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小三还打趣道:“别人成亲送礼送一份就成,偏咱们头儿得送两份,上回她嫁人就给了厚礼,这再嫁一次算怎么回事啊?”

当然这话郭文莺没听到也就算罢了,不然肯定要给他一顿好打。

为了给她送礼,徐海还专门从福州来了一趟,把蒋贸和江一行的礼单一起带来了,与此同时还有一些东南所属官员送的贺仪,为此郭文莺还颇感慨了一番,自嘲道:“看来我也没把人全得罪光了,还有那么一两个是惦记我的啊。”

东南的事务已经暂时告了一段落,张明长和卢一钰也被调回京城,正好赶上她的婚礼,两人都很高兴,虽见不着郭文莺本人,却也到定国公府和永定侯讨了杯喜酒喝。

他们这些人倒也罢了,最让郭文莺头疼的就要属徐海了。她因着待嫁身份不方便见客,徐海干脆就堵到她家门口前,死赖着不肯走了,说要不给他个说法,就要在府前打地铺了。

在这人来人往的街市之上,郭文莺这座府邸本就招风的不行,真要传出点闲话也是要命。她无奈之下,只得叫奶娘许氏出来询问,问问这厮究竟想干什么?

徐海倒也爽快,嘿嘿一笑道:“我这也没啥求的,就想让皇后娘娘把她的侍女赐给我得了。这自来宁拆一座庙,不破一桩婚,她总不能见不得我俩要好吧?”

许氏回来把话学说一遍,不免骂鸢儿不守妇道,勾搭老爷们都找上门来了,还点累小姐受人指点,真真是可恶。

郭文莺道:“奶娘也不用恼怒,横竖这人也留不住,就给了徐海得了。也不用太麻烦,等我出嫁后,奶娘就掂量着置办一份嫁妆,当成我义妹嫁出去就是了。”

许氏轻哼,“真是便宜她了,一个海上打渔的丫头,居然当小姐义妹?”

郭文莺摆摆手,好歹鸢儿也救过她的命,就当是回报她了吧。否则以她的身份想嫁给徐海做正室那是千难万难的,有了她这层关系,徐海也绝不敢慢待她。

她把鸢儿叫到面前,低声道:“徐海来求亲,我应允了,你嫁给她就是正房妻室,不用给人做妾,日后你在东南好好生活,若有什么委屈只管写信来报就是了。”

鸢儿听得一怔,随后慌忙跪下,“多谢小姐成全,鸢儿一辈子感激不尽。”

郭文莺叹一声,怪不得人都说生女向外,这鸢儿前些日还一个劲儿表忠心,说一辈子跟着她,绝不再提嫁人的事。今日情郎找上门来,便立刻变卦了。

其实她身边的人不求多,只求忠,她这样反反复复的,便是带进宫里也未必能留得住心。还是尽早放出去得了。

第六百二十四章 大婚

她寻思了一下,又让许氏把红香和绿玉叫进来,也不绕弯子,直接开口道:“我过些日就要进宫了,该要如何,你们自己心里想清楚。若想嫁人的,提前与我说了,我都以义姐的身份把你们嫁出去,凭他是多大的官,都绝不敢欺负你们半分。”

红香叹口气,“早些年或许我还有这意思,不过现在却早绝了这念头了,再也不想嫁人的事,以后就跟着小姐,一辈子伺候身侧吧。要说嫁人,看看绿玉有什么想法吧?”

绿玉听她点名到自己,也不禁苦苦一笑,“红香姐姐,你就不要拿我开玩笑了,我这张脸生病长了一脸麻子,就算我肯嫁,谁又肯娶啊?我也早绝了这念头了,以后就跟着小姐了。”

郭文莺见她们如此,也不再强求,左右她身边也需要人,有他们两个在,那是最放心不过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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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十七正是个好日子,一早郭文莺便梳妆完毕,着了大红皇后正服,等着轿子把她抬进宫去。

南齐皇帝大婚迎娶皇后的礼仪相当隆重,也极为讲究。新皇后要从大清门被抬进来,经天安门、午门,直至后宫。而一般妃嫔进宫,只能走紫禁城后门神武门。这就是皇后和一般嫔妃进宫时最大的区别。

皇帝结婚一般在坤宁宫举行,坤宁宫是皇宫中后三宫的第三宫,在南齐正是皇后的寝宫,将东面两间设为皇帝大婚时的洞房,西面五间则为祭祀的神堂。

皇后与皇帝结婚时也要进“洞房”,但与民间洞房的习俗不一样,皇后与皇帝结婚的洞房并不在皇帝自己原来的寝宫内,也没有固定的洞房,一般都把举行仪式的地方当作大婚之夜的洞房。

封敬亭顾着郭文莺,怕她过于疲累,就把洞房设在了坤宁宫。拜了天地,撒了帐子,吃过子孙饽饽,这场豪华隆重的婚礼也就结束了。

郭文莺身子不便,封敬亭也不用宫女,亲手给她摘下头冠,又宽了外衣,两人洗漱完毕躺在床上。美人在怀,却什么也做不得,他心里如长了草一样,不时长吁短叹起来。

郭文莺轻笑,“你这是怎么了?”

封敬亭看她眯着眼笑,气得在她鼻尖狠狠剐了一下,“你还说呢,别人的洞房花烛夜都是颠鸾倒凤好不威风,偏巧朕都碰你不得,你还敢取笑了?”他说着故作凶狠状,“你信不信我直接试试深浅,从后面进去了。”

郭文莺抚着肚子,忙往后挪了挪,还真怕他不管不顾起来。她道:“太医说我的胎不算很稳,你可不要胡来。”

封敬亭叹息一声,伸出手放在她的肩膀上,便这么轻轻地把颤栗不已的她搂入怀中后,他温柔地环着她,然后,那放在她腰间的大手慢慢上移。那手划过她的细腰,碰过她的臀部,在她颤栗中,慢慢地轻放在她的胸上。或者也只有摸着这里才能叫他觉得自己实实在在娶了她了吧。

一夜好眠,次日一早封敬亭就被人给叫走了。云贵总督上了奏折,边镇少数民族叛乱,事态似乎比想象中还要严重。本来这事早该处理了,只是他忙着大婚一时疏漏了,到了这会儿却是想不管都不行了。

他临走时郭文莺还没醒,便吩咐坤宁宫的太监总管,不要太早叫醒她。

约莫一个时辰,郭文莺才醒了,怀孕之后就是容易嗜睡,原先她有早起的习惯,现在却越发的醒不了了。

她掀开帐帘,外面宫女和太监早就预备了洗漱用品,跪着等她苏醒。

郭文莺打了哈欠,轻声道:“今日可有什么事吗?”

太监总管徐德林忙道:“回皇后娘娘,今日六宫皆贺,都跪在殿外等娘娘示下呢。”

郭文莺微微点了点头,这徐德林是皇上给她安排的,是她这一宫的主事太监,在宫中的地位仅次于徐茂。她从前虽不识得,却也知道此人还算忠心妥帖。

她洗漱完,更了衣,却也并不急着把殿外跪着的那些嫔妃女官叫进来,只道:“这宫中一共多少人?”

徐德林道:“有长侍女两名,掌势侍女三名,杂务侍女八名,其余做轻重活计的侍女共有二十八人,另外总管太监一人,主事太监两人,各杂役太监共计二十八人。”

郭文莺皱皱眉,自来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她这一宫之中就有几十个人,却也不好管理。

她思忖下道:“你把这些人都集中起来,本宫有训示。”

徐德林忙应了一声,不一会儿坤宁宫中就聚齐了各色宫人,对着郭文莺行跪拜大礼,“奴婢等叩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郭文莺靠在软榻上,红香忙拿了个厚厚的软垫给她垫在腰下。她带着红香和绿玉进宫,这两个长侍女的名额就落到她们头上。在这坤宁宫中也就是徐德林可以管束两人,其余都要看她们的脸色的。

郭文莺坐好了,方才往下睃了一眼,“你们都是本宫这宫中之人,在我这宫中做事,要讲两点,一要勤恳做事,二不能仗势欺人,不过最重要是得忠心。自来法不传六耳,在这宫中发生的事,谁要敢到处说嘴,谁要敢联合外人在本宫这里使手段,可不要怪本宫翻脸无情。”

她是军中出身,自来身带煞气,一番言语说出足叫人胆战心惊。一个个都吓得俯首跪拜,“奴婢等定当尊娘娘懿旨。”

郭文莺做事干脆,也不多废话,说完便挥挥手让他们退下,随后下令让一干嫔妃女官进殿参拜。

记得她初次进宫之时,就拜过严贵妃,那时的严玉兰当真是飞扬跋扈的很,让她在殿外足足跪了两个时辰。这回她初掌后宫,绝不能再心慈手软,与世无争了,定要使出雷霆手段,好好整顿下这宫中风气。

这会儿外面跪着的那些嫔妃和女官早觉膝盖酸麻了,她们一早就来拜见,在殿外等了一个多时辰了也没见召见,早就有些心烦气躁起来。

第六百二十五章 威风

有人低声道:“咱们这位娘娘以前不过是个尚寝女官,这一转眼变成了皇后,倒抖起威风来了。”

她一开口,忙有人止住她,“低声,这位娘娘可不是好相与,没听人说吗?这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郭文莺的名头太大,又在宫中住过些时日,这些女人大多与她是老相识,了解她的却也没觉得她有多可怕。从前的郭文莺在宫里都是不争不抢的,也不爱与人交道,大部分时候都做个隐形人,恨不得谁都看不见她。

此时虽听人背后议论,大多数却也并不怎么在意,都想着她是个好脾气的,倒不至于真的杀人不眨眼了。

江玉妍站在最前面,她是唯一一个妃位的嫔妃,在后宫中地位自是不凡。她自持身份,跪了一会儿,就跪不下去了,也不等别人叫,顾自站起来,吩咐人给她端茶擦汗,嘴里叫着:“这是什么天气,都十一月了,怎的倒热了起来?”

身边几个侍女轮番伺候着,就这一半个时辰都被折腾了七八遍了。

也就在这时,徐德林走出来,高声道:“皇后娘娘有旨,请六宫之人进殿参拜。”

众嫔妃和女官听宣,按着品级鱼贯进了殿,郭文莺坐在大红色装饰的紫檀木座椅上,身上穿着大妆,那通身的气派当真令人望而生畏。

宫中与她相熟的女子平时都觉得她很好相处,脾气也似是温和的,可这一回似乎完全不一样,身为后宫之主自有气势和威仪,单看坐姿便已经震慑众人了。

众女不敢怠慢,慌忙拜倒,口呼:“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诸位平身吧。”郭文莺双眸一睃,淡淡在最前面的江玉妍脸上略过,随后看向后面的云嫔等人。云嫔和锦嫔还有鸳嫔三个素来在宫里都是透明人,她们要不出现,都没人能想起还有这么几个人。三人的态度也极为谦恭,倒也没因为和郭文莺熟悉而有丝毫的怠慢。

只是江玉妍满脸的不痛快,所有不高兴都似写在那张脸上了。

郭文莺看了她许久,才转过了目光,这几眼表情虽淡,却硬生生把个未满双十女子给吓毛了。

江玉妍只觉心砰砰直跳,莫名的紧张了起来。虽是在宫女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却也是身形晃动着,差点没又栽了下去。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娘娘昨日大婚,今日臣妾等特来恭贺娘娘新婚大喜。”

郭文莺微微颔首,“贤妃有心了。”

从前郭文莺见了她都要行礼的,便是做了封疆大吏也依然越不过她这位宫妃去,可人家一旦成了皇后就硬生生压了她一头,便是喘口大气都不能了。

说不嫉妒是假的,可就算再嫉妒又怎么样?横竖她这辈子也做不了皇后的。

暗自咬了咬牙,却也不得不脸上陪着笑,“娘娘谬赞了,这也是臣妾等应该做的。”她说着对着身边的宫女示意了一下,那宫女捧上一个红缎锦盒,高高举过头顶。

江玉妍笑道:“这是臣妾特意为娘娘选的贺礼,还请娘娘不要嫌弃。”

郭文莺点了点头,“多谢贤妃了。”红香从后面过来捧过锦盒,在她面前打开,里面是一只琉璃打造的猴子,两个眼睛和底座都是黄金的,做工极为精美,端得是活灵活现,把猴子的活泼、调皮和灵动都体现的淋漓尽致。

郭文莺本身属猴的,她送个猴子造型的东西本也不算什么,只是这个时代琉璃虽尚算贵重,却是易碎的东西,很不牢靠。这是在暗示她这皇后宝座坐的不会稳当吗?

她暗自冷笑,这等小儿科的手段都是她玩的不爱玩的了,当初在东南封敬亭就曾给江太平送了一只有裂痕的马,其中寓意甚是恶毒,以这江玉妍的小性子,怕真有此中意思了。

她也不动声色,只挥挥手让人把琉璃猴子拿了下去,紧接着三个嫔位和一些有品级的女官也各自进献了贺礼。

郭文莺都一一笑纳了,遇上从前关系好的,开口勉励了两句,一般的便只冷冷带过。左右她也是后宫之主,谁敢真给她脸色看了?

一时礼毕,她开口道:“本宫虽是初立皇后,却也曾是后宫之人,对一应事务也是熟悉的,日后执掌后宫,还请诸位姐姐妹妹多多帮助,有做到做不到的也多多体谅。”

众人忙回:“臣妾等不敢。”

郭文莺又道:“本宫身子乏闷,今日就不多留诸位了,你们先行散去,一切按照原有的规矩来吧。”

她话一出口,江玉妍忽然道:“娘娘,这宫中从前没有正主,只这晨昏定省之礼就没施行过,还有先前后宫也是由臣妾打理的,娘娘既然主持后宫,赐了金印金宝,这后宫一应事务也该交还给娘娘的。”

郭文莺睃她,这江玉妍表面上是说要交权,实际上还不是舍不得,在这儿拿话试探她呢。她若现在身子好好的,定要先夺了这主理后宫之权,好好整一整风气。只是现在有了身孕,真没精力去做多余的事,说不得这协理后宫之权。

她淡淡一笑,“贤妃没听本宫说吗?一切按照从前一般,本宫身子不便,还得请妹妹多劳心费力的。”

江玉妍心中一喜,随即看见她鼓起的肚子,顿时颇不是滋味起来,按说是她先进的宫,可偏偏却是郭文莺先怀了身孕,最郁闷的是皇上到现在都没宠幸过她,还不如云嫔、锦嫔那三个老女人呢。

郭文莺身子乏了,便让她们都散去了。

江玉妍最先出了坤宁宫,她也没坐辇,真是越走心里越不痛快。

身后大宫女低声道:“娘娘,咱们是回宫去,还是去哪里?”

江玉妍哼一声,“去太后宫里吧。”

一路往仁寿宫而去,这会儿江太后正在宫内后园里浇花,看见她远远过来,便把最后一瓢水浇在面前一盆菊花上。秋日里菊花开得正艳,她素来喜欢菊花,到了秋天,别的花都凋谢了,惟独菊花开的轰轰烈烈,在寒冷刺骨的秋风里,昂首挺胸向秋风挑战。

第六百二十六章 计谋

江玉妍过来行了礼,未语嘴先撅起来,一脸的不高兴。

江太后瞥了她一眼,“怎么?受了气了?”

江玉妍哼一声,“姑母不知道,今天在坤宁宫那个郭文莺真是抖尽了威风,也不看看她什么人,一点也没把我放在眼里。”

江太后撇撇嘴,“她是什么人?你说她是什么人?她父亲是定远侯,伯父是定国公,舅舅是吏部尚书,朝中故交无数,与她交好者大有人在。你问她是什么人?她哪点不比你强,还轮得到你在这儿委屈吗?更重要的是她是皇后,这后宫之主,单凭这一点,就不是你能比得了的。”

江玉妍不甘心,凭什么她郭文莺能做皇后,自己就得在她跟前下跪俯首?

她道:“姑母,您就任凭她在宫里作威作福,不管不问吗?”

江太后回头看她,心说自己这个侄女还真是没脑子的,便是再不满,此时也该忍下了,随后再图后计。不过也就是因为她这莽撞的性子才容易被她控制,她既然想对付郭文莺,那就叫她对付去就是了。

她想了想道:“你是只想出口气,还是真想扳倒了那人?”

江玉妍眼前一亮,“莫非姑母真能把人扳倒吗?”

江太后道:“事在人为,也不是不行,你想她郭文莺之所以被封为皇后还不是因为她身怀有孕。你把她腹中的孩子想办法拿去了,她就没了仪仗,这皇后之位怕也做不牢靠了。”

江玉妍大喜,“姑母有何办法可要了她肚里那块肉?”

江太后暗骂她是笨蛋,这样的事难道还要她点明白吗?不过她若不教她,以她的笨脑子不定办个什么稀巴烂样。但这事若是出自她的指点,若真出了事,她也脱不了干系,左右江玉妍对她来说已是一招废棋子,让她弄几个人进宫,这等小事也办得这般烂,她这样的笨人,舍了她也没什么,只是断不能牵扯到她身上就是了。

她把手中水瓢交给一旁的宫女,随后拿着条白巾擦着手,状似无心道:“听说三日后是皇上生母的忌日了,你可预备好所用五品了?”

江玉妍心道,三日之后皇上生母忌日,往年都办得很隆重的,今年按照惯例也该如此。郭文莺身为正宫皇后绝没有不出席的道理,到时候很多眼杂,正适合下手了。

她辞了江太后回自己宫里,开始绞尽脑汁的想着怎么去害人。正寻思之时,却见她的陪嫁丫鬟玉燕抱着一只篮子进来,那篮子里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在动来动去。

她不由道:“玉燕,你手里拿的什么?”

玉燕道:“这不刚才遇上尚膳局的崔司膳,她有一只猫养的甚好,说要送给娘娘把玩把玩。”

江玉妍低头看她手中篮子,里面果然一只雪白的小猫,睁着一双溜圆的眼睛,喵喵叫着,甚是可爱。

她心中喜爱,忍不住把那猫抱了起来,轻轻抚摸着。只是这猫看着温驯,脾气却是极大,不过摸了她两下,它尖利的爪子对着她手背就抓了一下。她痛得一叫,随后把猫摔在地上,正要让人打杀出去,忽然想起一事,不禁暗道,这只猫这般厉害,正好可以利用一下。

她忙让人把猫抓回来,细细的养在宫里,就等着三日之后好派上用场。

此时仁寿宫内,江太后正坐着品茶,在她面前跪着的正是她身边的大宫女桂香。

江太后睃她一眼,“那只猫可送出去了?”

“已经送出去了,送给尚膳局的崔司膳,那崔司膳是个极为钻营的人,尚膳局是笔糊涂账,处处还得依赖贤妃娘娘,断不会白白错过这么好巴结的机会。肯定要把那只猫送给贤妃的。”

江太后点点头,那只猫正处于发情期,脾气最是暴躁,若是利用的好就是一手好牌,没准真能把郭文莺肚子那块给毁了,即便没成功,最后也不会查到她身上来。

她道:“那送猫之人可处理干净了?”

“已经处理干净了,崔司膳抢攻心切,自己说这猫是她养的,若真出了什么事怪不得咱们。”

江太后嗯了一声,手里捧着茶盏深思起来。

桂香道:“太后,您说贤妃娘娘能领会您的深意吗?”

江太后冷哼,“她虽然蠢,却并没蠢的出奇,若是连这点都想不到,那就趁早死了算了。”

此刻午时的阳光从窗户射进屋内,留下一个个光点,映照着她脸上的表情,却是十分狰狞。

桂香看得心中一寒,对自己侄女都这般狠心,也怪不得她断子绝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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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封敬亭从朝上回来,天色已经大晚了,他进门时郭文莺正在喝着补汤,一盅的鸽子汤,炖的甚是鲜美。只是这汤喝多了未免有点腻味,要不是用手紧捂住了嘴,差点没吐出来。

封敬亭不禁笑起来,“梓潼,这补汤都被你喝的像是喝药一样,有这么痛苦吗?”

郭文莺白他一眼,若是让他一日三四盅的灌着,他会觉得想吐。

她笑道:“皇上一早就出去了,到了此时才回来,不是说大婚可以休朝三日吗?”

封敬亭叹气,“朕也不想上朝,朕巴不得在这坤宁宫里陪着你,好好休息几日呢。可是朝廷不稳,净出些乱七八糟的事,真是摁倒了葫芦又起了瓢,没一件让人痛快的。”

郭文莺道:“皇上可是为了云贵的事?”

封敬亭看她,“你在这宫中好好养胎就是了,操这种心做什么?是谁跟你说的这事?回头朕好好罚他。”

郭文莺笑道:“也不是谁,就是陆丞相来了一趟,说是给我带些特产来,又闲话提了几句云南的事。”

封敬亭轻哼,什么闲话提的,怕是这几句就是说给她听的吧?这老家伙究竟打得什么主意?要是郭文莺没有身孕倒也罢了,她现在身体不便,哪里也去不了,难道他还能忽悠着她去云南平乱吗?

要是陆启方敢提这个茬,他定把他脑袋给拧了下来。

他冷声道:“行了,你别听他瞎说,云南的事不算太大,还在可控范围之内,朕明日就拟旨,着云贵总督全力平叛。”

第六百二十七章 民族

郭文莺想起陆启方跟他说过的话,有些不大认同封敬亭的想法。

今日陆启方来见她,就曾感慨道:“这穷山恶水出刁民,似那等蛮夷之地,几乎年年都有叛乱,朝廷屡剿不禁。耗费无数人力物力,当真是得不偿失,也不知有什么办法能够除了病根的。”

当时她就道:“丞相说叛乱是因为这些人本性使然,却不知他们为何会叛乱吗?”

陆启方捋着胡子道:“依你看该是因为什么?”

郭文莺自然知道他来这一趟绝不会为了送几盒几乎压烂了的所谓特产的,定是云南的事没有好主意,跑她这儿讨主意来了。不过陆启方前几回刚给她使过绊子,她要是那么轻易跟他说了,未免叫这老头太得意了。便索性假装听不懂,对着他之乎者也的乱说一通,把陆启方气得胡子都撅起来了。

不过她就算胡说,却也点中了一点,那就是“融合”,云南是个多民族的地方,彝族、白族、哈尼族、壮族、傣族、苗族、傈僳族、回族、拉祜族、佤族、纳西族、瑶族、基诺族、水族、蒙古族、布朗族、独龙族等等,各种少数民族有多达几十个。不过也就因为这样,常常出现矛盾,有时候是各族之间纷争,有时候是直接跟朝廷对上了。

先时,朝廷也是派人去说合,该要粮的给粮,要什么条件都尽量满足,可就是这样也依然叫他们生出二心来。用陆启方的话说,那就是不是自己生养的孩子,就没有一条心的时候。

其实纵观整个古代发展史,汉族对待少数民族的态度,都是以包容和战争为主,主要看当政的帝王的态度。秦时秦始皇派兵征服南越等少数民族,在当地设郡县管理他们。派兵驱逐匈奴。汉时高祖在白登之围后与匈奴和亲,之后几代皇帝也与之和亲,到武帝时,与匈奴几战后将之赶到漠北,又派兵征讨叛变的越族。隋时与突厥交好,与之和亲。唐是与少数民族关系最好的,太宗征服突厥后,以突厥贵族管理其地,玄宗封统一云南的皮逻阁为云南王,封黑水靺鞨的大祚荣为渤海郡王等,唐还与吐蕃、回鹘等少数民族联姻。宋时与少数民族建立的政权经常发生战争,给岁比。元也与少数民族建立了良好的关系,元世祖忽必烈封八思巴为国师。明时成祖多次征讨蒙古,后代则与之较好封俺答汗为顺义王,与蒙古通市。

皇上虽不让她这事,不过她还是把大概意思说了,说到底无非是打几棍子,给个甜枣,打疼了拉拢一下,敢扎刺再接着打。

封敬亭道:“此事说来简单,却也没那么容易,云南兵力不足,又多实行自治,那些土司、部落长们哪一个是肯服人的?稍微日子过得一好点,或者稍微一难过点,就想着叛乱讨些好处。把他们打疼了不是,打轻了也不是。”

郭文莺想了想,道;“那皇上这次打算派谁去平叛去了?”

封敬亭睃她一眼,这丫头还真是的,对朝事那般感兴趣,也难怪陆启方总说这后宫根本关不住她。他现在都有点怕,等哪一天她肚子那个娃生了出来,怕是又要一心想着出去闯荡见世面了。

他道:“此事朕为斟酌的,所派之人定是能独当一面的。”

其实郭文莺心里属意路唯新去平乱,那孩子总在锦衣卫待着也不是个事,他的性子适合驰骋疆场四处拼杀,还真不适合待在卫所里面天天想着怎么算计人。不过这样的话她也不敢提,怕皇上又要以为她干涉朝政,只得作罢了。

封敬亭叹了口气,又道:“当日接你进宫时只举行了大婚,却没有祭拜天地祖宗,给你正式封号,我已经叫礼部安排了,过两天在太庙给你举行封后大典。”

郭文莺顿觉牙疼,她以为嫁进宫就没事了,没想到南齐还有这种规矩。到时候又要折腾一天,真是麻烦死了。

封敬亭看出她不乐意,伸手在她鼻翼上剐了一下,“你是皇后,这礼不可废,不然日后怎么统率六宫?且忍一忍吧。”

郭文莺只得点头,不过心里还是觉得这后宫生活憋屈的厉害,这才第一天就有些嫌烦了,日后如何度过那一天天的生活,可得好好想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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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裕四年十一月二十日,这是一个晴朗无云的好天气,郭文莺头戴簇新的九辇四凤珠翠冠,侧披七宝流苏,身穿翟衣,腰系玉带,脚踏描金云龙珠履,五彩大绶配以三束金丝小绶垂于身后,天青色霞帔加身,悬有大小金玉饰物九双一十八件——手中持着祈祷国富年丰的金谷白玉圭,于太庙前正式诏告天地祖宗,正式立为皇后。

这是她自大婚之后,第一次穿着皇后正装出现在众人之前,据《本朝实录》载:“…皇后郭氏,永定侯长女,年二十一,入侍…帝以其容仪恭美、恭谨有德,深爱之…。

这一天,也许是封敬亭一生之中最快意的日子,手握整个天下的他,终于将自己真正珍惜的那个人,以至尊无上的皇权的名义,永远留在了自己身边。无论她活着,或者她死——她的棺椁和他的棺椁,她的灵牌与他的灵牌,注定永远在一起…

封后大典的最后一项,是皇后娘娘的升座仪式,四宫十二殿所有嫔妃依其各自的品级,身着礼服,依次向新皇后叩拜见礼。说是四宫十二殿,其实左右就是四个人,一人占据一方,往太庙前一站,倒显得空落落的。

那些站在左右两侧的文武大臣们,想必此刻心里都在惊叹皇上后宫如此凄凉吧。一妻四妾,这比许多五六品的朝臣家里还不如啊。

郭文莺端坐于装饰一新的两仪宫凤临殿上,目光清冷直视前方。眼前无数颜色的碎片在虚空中流转来去…就这一瞬,她却根本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自己在做什么。内心中甚至有个声音在喊着:“以后她就真成了皇后了?”

第六百二十八章 暗害

此时叩拜的人群骚动起来,庄严肃穆地殿堂中响起一片窃窃私语之声。封敬亭几步上前,把呆怔的她揽在怀里,低声询问:“你可是觉得不舒服了?”

郭文莺摇摇头,她只是忽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她一个穿越到此间的灵魂,竟有一日做了这个朝代的皇后,成了这个国家帝王的心爱之人?

恍惚中,她甚至有点怀疑,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可是事实就摆在眼前,封敬亭搭在她肩头手掌的温度,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她不是在做梦。

大典结束,她才长长舒了口气,只是一个时辰的典仪,却让她觉得好像过了一天似得。

回坤宁宫换了身上的礼服,穿上件宽大的常服,她刚坐下休息一会儿,就见红香匆匆进来。

“回皇后娘娘,贤妃娘娘来求见,说是询问明天皇上生母忌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