既然你自认‘太笨’,那就算了。”

任盈盈又羞又恼,从床上噌的一下子站了起来,险些一个跟头栽下去,幸亏拽住了东方不败的腰。她瞪圆了眼睛,脸上像有朝霞氤氲出来,终于决定向恶势力屈服,扯着东方不败的袖子露出个谄媚的笑容,任盈盈将小香包举到东方不败面前,眯眼笑道:“东方叔叔最好啦!”

作者有话要说:我在火车上坐了十六个小时,到现在为止整二十四个小时没有吃饭睡觉,顶着太阳跑了一中午,感受着苦逼大姨妈的慰问…还记得端午节更新。

乃们不会霸王我的…乃们不会霸王我的…

否则…嘤嘤嘤嘤,我就睡个三天两夜,慰劳我像被轮X了一样的腰…

19

19、不堪盈手赠 ...

不堪盈手赠

转眼已是三年过。

最是温暖,人间四月天。

傍晚时分,任盈盈追着突然兴奋的小黑松鼠,一路到外院的假山旁,隐约可见小黑那蓬松的大尾巴露在外面。她用上美人师父所授的轻功口诀,当真是毫无声息地掩了过去,悄悄伸手去拎小黑的尾巴…

猛听得一个极低沉的声音道:“早一年东方不败处决了郝贤弟。再早一年,丘长老不明不白的死在甘肃。到了今年,文长老被革出教,受嵩山派、泰山派、衡山派三派高手围攻而死,此事起祸,自也是在东方不败身上…”这人话还未说完,任盈盈就感到什么东西激射而来,在她脚前溅起碎石一片,劈啪声中,她只觉得颈上一紧,整个人都被拎了起来。

“小丫头偷听!”正是先前说话之人。

任盈盈露出一脸天真笑容,不动声色地将抹了麻药的银针扎了过去…却被一只干枯苍老的手攥紧了手腕,接着一个颇为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这是小姐,快放手。”

任盈盈一愣,歪头看去,讶然道:“曲洋?!”

这瘦削黑衣老头可不正是“黑血神针”的鼻祖曲洋曲长老!这三年里,任盈盈鲜少见到他,估计他忙着盗墓淘曲谱,也顾不上她——不过,曲洋就这么大刺刺得站在东方不败的院子里听别人讲东方不败的坏话?!她又转头去看开头说话那人,却见夕阳余晖下,空荡荡的假山侧,哪里还有人影?

“方才那人…”任盈盈伸指冲着那人消失的方向戳一戳。

曲洋将她放到地上,笑眯眯道:“方才什么人?什么人都没有啊。”

这是红果果的欺骗!太侮辱人的智商了!

任盈盈怒道:“曲洋!”

曲洋托着蓄了三年小有成就的长须,感叹道:“好歹也是教了你几个月的长辈,怎么能直呼名字呢?”摇一摇头,又叹道:“现在的孩子啊…”又摇一摇头,像九斤老太太那样感叹着一代不如一代,曲洋踱着步子远远去了…

任盈盈探头去看窝在假山缝里的小黑松鼠,一见之下不由得喷笑出来。只见小黑肚皮朝上,被卡在两块石头之间,两只前爪紧紧贴着前胸,乌溜溜的眼睛可怜兮兮得瞅着她,发出委屈的呜呜声。任盈盈伸手将它解救出来,戳着它圆鼓鼓的肚子教训道:“就跟你说要减肥!减肥懂不懂?!再胖下去,哼哼,就变成猪松鼠啦!”

两年多来,任盈盈从小胖妞变成了微胖小妞,瘦松鼠却在敞开供应的各色坚果的幸福海洋中胖了一圈…

任盈盈回到卧室,迎面看到从隔间走出来的丫头,她拉住丫头问道:“我爹来信了吗?”

丫头摇头,又安慰道:“大概是最近教中事务多,延迟了几日,小姐不用太担心。”

任盈盈松手让她离开,她坐到床边,抱着小黑细细地想着:现在她已经七岁了,原著中东方不败就是在这一年成为了日月教教主,而任我行则被关到了西湖梅庄底下的黑牢里——也就是这一年,东方不败拿到了《葵花宝典》,而任我行练得吸星大法终于出了岔子。三年来,任我行每周一封信从来没有间断过,也没有延迟过…那么这一次迟了三日还没有见到信,只能说明便宜老爹那里出了问题,他出了问题就离把《葵花宝典》送给东方不败之日不远了…

既然东方不败与任我行的争斗势不能免,任盈盈也只好接受。但是争斗就意味着会有输赢,为了自身的最大利益,任盈盈此刻应该选择一边站好队,凭借知道剧情的先天优势,做个未卜先知的狗头军师,期间拯救她亲近之人四五六个,折腾她厌恶之人七八九个,最后找个如意郎君笑傲江湖…穿越女的固定剧情啊…

只是任盈盈很为难。

按道理讲,她应该坚定地站到任我行这边,想办法把《吸星大法》的缺陷弥补了,把东方不败打败!

但是她只在黑木崖上呆了半年,接下来的两年半都是和东方不败在一起。

很多理智上知道是对的事情,情感上却无法接受。比如说眼前就有一件,她无法眼睁睁地看着东方不败——这样一个英挺强势又满怀野心的男子——变成一个不为世人接受的…不完整的人…以至于后来的他不接受那个曾经的自己。否决自己,那是多么残忍的事情。

门轻轻开合,东方不败穿着蓝色的长衫走了进来。他停在床前,伸手敲一敲任盈盈的脑门,笑道:“小丫头在想什么呢?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

任盈盈咬牙切齿道:“在想怎么拯救你!”

“哦?”东方不败笑得更厉害了,他肩膀抖了一抖,变敲为捏,掐着任盈盈腮上的肉道:“说来听听。”

任盈盈掀着眼皮瞪他,冷冷吐出两个字,“放——手!”小黑松鼠从她怀中一溜烟得跑了,她双臂环抱,皱着鼻子瞪着东方不败,一副我很不爽不要惹我的样子。

东方不败坐到床边,舒适地靠着床头,悠悠道:“有个小丫头没收到她爹爹的信,要哭鼻子了。”

任盈盈炸毛!她猛扑过去,磨磨牙,对准东方不败的肩头就要咬下去——在此之前,她歪一歪脑袋,吸取之前教训,冲着东方不败道:“我要咬了!不准用内力震我!”

东方不败伸手将她的脑袋压在肩上,哈哈大笑。

一鼓作气,二则衰,三而竭。任盈盈没了武力镇压的心思,静静偎在东方不败怀里,感受着他大笑时胸腔里强有力的震动声,鼻间是他身上清远的气息。她的手指慢慢攥紧了他的衣襟——这样一个人,她怎么舍得看他过得不好…

她想到四岁那年下山,她无意地推开他的脸,就被变相威逼;如今三年之后,她扑上来咬他的肩,却被他大笑着抱起——原来不知不觉中,两个人已经走得这么近…她敢在他面前张牙舞爪,而他知道她的张牙舞爪不是攻击,是亲近…

东方不败拍拍任盈盈的后背,问道:“怎么不做声了?被我说中心事了?”

任盈盈抬起头来,黑白分明的一对眸子一眨不眨地瞅着东方不败,鼓着腮不说话。

东方不败伸着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她额前细小的绒毛,低声道:“你还是会想家的。”

这声音低得简直像是一声叹息了。

任盈盈攥住他抚在自己额前的两根手指,笑眯眯道:“这里也是我的家啊。”

东方不败看一眼被握紧的手指,嘴角弯起一个细小的微笑,就像是灯下看书时偶尔流露的真实,干净纯粹,像是冬夜的星子。

东方不败摸一摸任盈盈的脑袋,温声道:“你爹给我来了一封信,说不定里面会提到你。”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封还未拆开的信,冲着任盈盈挑一挑眉,诱惑道:“要不要看?”

任盈盈猛点头,将额头抵在他脖颈间蹭来蹭去。

东方不败一笑,捞起她坐到书桌前,挑亮烛光,拆开信件。

一叠泛黄的小册子掉了出来,封面上四个墨色正楷小字:葵花宝典。

任盈盈只觉得心脏像是被钢丝勒紧了一般,她呆呆地看着这四个字,脑海中突然涌现出许多以为被遗忘掉的东西:

少林寺的方证大师道:“其实。那也怪不得岳蔡二人。想我辈武学之人,一旦得窥精深武学的秘奥,如何肯不修习?老衲出家修为数十载,一旦想到宝典的武学,也不免起了尘念。何况是俗家武师?

临死前的东方不败对任我行道:“初时我一心一意只想做日月神教教主,想甚么千秋万载,一统江湖,于是处心积虑的谋你的位,剪除你的羽翼。我初当教主,那可意气风发了,说甚么文成武德,中兴圣教,当真是不要脸的胡吹法螺。直到后来修习《葵花宝典》,才慢慢悟到了人生妙谛。其后勤修内功,数年之后,终于明白了天人化生、万物滋长的要道。”

林平之和岳灵珊摊牌时说道:“我见到剑谱之时,和你好事已近。我几次三番想要等到和你成亲之后,真正做了夫妻,这才起始练剑。可是剑谱中所载的招式法门,非任何习武之人所能抗拒。我终于…我终于…自宫习剑…”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所谓的武林秘籍引起,这是习武之人但凡看到就无法忍住不练的秘籍…

任盈盈仰起脸来,透过纤长的睫毛,望着东方不败微讶的面容——他是如此年轻俊秀,还怀着一腔抱负,如果见到这令他立刻就越发强大起来的宝典内容…怎么可能不着手修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