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文莺忙摇头,跟他这种色痞说什么躺不躺的,躺着不做点什么实在不符合他的风格,大白天的她才不要跟他做那事。

封敬亭见她不动,一个翻身从床上坐起来,直接抱起她扔到床上。

郭文莺被摔的七荤八素,心里直后悔真该听奶娘的,铺几床厚褥子。她在军营里待的,睡硬板床睡惯了,太软和的还不太适应。可这会儿才知道一个人睡和两个人睡完全不一样。

她被他压在身底下,看他很享受的扒着自己衣服,不禁道:“皇上,你真的打算住这儿吗?”

封敬亭对着她雪白的胸部赞叹了一下,随后嘴凑上去轻吸着,含含糊糊道:“朕怎么可能天天住这儿,偶尔来住一回就是。”

郭文莺叹气,这意思是他们还要保持这种名不正言不顺的情人关系吗?

封敬亭正在兴头上,在他高超的吻技之下,她几乎无法呼吸,他的大手从腰部探入,穿过精致的亵衣揉捏着她,从一只玩到另一只,揉的很是肆意,嘴里还小声嘟囔着:“倒是比从前摸着手感好了,你以后少扮男装,不要勒坏了。”

郭文莺被封敬亭调教数月,身子异常敏感,被他摸的几乎叫出声来。她咬着唇,瞪着他,这丫的快一个月没见他了,第一面见着就只想这事吗?

封敬亭粗糙的大掌开始不安分的揉捏她,轻柔魅惑的声音道:“爷的娇娇真的很香甜呢,朕每时每刻都想你,这阵子朕忙的脚不沾地,你也不进宫来瞧朕,还得朕来瞧你,若不好好惩罚你,又怎么对得起朕这些日的相思?”

他的手向上游移,抚过她柔滑的纤背,解开她脖颈的细带,里面淡绿色的肚兜显露出来,被高高顶起,就像两颗翠绿色的生菜。清新、自然、带着勃勃生机,诱得人想去咬上一口。

他看得一时入神,在每个菜心上咬了一口,然后顺手把绿色肚兜拽下,换上他最喜欢的嫩白。

感觉到她脸上的苦意,封敬亭低低一笑,撩起她的裙摆,郭文莺忍不住闭上眼,浑身都绷紧了,不自觉的起了反应。

第四百二十三章 偷人

两人正在激烈之时,房门却忽然被推开了,鸢儿端着茶壶进来,瞧见帐中的两人,吓得尖叫着跑出去。

封敬亭皱皱眉,“你这丫鬟真欠调教,一个个这般不懂礼。”主人在房里,居然敢这么就闯进来。

郭文莺本来也吩咐过红香和绿玉,封敬亭来时,不让她们随意进房,她们两人日常照顾她房里,没想到今天竟是鸢儿来了。

她心里也不大高兴,低声道:“回头我罚她就是。”

封敬亭还没尽兴,放下幔帐,又抱着她换个姿势继续,两人在房里厮混了一个来时辰,他才一身清爽的出去。

等郭文莺起来到前厅吃饭的时候,鸢儿总是偷偷的瞟她,看她的眼神也怪怪的。郭文莺虽没说她什么,心里也觉别扭,有些话她不方便讲,便让许氏去跟她说,以后封爷来了,让她避着点。

许氏自是着力调教了鸢儿一番,这丫头是外来的,毕竟不如红香和绿玉用着放心,且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丫心太野,即便是在宫里待过些时日,依然也除不了那种野气。而且总觉得她好像别有所图。

许氏回来后,对郭文莺低声道:“小姐,你说这鸢儿是不是别有心思?每次那封爷来了,她都上赶着往跟前凑,端茶倒水的也格外殷勤,不是她的活儿她也抢着做。”

郭文莺皱皱眉,“奶娘你想多了,鸢儿不是这样的人。”

许氏哼一声,“什么是不是的,小姐自己现在也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好好清白的身子叫人占了去,连个说法都没有,要是再让鸢儿那丫头钻了空子,到时候小姐哭都来不及。”

郭文莺摆摆手,思忖片刻道:“奶娘别把鸢儿的事放在心上,她还年纪小,不懂事,你多教几次规矩就是了。”

许氏见她不听,颇不满意,嘴里依旧嘟嘟囔囔着:“小姐待那丫头宛如妹妹一样,一点也没委屈了她,这可别引狼入室了。”

郭文莺虽觉得奶娘说的有些夸张,不过她和封敬亭现在的关系还真有些让人头疼,妻不妻,妾不妾的,整个就是一个在外面偷人的。

小姐是心大的,不过许氏却不放心,次日封敬亭再来,便有意无意的提起鸢儿,说要给封爷赔礼。

封敬亭只是淡淡应了声,并不怎么在意,还反问她“鸢儿是谁”,许氏见此顿觉放了心,封爷心里只有小姐,旁人再做什么也掀不起浪来。

郭文莺很觉许氏想多了,封敬亭真想要女人,什么样的没有,怎么可能被一个小丫头给勾住了?

不过他说是回头再来看她,这一去倒是连着好久没再上门了。她心里也颇不舒服,就好像她真的是他的外室似得,也不知这种生活过起来,什么时候是个头。

自封敬亭走后,她又恢复于宅和自己家两点一线的生活,只不过地方由甜水街换成了朱子街而已。

跟于凤阳学了一个月,学问见长不见长不知道,至少艰涩的古文她也能读懂了。

而从第二个月开始,于凤阳开始教她一些治国的道理,甚至把多年官场的经验也都传授了给她。

郭文莺打心眼里感激老爷子,有好长一时间,他再打她,她也不跑了。有时候老爷子不在府里,她就跟于沐英玩一会儿,这孩子十分粘她,跟她也十分投缘,有时候她也时常做些小东西送给她,不过大部分时间两人坐在一起练字,就是背书似乎也能背的很快乐。

这一两个月几乎是郭文莺过得最安逸的生活,简简单单的,没有任何起伏。这一两个月,封敬亭一共来了四次,第一次还拉着她滚床去,后来几次约莫是太忙,只是看她两眼,说几句话就匆匆走了。

虽然她没说什么,但心里却时常会想他,有时候深夜独自抱被而眠,也会时而想起他。

她身上还留着出入禁宫的金牌,可以随时进宫的,但她从没想过要去皇宫找他,他们两人之间从来都是有着一堵墙,在皇城之内相处的窒息,而在皇城之外却又成了深深的思念。

不过封敬亭对她也不算薄,虽人没到,四季的衣物用品却没少了往这儿搬,国库不富足,皇上的私库也没什么钱,他自己在宫里的日子过得紧巴巴,倒是对她很是大方。

郭文莺想起从前有人跟她说过,一个男人如果舍不得给你花钱,那说明心里没有你,看来这个男人也不是一无是处的。

眼看着快过年了,家家户户都开始准备年货,许氏从进了腊月就开始大肆采买,府上新添了几个丫鬟下人,人多了,事也多。而马上要过年,于老爷子的应酬也逐渐多了起来,郭文莺也不好天天到府上去打扰,便隔两三天去一会儿,其余的时候都留在府里自己温习功课。

正好趁这几日,陈掌柜把卢家的铺子一些账册呈给郭文莺看,慢慢让她熟悉铺子的运营情况。

郭文莺此时才知道,原来母亲留给她的是一笔不小的财富,十几间铺子,每一间都有盈利。陈掌柜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处处打理妥帖,也根本不需要她多费心思。

过了腊月二十,朝臣也开始放假了,有些要回家返乡的,都开始准备起来。

今年是新帝登基的第一个新年,礼司的官员特别重视,几次上奏,要大操大办。皇上看国库不算充盈,也没答应了,不过还是下旨由贵妃督办宫宴,贤妃从旁协理。

这一两个月可能深受打击,严玉兰的精神一直不是很好,每日里都恹恹的,虽不能说足不出户,却也很少迈出凤鸾殿。偶尔出来一回,也是去太后那里坐坐,闲话家常。

她进宫这半年来,皇上极少出现在她的宫里,就算偶尔来了,也从不在她宫中留宿。

宫里人都知道贵妃不得宠,对她也不是很上心,反倒一心巴结着前些日子恩宠不断的贤妃。

皇上与女色上面不是很上心,宠幸过的嫔妃统共就那么两三个,还都是从前府里出来的通房,贤妃是唯一在恩幸册子上有过登记的嫔妃,外头进贡了些什么好东西,也都少不了她那一份。

宫里人都知道,这回皇上下旨由两人共同准备过年,两位娘娘暗地里都较着劲呢。

第四百二十四章 二宫

江玉妍虽心里多少也知道皇上对她多半不是真心,说什么恩宠,却连她身子都没沾过,她最多就是空担了个名罢了。不过就算她不痛快,也绝不让严玉兰得了好。

她一心要在这次的宫宴上压贵妃一头,盘算着怎么让这个年过得异于往常的热闹。她还故意挤兑的贵妃和她打赌,要在最后的“庆隆舞”上和贵妃一争高下。

严玉兰对于皇上近来总是出宫的事颇为不满,里面也隐隐猜到皇上多半在宫外有女人,否则也不会从不翻后宫的牌子,她就不信男人不偷腥,真能耐得住?

宫外的女人虽然着紧,可江玉研这个笨女人却也不是善茬,仗着自己是太后的侄女,屡次跟她过不去,她又怎么能让这女人得了好?

宫里人都抱着看好戏的精神等待着,倒要瞧瞧究竟是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东风。而身为婆婆的江太后也一向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见两个儿媳内斗,私下里也会添上一把火。她明面上支持江玉研,但其实心里却早有了把她当弃子的心思。

皇上有没有真的宠幸她,别人或许不知情,她身为后宫真正的主人,却早就知晓了。在她眼里,江玉研就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她便早存了心思,派人用重金重新物色一个新人代替她的位置,那女子自是国色天香,少有的美貌。比之郭文莺都要胜上两分,郭文莺自诩容貌出众,想独得皇宠,天下可没有这么便宜的事。

至于江玉妍,随她和严玉兰斗得你死我活的就是了。

抱着这个心思,江太后自是更热衷于在里面煽风点火,鼓励江玉妍,还说什么不斗赢严玉兰,她根本登不上皇后之位。

江玉妍为了皇后之位,也是拼尽全力和严玉兰一争。于是,在这样众人拾柴火焰高的热烈气氛中,一场热火朝天的二宫争斗好戏终于拉开了帷幕。

封家祖上原来是谷依族,三百年前逐渐与汉家通婚,渐渐地学了汉家的习惯。可有一样古老传统却保持了三百年,亘古不变。那就是“庆隆舞”。

“庆隆舞”是最具谷依族风味的节目,一直以来都是年宴上的保留节目。“庆隆舞”又称“马虎舞”,是谷依族早期的民族舞蹈。该舞蹈分两方阵营,一方舞者头戴兽面具,身披兽皮,扮作动物;另一方舞者身着谷依族的古老服装,扮作狩猎者。两方撕斗,最终勇者为胜。

除夕临近,过了腊月二十三祭灶,礼司便传知各宫总管封印准备过年事宜。

由礼司奏明太后,按宫中旧例传告各府第王妃、诰命、公主、郡主,及一二品大员的女儿,于腊月二十五进宫过年。

郭文莺也算是一二品大员的女儿,她父亲虽然只有爵位,可仗着祖上福荫,每年进宫的都有郭家的女儿。

她本不想凑这个热闹的,可一早定国公夫人来接她,还带着郭婉云一起,说她是侯府嫡女,自然要代表侯府进宫去的。

她要进宫,自然把郭秀枝给抛在一边,嫡长女只有一个,断无两个的道理。

郭秀枝知道后,已经到定国公府闹过一回,说公府欺负侯府的人,本来只是亲戚何必管人家家事?又说永定侯早就准了她进宫的,闹着非要去,后来把郭义潜都给闹出来,两个大耳刮子扇上去,顿时就老实了。

无论从哪方面看,郭文莺都是正正经经的嫡出,有她在,郭秀枝一个继室所生的又算怎么回事?何况现在正是给郭文莺一正身份的好时机,郭义潜怎么可能叫一个小丫头给搅了?立刻让人把郭秀枝给拖了出去,送回侯府,就说是他说了要给她禁足。

他是郭氏一族的族长,这点权利还是有的,郭义显本来就对谁进宫,谁不进宫没什么概念,也没理这个茬,只叫人安抚了郭秀枝几句就算完了。

郭秀枝自是哭闹不止,自从母亲死后,她在府中地位大不如前,父亲也不像先前那般宠爱她,每日里只知道钻进小妾房里厮混,早把她忘到一边去了,就连婚事也没半个为她操持的。她越想越恼,心里越发痛恨郭文莺,若不是她出现,原本属于她的一切又怎么会被人夺走?

因这里面的诸多关系,又是伯母亲自来接,郭文莺也不好抚了他们的心意,只能装扮好了,跟着一起进宫。

这天一大早,京都的贵妇贵女们全体齐聚皇城苍震门前。

冬日里寒凉,站在寒风里,呼出的气都是白的,可能前日刚下了雪,到处银装素裹的,只是雪化之时格外的冷,不过这也阻挡不住众女眷们争奇斗艳的心。

各府的王妃、公侯夫人今天都是一色大红绣花氅衣,粉红衬衣。公主们和各府小姐们,也都是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都着了节日大妆,把平时都舍不得穿的好东西,都一股脑的拾掇到身上。一个个聚在一起相互品评着衣衫首饰,大有比拼的意思。

郭文莺今日穿着一袭浅紫百褶裙,披着淡紫色狐裘,裙摆刺着几只蝴蝶,眉间刺着耀眼的兰花,斜插一支紫色流苏,水灵灵的大眼睛仿佛能谱写一切,嘴唇不点自红,略施胭脂,长发随清风飘起来,伴随着垂坠的响声,仿佛荷花中的仙子,迷迷离离的,让人不禁升起怜爱。

她的衣裙大都是封敬亭派人给置办的,尤其是那身紫色的狐裘,珍贵之极,全天下也没几张紫色狐皮,又能做成裘皮更是少见的不行。她这身打扮十分出众,乍一出现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便是皇室的公主也被她给比下去了。

郭文莺对这些女人投来的审视和嫉妒的目光很不适应,倒颇有些后悔穿上这件裘衣。这是封敬亭两天前送过来,也没说这东西有多珍贵,她出门出的急,便顺手抓起来穿在身上,却没想倒是格外出众了。

定国公夫人有心让郭文莺在人前多显露显露,积累些人脉,便牵着她的手,穿梭在各府王妃和公侯夫人之间,代为介绍。

第四百二十五章 贯耳

郭文莺的大名,便是没人介绍也早就如雷贯耳了,前些时日闹闹哄哄的金殿撞柱事件,早被传的街头巷尾人人尽知,审她的案子连三法司都动用了,三堂会审,这在南齐朝廷都是极为少有的。听说南齐立朝以来,只有三个人被三堂会审,又在金殿殿审过,第一个就是前朝大太监杜新宇,有名的杜公公,此人作恶多端,惑乱宫闱,最终被五马分尸了。第二个就是景帝在世时的朝廷第一反贼董大海,此人先后任太子太傅,内阁左相,几乎颠覆了南齐朝廷,称作第一反贼一点也不为过。

然后第三就是郭文莺了,她之所以能与杜公公和董大海同等待遇,不是她作恶多少,主要是因为她是女人,南齐立朝以来第一个任职过三品大员的女人,或者从前朝也没见有哪个女人做过官,而能有她官做得大的更是绝无仅有。就这一点,已经足够骇然,也足够让天下人记住她的名字了。

京中关于她的传闻多如牛毛,还是多个版本的,不过那都是之前的,后来听闻她没死成,被皇上发配保定府,可又不知怎么的拜了于阁老于凤阳为师,这会儿摇身一变,又从囚犯成了贵族小姐,大摇大摆的又出来了?

对于郭文莺女扮男装打仗做官的事,京中贵夫人们褒贬不一,有说她不知所谓的,也有赞她为女人争气的,不过不管怎样,她的名声之响亮,绝对是京城女人之最。所以这些贵夫人虽心里不待见她,但面上还是和气的招呼着,颇有几分长辈的亲热姿态。

不过那些年轻的公主小姐们就没那么和善了,一个常年扮成男人的粗人,跟帮大老爷们厮混也就罢了,可她居然还长得这般标致,穿着也胜她们一筹,真是越看越不舒服。她们心中不忿,不免对着她指指点点,说话也不免酸不溜丢的。

郭文莺对这些贵女视而不见,只当她们是嫉妒了,等国公夫人去跟大长公主见礼时,便一个人走到偏僻处,静等着后宫传见。

她刚站定,就见楚唐的夫人,那位方大奶奶向这边走来,她看见郭文莺只微微点了点头,并没多生疏,却也没过来亲热攀谈。

郭文莺回了一礼,心里颇觉不是滋味儿,从前方大奶奶对她百般亲热,真是拿她当自家人看的。或者也因为方云棠的事,对她有了个隔阂,再不肯像从前一般相待了吧。

说起来这也怪她,是她先行悔婚,又间接害了方家,若没有她和方云棠的关系,或者皇上那时下手也不会那么重,非要毁了方家的根基了?

郭婉云与几个贵女见了礼,转头见她神色有些不对,过来询问,“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郭文莺微微摇摇头,正要开口,突然听到钟声响起来。

这是外命妇入宫的钟声,散在一边交头接耳的众女眷们立刻打起精神,按品级分两排站好,随着宫人呼喝缓缓穿过苍震门向前走去。

昭阳宫中,江太后已经升堂入座后,第一拨是由公主朝见。大长公主走在最前面,随后是长平公主,紧接着众位公主才鱼贯而入,向太后行礼。

江太后今日身着太后正装,头戴凤冠,一身凤袍,真是华贵无比,满头的珠翠倒也平时朴素的模样大相径庭,她微微抬手,命人给大长公主看了座。

大长公主是先皇的姑姑,是太后的长辈,自然不能怠慢了。

大长公主坐下后,跟太后闲聊了几句家常,笑道:“先皇在世时常年病着,这宫里过年都没什么热闹的,今年倒是好了,新皇登基,新年新气象,咱们也能跟着热闹热闹了。”

太后笑起来,“大长公主说得是,只是后宫里还是冷清了些,皇上不大开后宫,就这么三瓜俩枣的几个人,也真是没意思透了。”

大长公主心道,江太后这是话中有话啊,莫非是想让我出面进言,让皇上多封几位美人进宫吗?她一把年纪了,才懒得管这种事,便顾左右而言他,故意把话题岔开了。

江太后暗骂一声“老奸巨猾”,这位大长公主历经三朝,也算是人精了。此时不是唠闲话的时候,也不方便谈论这事,便让人赶紧宣各府王妃和命妇朝见。

这是朝见的第二拨,主要是由各府第王妃、命妇,还有各府里嫡出的千金女儿,皆由后宫妃子及宫内当差的女官负责招待。

众人进了昭阳宫,行了跪拜之礼,太后与几个平时还算亲近的寒暄了几句,便开始了一应长辈训示。

太后面带严肃道:“过新年,大家应当快快乐乐庆祝一番,不过也不要太闲着。我朝家法严谨,女子应该懂得理家之道,首要会做针线活,历来凡是皇上御用的衣履,都是由皇后、贵妃亲自制做。皇上虽未立后,可后宫之礼不能废,本宫看现在公主、郡主还有各府千金,性喜浮华,不要说娴熟裁剪,就连做针线也好像不是自己的事。总是坐享其成,将来出阁怎么是好?今天就叫你们各裁一件衣服出来,限两天交活。”

每年宫中长辈训示,也无非是做些女红,背背女戒什么的。这都是宫中的老词了,年年这一套,年年比针织,虽觉太后说得严厉,却也没什么新意。大家听完,又都说说笑笑起来。

不过也有的命妇一听太后下旨,顿时吓得汗流浃背,因为她们知道自己闺女针线的本领,拿出去自己都觉寒碜,若是风评不好了,可如何是好?也有的则希望自己的闺女大显才能,要是能得太后的称赞,以后找婆家也容易些。

江太后传令下去准备好的衣料,随同针线笸箩,摆在案子上。她道:“裁完活,可以到台前看戏去,公主和各府小姐们今天只管看戏,二十六、二十七两天限你们做好。可不要慌神。”

大长公主和长平公主是长辈,自不必参加这种比赛,先皇所生公主数量本就很少,皇室公主中只有琪乐和宁乐云英未嫁,可惜她们一个九岁,一个十三岁,哪儿做过刺绣的活,绣个鸳鸯都能像乌鸦。

第四百二十六章 遮羞

尤其是宁乐公主,乃是先皇后所生,自先皇后死后,她在宫中的日子就很难过。琪乐年纪还小,做成什么样都没人笑话,可她不一样,太后根本不管她的事,宫里几位娘娘都对她都是不咸不淡的,她今年已经十三岁,过两年就要议亲,总不能一辈子蹉跎在宫里?

她想借这场比赛扬扬名,便趁太妃同命妇们去斗纸牌为乐时,偷偷把衣料交给会裁剪缝纫的宫女,然后把人家缝好的衣服,摆在案子上装样子。

其他不会做活的贵女,见公主带头,也跟着效仿。不过也有不愿弄虚作假的,做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埋着头认认真真的做着。

郭婉云知道郭文莺不会做衣服,悄悄过来问要不要拿去给宫女?宫中尚衣局的女官和宫女,郭文莺也认识不少,便笑着随人送去给宫女。

看郭婉云也把自己的布料拿出去,她不由笑道:“你不是针线手艺不错吗?怎的不自己做?”

郭婉云笑笑,“好容易进宫一次,不在宫里玩玩,谁耐烦做什么针线。”

郭文莺顿时心领神会,两人瞧着没人,一起跑出去玩了。只一天的功夫,许多人的活都做完了,有的在御花园玩耍,有的则去看戏。

两天之后,每人将自己所做的衣服交给贵妃和贤妃验收,标写姓氏,陈列案上。

太后在案前,走马看花似的巡视一番,由妃子评定,按等级发给赏赐。这一次又是卫国公的千金拔了头筹,宁乐公主居次。太后赏赐极厚自是皆大欢喜。

越靠近年,宫里越发热闹。二十八、九两日,太后和年长的夫人继续斗纸牌或是观戏。其余贵女们,有摇骰子的,有推牌九的,有拈升官图的,有掷八仙庆寿的,有掷围猎的,真是热闹非常,但也有不少人偷偷溜回府第中去了。

宫门守卫都得了吩咐,对这些女人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她们闹去。

这一日,左右无事,郭婉云便叫着郭文莺,跟几个年岁差不多的小姐在一起推牌九。

郭文莺号称逢赌必输,玩了没两把身上的散碎银子就输了个干净,便索性坐到一边看着她们玩。

旁边桌上备着糕点、水果,她一边吃一边看着她们玩乐,倒也有几分乐趣。

她伸着头去看郭婉云手中的牌,也不知怎么那么巧,突然和一个拎着茶壶的小宫女撞上,那小宫女手中大半壶惨茶一股脑倒在她身上。

幸亏屋里热,身上的狐裘已经脱了,可那身紫色长裙可倒了霉了,从前襟到下摆全湿了。那茶水大约有七成的温度,烫的她抽了一下,索性还不是全开,否则掉一层皮都可能。

那宫女吓得慌了神,跪下磕头磕的血都出来了。嘴里叫着:“小姐饶命,小姐饶命。”

刚才那一瞬,她隐隐觉得这宫女像是故意的,否则怎么会那么寸突然滑了一跤,就把茶水泼她身上了?按她的脾气,真想踹她一脚,指不定这是哪个主子指使来坑自己的。

可这是宫女,若真是当众罚了人,自己反闹一个暴戾的名声,被外面一传就成了飞扬跋扈,不体恤下人。

这边出了事,顿时屋里那些正玩乐的小姐们都向这边看过来,这一室大部分都是未出阁的女子,每一个说话的,都拿眼睛看着郭文莺。

郭文莺也不看别人,冷冷道:“你既然知错,自有宫里管事嬷嬷责罚,自行下去领罚吧。”

那宫女唯唯诺诺,忙转身退下了。

一个女官模样的人走过来,对着郭文莺一礼,“小姐,跟奴婢去换下衣服吧。”

郭文莺做过女官,看那女官的品级似是六品,只是却好像并没见过。一时竟想不起来是哪个宫里的?

她微微点了点头,跟着她出了偏殿。一边走着,那女官一边道:“小姐勿怪,这几日进宫的人多,到处都人满为患,轻易也找不到一个空的宫室,劳烦小姐多走几步了。”

郭文莺跟着她走着,竟很诧异她带她走的方向居然是去霜云殿的路。

这霜云殿是从前她和封敬亭偷情的地方,对这里再熟悉不过,心里不由暗忖,难道是封敬亭知道她进宫,特意叫她到这儿相会来的吗?

霜云殿的宫室刚修缮完成不久,就连宫墙顶的琉璃瓦也是新烧制出来的,在阳光下炫着耀眼的亮光。踏着玉石台阶进了屋内,屋内的布局,正房、书房、客厅,还有寝室都一如往昔。就连书房之内那一张小憩所用的玉床还依然摆在远处,显然自从她离宫之后,这里就没人用过。

她微微皱眉,“怎么是到这里来了?”

那女官笑道:“小姐定然觉得这里很熟悉了,宫里闲着的宫室不多,也就这里偏僻没人,小姐先把衣服脱了,有烫伤药可以给小姐涂抹。”

她说着掀起一间内室的幔帐让她进去,大冬天的衣服湿了确实很难受,尤其走了这一道,前襟都有些结了冰碴子,冰凉的触感碰着烫伤处,更觉火辣辣的疼。

她把衣服脱下来扔在一边,连肚兜也拿下来。低头一看,两个软绵中间往下好大一片地方都红了,就连大腿内侧也是,用手一触便有些微疼。还好伤的也不是太厉害,没把皮烫掉了,真是她的幸运了。

湿衣服已经不能再穿了,那女官隔着幔帐让她把湿衣服递出去,说拿去洗洗,等出宫之时就能换上了。郭文莺递了湿衣服,那女官就抱着出去,说去给她干净衣服,还有烫伤药去。

郭文莺不疑有他,裹着皮裘坐在一边,等着那女官回来。可是左等也不来,又等也不来,都小半个时辰了,也不见人影。

她心中一惊,莫不是那女官故意骗她,把她骗到这偏僻的霜云殿来,是想干什么?

这也怪她,因是对这里太过熟悉,就放松了警惕,现在可如何是好?

拥着狐裘跑到殿门,却发现殿门已经从外面锁死了,内室里窗户也都是封死的,根本推不开。就算推开了,她这个赤身露体的样子,又怎么可能出得去?

第四百二十七章 着火

她开始在房间里各处找可以遮羞的东西,想着从前在这里,偶尔徐茂也会为她准备替换的衣服,可是翻遍了所有的柜子,根本找不到一件。心里明白,就算从前有,也肯定被人给拿走了。

在屋子里转了几圈,忽然想起床下的暗格里还要一块虎皮,那是封敬亭年轻时狩猎所打的一只吊额猛虎的皮,说是他们的风俗要把第一次狩猎得来的猎物送给心上人,便献宝似得捧到她面前。

郭文莺看了觉得那虎皮甚好,打算用来做个虎皮裙子穿。她的针线不行,做了一半也不成样子,便扔在床下的暗格里了。

她匆忙翻了床底,果然在暗格中翻出一张虎皮来,裙子是不行,往身上一套,倒是勉强能当个马甲用,好歹把胸前的一片白腻给遮住了。

她随后扯了一块幔帐下来,把下身围住了,再穿上狐裘,若不仔细看也看不出什么,最多以为是条不一样的裙子。

她的性子素来不是坐以待毙,让她在这儿等着人来救,她也做不出来。何况那些人既然把她引到这儿来,就不会只关她几天那么简单,不定还有什么后招呢。当务之急,还是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的好。

观察了一下周围几处的窗户,找了一个看起来封的不是特别严的,随后抱起一个凳子对着窗户撞了过去。

宫里的东西样样都是精挑细选的,就连窗户都比别处的结实,她撞了几下竟然纹丝不动。

心里有些着急,暗忖着,她这样的手艺人,若是连个窗户都搞不定,也不用再玩什么机关术了。

从头上拔下一根簪子,用簪尖挑着去抠窗户缝,她虽没自己动手做过窗子,但多年的手感,只随意摸几下就知道何处被下了铆钉了。

用簪子抠了抠,确定了大概位置,随后卸了一根凳子腿,用尖端的部分从缝隙捅进去,然后拿了玉床上的玉质枕头,对着木楔狠狠敲了几下,缝隙越来越大,然后用簪子挑动了几下,一边窗户便有些松动了。她用用此方法挑另一边,把窗棂子都挑酥了,随后再用椅子砸,不过砸了两三下,就把窗户砸开了。

她暗暗吁了口气,这也就是她吧,若换了别的千金小姐,别说打开窗户了,就是凳子腿也定是撅不折的。

刚开窗户,忽然就嗅到一股浓重的烟熏气味儿,外面看着也是烟气缭绕的,呛得人很是难受。她心道不妙,这是打算放火烧了霜云殿吗?

真是好毒辣的计策!

此时宫中外人众多,又是过年期间,燃放烟花炮竹的也不在少数,真要查找凶手,定然是很费事的,那些人选在这时候下手,想必也是下了一番苦功的。这一环套一环的,皆是连环计,先是有人故意撒了她一身水,然后被人带到霜云殿换衣服,接着便是防火烧殿,若不是她想办法弄开了窗户,怕是真要烧死在里面了。

她心里焦急,也顾不得这会儿衣衫不整了,翻着窗户从里面跳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