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人立刻配合道:“巧了,这保定府还真有一家,有一个被称作玉园的地方,那里有不少玉雕师父,就连颇负盛名的千机门也有弟子在里面。”
一听千机门,郭文莺顿觉心中一动,她正经也算是千机门嫡传了,只是不知在这里的千机门弟子都做什么?难道拿玉做机关不成?
她有心想去瞧瞧,便跟徐大人说请玉园的人作保,徐大人倒有些为难了。砸着嘴道:“这玉园的主事是个脾气倔强的,怕是未必会愿意,下官尽力去说合就是了,只是小姐身份怕是不妥,那是男子惯常出入的地方。”
郭文莺笑笑,“那你就说我是男人吧,记住别泄露了我的身份。”反正她做男人的时间比做女人时间长。
徐大人无奈,只得点头答应了,心说,横竖是在保定境内,这顶头的还有总兵大人呢,派人看着点就是了,就算出了什么事挨K的也不止他一个。这位活祖宗想干什么,就依着她,他这把年纪也不指望升官发财,只要不说他的坏话给京里那一位听,就阿弥陀佛了。
由徐大人亲自出面说合,玉园主人勉强同意为犯人作保,让郭文莺临时在园中做些杂活。
郭文莺让徐英他们在保定府租了一个民宅院落,暂时住下来,随后就换上一身粗布衣服。她把头发挽起来,插了根竹簪子,精神抖擞的甩了甩胳膊,走上两步,看着还真像个干活的小伙计。只是这小伙计脸未免太白净了些。
身为罪犯最不好的地方是每天都要向衙门报到,汇报一天的工作情况,还会有衙差例行讯访,主要也为了掌握犯人的行踪。不过徐大人倒真是派了两个衙差跟着郭文莺,倒不是因为别的,只为了保证这位姑奶奶的安全。
徐大人有意隐瞒她的身份,玉园的人也不知道她是谁,只当是从京都押解过来的囚犯。
一大早徐大人亲自带着郭文莺去见玉园主人,这主人三十上下,脸有些微黄,只知道他姓王,等送走徐大人,他对郭文莺道:“府尹大人专门交代过了,你平日就做些轻生的活计,你喜欢做什么?”
郭文莺说自己想学雕玉,他也没多说话什么,只让人把她带到后面的玉器作坊。反正府尹说了,这人在这儿呆不长,有个十天半月就走了,他也懒得过多过问。
这是郭文莺第一次进玉器作坊,倒真有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她以前就萌生过想在南齐开办工厂的心思,所以对一些打磨分割的器具看得异常仔细。
她忽然瞧见一个圆盘形的东西,在一个水平轴上安装一个圆盘,然后将缠在圆盘一侧的轴上的带子分别连接在脚踏板上,工匠用**替地踏踩脚踏板,轴子便旋转起来,旋转的由子同时带动被称作砣的圆盘转动,此时只要在圆盘上加水赫尔石英砂等砂类物质,就可以通过摩擦来加工玉器了。
觉得好奇,低头看了一会儿,忽身后有人低声道:“那是砣。”
郭文莺只看出这东西是利用简单的机械原理作旋转,是如何达到截割加工玉器的工具,还真不知道这东西叫什么。
她回过头去,见那人是个二十三四岁的青年,一身粗布衣衫,五官略显粗犷,很有几分英气。
那人瞧她看着自己,不由笑起来,“看这意思小兄弟也是个行家,小兄弟贵姓?”
郭文莺报了姓名,那人自称姓梁名若愚,是个雕刻师傅。
郭文莺正想找个雕刻师傅,倒也赶巧,便跟着他一起坐下来研究怎么雕玉。两人一聊之下竟觉十分投机,从玉雕聊到了机关,又聊起怎么改善现有的切割工具。
她真没想到此人也是个机关行家,一说起机关整个人都变得神采飞扬,眼神都不对了。
郭文莺心下暗道,徐大人说玉园里千机门的人,莫不就是此人吗?她有意试探,便用了几个机关行的暗语,那梁若愚听得一怔,“兄弟,你莫不是也出身千机门?”
郭文莺笑道:“不过是千机门旁支罢了,比不得兄台正经出身。”
谁知梁若愚竟“呸”了一声,“什么正经出身,现在的机关门还不如没门户的小派呢。”
郭文莺询问几句,约莫也知道此人在机关门是很不得意的,不然也不会沦落到在一家作坊里当雕玉师父。机关门得罪她不浅,尤其白玉生和魏杞等人,几次欲害她于死地,先前她出不得宫,也没腾出手了,且等她回京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好好跟白玉生算算以前的账。
现在机关门混乱不堪,所需要的就是像梁若愚这样性格耿直,有真才实干的。她有意结交,便着意安慰了他几句,又说起前些日京都百工大赛的事。
一提百工大赛,梁若愚顿时火气更大了,从前机关门参加大赛都是从门中选出手艺最精湛,最具创新意识的弟子,可是自从白玉生任了门主之后,着意培养自己人,只有是他的弟子才能参赛,其余的便是想也不用想了。
郭文莺暗道,怪不得百工大赛上千机门弟子除了下作、卑劣之外,也没什么新鲜的玩意面世,原来竟是这个原因了。
第四百二十五章 急诏
两人说着话,已经过午了,梁若愚站起来,“郭贤弟还没吃饭吧,走,带你去尝尝本地的特产驴肉火烧去。”
郭文莺一听就觉口水横流,她来了保定府两天了,也没尝到驴肉火烧什么样,这回倒真要好好品尝品尝了。
玉园说是一个宅院,其实里面只不过是一个工坊,后院一排都是类似宿舍的房间,平时也有工坊做工的在这儿住着,梁若愚也在那里面住。他到后院去换了件衣服,又摸了一吊钱出来,脸上挂着笑,“小兄弟,你我一见如故,今日为兄做东,请你吃好的。”
郭文莺从小就没什么亲人,看他真把她当兄弟看待,心里也是高兴,便暗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到了一家小酒馆,这是家专卖驴肉的店,名字起的也大气,叫“全驴馆”。他们要了四个驴肉火烧,一个套皮火锅,一斤烧酒,坐下就开始吃起来。
郭文莺是在军中待惯了的,为人也豪气,虽不擅长饮酒,但气势可一点不弱,两人脾气秉性极为相投,竟吃喝的甚是尽兴。
驴肉火烧很好吃,焦香热乎的火烧夹了满满的肉,咬一口满嘴流油,她连吃了两个都不够,又让小二给上了两个。
梁若愚约莫是喝多了,大舌头道:“小兄弟,你知道吗?我刚看你第一眼的时候还以为你是个女人,没想到兄弟你这么豪爽,来,咱们再喝一杯。”
郭文莺微微蹙眉,从前很少有人能看出她是女的,难道潜移默化中自己有什么不一样了?
这儿也没镜子,也不方便照,她对着酒杯中映出的影子看了看,果然唇红齿白,更多了几分女人的妩媚娇美。怪不得这个梁若愚会找她搭讪,原来是这个原因啊。
两人吃完饭往外走,梁若愚这会儿已经醉的昏昏沉沉的了,到了门口忽然瞧见几匹马从大路上驰骋而来,骑在马上的人虽没瞧太清楚,不过看着挺像是齐进。这个时候,齐进上保定来做什么?
郭文莺对着街上随意招了招手,真的是随意招的,可没想到还真能招了人来,一个青衣男子飞跃到她面前,双手抱拳,“大人请吩咐。”
郭文莺抽了抽嘴角,这到底封敬亭在她身边安插了多少人啊,还真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了。
不过既然有人应,不用还挺浪费,便道:“去查查看齐进到这儿做什么?”
“是。”那人倒是很听话,抱了抱拳就走了。
郭文莺把梁若愚交给一直跟着他们的两个衙差,让他们把人先送回玉园去。
一个衙差道:“爷,咱们大人可是说了,你到哪儿咱们到哪儿,您就是去茅房咱们也得在外面守着,绝不能离开半步的。”
郭文莺心说,她果然是来坐牢的,这身上到底套了多少紧箍咒啊?一道一道的,都快数不清了。还好云墨没跟着她,否则又唧唧歪歪的说半天了。
她正想着云墨却见他从街那边飞奔着跑了过来,顾不得行礼便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大人,京里出事了,皇上急招大人回京。”
郭文莺怔了一下,她才来保定没几天,怎么就要招回去了?
问云墨出了什么事,云墨也说不清,只说皇上受伤了,好像伤的很严重。
郭文莺也有些急了,她虽不愿承认,可心里还是惦念封敬亭的,一听说他受伤,心跟被针扎了一样疼。此刻也顾不得什么了,慌忙往回跑,走了几步,想起自己还在发配呢,不由道:“我这般回京,不会惹人诟病吧?”
云墨“唉”了一声,“我的爷,你以前可不是顾虑这么多的。”
以前别人都知道她是男人,现在都知道她是女人,加在她身上的指责就更多一些,那能一样吗?
不过不管了,大不了被人口水喷死,她也要先见了人再说。他身子骨挺好的,打仗这么些年就没受过太重的伤,这到底多严重,居然把云墨都给吓成这样?
直接叫云墨带过了马,两人连回府衙说一声都没有,叫一个衙差把梁若愚送回去,而另一个赶紧去府衙送信,让徐大人帮着遮掩一下。
那衙差傻愣愣的点点头,就见两匹马从自己面前飞驰而过,吓得他往后跳了一步。不由暗道,我的妈呀,这要不是那天看见她穿着女装,还真看不出来这是个女人呢。
这个梁若愚,郭文莺还留着他有用,自要先安置好了,至于徐大人那里,做了那么多年的保定府府尹了,平白比别的知府大了两级,这么多出来的俸禄也不是白拿的,若是这点事都遮掩不过去,他也不用再做什么官了。
保定府离京都不算远,快马一天也差不多到了,傍晚十分他们进了城,到天黑之时扮成羽林卫的侍卫悄悄潜进宫里。
两人一路到了皇上寝宫,云墨和郭文莺两人对宫中地形熟悉,很轻易的避过守卫,直接进到皇上住的寝殿。
在寝殿门口,两人还没等进入,此刻忽听身后“苍啷”一声,似乎有兵器出鞘,她猛回头,却连半个人影也没看到。不由暗忖,难道是她听错了?
此刻寝殿中亮着灯,隐隐能听到徐茂说话的声音,“皇上,您早点休息吧,这会儿身子不大好,可不能再累着。”
有人应了一声,那声音很是虚弱,郭文莺听得鼻子一酸,他从来都是中气十足的样子,到底受了多重的伤,说话都没力气了。
她再也忍不住,向前迈了两步,听到徐茂低喝:“是谁?”
郭文莺低声道:“是我。”
她回望四周,这寝殿看似无人把守,但暗里却有不少暗卫,若那些人没确定她的身份,是根本不可能让她悄无声息的接近寝殿的。想必刚才那声响也是暗卫发出的,发现是她才收了手,否则这会儿她脑袋早没了。
徐茂立刻听出她的声音,忙道:“哎呦,我的大人唉,你可算来了,咱们主子看不见你,都不肯睡觉呢。”
郭文莺对他点点头,向前紧走两步,只见封敬亭躺在龙床上,身上缠着一层绷带,一张脸更是煞白煞白的。
第四百二十六章 反扑
她顿觉心被什么撞了一下,以前也见他受过伤,那时候多半幸灾乐祸的居多,何曾像现在这样担心他的安危了?果然如他所说的,成了他的人,心就向着他吗?
封敬亭抬脸看她,难得脸上还能带出笑,“娇娇,你可算回来了。”
郭文莺走到他面前,伸手去握他的手,却发现他手上也缠着绷带,上面隐隐还渗出来血。她低声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封敬亭微微一叹,“是朕大意了,低估了三皇子在京中的实力,我以为他逃出京去便如丧家之犬一般,没想到他会来个反扑。”
这事还要从半月前说起,云南特使从云南带回来一些稀有珍禽,进献给皇上,其中就有两只白孔雀,江太后甚是喜欢,命人在京郊的园林里收拾出一处地方,建了个珍禽异兽馆,进行圈养。那会儿郭文莺还在皇上寝宫关着,是以并不知道此事。
也就在两天前,有人禀报说珍禽异兽馆圈了块地,已经建成了。太后凤颜大喜,拉着皇上去京郊赏孔雀,并向皇上进言带后宫嫔妃一同前往。
封敬亭也就顺势借了这个机会,把严玉兰和江玉妍都给放了出来,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去京郊去了。
可就是这赏孔雀,就赏出问题来了,他们在京郊遇刺,所带去的三千羽林卫和金吾卫几乎死伤殆尽。要不是封敬亭武功高强,这会儿早就让乱刀给剁了。饶是如此也受了不轻的伤,这会儿连床都起不来了。
郭文莺听得暗暗吃惊,在京郊外怎么可能会出现大规模的士兵?这些人从哪儿来?又是怎么得知皇上出京的消息的?
她道:“皇上,能杀掉三千羽林卫和金吾卫,其武力值必定十分强的,这些究竟有多少人?”
封敬亭伸出一根手指,“一千,或者可能只有几百,不过这些人好像不怕死似得,即便身上几处受伤,腿断脚断都不肯倒下。”想到那一幕,连素有阎王之称的封敬亭都有些不寒而栗,那些简直不是人,跟地狱里的恶鬼差不多。
郭文莺想起齐进在保定府出现,难道他是奉命追查这些刺客吗?
以前看武侠小说,听说有一种药可以让人精神麻痹,没有痛苦感,不知道疲劳,会很兴奋,也很暴力。她觉得挺有意思,就去查了很多医学资料,发现了一种鸦片麻醉混合剂的东西,里面含有麻黄碱,苯丙胺,氯三苯乙烯等等,可以加速和增强中枢神经系统活动,使人处于强烈兴奋,并具有成瘾性。
这种药物药物好用是好用,不过持续时间并不长,最多持续2-4时辰,要想破敌完全可以等对方兴奋劲儿过去。不过如何应付这段时间的猛攻倒是个麻烦。
郭文莺也是军中出身,习惯性的已经开始思索如何破敌了。
封敬亭饶有兴致的看着她,他就说他家娇娇想事情的时候是最美的,那两扇睫毛忽闪忽闪的,真的让人好想亲一下。
他想着就已经动了手,那只没受伤的手臂已经伸过去,在她唇上狠狠啄了一下。
郭文莺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去推他的胸膛,却发现他似乎并没想象中那么疼痛难忍,依旧嘻嘻笑着。她随即醒悟,恨声道:“原来你没受什么伤?”
封敬亭道:“我也不想吓你的,伤确实是伤了,不过伤的没那么严重。那一剑刺过来时,我用手掌挡了一下,是以胸前只是擦破点皮,没伤了五脏。那会儿有披风遮住,从外面看不出来,别人瞧见我血流的不少,还以为伤的很重,我就趁机假装一下了。”
他这招自是要先让敌人失了警觉性,都以为他受伤严重,命不久矣,刚才那一声极其微弱的声响想必也是装给别人看的吧。
郭文莺有些生气,刚才真是快吓死她了。她气恼的在他手臂上拍了一下,却引来他一阵低笑。
封敬亭扬着眉得意道:“看到朕的娇娇如此紧张,朕这一剑也算没白挨了。”
郭文莺白了他一眼,“你把我诏回京,可就是为了看你假装伤重了?”
封敬亭面色一正,“自然不是,朕有很重要的事要交代你去做。”
他这立马恢复帝王尊严,郭文莺有一瞬的不适应,不过立刻调整好心态,从床上站起来,抱拳道:“下官得令。”
可惜封敬亭也只严肃了那么一瞬,随后又嬉笑起来,“娇娇,你就不问问朕要你去做什么?”
“皇上旨意,下官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就这一刹那,她好像浑身都打了鸡血,又恢复了那个叱咤风云的年轻将军,指挥千军万马攻城掠地,依旧面不改色。
封敬亭暗叹,果然是这样的她最吸引人的,在宫中这几个月几乎要磨掉她一身的棱角,他虽然还是喜欢身为女儿柔情蜜意的她,但同样也欣赏披肝沥胆,驰骋沙场的她。
郭文莺也是在宫里这些时候闲得蛋疼了,自从东南回来,她就没做过一件顺心顺意的事,每天跟一帮女人勾心斗角的,早把她烦的不要不要的了。
既然封敬亭肯用她,那就是许了她可以在朝为官了,不进后宫而入朝堂是她一直以来的梦想。或许可以借这个契机,和一帮男人们并肩而立了。
封敬亭招招手让她坐过来,低声道:“朕思量了一下,满朝文武就你最合适了,你现在在保定服刑,没人会怀疑到你,而且此事交给你朕才能放心。”
郭文莺心说,还有就是因为她是女人,别人不会以为他这时候会用一个女人吧。
她蹙眉,“皇上快说什么事吧。”
“朕把巡防营调给你,你明天一早去巡防营调兵随你出城,然后在保定府找总兵胡素贤,让他急调三万人护卫京都。”
保定府是京都的南大门,自来拱卫京都,这总兵本就有镇守之意,皇上调胡素贤也是怕京中生乱,这倒说得过去。只是让她带着巡防营做什么?莫不是为了那支隐藏在暗处,不知人数的刺客吗?
第四百二十七章 借兵
果然封敬亭随后让她去找幕后主使者,这些人实在是大隐患,只要稍加训练,再辅以药物,就能造成很严重的后果。那是也是他大意了,没带够火铳队,否则也不会那么被动了。看来日后还得让她去工部,没有她在,工部的几个火器监造局的进展都跟蜗牛爬似得。
两人说着话,这会儿夜已经深了,封敬亭本想留她在这儿过夜的,不过想想自己身上的伤实在不方便,也就作罢了。
郭文莺心道,也幸亏他是伤了的,否则两人若是在床上颠鸾倒凤,一想到这四周不知多少暗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也不知她当初在寝宫住那半个来月,这里有没有什么暗卫守护?
有或许有,不过想必也没现在多吧。毕竟非常时刻,草木皆兵,封敬亭若不是怕打草惊蛇,也不会把她给星夜唤来。
此时宫中已经下了钥,徐茂在偏殿给她找了个地方暂住,等次日凌晨,她和云墨扮成侍卫悄悄出了宫,拿着皇上的金牌直接去了找姜玉杭了。
他们也没去衙门里找人,直接去了姜玉杭的宅子,今天正赶上姜玉杭轮休。他也是倒霉的催的,平常事务繁忙很好归家,今天赶上他轮休,就回家看了看,这会儿正光着身子搂着媳妇睡觉呢。似睡非睡中,忽然听到墙外“啪嗒”一声,似有什么东西越房而入了。他也是习武之人,立刻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媳妇吓了一跳,骂道:“你不睡觉,干什么呢?”
姜玉杭道:“有贼偷摸进来了。”
媳妇抓起床上枕头就扔了过去,“你胡说八道什么,你是巡防营的,还有人敢上这儿做贼?你是不是想偷摸会你的相好的?打量我不知道吗?”
姜玉杭在外面从来都是扳着一张脸,软硬不吃的,可面对他媳妇,却什么理也讲不出来。说好听他是不跟女人一般见识,说难听点实际上就是惧内。
他被这一枕头砸的从床上掉下来,也就在这时,房门响了,有人敲门道:“姜大人在吗?有密旨。”
姜玉杭立时打了个激灵,皇上刚遇刺,这别是出什么事了?他一时着急,连裤子也没穿,直接披了件外衣,拿着宝剑就往外走,等开了门,对上郭文莺的一张俏脸,顿觉胯下凉飕飕的。
“你,你…”他指着郭文莺,忽然意识到眼前的是个女人,脸都红到脖子上了,结巴着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郭文莺笑着露出标准的八颗牙,“姜大人好啊。”
往常看见姜玉杭都是一副正经八百的模样,今日倒见着不一样的了。白啊,真白啊,尤其是那两条腿,跟他那微黑的脸还真不像一个人。
姜玉杭这会儿的脸色是黑中透着红,红中透着亮,他尴尬的不行,慌忙跑回屋着装整齐,等再出来时又恢复了一贯的做派,倒好像刚才他们看见的只是他孪生兄弟一样。
他正色道:“不知两位大人有何事?”
郭文莺说了来意,并把皇上的金牌拿给他看,姜玉杭倒是没迟疑,立刻道:“我这就去调兵,只是不知需要多少人?”
“调齐三千人马,另外从火器营调五百人过来。”
姜玉杭道:“这火器营归统领张欣房瞎管,没有旨意不能随意调出啊?”
郭文莺道:“你就说是我说的,张欣房会卖我这个面子的。”
那日郭文莺金殿受审,姜玉杭也是看在眼里的,自打知道了她的身份,心里也对她甚是佩服,听她这么说,也没多问,立刻拿着佩刀走出去了?
他媳妇瞧见他出去,在后面掐着腰的骂,“你个老不死的,有本事你永远别回来。每回回家待不了一会儿就走了,你当老娘这儿是旅馆啊?”
看着姜玉杭那灰溜溜的跑走样,连头都不敢回一下,郭文莺不禁暗笑,这回姜玉杭的形象彻底倒塌了,看他以后还装不装冷酷了?
不过她有些羡慕这对夫妻,平凡是福,她和封敬亭怕是永远也不可能成为这样。
姜玉杭自去领兵,郭文莺和云墨也悄悄出了城,两人为了避免被人看见,都扮成商贩打扮,身上搭着个褡裢,沾着小胡子,瞧着就像两个外地小商人。
姜玉杭先去了火器营见了张欣房,真如郭文莺所说,张欣房二话没说就答应下来,连凭证都没要看。用他的话说,那就是这辈子敢冒充郭文莺传话的,早坟上都长了草了。
当然他这是夸张,因为目前为止还没出现冒充郭文莺传话的人,至少很少人知道她和张欣房的关系。
火器营新组建没多久,一共不过两千来人,张欣房当即就点了五百人给了姜玉杭,又叫人抬了一箱,大约一百只火铳,说是让兄弟们替换着使唤。
姜玉杭看得直咂舌,他和张欣房也认识,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在一起喝过两回酒。都知道这一位是有名的吝啬鬼,平时让他出钱请回酒都跟要他的命似得,谁要求他办事,交情先不提,怎么也得叫你脱层皮,还真是没见他这么大方过。
他领着人走了,回到巡防营点齐三千人,浩浩荡荡的出了城。巡防营巡查,很少出动这么多人的,大部分都不知道要干什么,街上百姓有瞧见的也都议论纷纷。
姜玉杭叫人做足样子,对外就说奉命巡查京畿,镇压乱党。当然这也没说错,但是具体要做什么,他也不怎么清楚,至少郭文莺还没告诉她。
出了城,郭文莺和云墨就在路边上蹲着,两人一人手里拿着两馒头,一边嚼着,一边斜眼瞅着出城的人,把一个奸猾小商人的形象演绎的淋漓尽致。若不是两人对着他的马丢了个石子,他几乎没看出来这两人是谁?
姜玉杭见郭文莺对他挤了挤眼,又手指前方,叫他沿着大路往前走,他微微点头,勒令全军急速前行。
快马加鞭走了大约一个时辰,三千多人才停了下来。姜玉杭以为郭文莺他们且得等一会儿才能赶上来,可只站了片刻,就见后面两头毛驴撒开四蹄跑了过来,别看驴子不大,跑得倒是不慢,竟没拉下大军多少。
第四百二十八章 搜山
姜玉杭跳下马,对着郭文莺一礼,“大人,咱们要搜什么呢?”
郭文莺也从毛驴上翻下来,她从前没骑过驴,不过这一骑倒觉得很不错,又稳又快的,比骑马舒服多了。
她吁口气,道:“先搜三皇子的藏兵之地。”
她根据封敬亭所说的,进行了大概的分析,觉得三殿下既然能这么迅速的调兵,这些人肯定藏在离京郊不远的地方,方圆两百里之内都很可疑。
这么做虽然确实有些费事,但在不了解对方的情况下,目前只能采取这种方式。先找出藏身地,再想办法击破,而且为了抑制对方不要命的攻击,她还专门准备了些迷药和迷烟。
她和云墨之所以不比他们出城早,就是去准备这些东西去了,云墨别看年纪不大,门路还挺广,竟然从黑市弄来很大一包。虽然花了不少钱,不过有皇上报销,也倒没什么。
郭文莺做事不喜欢冒很大险,从来都是怎么安全怎么来,她能活到现在也全靠她的谨慎小心,之所以用这些,很大一部分也是为了保护自己。谁叫她功夫不高,只能做这些小动作了。
姜玉杭一听这个就有些不高兴,他自认是正派之人,从来不屑用这些小伎俩,皱眉道:“这些大人留着自己用吧,我不需要。”
郭文莺也不强求,只把大部分发给那些不爱充好汉的,反正东西就不多,不可能做到人手一份,谁惜命,谁就留下呗。不过后来事实证明,凡是惜命的,最后活下来的要多得的,就连姜玉杭自诩武功高强这个硬汉子,也差点把脑袋给丢了。
分完之后,郭文莺就从火器营挑了几个人跟她一路,其余的都分成小队被打散了。每一队大约七八人,分到一只响箭,一旦出事就放响箭等待营救。
姜玉杭不放心郭文莺,非要跟着她一起,郭文莺不同意,他是这三千人的总指挥,要留下来镇守。
姜玉杭没办法,只能挑了手下最得力的一个干将,此人名叫姜斌,身手极为利落,最擅长是轻功,暗器功夫也极佳。身上各种各样零碎极多,而且你永远不知道他身上究竟放着多少东西,似乎永远掏不完似得。
他为人也颇有趣,一见郭文莺便笑道:“小姐姐,这要迷昏人,最好用的可不是这些迷药?”
郭文莺好笑,这人看着比自己年纪都大,居然叫自己姐姐?
她问道:“那是什么?”
“那就是我自己研制的一种好东西,回头哪天给姐姐一点,你要看上哪个男人,只需要让他嗅一嗅,他就什么都听你的了。”
郭文莺顿觉有点意思,这玩意要是给封敬亭用用,不知道他肯不肯给自己洗脚?哪天非得弄点试试不可。
虽然这个姜斌人长得不怎么样,和皮小三有的一拼,也跟个瘦猴子似得,不过人却比皮小三有趣,身上宝贝也不少。郭文莺虽是第一次见他,却对他很有好感,不由道:“你为什么叫我姐姐?”
姜斌露齿一笑,“我叫人不看年龄,看身份,身份比我高的,男的就叫哥哥,女的就叫姐姐。若是让我叫姑奶奶,大姨也是使得的。”
郭文莺“呃”了一下,忙道:“那你还是叫姐姐吧。”叫大姨,还不把她叫老了?她可还没成亲呢。
他们一行一共八个人,除了姜斌,几乎每人身上都揣着一把短柄火铳,这会儿衣服穿的宽大,从外面根本看不出来。他们几人扮成两个商人带着几个伙计,姜斌是一身武夫打扮。郭文莺其实觉得他的气质更适合做个账房先生,不过人家既然喜欢雄赳赳气昂昂的扮相,也随他了。
郭文莺手里拿着京郊的地图,以皇家园林为中心,然后在周围选定了一个最可能的方向,随后带着几人上路了。
其实她也不知道这里能不能找到,完全是靠运气了,不过从本心来说,倒希望找不到的好,因为找到就意味着首当其中,意味着更多危险。而通常情况下,她的运气都是比较背的。
几人走了大约一个时辰,这会儿已经近午了,便找了个地方打尖。路边有一个搭着棚子卖面的食寮,几人捡了位置坐了下来,要了八碗面,四盘馒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