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不要太高,但性子要温顺, 容貌要出众, 让阿镜慢慢教导几年, 以后伺候阿生,我小阿生太可怜了。”陈留心酸的说, 她是见过太子府大姑娘的,她无论是容貌跟其母如出一辙, 郭良媛不受宠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单纯因为她容貌寻常,性子又太过端庄, 显得有些死板。

按说郭良媛也不丑, 嫁到寻常人家也能夫妻和睦。可惜她入了太子府, 太子本身容貌俊美,又是见惯美人的,身边的妻妾也都是百里挑一的美人,相较之下郭良媛就显得太过平凡普通,太子也就她新入府那段时间宠幸她几次,之后就再也没召见过她。也亏得郭良媛运气不错,少有几次宠幸就让她怀孕,好歹生了大姑娘,也不至于将来无依无靠。

许是知道自己这辈子不可能得太子宠幸,她便想走前朝左棻的路,可惜她没有左棻的才华,只能往端庄方面走。大姑娘容貌像足了其母,性情却没母亲那么端庄温柔,她是太子长女,太子不喜郭良媛,对长女却十分喜爱,又因为爱女长了一张郭良媛的脸,对她宠爱有加,是故大姑娘是最标准的拓跋家女儿。当然七八岁的小姑娘,即使有点刁蛮任性也是可爱的,平时陈留也挺喜爱大姑娘,但那只是长辈对晚辈的喜爱,让她当曾孙媳妇,陈留到底心疼自家曾孙。

谢简失笑摇头,“别胡闹。”阿生现在算什么?不过只是一个侯爵,尚了太子长女还不够,还要他们谢家女当妾?

陈留不满的看着谢简,“我哪里胡闹了?阿生不是你曾孙?”

“他是我曾外孙。”谢简耐心的纠正,这也是谢简反复提醒自己的,谢家和秦家再亲近也是两家。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这一条底线是必须遵守的。谢简也不准备在外秦家送谢家女,哪怕秦家将来成事,以秦谢两家的关系,百年之内谢家荣华富贵不用他操心,百年之后他都死了,还管后人如何?谢简感慨,阿菀怎么不是儿子,要是儿子,哪里还有秦家的事,他们自己就能成事。谢简感慨一番,又笑自己太过贪心,谢家如此也不错,天下没有千年的皇室,却有千年的世家,他要的是谢家繁盛,而不是盛极一时。

陈留气结,“你——”

谢简见妻子脸色都变了,忙笑着说:“你也别担心,阿生还小,你总不想他沉迷于女色吧?这种事等他大点再说,要找容色出众的女子还不简单吗?”

陈留一想也是,先不说陛下何时废太子,就算废了太子,大姑娘也是拓跋家的女儿,容不得别人来欺负,她现在这么做,不是给阿生和大姑娘制造矛盾吗?只有让他们夫妻和睦,将来阿生再纳两个解语花,他们夫妻才不至于吵架。私心陈留还是希望曾孙能婚姻和谐。

陈留只是外曾大母,听了这门婚事都不得劲,更别说谢兰因,幸好她早有心理准备,安抚的摸摸孙子的小脑袋,给他喂了点心,让人带他去谢灏那里上课。谢灏并不意外外孙这门亲事,跟秦宗言一样,他同样没把这门亲事放在眼里,也不认为拓跋氏是外孙的正妻。秦宗言对孙子真正的妻子人选还没概念,谢灏却已经选定了几个范围,他心里最中意的是王畅的曾孙女,也是王畅嫡长子的长孙女。王畅的嫡长子是他原配所出,非郗夫人之子。

谢灏会照顾郗家,也允许郗家把庶女塞到孙子身边,但也仅限于此,他不会让郗家有关的女孩子做外孙的正妻。世家都唯利是图,他也不例外,可大部分世家还会披着一层道貌岸然的皮,郗家连这层皮都不批。比起真小人,谢灏更愿意跟伪君子相处,至少他们相处不难。

“阿翁。”阿生懂事以后就是谢灏在养,他亲近爹娘,但遇事他更倾向于跟外翁倾诉,到了谢灏身边,他就褪去了年少沉稳的模样,他低着头说:“陛下说要我娶太子之女。”

“阿生喜欢吗?”谢灏问孙子。

阿生面露茫然,“我不知道。”他才七岁,还不到少年怀春的年纪,对妻子也仅限于书上来的印象,让他现在对未婚妻有什么感觉太为难他了,毕竟他从来没见过大姑娘一面。

谢灏说:“那就不要去想,等你们成亲后你就知道了。”阿生眨巴眼睛看着祖翁,这话跟祖翁以前教自己的不一样。

谢灏笑了笑说:“婚姻是你的私事,这事只有你自己能做,别人都不能指导你,你只需记得一条,如果不能跟妻子交心,那就跟她相敬如宾。待她如姐妹一般。”这是谢灏的切身体会,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有个心意相通的妻子,但独孤氏那样也很好。他平时公务繁忙,回家后只想要个温柔体贴的妻子,或许这个妻子不够有才华、不够貌美,可她也是好妻子。

听谢灏说待妻子如姐妹一般,阿生恍然大悟,他家姐妹多,阿耶阿娘领养了好多姐妹,他回家也会跟姐妹相处,原来妻子也是一样的吗?思及此阿生心里放心多了,“阿翁,我以后会好好跟妻子相处的。”

谢灏淡淡一笑,“离你们成亲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你不用在这方面多在意,男儿岂能围困与内宅琐事,你看你阿娘都不曾用这些烦过你阿耶。”

阿生乖巧的点头,“对。”在他心目中阿娘是最完美的存在。

谢灏轻笑,以他的心性自然不屑在外孙面前抹黑一个小女孩,可他要给外孙立一个完美妻子对象,让他事事拿阿菀跟自己未来妻子做对比,天底下能有几个阿菀?他就不信拓跋家能教出阿菀这样的女子,他心里有了标准,自然就知道怎么应付后院了。谢灏心里微叹,要是阿生脾气性格像秦家人,他也不至于如此,只是这孙子不止容貌像陛下,就是性情也像足了他。谢灏心中感慨,若陛下在天有灵,应该很欣慰。

陈留不喜大姑娘,谢家和秦家不把拓跋氏当回事,太子府里大姑娘听到祖父居然将自己许给一个边关小吏之子,也大哭了一场。郭良媛只这么一个女儿,捧在手里怕掉、含在嘴里怕化,听到女儿悲伤的哭声,心都快碎了,搂着女儿说:“大娘莫哭,一切都有你阿耶替你做主。”

“祖翁金口玉言,谁能改变?”大姑娘哽咽的说了一句,又放声大哭,她是太子长女,将来太子登基,她就是身份尊贵的大公主,但凡公主下降的人家哪个不是时代勋贵?只有她一人嫁了边关小吏之子,外人也不知要如何笑话她。

郭良媛说,“你今年也才七岁,想要成亲还有不短时间,谁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事?”大姑娘一怔,郭良媛轻柔的摸着女儿小脸,“你阿耶回来你也别哭,他够心烦的,你放心,你是未来的大公主,你阿耶委屈谁都不会委屈你。”

大姑娘似懂非懂的看着母亲,乖乖的点头,阿娘总是对的。

建德城的谢知接到京城传来的消息已经是三天以后了,她看到拓跋曜把孙子许给自己儿子,她心头浮起了一种果然如此的想法,她之所以不希望生女儿也正是如此,她就担心拓跋曜会把自家孩子塞给自己孩子,娶媳妇总比嫁女儿好。也不能说她偏心,可在古代的确男人比女人更占优势,阿生娶拓跋家的女儿,日子过得不顺心,大不了远着点。女儿要是日子不顺心,那是要人命的。

秦纮听到这消息,眉头都没皱一下,只轻拍妻子的手说:“一会你早点睡,晚上我睡在书房。”谢知身体不好,秦纮有时候公务处理太晚,就干脆谁在书房,免得打扰她休息。

谢知颔首说:“你也注意身体。”谢知心知肚明他是去做什么,高句丽那边该收尾了,柔然也该有动静了,谢知身体靠在软枕上,“你确定叱罗不会与我们为敌?”叱罗是拓跋曜的亲卫首领,也是拓跋曜心腹之一。秦绍在拓跋曜眼里已是弃子,叱罗有很大可能过来接受秦家在怀荒的势力。

秦纮道:“他是我幼年的玩伴,我回怀荒后也没断了联系,后来他当上拓跋曜亲卫,为了避嫌才断绝来往。此人对拓跋曜忠心毋庸置疑,但他有个最大的弱点。”

谢知抬眼看着秦纮,“什么弱点?”

秦纮说:“贪财。”

谢知将信将疑,要是叱罗真有这种弱点,会成为拓跋曜的亲信?

秦纮道:“拓跋曜自然明白他的弱点,可只要是武将都会贪财,这点拓跋曜并不在乎。”毕竟天下谁能富得过皇帝,这次南征拓跋曜可是大方的让手下将领抢了个饱,“可我们不是一般的有钱。”

谢知不以为然,“他能做到拓跋曜的亲卫,肯定足够聪明,他绝对不会因为钱背板拓跋曜的。”

秦纮说:“我不用他背叛。”他当然明白叱罗不会因为钱背叛拓跋曜,但隐瞒某些小事他肯定乐意,水滴石穿,秦纮不信养大的胃口会缩小,且拓跋曜身边那些将领都是恶狼,他活着肯定能把他们压得死死的,一旦他有什么三长两短,他那几个儿子谁也没本事压制这些人。

正文 第237章 京城风起(十五)

阿生的婚事在京城并未起太大波澜, 不过太子之女,还是庶女, 她的婚事太微不足道了,尤其现在南朝初定,京城正是论功行赏的时候,大家就更不在意了。

拓跋曜对属下向来大方,此番论功行赏, 秦绍、贺兰英雄、叱罗尽数封县伯,这种爵位是可以世袭的, 可以说只要魏国不到,三人的后代基本就吃穿不愁了。叱罗和贺兰英雄都挺满意的,毕竟他们年纪还轻, 还可以继续打拼,将来又有更多晋升机会。秦绍在江左接过天使递来的圣旨, 心中暗叹,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命享受这爵位。

贺兰英雄满意, 他妻子西平公主却不甚满意,她冷笑道:“人家就凭自己娘,就能出生得个侯爵、伯爵,你都三十多了才有这爵位, 有什么好得意的?”这些年西平公主的日子一直过得不顺心, 跟贺兰英雄也是貌合神离, 都说贺兰英雄人才出众不说, 人品也好, 不近女色,同西平成亲五年后才开始纳妾生子。可谁又知道夫妻两人在家时候几乎不说话,贺兰英雄侍妾是不多,可身边从来没缺过女人,庶子女也是一堆,让西平看了就糟心。

她是嫌弃贺兰英雄这等粗人,可也只能她来嫌弃贺兰英雄,贺兰英雄这么不把她放在眼里,她岂能乐意?就想着法子为难贺兰英雄的侍妾通房,动辄杖毙,还害死了贺兰英雄几个庶子女。贺兰英雄起先不动声色,孩子女人死了,就再找再生。等后来羽翼渐硬,他便出手将西平身边大半心腹都处置了,有些是被贺兰英雄抓到把柄直接杖毙了,有些被他打发的远远。

西平暴怒过,可她无父无母,宫中的祖母和兄长也不会为她出头,时间久了,她只能向贺兰英雄低头,再也不敢对贺兰英雄的姬妾子女动手。只是偶尔忍不住了,会嘲讽贺兰英雄几句。只要西平不对自己子嗣动手,贺兰英雄根本懒得理会西平,他轻笑一声:“你也不就是仗着自己出身好吗?”这种蠢女人要不是有个公主身份,没出嫁就被人弄死了,还等得到现在?

“你!”西平柳眉倒竖,心中有些奇怪,贺兰英雄平时从来不理会自己的冷嘲热讽。

殊不知贺兰英雄以前是懒得跟她计较,可这些天见了梦泽公主,心里又想到谢知。秦纮当年家世是比自己好,可也就一个家世好,别的都不行,他现在都是炙手可热的大将军,他却还是边关小吏。这样的人却能有个相知相许的妻子,他却只有一个眉目可憎蠢货,贺兰英雄越想越不耐烦,他现在已经不需要看西平脸色了,“我这几天都不回来。”说完话他转身就提着酒去找叱罗。

叱罗接到下人的通传,心中很是讶异,他跟贺兰英雄虽同朝为官,又都是拓跋曜手下的大将军,可私底下两人很少往来,他们也要避嫌,免得被人套上结党的名声。他将怀中的女子推开,随手批了一件衣服,敞着怀出门迎接贺兰英雄。他们都是武夫,没有汉族文人那套酸腐的规矩,“你怎么来了?”他们私下见面次数不多,可到底公事上长期朝夕相处,说起话来也没什么顾及。

贺兰英雄晃了晃手中的酒瓶,“我还有几天就要回沃野了,特来找你喝酒。”

叱罗引他入正厅,正厅里的窗户外挂着厚重的幔帐,日光一丝都透不进来,室内灯火通明,衣衫单薄的姬妾们见两人进来,纷纷上前行礼。几名刚被拓跋曜赐下的梁国宗女看到叱罗带了一个陌生男人,惊吓的要逃走,被叱罗眼睛一瞪,“还不过来倒酒。”时下贵族之间互换姬妾成风,更有甚者还喜欢一床“联谊”的,叱罗让自己姬妾伺候贺兰英雄并不是什么太大惊小姑的举动。这事南朝也有,可那些梁朝宗女以前都是身份尊贵的贵女,这种龌龊之事都不会传到她们耳里,更别说是让她们去做了。然而她们又不敢反抗叱罗淫威,一个个双目含泪的过来给贺兰英雄斟酒。

贺兰英雄扫了她们一眼,对叱罗笑道:“你也太不怜香惜玉了。”

叱罗满不在乎的说:“你要喜欢都带走,这些南女太软绵绵了,我不大喜欢。”这些宗女到手时叱罗很是宠爱了一阵,不为别的,就为了她们那个身份,她们各个都是县主、郡主,以前都是站在云端的人,现在被自己肆意玩弄,是男人心里都有一种奇特的满足感。可这种满足感也只能让他新鲜一阵,时间久了他就腻味了,他身边又不缺美人,这些宗女又不会伺候人,又整天泪汪汪的动不动就哭,叱罗这种粗人根本欣赏不来这种美。

贺兰英雄摇头,“没兴趣。”他是喜欢南女,但也只喜欢那么一个,对别人却不大感兴趣。

叱罗知道他的脾气,他跟贺兰英雄也合作过很多次,他跟秦绍是军中少有不好女色的人,两人很少会去军奴营找高级军奴,也不怎么碰娈童,他挥手让姬妾退下,叹了口气说:“你是前途定了,我还悬着。”一起打仗的几个同僚,秦绍留在建康,贺兰英雄去沃野,他却不知道将来会去什么地方。

贺兰英雄淡笑:“陛下早给你找好地方,你怎么算悬着?”

“陛下给我找了地方?什么地方?”叱罗惊讶的问。

贺兰英雄说:“怀荒。”

叱罗先是一怔,随即摇头说:“不可能!”怀荒是秦家的地盘,秦绍肯放手?

“他若不肯放手,又怎么会留在建康?”贺兰英雄嘴角噙笑,他知道秦绍是怕了,想退,可是天下哪有那容易的事?想退就退?他也不看看给他这么点权利的人是谁。

“你是说陛下想——”收拾秦家?叱罗这四个字含在嘴里没说出来,能做到皇帝近卫的都不是省油的灯,他外表看着在粗豪,该有的心计他一点都不少。陛下看秦家不顺眼已久,一来是四大柱国大将军只有秦家还握着军权,别人的军权都已落到陛下手里;二来恐怕也是谢娘子的缘故。叱罗幼年跟秦纮交好,十一岁就做了拓跋曜的亲卫,也算是看着拓跋曜和谢知长大的,自然明白陛下心里有多看中谢知。他微微叹气的说:“谢娘子不大像南女。”他就没见谢知哭过,叱罗是知道谢知的真实身份,也明白陛下心心念念要追杀梁伪帝是为了泄愤。若不是他突然出兵攻打他们,陛下又何至于痛失谢娘子?

“你那这些人跟谢太傅的孙女比?”贺兰英雄失笑,宗女能跟公主比?要是萧赜没死,她就是梁朝最尊贵的公主。

叱罗摸摸下巴,“要是幽帝还活着,说不定谢娘子这会就归陛下了。”

贺兰英雄嘴角微晒,要是萧赜没死,他们一辈子都不可能见到谢知。贺兰英雄也不觉得萧赜有多英明神武,可就他那懦弱的个性,只会一辈子偏安一角,绝对没北下的勇气。

“这消息你确定吗?”对谢知,叱罗也只是感慨下,他最关注的还是自己的境遇,女人本来就只是他们生活的点缀而已。

贺兰英雄意味深长的说:“不确定,但陛下准备回平城祭祖,你作为亲卫首领肯定是要跟从的。”

叱罗恍然大悟,机会也要自己争取的,他亲自给贺兰英雄斟酒,“好兄弟,兄弟我这次若能成功,就全仰仗你的提点。”

贺兰英雄举起酒杯,“小弟等着大兄来怀荒,届时我们兄弟联手,好好在那里大干一场。”

叱罗嘿嘿笑了两声,“好!”

拓跋曜身边的几个亲信,彭城王、叱罗、贺兰英雄、秦绍都是善于揣度拓跋曜心思的人,但其他三人对谢知并无邪念,贺兰英雄却对谢知一直念念不忘,因此他在某方面特别敏感,在拓跋曜率他们攻下建康那一刻,他就猜到拓跋曜接下来肯定是要收拾秦家,然后将谢知收入宫中。

贺兰英雄能猜到的事,秦纮自然也能猜到,他不是拓跋曜的近卫,可这些年拓跋曜对他们生活了如指掌,秦纮对拓跋曜的生活也了如指掌,他很清楚不管是执念还是真情,拓跋曜始终没放下过阿菀。他当初因为南征而失去阿菀,现在南征胜利,他为了锦上添花,也要把阿菀收入宫中。秦纮当年身无依仗就敢带着谢知私奔,现在他早大权在握,肯定不会让拓跋曜得逞,他抬手将京城传来的密信丢入火盆,他问王虎:“柔然那边准备的如何?”

“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左谷蠡王听说高句丽内乱,已经在集结军士,准备扫荡高句丽。”王虎说,他是秦纮的暗卫首领,专门替秦纮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

秦纮似笑非笑说:“希望他们能在陛下来平城之前动手。”

王虎道:“左谷蠡王早羡慕高句丽这些年的富裕,肯定忍不了太久。”

秦纮吩咐王虎:“这件事女君若是不问,你就别说。”他可不想阿菀再来一次食不下咽。

“唯。”王虎应声退下。

正文 第238章 平城大乱(一)

拓跋曜没回京前就诏令京城官员准备回平城祭祖的事, 只是没大肆宣扬, 直到过完太皇太后寿诞,他才宣布要带部分皇亲勋贵回平城祭祖。这一次不是出征, 又是祭祀先祖, 即便拓跋曜再不喜欢太子, 只要他一天是自己太子, 祭祖之事就只能是自己和太子,没有别人可以取代。拓跋曜早在着手废太子,也不跟太皇太后计较这一时的得失。他将初三皇子以外的成年皇子都带回平城祭祖,三皇子则留在京城代他镇守京城。

拓跋曜对三皇子的栽培之心路人皆知,可陛下一日不挑破, 就没人敢公开议论这件事, 只在私下讨论。很多人都没想拓跋曜是想废太子, 他们只是觉得太子年纪渐长,陛下忌讳太子, 是故特意借三皇子压制太子。谢简听到自己的幕僚如此猜测, 不禁嗤之以鼻,拓跋曜正值壮年, 又是最意气风发的时候,怎么可能忌讳一个无权无势的毛小子?他一开始就不想让崔家子成为太子。

平心而论,三皇子的资质也不比太子差太多, 只是太子被太皇太后养的太过纯善, 并不适合做一国之君。当然这其中也不缺拓跋曜的引导, 不然拓跋曜的儿子怎么可能如此纯善?谢简嘴角泛起讥讽的笑意, 提笔给秦宗言写了一封信,让秦宗言早做准备,如今朝堂内外皆无大事,拓跋曜又大权在握,正是收拾秦家最好的时候。谢简并不准备出手帮忙,能提醒他们一次已是他的极限,他还想趁着这次机会好好看看,秦宗言那老狐狸到底留了多少底牌。

谢简对魏国也好、梁国也罢,并无多少忠心,谁能壮大谢家,谢简就忠于谁。他会帮助秦家,无非就是秦家跟谢简关系太亲近,一损俱损,一旦秦家出事,谢简相信拓跋曜肯定不会对自己出手,但也肯定会打压谢家。要是换了以前,谢简可以忍下,毕竟花无百日红,谢家目前够显赫了,再多占便宜,他怕以后落不得好。可现在有机会能让家族更进一步,还不需要他多操心,他何乐而不为?谢简定定的看着远处半晌,回房问陈留:“你可想去平城?”

陈留是在平城出生的,但她出生不久,大魏便迁都了,她对平城几乎没印象了,“太皇太后说让我们这次都一起去。”毕竟这是光宗耀祖的大事,陈留这种对军国大事不在意的人都以拓跋曜为荣。

谢简微微颔首:“你不是想阿菀吗?说不定这次在平城能见她。”

陈留相见孙女,可有机会见了,她又犹豫的说:“她也要来平城吗?不如我偷偷去建德看她好了。”

谢简啼笑皆非,“建德离平城还有一段距离,你恐怕没时间过去看她。”作为备受拓跋曜尊敬的大长公主,祭祖不需要陈留来,但她肯定要留在太皇太后身边伺候,哪有时间去建德?又不是可以当日来回的距离。

陈留讶然道:“这么远?阿生不是说很近吗?”

“他走惯远路,自然觉得近,你又没走惯。”谢简说,“我还担心你去平城的路上不舒服。”

陈留见丈夫关心自己,心中甜滋滋的,“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会自己照顾自己的。”

魏国立国百余年,历代皇帝始终心心念念想要收复南方,这心愿终于在拓跋曜这里实现,不止拓跋曜意气风发,举国上下皆欢欣鼓舞。拓跋曜借着太皇太后寿诞,大肆封赏功臣,又马不停蹄的准备去平城祭祖的事宜。或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这些天他对太子态度都好了很多,众人去平城祭祖的事也全交给太子处理。

太子对拓跋曜本就孺慕,如今得父看重,他办事越发细致,一心一意的想把这事办好,连太子府都不怎么回。谢宝珠则是命人打点太子的行李,又命郭良媛、秦良娣随行伺候。太子府里男主人远行,女主人必须要在,不然出了什么事都无人做主。太子对妻子没什么好不放心的,她无愧是太傅精心教养的曾孙女,一言一行都是太子妃的典范。太子信心满满、踌躇满志,完全没发现妻子深深掩在心底的忧虑。

谢宝珠既忧虑太子之位不稳,又忧虑陛下对阿姑的心思,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多思多虑,她总觉得陛下对阿姑的态度似乎不一样了,以前没人敢在陛下面前提起阿姑,阿姑就是宫里的禁忌,可现在陛下就放任梦泽暴露在众人面前。旁人都以为梦泽是陛下的新宠,可谢宝珠很清楚梦泽并未侍寝,陛下收用的那几个南朝贵女都被收入后宫了,唯独她还当宫女之,显然陛下没把她当成后妃。都说梦泽跟阿姑容貌相似,陛下对阿姑念念不忘,长得像还不肯收用阿姑,他这是想要正主?谢宝珠被自己惊世骇俗的想法吓到了,不会的!陛下是一代明君,他肯定不会君夺臣妻的!谢宝珠喃喃的自我安慰。

京城各方都在准备平城祭祖事宜,谢灏身为平城郡守,参加完太皇太后寿诞便马不停蹄的赶回平城。阿生和独孤氏则随陈留一起出发。谢知听说拓跋曜要来平城,不由一怔,自她离开京城后,虽一直有拓跋曜的消息,可从来没想自己跟拓跋曜还有离这么近的一天。

凤容问谢知:“你要避开吗?”

谢知摇头,“我能避到那里去?”转眼都过去十来年了,有什么可避的?避开反而显得自己放不下。

凤容提醒她说:“你要小心拓跋曜。”

谢知双目微垂,轻声“嗯”了一声,应付拓跋曜可不是小心能解决的。

两人正说话间,门外响起轻轻的敲门声,凤容起身开门,谢知见是自己的丫鬟,起身问道:“是阿藤醒了?”

丫鬟给两人行礼说:“女君,郎君请你去书房。”

谢知和凤容互视一眼,心里都浮起疑惑,出什么事了?自从秦纮回来后,就把所有的事都包了,让谢知好好休息,这会请她去书房,是有什么他解决不了的事?

秦纮还真遇到了一件他没法解决的事,事情要从高句丽讲起。秦家对高句丽的控制不是一年两年,还是十几年了,秦家不可避免的跟高句丽的王室、贵族有了联姻,其中身份最高的就是秦淑媛。秦淑媛可以说为了秦家牺牲了一生,眼看高句丽王室大厦将倾,秦家第一时间就把在高句丽的秦氏女能接都接了回来,秦淑媛是最后一个离开的,离开前还配合秦家把新任高句丽王给弄死了。

秦淑媛为秦家立了大功,按说她提的任何要求秦纮都乐意答应,可是没想到她居然会提出要把女儿嫁给阿生。阿生的妻子,秦纮早跟父亲有默契,将来要娶琅琊王氏女,而不是一个亡国公主。秦纮虽然自己为了真爱出族,可从来没想过让儿子娶真爱。这也不能说他是严已律人,宽以待己,如果他当年是阿生这样的身份,阿菀又不是展现了足够的实力,他哪怕心里在喜欢,都不可能为了阿菀出族。

不是说他唯利是图,而是感情是需要权势维持的,贫贱夫妻百事哀,没有革岛作为依仗,他跟阿菀也不会那么幸福,生活中琐碎小事会磨灭一切感情。不顾一切的感情只会毁了阿菀,与其将来后悔,秦纮情愿将感情压在心底默默守护。秦纮以阿生已跟太子之女定亲为由,婉拒了秦淑媛,但没想秦淑媛居然说让女儿做妾都可以。

秦淑媛大约是外人中最了解秦家实力的人,就是秦宗言那几个儿子都没秦淑媛了解,所以为了女儿的终生幸福,她一定要跟秦家紧密联系在一起。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只是秦家族女,不趁着现在他们对自己最看重的时候提要求,等过几年就晚了。至于太子之女秦淑媛压根没放在心上,边关多得是娶双妻的武将,京城贵女的妻子常年在京城,得宠的都是边关的妻子,就凭着女儿的身份才貌,也不会不得宠。

秦纮揉揉眉头,他真不擅长处理这些儿女情长的小事,秦淑媛又不是旁人,只能派人将妻子叫来,让她来劝秦淑媛。他可以让儿子政治联姻,这点阿菀早默认了,不会拿他怎么样的,但他要是擅自给儿子找个侍妾,他晚上回去没肯定好果子吃。

秦纮原以为谢知会劝秦淑媛很久,没想不到半个时辰,她就把秦淑媛说通了,秦纮忍不住好奇的问妻子:“你怎么劝她的?”

谢知说:“我说认她女儿当女儿,以后她就是阿生的亲姐姐。”谢知是女人,女人最了解女人,她明白秦淑媛的顾虑。她这次是死遁回秦家的,这也就意味着她女儿不再是高句丽贵女,只是秦家一个无名寡妇的女儿,就算有高句丽王室的身份,等这孩子长大也找不到什么好亲事。

所以秦淑媛压根不是想让女儿当妾,她是想要女儿终生有靠。谢知说把她认作女儿,上族谱的女儿,以后就是阿生的亲姐姐,这样的好事秦淑媛考虑都没考虑就答应了。妾再得宠也是妾,随时可以丢弃,阿姊却是一辈子的。且有谢知的背书,她还怕女儿找不到依靠吗?要是换了别人,谢知也不会这么大包大揽,可秦淑媛为他们做了不少事,要是连小要求都做不到,也太让人寒心了,就是谢知自己都过不去。

秦纮一怔,“就这样?”

谢知好笑道:“还能如何?阿生又不是皇帝,人人都想嫁。”

秦纮摸了摸鼻子,对谢知说:“阿菀,我带你去看个人。”

谢知好奇的问:“谁?”

“你去看了就知道了。”秦纮卖了个关子。

谢知狐疑的望着秦纮,他这样子也不像是要给自己惊喜,反而像是要带她去吊丧,他这是找了什么人回来?她半开玩笑地说:“这么严肃,不会是带我去见你的仇人吧?”

谢知没想秦纮居然点头了,谢知这下真被秦纮搞糊涂了,仇人?什么仇人能让他如此郑重其事?

正文 第239章 平城大乱(二)

谢知随秦纮一路去了坞堡的地牢, 谢知看到地牢入口,心中越发疑惑,他们坞堡的地牢不是用来关人的,而是用来做些平时不好见光的、如清点金砖之类的事,谢知还从来没见五哥把犯人关在这里的。当然她也知道,他们能走到今天, 隐私的事不少, 犯人肯定有, 只是他们都瞒着自己。谢知也很少过问这种事, 人都有擅长和不擅长的方面, 她还是更擅长玩现实版农场游戏,别的就不逞强了。

“郎君, 女君。”地牢里守着的侍卫见两人来了,赶紧上前行礼。

谢知环顾一圈,随口问道:“王虎呢?”王虎和秦山都是秦纮的近侍,王虎还是专门管这种暗事的人, 他怎么会不在秦纮身边?

“我让他去休息了。”秦纮说,连续奔波近一个月, 铁打的人都撑不住,王虎一回来秦纮就让他去休息了, “他之前去了一趟南面。”

谢知好奇的问:“他去南面做什么?”王虎是彻头彻尾的北人, 一点都不习惯南面的环境, 且此时的南面, 甚至包括后世风流富贵的江南, 都属于蛮荒地带,到处都是传染病,也就建康稍微好一点。他们每一次派人过去都是斟酌再三,就怕他们不小心把命给丢了。饶是如此,也有不少人病死在路上,幸好现在都跟当地土著联系上了,他们又培养不少土著孩子,很多事都由土著出面,那些土著总比他们适应当地环境。谢知感慨,要是在后世,一剂青霉素就什么都解决了,何须如此麻烦。

秦纮说:“把人带回来。”

南面、仇人…谢知心中一动,不会是她心里想的那个吧?她欲言而止的看着秦纮,“五哥,你说的仇人是——”

谢知话还没说话,秦纮笑着推开牢房,一名满头银发的老年男性坐在牢房中,他穿着一身白色的素衣,银发用一根发带松松的扎着,这人看着起码要有七十出头,但脸上没太多的皱纹,从他依然清秀的眉宇可以看出此人年轻时必定相貌不凡,即使他此刻沦为阶下囚,一身气势依然看着不凡。

谢知从来没见过永泰帝,可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她就肯定此人一定是永泰帝。

永泰帝听到秦纮开牢门的声音,目光炯炯的看着两人。他主要注意力在秦纮身上,即使谢知的容貌让他一下猜到了她的身份,他也没有多在意这个侄孙女一眼,他沉声问秦纮:“你们抓朕来是想替他报仇?”

谢知仰头看着秦纮,目光盈盈,心中感动不已,五哥真为了自己把永泰帝抓来了?“你怎么把他抓到手的?”

秦纮揽着她的腰,简单的说:“他逃了。”要是永泰帝待在建康,秦纮也不会冒险把他偷渡回来,从拓跋曜眼皮底下偷人的代价太大,永泰帝不值得,直接杀了更省心。

谢知莞尔,他们虽没去过南面,可从崖州开始,他们一直在一点点的推进,南面不说是他们的地盘,至少他们在里面行走是畅通无阻的,因为他们的商队跟各处土著民关系都不错,“五哥你对我真好。”谢知心满意足的靠在秦纮身上,她没想五哥居然连这件事都想到了,谢知自己都没想过要亲手杀了永泰帝。把他从拓跋曜大军眼皮底下弄过来的代价太多,为了他不值得。

“我只要你开心。”秦纮说,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时下还有上古遗风,子为父报仇杀仇人不仅不犯法,还会得到众人嘉奖,谢知的父仇秦纮比谁都上心。

永泰帝见夫妻两人旁若无人的卿卿我我,脸色微变,他目光落在谢知身上,轻哼一声,他没想到自己当初一时心善放走这丫头,居然最后成了自己的祸患,“伤风败俗。”

谢知哂笑道:“论伤风败俗谁比得上你?萧家的先祖要泉下有知,恐怕都恨不得没生下你。”萧家历代皇帝还没出过叔叔夺位侄子的事,她那时代倒是有这事,且屡见不鲜。

“你——”永泰帝勃然大怒的看着谢知。

谢知没理会他的瞪视,要是目光能杀死人,他早死了,她继续讥讽道:“不过最丢脸的大约还是好容易篡来的皇位,又被人夺走了,都说君王死社稷,你居然还有脸逃走,看来也不用别人替你想谥号了,你自己给自己定了。”一般来说国土为敌国所侵占的皇帝谥号都是“厉”。

永泰帝气得脸色都涨红了,谢知也就讽刺了他几句,她仰头对秦纮说:“五哥,你问清了想问的事后就杀了他吧。”

秦纮挑眉,“你不想留着交给阿娘?”继母恐怕是天底下最恨此人的人了。

“拓跋曜要来平城了,留着他夜长梦多。”谢知不屑的扫了他一眼,“他没重要到这程度,阿娘会谅解我们的。”

秦纮微微颔首,“好。”

谢知看着永泰帝一下变白的神色,她补充一句说,“尸身丢出去喂狗。”她可那个好心给杀父仇人收敛尸骨,且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尸骨无存也够他们难受到死了。

“好。”秦纮扶着谢知往外走,“以后的事你别管了。”下面的事太血腥,秦纮以前就不让妻子沾手,后来出了高句丽的事,他就不敢让妻子知道。

永泰帝突然大声道:“你就不想知道你父亲的尸骨在哪里吗?”

谢知脚步一顿,偏头看着永泰帝,“你把我爹弃尸了?”

永泰帝淡定的说:“只要你肯给我留一丝血脉,我就告诉你,你爹在哪里。”他当了那么多年皇帝,又是从萧赜手里夺了皇位,自然没想他这次能活下来,他现在只想自己子孙能活下来,哪怕留下一个孙子都好。自己都落到秦家手里,永泰帝就没想过自己子孙能逃走。至于那些留在建康的儿子、孙子,早被拓跋曜杀光了。永泰帝心中悲悯,想不到自己英勇了一世,最后落到这下场。

谢知凝视他半晌,永泰帝一开始尚能淡然回视,可时间久了就有点不自在,心里暗暗嘀咕,萧赜这女儿怎么有点邪性?永泰帝有些后悔当初放走这对母女了,他本来想她们不过是女人,就算逃走也翻不起什么大浪,却忘了自古倾国倾城的祸水不在少数。他嗤笑一声,他这侄孙女也算厉害了,先让魏帝对她念念不忘,又嫁了一个实力雄厚却半点声色都不露的夫君。

“你在跟我谈条件?”谢知居高临下的看着永泰帝,谢知个头有一米七,在古代女人中绝对是鹤立鸡群的存在,就是寻常男人都没她那么高。幸好秦纮身高有一米八五左右,不然他连娶谢知的勇气都没有。谢知只是不想理会这些事,可不代表她不敢做这些事。高句丽王室覆灭还是她一手策划的,她要真心慈手软,也达不到今天这成就。

永泰帝身高比谢知还矮一些,又是坐着,他的气势不由自主的被谢知压住了,他喉结上下动了动说:“我是在求你。”他也是能屈能伸的人,“怎么说他们也是你的堂兄弟妹。”

“你杀我爹的时候就不想他是你亲侄子了?”谢知冷然道:“你要么识趣的说出我尸骸的真实下落,我让人痛快送你上路;要么你就尝尝什么叫求死不能。”谢知不拿永泰帝的子孙来威胁他,这人都能篡位,还能丢下自己结发妻子、儿子逃走,他还会顾及什么孙子?谢知只有拿他最看重的东西来威胁他,谢知上下打量着永泰帝,“虽然老了点,可到底是当了那么久皇帝,身体不错,这次可以让王虎试试别的手段。”古代刑讯最不好的地方就是医学不发达,动不动就死人,抢救都来不及。

秦纮搂着谢知安抚说:“别担心,岳父没事的,王虎和甲一已经将岳父收敛了。”关于萧赜的遗体,甲一比任何人都上心,永泰帝确实让人把萧赜的遗体丢到乱葬岗,他皇陵里只是一具空棺,但萧赜遗留下来的暗卫早将萧赜收敛好。只是他们当初被永泰帝派人四处追杀,处境危险,实在没无暇给他准备一副好棺材,只能找了一口薄棺收敛。、

过去了二十多年,薄棺早腐烂,骨头都埋在地里了。甲一也是最近才联系上他这些老友,得知了所有的事,他不敢跟谢兰因、谢知说这些事,生怕她们伤心,谢知这会的身体实在经不起一点刺激。

秦纮得知后连夜让王虎赶去建康,先将自己真岳父的尸骨重新收敛,收敛的棺椁用的还是秦宗言的,秦宗言这些年对外低调,在准备自己身后事上一点都不低调,棺椁形制完全按照帝皇之制来,总共有四层,里面用金丝楠木,外层用梓木,光是刷漆就刷了四十九遍。

秦宗言让人精心制作了好几年,直到去年才完工,当然秦宗言给自己准备梓宫同时,也没忘了给慕容氏、谢兰因准备梓宫。完工以后自觉人生大事完全一半,还兴致勃勃的带着老婆、儿子一起参观。

要是换了谢知,肯定对秦宗言的举动理解不能,可秦纮和谢兰因却完全能理解秦宗言。秦纮甚至还派人暗中收集材料,准备照着父亲的规格,也给他跟阿菀准备一份这样的梓宫。他只是想到拓跋曜当初就是制作双人梓宫才把阿菀吓走,他才没敢告诉阿菀,虽然他准备的不是双人梓宫。

这次听说岳父没有上等的棺木收敛遗骨,不孝子秦纮冒着被老头子揍死的风险,让王虎带着秦宗言的棺木去收敛萧赜。秦纮暗暗庆幸自己已经让人收集珍贵木材,不用等老头子回来就能开工重新制作,不然他真怕老爷子回来被他气上火。

正文 第240章 平城大乱(三)

秦宗言此时尚不知道自己派人精心打造的梓宫已经被儿子送给萧赜了, 他正随百官簇拥着拓跋曜回平城祭祖, 随行的还有太皇太后等一众女眷。谢灏身为平城郡守已先行一步,至于太皇太后等诸多女眷则慢一步再走,她们都是柔弱女子,受不住大部分如此舟车劳顿,只能在路上慢慢走。

阿生来京城的时候是骑马来的, 他虽只有七岁,可五岁起就跟着祖父骑马, 他早可以适应长时间的骑马, 但这次祖父和外祖父都不许他骑马,他只能随着外曾祖母和外祖母坐在马车里。其间他还被太子召见了一次,考校了些功课,顺便给郭良媛、秦良娣看一下未来的女婿。阿生的课业是谢灏亲自教导的, 他读书又用功刻苦, 即使太子对他多有挑剔, 也不得不承认这孩子还算聪明, 这点发现总算让太子欣慰了些。

而郭良娣和秦良媛看到粉妆玉琢的阿生时, 对他的挑剔就消散了大半, 大姑娘是太子长女, 未来的公主, 天下谁能在身份上贵的过他?只要人长得好看、不是付不起的阿斗就够, 别的交给太子来做主便是。郭良娣见阿生举止稳重, 性情温和, 心中大定, 女儿脾气暴躁,需要一个温柔能体谅她的驸马。

陈留见太子再见过阿生后,对他态度稍稍改了些,心中大定,她对谢兰因道:“大姑娘怎么说也是拓跋家的女儿,阿生也有爵位,他们小两口将来怎么说都不会太差。”大姑娘从容貌上看委屈了阿生,尤其现在太子之位不稳,还不知将来会如何,可大姑娘总是拓跋家的血脉,又有她跟驸马看顾,阿生将来总不会太差,总比他娶怀荒本地女子好。

谢兰因含笑应是,心中却不以为然,难怪秦宗言心心念念不忘造反,要让她看着阿生如此憋屈,她也要造反。谢兰因只是好奇秦宗言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真要等拓跋曜死了以后再造反?他就这么确定自己能活得过拓跋曜?这点谢兰因也曾好奇问过秦宗言,这老色鬼只是笑而不语,谢兰因本身也不是太感兴趣,是故没多问。她心中暗忖,等拓跋曜回了京城,她一定要好好问问他将来的打算。谢兰因心中隐约有个感觉,这次的平城祭祖恐怕会不太平。

不止谢兰因有这感觉,朝中不少人都有这感觉,太皇太后更甚,她坐在平稳的撵车中就,闭目想着心事。拓跋曜自平定南面后,他的羽翼彻底硬了,自己再也压制不住他了,那么太子…太皇太后紧握手中的珠串,她绝对不会让他借这次机会废太子!

不管底下人心思如何浮动,拓跋曜本身沉稳如山,所谓帝心难测,不过如是。他也没有想过借此机会发作太子,他刚立下不世功绩,没必要现在废太子,让自己担上一个刚愎自用的名声,他年纪还轻,留着太子也好。他还要收拾秦家,这会再废太子,对朝堂不利。当然这想法,拓跋曜谁也不曾说过,君夺臣妻可不是好名声,他也不准备让阿菀担着臣妻的名声入宫,他会给她安排一个完美身世。

拓跋曜这想法就是号称简在帝心的谢简都没猜到,谁能想到拓跋曜还会对自己年近三十的孙女念念不忘,在谢简心目中孙女自然还是那小姑娘,可照现在的标准来说,三十岁的妇人都是老妪,有些都当祖母跟夫君分居了。且拓跋曜十几年没见谢知,再强烈的感情都没了,他这时正是最意气奋发的时候,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何必要个已嫁人生子的妇人,还要赔上自己好不容易经营而来的明君名声。

想到他即将要跟阿菀见面,拓跋曜情绪大好,看谁都很顺眼,太子过来请安时他还有闲心指点几句,偶尔兴起还会考校几个年幼皇子的课业。这一切都让皇子们受宠若惊,他们从来没想过父亲还有如此平易近人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