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说,“教坊司。”

这个说,“小倌馆。”

这个说,“我专门开一间教坊司,就放你一个。”

那个说,“我专门开一间小倌馆,就放你一个。”

“呀!你个大姑娘,一天到晚的提小倌馆,你也不嫌臊得慌。”

“你一个王爷,整天说把人卖到教坊司,你还要不要脸?”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谁也不相让,说到后来都觉得没意思,同时转过头,鼻腔里发出重重一“哼”。

谁都知道什么教坊司,小倌馆都是张嘴胡沁,可谁都不肯输了气势,平白生一肚子闷气,气得自个儿肚子疼。

山洞里半天没声音,封敬亭肺都快气炸了,等了半天,山洞里忽然一阵轻浅的呼吸声,他才知道她已经睡着了。

坐起来,想把她晃悠醒,又觉得自己怪没意思的,一句戏言而已,何必跟个丫头片子生这么大的气?

身上的伤疼得难受,他也睡不着,在稻草上翻来覆去的烙饼,想路唯新,想方云棠,又想他自己,若自己将来真娶了她,肯定会成为第一个被自己媳妇气死的王爷。

他哪是找媳妇,他那是自己给自己找虐呢。真是闲的没事了!这种女人能娶才怪了!

瞎琢磨了半天,后来也累了,迷迷糊糊的睡过去。火堆渐渐熄灭,觉得浑身冷得厉害,半夜里一个暖呼呼的身子靠过来,他立即抱住了,紧紧拥着,恨不得揉进自己身体里。

天没大亮,郭文莺就醒了,睁眼看见自己紧紧偎在封敬亭怀里与他纠缠着,一双腿被他紧紧夹着,似乎还有什么坚硬的东西顶在腰间,顶得她浑身不舒服。

她以为是他的匕首,下意识伸手一摸,热热烫烫的,顿觉脸上一红。轻啐了一口,想移开身子,却不小心弄醒了他。

封敬亭睁开眼,饶有兴致的看着手摸在他身上的人,故意促狭,“怎么?觉得有趣?还想再摸摸?”

郭文莺脸一红,怒道:“你放开我?”

他笑得得意,“我放开你?昨晚是谁滚到我怀里的,死死抱着我不放。”

山洞太冷,人的本能都是向往温暖的,这不怪她啊。很想辩解两句,又觉得这话说出去更没脸,只能闭了嘴任他调侃。只道昨天她一时气急得罪了他,就当被他发泄出气了。

吵架最忌讳的就是一个说,另一个沉默不语,说的那个自动就会觉得没意思。封敬亭想狠狠讥讽她两句,可人家硬是不搭茬,也只好偃旗息鼓了。

昨晚的火熄了,郭文莺又重新燃了火堆,然后到外面山里打了只野鸡回来,回来看他躺在草堆上发愣,也没理他,径自把野鸡宰杀了,用得还是他的匕首。

把收拾干净的野鸡架在火上烤着,又用茶壶煮上水,才走到他身边,不动声色去翻他的身子。

封敬亭冷笑,“怎么了?你昨晚占了本王一夜便宜,这会儿还不放过本王吗?”

郭文莺脸抽了抽,把手里的药瓶甩在他身上,“你自己上药好了,也省得文英手脏,再玷污了殿下。”说着当真不管不顾,坐到一边烤鸡去了。

封敬亭伤在肩膀上,那位置哪里够得着,揭了绷带,在后面比划半天,差点把一瓶药都洒光,也没上好药。

看着旁边慢条斯理翻着烤鸡的女人,忽然笑起来,自己发了半天的脾气,真是没半分意义,跟她置气,都忘了自己是她的主子了。

第六十四章 错觉

“过来给本王上药。”他对她勾了勾手指,又加一句,“这是军令。”

不遵军令者仗一百,这是西北军的军规。这人对她无理取闹,尽显无赖脾性,一时气愤,差点都忘了他是西北军的元帅了。

自己也是,何必跟他计较,若是真被他狭私报复,打一百军棍,真是冤枉死了。

她乖乖走到他身后,拿起药瓶轻柔的给他上药,随后给他缠上绷带。

看她乖顺,封敬亭也觉自己昨天过分了,便道:“昨天本王说卖你去教坊司,你不用在意,像你这样的,不会弹琴唱歌,诗词也不通,女红更不行,还有一双大脚,就算去了教坊司也多半没生意做的,卖了你也是赔钱。”

郭文莺抽了抽嘴角,他这是安慰她呢?还是生嫌火烧的不旺,再加把柴呢?

她抱了抱拳,一副下级武官的标准恭敬姿态,“王爷请恕文英不敬之罪,文英口不择言毁坏王爷形象,实在罪该万死。”

封敬亭正对她认罪态度好表示欣慰,又听她道:“其实下官昨夜所说的句句也是肺腑之言,凭王爷姿色,定当大红大紫,比卖文英值钱多了。王爷龙目凤眼,身强体健,武功高强,文章可比孔孟,诗词可比李杜,真是天人之姿,为万民所敬仰。您就算卖身也必然不愁生意的,只需勾勾手指,不管男人还是女人,全都一窝蜂的蜂拥而至,轰动京都指日可待。王爷恕罪,下官只是太过仰慕王爷,王爷确实比文英强一百倍。”

她极度客气,极度恭顺的说着,说出的话却恨不能让人噎死,封敬亭只觉喉咙一阵发紧,他说了不跟她计较的,怎么又被她气得呕出血来?

可他说的句句都是实话,她会弹琴吗?会下棋吗?会诗词歌赋吗?连补个一个衣服都不会补,哪点像个女人了,哪个男人眼瞎了才会看上她?

哼哼两声,被堵得有些说不出话来,暗自寻思,这会儿先记下了,等大爷我有了空再跟她好好算账。

他本就不是什么脾气好的,只是这些年在西北磨了磨性子,又因为正是用人之际,少不得装成个和善大方的样子来笼络人心,而实际上他颇有些霸王秉性,从小就有人喊他“活阎王”,那脾气上来岂是那么容易忍住的?无非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罢了。

且是现在在荒郊野外,他又受了伤,一时拿她没办法。只等哪天不用装了,新仇旧恨一起算了,看不拾掇这小丫头的一身皮。

深深吸了口气,冷冷道:“去,把本王的衣服拿过来。”

郭文莺弯腰去够他抛在一旁的衣服,刚站起来,脚下也不知绊了什么,身子向前栽倒,正砸在他的背上。

封敬亭疼得“嘶”了一声,想要推开她,一时又有些不愿,她柔软的胸怀靠在他背上,那绵软软的触感让人心中一颤,虽嘴里说着她各种缺点,但她这副身子却真是让人销魂,只是轻轻压着他,都觉激动万分,某个消沉的物件又开始昂首挺胸站立起来了。

郭文莺撞了他,连声说“对不起”,正要爬起来,在这时忽听一个尖利的嗓子在身后高叫着:“郭文英,你在干什么?”

两人同时转头,只见齐进站在洞门口,手上举着一把刀,那表情几乎是惊呆了。

他一时也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郭文英竟然压着他们高贵的王爷,手摸着他的臀部,那动作,那姿势,分明是在…?

军中都在传他们两人在断袖,听得多了,也有那么点隐隐相信,毕竟两人相处多半不像上下属关系,有时候暧昧的都快滴出水了。可就算这样,也不该是王爷在下啊?

郭文英,郭文英那小身板,竟然把堂堂端郡王压在身底下,这,这简直他奶奶的逆了天了。

封敬亭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心里本来呕了三升的血,又多呕出两升,都快血尽人亡了。若他把郭文莺压在身底下也罢了,怎么偏偏看见了这副样子,这小子一根筋,还不定想什么呢。

郭文莺倒没觉得什么,只是不小心撞到他而已,怎么就涉及到谁上谁下的问题了?

她爬起来,拿着衣服给他披在身上,还不忘温柔体贴的说一句,“王爷小心着凉。”在人前,她从来都是很守属下本分的。

这难得的温柔更是坐实了两人的“奸/情”,齐进看得嘴角眼角同时抽抽,这是办完事,两人在甜蜜腻歪吗?他心里膈应,更看不起郭文莺那柔弱的身板,也不知那地方能不能甩出二两汤汁,居然还敢压制王爷了?

他到底不是傻子,也心知两人此时的样子太过暧昧,也不敢在洞中久待,慌忙退了出去,在洞外等候两人。

见他出去,封敬亭和郭文莺忙低头整理衣衫,郭文莺又背着他把裹胸穿上,看看都齐整了,才迈步从山洞走出去。

外面一干亲卫都站着恭候,本来一千人出来的,经过一场仗也不过剩下两三百人,他们好容易逃出瓦剌人的包围来到这里,好在主子没什么大事,也算不幸中的大幸了。

三百亲卫,剩下的马不过一百多匹,封敬亭骑出来的马被瓦剌人射死了,还好他出来时没骑那匹月夜青棕,倒省了爱马射死的悲痛。

他身上有伤也不能自己骑马,只能与别人共乘一骑,他本来想让齐进带着他,没想到不着痕迹的退开,一副誓死要撇清关系的小样。

他心里暗自咒骂齐进,却也不好逼迫,只得去坐了郭文莺的马。

郭文莺的胭脂马本来被她放走了,这会儿又被亲卫找回来,心中自是欣喜,便也就没计较他硬跟她挤一匹马。

坐在她身后,封敬亭甚觉不对付,他一个大男人,被个女人带着是很跌面子的事,被人看在眼里,不定又想出什么。不过好在可以占点便宜,他抱着她的纤腰,抚着那柔软的肌肤,也只当是给他的福利了。

身上的手热乎乎的,灼人肌肤,郭文莺知道他是故意的,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说什么,齐进那小子一直用古怪的眼神看着,让人瞧着头皮发麻,也不知他刚才到底看见什么了,怎么把她看成个瘟疫似的?

却不知齐进看两人坐的姿势,更加深了心中看法,果然是:王爷被郭文莺那小子给强了。

第六十五章 艳遇

一行人骑马回到荆州城,这个时侯迟迟未归的路唯新也进城了。

看见自己儿子回来,路怀东一时激动的老泪纵横,也不管身边有多少人,抱着儿子就开哭,还是陆启方一把拽住他,省得他一个大将军大庭广众之下嚎啕大哭再丢了人。

路怀东抹了眼泪,低声道:“儿子,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棺材都要给你预备下了。”

路唯新脸一黑,知道他爹除了打仗之外,别的都没谱,也只能咬咬牙忍了,暗恨自己真不会掏生,怎么就生在他媳妇肚子里了?

陆启方施施然过来,分开两人,问路唯新都去了哪儿,做了什么。

一说起这事,路唯新心里顿有些戚戚然。

那一日城破之时,他一马当先冲进荆州城,直奔北门而去,也是刚巧看见瓦剌王子阿古拉和巴尔赤带着人马出北门。

他心中一动,便悄悄跟了上去,想看看有没有机会活捉瓦剌王子。

也是他艺高人胆大,身后没带几个人就敢跟踪阿古拉,结果出城三十里的时候被瓦剌人发现了。瓦剌王子带出来的都是瓦剌精兵,他那一二百人根本不是对手,几乎让人全歼了,他狠命冲杀,冲出一个口子逃了出来,被追得一路向西,远远偏离了回荆州的路。

身上中了几处刀伤,跑出几十里就没了力气,从马上栽了下来。

那一处靠近南齐和瓦剌交界处,附近百里的村庄早就被瓦剌烧光了,若没人经过,他很可能流血而死。

也是运气好,正昏昏沉沉的时候,遇上一对赶路的父女俩,老父四十上下,本来是江州人氏,十几年去瓦剌做生意娶了个瓦剌女人,后来在当地落地生根,生了个女儿唤作巧姑。去年巧姑的母亲过世,老父想着自己年岁大了,就筹划着打算返乡,带着闺女从瓦剌云台郡逃出来,想去南方江州寻亲去。

正赶在路上的时候,遇上受伤的路唯新,也赶巧救下了他。因伤重不能赶路,在路上耽搁了两天,在第四天头上才回了荆州。

这就是以往的经过,路怀东见儿子回来,自是对两位恩人千恩万谢,又见那姑娘巧姑长得甚是好看,不由多瞧了两眼。随后安排人带他们去休息,好吃好喝招待着。

路唯新伤势未愈,自要养伤,只是他心里有事,趁没人的时候一把揽住父亲的脖子硬拽着进屋里,神神秘秘道:“爹,我有话跟你说。”

路怀东甩开他的手,哼了一声,他这个儿子从小跟他不亲近,每回他抱一下,就像是要咬他块肉似的,这是受了多大委屈,才肯沾他点边啊?

往后退了一步,不咸不淡道:“你说有话就说,别动手动脚的。”

路唯新脸黑了黑,他爹刚才抱的他骨头都快断了,这会儿倒嫌他亲近了?

到底有求于人,只能搓搓手陪了个笑脸,“爹,您岁数也不小了,娘死了好几年了,你一个人也怪寂寞的,是不是在房里添个人啊?”

路怀东好笑,他儿子什么时候关心起他的房中事来了?他扯了扯嘴角,“不急,外头花楼里女人多得是,你爹不缺女人。”

“那些女人不干净,爹要找怎么也得找个良家子吧。”

路怀东恼了,“你小子到底要说什么?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路唯新吭哧半天,“我就是想叫你给我娶个后妈。”他也觉得自己这说法挺难以启齿的,可是谁叫他心里有人了呢,不能贡献自己的清白之躯,只能拿亲爹的来顶缸了。

其实他说这事也是有原因的,那救他的老汉名叫张槐,虽做了几年生意却是个极古板的人,他闺女巧姑救了路唯新,又没日没夜的照顾他,他觉得闺女失了节,就寻思着让闺女嫁给路唯新,好歹也是南齐的军官,总好过他们没依没靠的。

人家提出来,路唯新脸皮薄一时也不好拒绝,就支支吾吾的,说回去禀明父亲再定。

那老汉不依不饶的,说自个儿闺女没脸见人了,就逼着她自杀,人家闺女要抹脖子,那能有不怕的吗?吓得路唯新慌忙应下了。可是一路之上他越想越后悔,虽然姑娘长得挺漂亮,可到底有瓦剌血统,他怎么可能看得上?更何况他有心里有人了,还想留着清清白白的身子给他媳妇呢。

路怀东一听他的前因后果,气得在他伤口上狠狠拍了一下,骂道:“就没见过比你小子笨的,不稀罕人家瞎答应什么。”

路唯新疼得差点跳起来,哽声道:“爹,你是没见过那样,那姑娘拿刀要杀自个儿,血都流出来了,要是搁在你身上,你不也得先答应再说啊。”

路怀东撇嘴,他向来是吃干抹净,拍拍屁股不认账的,根本不可能答应这个啊。想想自己儿子真是窝囊,怎么就没继承他这个当爹的半点本事,叫个小丫头逼成这样。

他问道:“你老实说,你到底对人家做了什么?”

“也没做什么啊。”路唯新呐呐,脸上有些泛红,“就是不小心碰了她的胸一下,还让她看了自己…身上…”他没好意思说,他的伤口有一处在左侧屁股上,也不知道那箭怎么射的,擦着他的屁股就过去了。

路怀东那也是流连花丛,吃过见过的主,一听就明白了,心说,也没占多大便宜啊,还以为这小子出息了,把人闺女给上了呢。

拍了拍他的肩头,“行了,就这点事交给你爹,也甭说给你找后妈了,回头爹给你料理了。”

儿子难得求他一回,心里高兴,吹着口哨往外走。

路唯新叫住他,“爹,还有个事…这事千万别告诉文英。”

他不解“告诉文英怎么了?”

路唯新恼了,“叫你别说就别说,一字也不许露。”

路怀东骂了句,“瞧你那出息。”随后又道:“就是想告诉他,这会儿也不在啊。”

路唯新一愣,“她上哪儿了?”

“出去找你去了,说怕你出事,和王爷一起去的。”

路唯新一听郭文莺出去找他,慌忙跳起来要出去,被路怀东一把摁下去,他回身笑着拍了拍儿子,“你小子人缘够好的,文英那小子一听你出事火急火燎的,连王爷都拉来了,你们俩关系不赖啊。”

路唯新心里默了一下,莫名的涌出一股甜劲儿,跟吃着蜜糖似的,甜的那么爽快。

第六十六章 更衣

心里高兴,嘴里却说着:“我们能有什么关系,也就是从进营就在一块,生死弟兄一般。爹,你赶紧派人去找找,王爷也在呢,可别出了事。”

“还用你说,陆先生一早就派人去了。”他说着转身走了,没再理自己笨儿子,平常看着挺聪明的,有时候犯起傻来,简直傻的缺魂儿。

这一日路唯新过得很是忐忑,一时担心郭文莺,怕她在外面受了伤,出什么事;一时又担心巧姑,那女子心气高,若是知道自己不要她,指不定闹出什么呢。

躺了一天,直到晚上才听说了郭文莺和封敬亭回城的消息,顿时慌得什么似的往外跑,一时激动,从床上摔下去,额头肿了老大个包。

这一路上,郭文莺带着封敬亭走得很是痛苦不已,她为了不把他摔下马,只能拿根绳子把两人拴在一起,后来封敬亭喊着太难受,就让他坐前面,又怕他跌下去,便一只手紧紧抱着他。

封敬亭也很自觉,整个靠在她怀里,不时在她身上蹭一蹭,惹得她很恼火,几次强忍着把没把他扔下去。真难以想象,他一个王爷,怎么表现的这么无赖?而且那点无赖劲儿几乎全用她身上了。

这样一路走过,速度指定快不了,他们入了夜才赶回荆州,也幸亏城里有人出来接,士兵抬着担架把这烫手的山芋接过去,她才得了解脱。

封敬亭看她一副恨不得甩脱麻烦的小样,心里别提多别扭,心道,爷跟你辛苦一趟,还受着伤,这没良心的,用完了立马就给扔了。瞧爷下回还给你长脸不?

他心里恨恨地自然猛吐酸水,郭文莺却不管那个,她还惦记着路唯新呢,听人说路校尉已经回来了,才算安了心。

到底王爷受了伤不能不顾,伺候他换了药,又做了回使唤丫头,把这位大爷伺候睡下了,才打着哈欠回路怀东给她安排的房间。

为了方便照顾,她就住在封敬亭隔壁,晚上起夜叫人也能听得见。

这本来是齐进的活儿,可这人不知道躲哪儿去了,封敬亭又是一副‘你不伺候不行’的样子,弄得她半点办法也没有。便想着横竖今天天晚了,也没去看路唯新,等到第二天终于抽出时间时,又是一天快过去了。

次日一早天还没大亮,封敬亭就在隔壁喊她。

郭文莺匆忙爬起来,连脸都没洗,迷迷瞪瞪往屋里闯,见封敬亭正扶着床往里爬,忙过去扶住了。

“王爷要什么?”

“本王要更衣。”

她递了衣服给他,封敬亭扫她一眼,脸有些绿,几乎咬牙道:“拿夜壶过来。”

郭文莺不是不知道更衣是什么,只是从没近身照顾过男人,一时脑子钝了,听他一说,忙从床底摸出夜壶,也不敢看他,一张脸红的滴血。

封敬亭憋了许久,此刻也顾不得什么,转过身“哗哗”了一通,才觉身心舒畅了许多。

他看了看面红耳赤的郭文莺,心里更是说不出的痛快,小丫头还好聪明,要是一早就跑了敢不过来,看他不揭了她的皮。

郭文莺红着脸给他倒了尿,又端了水伺候他洗漱,随后拿了梳子给他梳头。

她梳头的手法不咋地,发髻挽的歪歪的,所幸封敬亭受伤也不能出门,也没照镜子,还以为她手法灵活,梳得很好看呢。

这会子亲兵端来早食,今天的早食还算丰盛,一碗四季海鲜粥,两碟小菜都切得细细的,还有两笼小笼包,皮薄馅大,一咬满口油,都是他随身厨子单另做的。

封敬亭嘴叼的很,不好吃的东西绝不沾口,他无论去哪儿,身边都跟着几个厨子,专门开小灶做给他吃。什么川菜、粤菜、鲁菜、本帮菜,每天变换无数花样。只是今日他受伤,不免做些素净点的给他。

所幸郭文莺对吃上不讲究,不饿肚子就行,也不羡慕他有口福,此刻只一口一口喂他吃净包子,又喝了一碗粥,才端着空碗准备出去。

封敬亭双手枕在头下斜躺着,见她出门,不免扫她一眼,“你要去哪儿?”

郭文莺道:“路校尉回来了,我去瞧瞧他。”

封敬亭冷冷睃她,“他没事,本王要看书,你给本王拿本书来。”

郭文莺拿了地理志过来,封敬亭翻了翻,说不喜欢,让她去换。

换了书,他一时又要喝茶,烧水给沏了茶,他又嫌看书眼累,让她一个字一个字给他读一遍。

郭文莺无奈,折腾一早上她连口水都没顾上喝呢,心里真有点烦,可这会儿不是荒郊野外,人家掌军权的大爷,想折腾她一个五品官,不得实实着着的听着吗?

心里有些后悔前天晚上惹了他,非得说什么小倌馆,还打了一耳光,活该这阎王今天报复。要是只拿她当丫头使唤还好说,下面还不定憋着什么呢?

封敬亭这一天更是可着劲儿的折腾她,一会儿要喝茶,一会儿要读书,一会儿要吃点心,一会儿腿疼要捶捶,一会儿脖子酸要捏两把,一会儿要拿笔写字,一会儿又要看军报…

茶喝多了自然要如厕,尿壶不知给他拿了几回,所幸他还憋得住,没要个马桶,不然她真不敢相信自己服侍他如厕,给他脱裤子是个什么场景。

一天折磨下来,累得浑身酸软,都快脱力了,也幸好快傍晚时陆先生来谈公事,令她出去一会儿,她才得了半刻空闲,赶紧去看路唯新去了。

路唯新此刻住在原来的荆州知府府里,原本好好的知府府被瓦剌人拆的不成样子,只留了后院和几间房,只他和路怀东两人在这儿住。

赶到府门前,郭文莺正要下马,忽然见大门里面两个兵丁拉着一个姑娘出来,那姑娘长得浓眉大眼,颧骨略高,不过因着皮肤白皙,也颇有几分姿色。尤其是身材玲珑有致,虽不过十六七岁,却一双胸脯高高耸着,配上纤细小腰很是招人。

两个士兵架着她,一路挣扎着往外走,嘴里还嚷嚷着:“你们不讲理,你们骗人,应了别人的也不算数,你们不是好人。”

她的嗓音很奇怪,不像正经南齐人,倒有些瓦剌的音调。

西北军素来军纪严明,不许扰民的,这般强拉个姑娘算什么事?

郭文莺跳下马,颇不高兴的把两个士兵一拦,“你们干什么?”

第六十七章 韵事

那兵丁一看是军需官,忙道:“这是将军的意思,说好声好气商量说不通,便叫咱们架出去,以后不许她再进这里一步。”

郭文莺暗忖,路怀东是个老不靠谱的,还性好渔色,这八成又不知惹了什么风/流事了?

她令两个士兵把人放了,随后迈步要进门。那姑娘挣脱开,一把冲过来抱住她的腿,“军爷,你救救奴家啊。”

郭文莺颇有些无奈,“姑娘这是怎么了?”

那姑娘似是个爽朗性子,噼里啪啦把前因后果说了,大约说是军中校尉路唯新始乱终弃,将军为了儿子欺压善良,一家子都不是好人。

郭文莺听得直咂舌,她倒不知道路唯新还有这两下子呢,什么时候把人家姑娘搞到手的?不过身为女人,自然有种同仇敌忾之感,尤其憎恨始乱终弃之人。

她提着马鞭就往府里冲,正好今天被端郡王气得憋了一肚子火,她也见义勇为一回得了。

那姑娘见她进去,也慌忙跟进去,后面士兵不敢拦着,都远远望着,心说坏菜,刚才将军特意嘱咐不能告诉郭文莺,这才一会儿功夫就漏了馅了。军里谁不知道郭军需是嫉恶如仇的,尤其是对女人爱护有加,往常有军妓送过来,她都不许士兵随便糟蹋,一个个拿号排队,每天不许超过十人,弄得一帮大兵提着裤子在外面眼巴巴瞅着,不知瞅出多少块“望妇石”。

若是发现哪个不长眼去强抢民女的被她发现,最轻也是一百军棍,一不小心就得把脑袋玩没了。她奉元帅令,顺带管着军中的军纪,谁也不敢触她的霉头。这会儿见她拎着马鞭冲进去,幸灾乐祸者有之,大多还是为路唯新举了一把同情泪,可怜的路校尉,伤还没好呢,就招了这么一位性好‘整治军风’的。

郭文莺虽然恼怒,却还不至于丧失理智,她问清楚路唯新的住所,进门前还知道敲下门。

路唯新看见她别提多开心,立刻挣扎着坐起来,“文英,你终于来了,我都等你一天了。”

郭文莺冷冷一笑,“路校尉,往日里还以为你是个清清白白的好汉子,没想到啊,什么时候都要跟你爹一个路数了?”

路唯新有些恼,“谁跟我爹一样。”

他爹那人…怎么说呢,年轻时候就欺男霸女,拐骗寡妇,偷人媳妇,什么恶心、糟心、昧良心的男女之事都干过。到了老了,还算收敛点了,但还是会时不时玩弄一点女人感情,前一天玩了,后一天转手弃如敝屣的事也时有发生,谁也猜不出路将军在外面究竟有多少女人,究竟糟蹋过多少女人。路唯新对他爹这点是深恶痛绝的,听她把他和他爹比,比剜他心还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