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见彼时台上站着的人从左至右正是邢夫人、王夫人、尤氏、李纨母子、凤姐儿巧姐儿母女、平儿、惜春、一直捂着自己右脸子的宝钗、赵姨娘贾环母子并周姨娘及贾赦的几个姬妾。只是褪去了以往的华服丽衫、金莲绣头,又经过了这几日在牢中“地狱”一般的生活儿,她们都显得十分的狼狈与肮脏、麻木与凄惶罢了。
挥手令侍书过来如此这般吩咐了一通儿,便见她快速行至高台的阶梯之下,与一个官差说了几句话儿,往起怀里塞了一样什么东西,那官差又上前与台上当官儿的耳语了一番,侍书便回来悄声儿向探春道:“姑娘,成了。”
探春点点头,扶了侍书的手行至台阶前登上高台,又缓缓行至王夫人面前停下,面无表情的盯着她看了半响,方冷笑一声儿,道:“太太可否还认得我是谁?”
一直低垂着头,满心惶恐不安,以为来人便是自己新主子了的王夫人听得这个声音有几分耳熟,因抬了一下头儿,却见面前站着的人竟是一身华贵装扮的探春,不由后退了一小步,方颤声儿道:“你来作什么,是来看我的笑话儿来吗?”心里已开始一阵阵儿的发起紧来,想着以往对探春的种种不好,她忽然有种悔青了肠子的感觉。
却见探春只是淡淡一笑,道:“我来,自然是来接太太回我这个作女儿的住处去,好生“伺候”您来一番啊!”
她那未到眼底的笑意与她有意咬重了的“伺候”二字,都让王夫人忍不住越发心紧起来,因吞了吞口水儿,方鼓起勇气道:“这京城谁买了我去都可以对我不好,唯独你不可以,好歹我亦是你嫡母,一日为母,终身为母,你若是敢将我怎么样儿,老天爷亦一定会打雷劈你的…”
一语未了,王夫人的脸上早已着了探春狠狠的一掌,她那未说完的话儿已悉数咽了回去,不敢再吭一声儿。
而探春则是接过一旁侍书递上来的帕子,细细擦拭了一遍方才扇过王夫人耳光的手,又命侍书“拿去扔了”,方冷冷向她道:“那我倒要试一试明儿这雷会不会真劈死我了!”说完喝命另一个丫头,“去告诉刑部的大老爷,这个婆子我出价五百两要了!”
丫头忙答应着去了。这里探春方冷笑着向王夫人道:“五百两银子,足够寻常人家十余载衣食无忧了,今儿个却白用来买了你这么个废物,明儿你可得好生与我和我母亲做牛做马,来报答我今儿个的大恩大德啊!”
说完不再理会与她,而是转向一旁受宠若惊、满脸喜悦泪水儿的赵姨娘与贾环,放柔声音与之说起话儿来。
一旁邢夫人尤氏等在瞧得探春来时,先都还抱了一丝儿希望,以为可以求得她买下自己,免却自己落到其他人手里受磨搓的,却在见识了她对王夫人的仇恨后,皆暗自打消了这个念头儿,转而祈祷起自己能遇上一个稍微好些儿的买家来。惟独李纨与凤姐儿不忍各自的儿女贾兰与巧姐儿受苦,都赶着探春哀求道:“好歹求三妹妹瞧在往日的情分上,救上你侄儿侄女儿一救罢。”
不想探春只是冷冷扫了她二人一眼,道:“当日我被“卖”入忠顺王府时,你们可有谁为我说过一好话儿的?你们既对我不仁在先,我又岂会对你们讲义?”说着不再看二人。
倒是一旁贾环忽然怯怯道:“还求三姐姐救上兰儿一救罢,咱们叔侄历来交好,大嫂子亦时常与我送笔墨纸砚,与我检查功课,当我兰儿一般看待。”又道:“姐姐若是可惜银子,就当时环儿先与您借下的,他日待环儿长大立业了,一定加倍还与姐姐。”
说得探春有些儿犹豫起来,又听邢夫人忽然道:“此番逢此巨变,咱们家算是彻底败亡了,但凡年满十五岁的男丁,更是悉数将被诛杀,还请三姑娘大人大量,救下你侄儿罢,不然咱们家的香火传承可就堪忧了。”
李纨忙亦在一旁哀声恳求起来,终于说得探春有所松动了,因点头道:“我可以买下兰儿,但只一点,我可不是买他去做主子爷们儿的,明儿他可得好生听我使唤才是。”
闻言李纨频频点头道:“自然是三妹妹说什么,他都再无不从命的。”说着推贾兰,“还不与你三姑姑磕头,多谢她的大恩大德。”
贾兰忙依言跪下磕了一个头,起身后又含泪向李纨道:“可是母亲您该怎么样儿呢?兰儿不要与您分开…”慌得李纨忙一把捂住了他的嘴,生恐让探春以为他母子得寸进尺,继而改变了主意。
又忍泪向探春道:“如此就有劳三妹妹了,来生嫂子一定结草衔环来报答妹妹的大恩大德。”一面深深像探春鞠了一个躬,方拉了贾兰至一旁,细细叮嘱起他明儿一定要照顾好自个儿等话儿来。
那凤姐儿在一旁瞧得探春救下了贾兰,心里复又燃起希望来,因忙拉了巧姐儿过来跪倒探春面前,哭求道:“当日若说有什么对妹妹不好的地方儿,那亦是嫂子一个人的错儿,巧儿却是无辜的。她还这么小,果真随了我一块儿去与人为奴倒好,至少我还能拼死护着她;一旦咱们母女被分开,可让她怎么样儿呢?求妹妹发发慈悲,连她一块儿买下吧,以后她一定会好生孝顺你这个姑母的。”一面按了巧姐儿磕头,又道:“还不告诉你姑母,明儿你一定会好生孝顺报答于她的?”
巧姐儿原不过五岁稚龄,逢此巨变惊吓,连日来已有些儿呆呆的,听了凤姐儿的话,竟是没有丝毫儿反应,犹是木着一张脸,制霸凤姐儿急了个半死,眼角儿的泪亦越发掉得快了。
正着急之时,却见探春已打发人去办好了手续,又命人来扶了赵姨娘与贾环贾兰,推搡着见王夫人,坐车一径去了,显见得由始至终便唯有要买下巧姐儿的打算。见此状,凤姐儿终于深深的绝望起来,遂一把抱了巧姐儿在怀,哀哀的哭了起来…
第一O五章 惜春得救黛玉有喜
前文因说到探春来买走了赵姨娘母子与贾兰并王夫人,却惟独没有理会凤姐儿的哀求,连巧姐儿一并买下,凤姐儿不由搂过女儿,绝望得哭将起来。一旁邢夫人与平儿见了,都忙蹲到她身旁,一面拿衣袖拭泪,一面哽声儿道:“罢了,各人有各人的缘法,这也是巧儿的命啊!”
凤姐听说,越发哭成了泪人儿,道:“先前我是一直不信什么阴司地狱、轮回报应的,是我大错特错了啊,以往我对人苛责,甚至还偶有作恶,皆以为不会有恶果,却不想,今儿个竟应在了巧儿身上,真真悔煞我也…”
那邢夫人与凤姐儿正要再劝,却见当差得的过来凶神恶煞的道,“哭什么丧呢,没死人也让你们哭死了,这样儿还有谁敢来买你们的?”说得几人俱都不敢再哭。
彼时犹坐在车上的黛玉一直密切关注着台上的动向,这会子又远远的瞧见探春领着一干人走了,心知她的事情已办完,遂命紫鹃道:“你领两个婆子去把四姑娘买下吧,我就不去了,免得其他人瞧了,又以为有机可乘,哭着求着要我相救。如今咱们既不想与她们有所牵连,还是一开始就不要给她们希望的好。”
紫鹃听说,忙点头道:“奴婢理会得了,福晋只管放心。”说着接过雪雁递上的银票,抬手掀开车帘儿,就着婆子的手下了车,领着两个婆子往高台方向去了。
余下雪雁雪纸、鸢都拍手抚胸道,“以三姑娘的性子,方才被大奶奶那么一求,都救下了兰哥儿,要是换了福晋您,心肠更软,指不定被她们一求,就都买下了,咱们府里可亏大了,幸好幸好!”
意外的,二人的插科打诨并未能如往常般惹得黛玉开怀一笑,而是微蹙起眉头,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中。
想着几年前在贾府小住的那几个月,虽则邢夫人凤姐儿之流并未对她有多好过,或是有真心对她好过,好歹亦不曾如王夫人那样儿暗地里对她百般打压,不曾如贾母那般几次三番的打着亲情的名义,深深伤了她的心。而自己今儿个分明举手就可以救下她们脱离苦海,却狠下心不救,会不会太绝情太无义了呢?尤其巧姐儿还那么小,便是换了陌生人瞧着只怕亦会觉得不忍,而她却还与她有血缘关系,难道真要眼睁睁的看着她掉入苦海之中吗?
正犹豫萦逗,踌躇固结之时,耳边忽然传来雪鸢的惊呼:“那不是二姑娘吗?”让黛玉攸地回过了神儿来,忙忙透过纱窗往外瞧去。
果见一身淡雅妆扮,瞧着比先瘦削了几分的迎春,正扶了她的陪嫁丫头司棋,缓缓往高台之前行去,在她身后不远处,则是两辆车头悬有“孙府”字样儿灯笼的马车,瞧着倒像是来买人的。
黛玉见了,不由回头向雪雁两姊妹纳罕道:“二姐姐在孙家不是一点主做不得吗?怎么这会子倒大张旗鼓的出来了。”先前每每与探春送东西时,她亦曾命人打点下相同的一份儿,遣人与迎春送去的,只每次都只是东西送了出去,那使去的人确实从未见过迎春的面儿,更不要说带回只言片语了。
也曾使了人去接迎春过来散淡几日,谁知那孙家却说:“奶奶乃爷儿明媒正娶的主母,自然该时时伺奉公婆、体贴夫婿、打点家事儿,竟是一时都走不开,有拂福晋的美意了。”以至使去的人无法,只得回来如实向黛玉复命。其时黛玉正为诸事缠的脱不开身儿,便暂时且丢开了此事,未与那孙家计较,到不想今儿个竟在如今境况儿下得见了迎春一面儿。
说完忙又不错眼珠儿的向外瞧去。就见迎春行至高台下,按刑部官员开出的价格儿,分别买下了邢夫人、凤姐儿、巧姐儿和平儿。被买的四人显然未料到还会有此意外之喜,都止不住喜极而泣起来,因你搀我扶的起的身来,温驯的跟在了迎春之后。
彼时紫鹃业已买下了惜春,于是台上便只剩下尤氏李纨并宝钗了。因宝钗一直拿手捂着脸子,众人都瞧不见她的神情,倒是尤氏与李纨,都止不住一脸深深的绝望来,她们可没有忘记那些个当差的昨儿曾说过的话儿:“明儿要是有谁卖不出去的,说不得以后只能每日戴着枷锁扫大街了,倒又与咱们衙门填一份儿嚼用,真真划不来。”
她二人的娘家虽都及不上宁荣二府那般显赫,至少亦是的小康之家,最看重的一向是女儿的名节,因此对她们来讲,被卖与别人为奴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却是每日里要让她们抛头露面,接受满大街的人看视与指点!
黛玉真看的不忍,就听的雪雁在耳边说:“紫鹃姐姐带着四姑娘走回来了。”因忙起身欲亲自搀惜春去,不想却在起身时,不由自主打了一个趔趄,头亦重重的碰在了车壁上,唬得雪雁雪鸢忙上前扶住,一面急声儿道:“可碰着哪里了?”手指就要搭上黛玉的脉搏。
“哪里就那么矜贵了,又不是纸糊的?不过白碰了一下罢了,并无大碍。”反手避过二人探脉的手指,就着她们的手腕儿重新站稳了,黛玉方淡笑着嗔道。一面又上前几步亲自掀开了车帘儿,果见紫鹃已扶着惜春立于车下,因温柔一笑,道:“可见着四妹妹了。”说着伸手来了她上车。
待细细瞧过惜春身上并无伤痕后,黛玉方拉了她挨着自己坐下,柔声道:“姐姐来迟了,妹妹不会怪我罢?”
彼时惜春见黛玉活生生的坐在自己面前,又正拿温柔关怀的目光瞧着自己,方相信了先探春离去时,附耳向自己说的“过会子林姐姐会来救你,你不必害怕”所言非虚,当下终于忍不住掉下了自贾府逢巨变后的第一滴眼泪,旋即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原来惜春生来便性子冷清,又自小父母双亡,如今虽则年岁还小,却在贾府那个大染缸里,瞧遍了人情冷暖与世态炎凉,对贾府众人,说来并无几分深厚的感情,对此番贾府的覆灭,亦认为是历史发展的必然,因此那日一块儿被押入刑部大牢关起来时,倒并未若其他人那般哭哭啼啼,恨这个怨那个的。
然在牢里那几日的非人生活,却以让她的身心饱受了巨大的伤害,只是她都一直强自撑着,并未表现出丝毫儿来罢了。如今既见得黛玉这个在她心中真正的亲人了,自然克制不住,因只哭啼了大半日,方在黛玉主仆几个的劝说下,渐渐止住了。
黛玉见她的情绪有所平复了,方拿了手绢儿一面与她拭泪,一面拿促狭的话儿来有意逗她发笑:“都是大姑娘了,还是动不动就发大水儿水漫金山,明儿看哪个男子敢娶你回家啊!”说的惜春又气又笑,因扑上前扯着黛玉扭股儿糖的只是厮缠,倒果真将一腔伤感与愁绪都丢开了。
笑了一回,方见黛玉正色道:“吃了这么几日的库,正经先家去洗个澡,换身儿衣衫,去去晦气的好。”彼时惜春方明白过来黛玉的苦心,不由深感在心,只紧紧握着她的手,半个字儿说不出来,一切尽在不言中。
“雪雁,传令回府罢。”反手握住了惜春的手,黛玉含笑命道。
雪雁掀开帘子传罢令,便见紫鹃忽然笑道:“方才接四姑娘时,与二姑娘擦肩而过,二姑娘悄悄儿与了我一封书信,命我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呈与福晋瞧,偏才见了四姑娘,心里高兴,一时倒混忘了…”一面往袖里掏去。
一语未了,黛玉便赶着道:“在哪里?快拿来我瞧。”说着接过紫鹃手里的信儿,与惜春一块儿,细细瞧起来。
原来今儿个迎春会出现在官卖的现场,却是她与孙家老爷太太软磨硬泡求来的。那孙家人新近因着弘历被封为太子,知道迎春如今有了一个太子福晋,亦即将来的皇后妹妹,对迎春已较先好了许多,只迎春生性懦弱,不善于借此机会为自己“谋福利”,因此日子虽过的不坏了,却亦算不上多好,自然她的请求先并未得到孙家人的同意。
后来还是那孙家老爷与迎春谈了一个条件,说是要答应迎春买下邢夫人凤姐儿等人倒是不难,只要她答应明儿到太子府求求黛玉,让孙绍组,亦即迎春的夫婿,能尽快从候缺守备的虚职,转为实职,便可让邢夫人等住到他们家去。
迎春虽性子懦弱,却是实实的老好人一个,自然不忍瞧见她母亲与嫂子侄女儿沦落到别家为奴——虽然这个所谓的母亲与嫂子,以往并未对她有多好,因只沉吟了一会子,便答应了孙家老爷的条件。她想的是,先救下人才是当务之急,至于后面的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又让黛玉不必挂心,说她应付的来,大不了回去后便先撕了她们的卖身契,再倾尽所有的体己,到外面与她们置一处宅子,让她们自己过活儿也就罢了,而孙家人果真要逼着自己登门求黛玉的话儿,请她千万不要客气,一定要当众回绝,与自己演一出儿双簧,不让孙家如愿。还说今儿个带了书信儿来,原本未承望能遇见黛玉,不过只抱了微乎其微希望的,却不想运气儿倒好,竟然果真遇上了。
看罢迎春的信,黛玉与惜春对视了一眼,不由叹道:“倒不想连二姐姐那样儿一个单纯人,如今也被生活逼得耍起心眼儿来了!”倒是一旁的紫鹃雪雁等笑道:“就是这样儿才好呢,如今二姑娘亦渐渐有杀伐决断的气魄了,明儿福晋便不必时常为二姑娘忧心了。”
说着又伸手指向犹捂着脸子站在高台上的宝钗,问惜春道:“四姑娘知道不知道那个女人做什么一直捂着脸子不放?她都不会手酸的吗?”
惜春见问,冷笑一声儿,道:“她的脸如今可是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恶心,她能不捂住脸子吗?”一面将那日她是如海被元春母女强自按着,在脸上划了一道又深又长口子之事儿说了一遍,末了叹道,“这样儿一个人人心怀鬼胎,彼此都将彼此恨得咬牙切齿的人家,能不败亡吗?”
一席话儿说的众人都怔住了,半日黛玉方幽幽道:“她不是一向自诩美貌举世无双的吗?如今受了这样儿的惩罚,只怕活着比死了还要难受千百倍,倒亦三十罪有应得了。”
说的紫鹃几个都撇嘴一脸不屑的道,“有福晋在,她哪里配称美貌举世无双?给福晋拾鞋儿还不配呢!”一面又幸灾乐祸,“看如今有谁会买她,明儿迟早沦为乞丐婆!”
正说着,便听的外面跟车的婆子道,“回福晋,到家了。”说着便掀开车帘儿依次扶了众人下车,方簇拥着进得内院。回到内室,黛玉先就命人去与惜春准备浴汤到先前便已为她准备好的厢房沐浴,又打发了雪雁去服侍她,顺便与她请请脉,瞧瞧她身子可有不适。
瞧得二人离去后,又命人去厨下整治几样儿惜春爱吃的菜来后,黛玉方往榻上歪了,一面吃着茶,一面闭上眼睛歇息起来。然只要她一闭上眼,眼前总会浮现出李纨与尤氏两张深深绝望的脸庞来。认真要算起来,她两个人可算是此番贾府最无辜的人了,可是很被带累至厮,真真可以说是造化弄人了!
沉思了半晌,她忽然唤紫鹃道:“打发几个可靠的婆子去西门瞧瞧,若是两位大奶奶还未被人买走 ,就出银子买下她们,把卖身契还与她们,一并与几两银子,让她们自便罢。”罢了,她虽不能收留她们,要救下她们到底易如反掌,又何苦不与自己积点子福呢?
紫鹃对李纨与尤氏二人倒素无恶感,忙答应着去了。
被打发去西门的几个婆子很快回来了,道:“回福晋,除过十来个糟老婆子与一个据说是坏了相貌的奶奶未被人买走外,其余人都被尽数买走了。”
闻言黛玉不由怔了一下,方回神儿道:“那知道不知道是谁买走了她们?”
“听说是好像是她们的娘家人来买走的,奴才去时人已不在了,是以不是很清楚。”
黛玉一想,李纨之父曾官居国子监祭酒,其娘家亦是颇为殷实,而那尤氏娘家亦是宦绅之家,自然做不出那等眼睁睁瞧着女儿去别家为奴之事,心里便踏实了。
适逢惜春沐浴梳洗完了扶着雪雁过来,闻言点头道:“两位大嫂子原性子厚道,此番能被接回各自娘家,倒也算是不好中的最好了。”
说着二人又用了午膳,说了大半日的话儿,瞧着快掌灯了,黛玉方怜惜春此番遭此大难,身心俱疲,让人送她回房先歇下了。
送罢惜春,就见弘历紧抿着薄唇进来了,见了黛玉,一语未发,先就伸手探上她的额头,细细抚摸了一遍,方柔声儿问道:“可碰坏哪里了?”
黛玉见问,怔了一下儿,笑道:“是她们哪一个多嘴多舌的,看我明儿不一个个儿的收拾!”又拉下他的手,道:“我哪里就那般娇弱了?不过是起的猛了,眼前黑了一下,才碰了一下罢了,哥哥只管放心罢。”
偏弘历不放心,因愠怒道:“妹妹不爱惜自个儿,我还爱惜呢。”说着就要命人立时传太医去。
慌得黛玉忙一把拉住,道:“这会子大晚上的,何苦扰得人家不安生?果真哥哥不放心,不是还有雪雁雪鸢在?让她们两个过来瞧瞧,也就罢了。”弘历听说,便一叠声儿的让人叫雪雁两姊妹过来。
少时,就见二人小跑着进来了,闻的弘历下令与黛玉请脉后,便都笑道:“先来给福晋瞧瞧偏不让,如今爷儿回来了,怎么就乖乖儿就范了?”说着雪雁便坐在了榻前的小凳子上,细细与其诊视起来,一旁弘历则不错眼珠儿的瞧着。
诊罢黛玉的右手,雪雁忽然一脸的惊喜,也顾不得弘历在一旁连连追问,只喜滋滋的向黛玉道:“请福晋再把左手拿来奴婢瞧瞧。”便又探上了黛玉的左手腕儿,歪着头诊了半日,方向雪鸢道,“我怕自己诊断有误,你也来诊诊。”
雪鸢便笑她:“什么时候这般不相信自个儿的医术来?”倒果真做到雪雁让出来的凳子上,宁神诊视起来。
不想她手才摸上黛玉的脉搏,亦立刻变得如雪雁一般一脸惊喜起来,因起身拉了雪雁一把,便向二人跪下道:“恭喜爷儿,恭喜福晋,福晋这是有喜了!”
第一O六章 惜春大义带发修行
“恭喜爷儿,恭喜福晋,福晋这是有喜了!”
雪雁与雪鸢突如其来的跪下与面带喜色说出来的这句话儿,让弘历与黛玉都怔住了。半晌,还是弘历先回过神来,但犹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般,因由小心翼翼的追问了一句:“此话儿可是真的?”
见弘历问的小心翼翼,生恐是自己听岔了,姊妹二人不由十分好笑,因道:“奴婢岂敢拿这样儿大事开玩笑,敢是不要命了?自然是千真万确的,福晋这会子已有孕两个多月了。”又彼此挤眉弄眼,“看来咱们两个的医术,确确不怎么高明啊,弄得爷儿与福晋都不相信…”
“相信相信,爷怎么会补相信,爷只是高兴的昏了头了,赏,重重有赏!”一语未了,已被弘历呵呵笑着打断,又唤了一个小丫头过来,“去告诉来管领,阖府上下都赏两个月月钱!”
忙又似捧了一件稀世珍宝一般轻手轻脚的扶了黛玉躺倒榻上,自己亦挨着坐了,方握起她的柔荑,眉开眼笑的道:“妹妹就要做额娘,我就要做阿玛了,妹妹高兴不高兴?”也不待黛玉答话儿,忙又命人,“立时去厨下炖几样儿于孕妇和胎儿都有益的补品来。”又喃喃自语道,“不知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可该叫什么名字好呢?”又皱眉道,“雪雁两个医术虽高,到底于妇科上不精,看来明儿还得将太医院秦院判和鄂院使传了来家常驻才好。”
直把榻上黛玉与一屋子的丫头婆子都逗得笑个不住,黛玉因红着脸子嗔他,“才两个月呢,就想起名字来了,哥哥也忒性急了。”
说得弘历俊脸一红,讪笑道:“我也是太高兴了嘛。”又再四吩咐黛玉,以后想什么吃的玩的,一定要吩咐下去。家里的大小事务妹妹亦不要理会了,我自会吩咐来贵儿处理的。“
适逢王嬷嬷与林平媳妇几人闻讯过来上房,都笑道:“爷爷不必太紧张,还有嬷嬷在呢,当初太太生福晋时便是嬷嬷伺候的,况嬷嬷自个儿亦生养过一子一女,自然知道要注意些儿什么,爷只管放心罢。”
弘历便道:“既如此,就有劳嬷嬷了。”
正说着,就有丫头送了厨房才炖好的补品来,弘历忙亲自接过,又一勺儿一勺儿得吹得冷热适中了,方喂到黛玉口里,浑然不顾黛玉早已红透了的小脸和一旁丫头婆子们讶异艳羡的目光。
完了他亦不避嫌,扔下一句:“都散了吧,不必伺候了。”便打横抱起黛玉往他们的卧室去了, 羞得黛玉只有将头深埋在他怀里,装鸵鸟的份儿了。
轻轻将黛玉放到床上,弘历蹲下身子便要与她脱鞋儿,慌得黛玉忙把脚一缩,道:“哥哥可是当今的储君,明儿的皇上,又岂能做这些个事情?还是让丫头们来吧。”
弘历听说,但笑不语,只微微使力拉过黛玉一双娇美小脚,轻柔的与她脱去了脚上那双可爱却不失大方的家常绣鞋儿,方仰头笑道,“明儿就是我做了玉皇大帝,在妹妹面前,仍然只是妹妹的哥哥,妹妹的夫君而已,做夫君的伺候娘子,那不是天经地义的?”一面又起身与黛玉宽起衣衫来。
当下黛玉不止脸子,连脖子与耳根儿都红透了,半日方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先前我恍惚听人说过,才有了身孕的前三个月,都不适宜同房,哥哥还是…”
闻言弘历不由怔了一下,方点着她的小鼻子,坏坏一笑,道:“我不过是想与妹妹宽了衣衫,服侍妹妹睡下而已,妹妹这是想到哪里去了?”一面作势要羞她,一面又反问,“妹妹就那么不相信我的定力?”
说的黛玉又气又笑,因啐了一口:“哥哥好坏!”便扯过被子蒙了头,兀自害羞去了。
余下弘历满心柔情万千,忙亦宽了衣衫上床,轻轻揽了她在怀里抱好,良久方满足的喟叹了一声儿:“上天竟然这般的厚爱于我,想来我上一世一定做了许许多多的好事儿!”
回应他的,是一双柔软的小手,忽然反抱住他的腰肢,旋即黛玉的小脸,又轻轻蹭了他的胸膛几下,最后方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甜甜进入了梦乡。
弘历一颗心被她亲昵的动作弄的都快要软的滴出水了,因更搂紧了她一点子,亦跟着沉沉的进入了梦乡…
翌日一早,当黛玉才在王嬷嬷紫鹃雪雁等人小心翼翼的服侍下,起的身来并用过一盏燕窝粥后,宫里皇后与熹妃打发来的太医和送赏赐的嬷嬷们便到了。
先传了嬷嬷们进来,待其行礼问安完毕,黛玉便要起身先回到娘娘们的话儿,慌得那几个嬷嬷忙摆手笑道:“才来时娘娘们便再四叮嘱了奴才们,千万要请福晋不必拘礼,一切以身体为重的好。”
闻言黛玉遂未再坚持,复又坐回榻上,又命嬷嬷们坐了,令丫头倒了茶来,方笑问道:“娘娘们这几日身上好?烦请嬷嬷们过会子回去禀告娘娘,明儿我再进宫请安谢恩。”
话音刚落,其中一个嬷嬷便笑道:“这个娘娘们亦早料下了,说是请福晋不必进宫,只管调养好身子便是,明儿待娘娘们空了,还要亲自来瞧福晋呢。”
又请示,“娘娘们到底不放心,因打发了太医来瞧瞧福晋凤体有哪些地方是需要好生滋补一番的,是眼下便请进来还是?”
黛玉自然明白皇后与熹妃是不完全放心雪雁姐妹的医术,毕竟在她们看来兹事体大,因点头道:“就这会子请进来吧。”一个老嬷嬷便答应着出去了。这里紫鹃便领着小丫头扯好了幔帐,旋即留下王嬷嬷在外料理,亦跟着回避了。
一时只见老嬷嬷领着几名太医进来,垂首跪在了幔帐外,紫鹃遂拿丝帕遮了黛玉的手腕儿,轻轻拿至外面儿,置于小枕上,方便太医诊脉。
便见几名太医依次上前左右手都诊视过了,方听其中一个躬身道:“福晋眼下已有孕两月有余,脉象平稳,并无不妥之处,只福晋生来体弱,下官过会子便开些儿滋补的药膳方子,自明儿起一直服用到七八个月时再停下,管保生产时一切顺利,母子俱安。”
一席话儿说的王嬷嬷喜笑颜开,道:“承太医吉言了。”遂命老嬷嬷们,“请至外书房让平小子好生看茶伺候着。”
这里众人见太医去了,方撤了幔帐,复又坐下吃起茶说起话儿来,不过一些儿说黛玉好福气儿,皇家好福气儿的恭喜奉承话儿,不消胜记。
不提太子府上,如今且说弘历自昨儿个夜里得知黛玉有孕之后,喜悦难耐,只恨不得让全天下人都知晓自己的幸福与满足,因在早起进宫上朝的路上,头一个便忍不住告诉了弘昼,偏那弘昼又最是个藏不住话儿的,不待雍正帝驾临养心殿,便将此事告诉了弘瞻、弘晓、弘皎等人,于是一传十,十传百,不过短短办半盏茶的时间,满朝文武倒有一多半儿已知晓此事了,遂都赶着弘历说“恭喜”、“明儿一定讨杯喜酒吃”等话儿。弘历少不得周旋一番,幸得雍正帝及时驾临,众人方暂且止住了。
好容易散了朝,弘历也等不及叫上弘昼,只打发了一个小子去永寿宫请熹妃到坤宁宫,便忙忙往坤宁宫方向去了。他实在等不及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皇后与熹妃了,以便能彻底打消二人有意无意想与他与妾室的念头儿。
彼时皇后正坐在妆台对镜理妆,瞧得弘历一大早便过来,不由笑道:“今儿个怎么一大早便请安来了?别是又惹恼了你皇阿玛,来搬本宫做救兵去的罢?”
弘历忙行了个礼,方笑道:“难道在皇额娘眼里,儿子就是那等只会惹祸之人?”因见熹妃还未到,便先拿其他话儿来岔开了。
娘俩正说着,就听见外面有小太监高唱:“熹妃娘娘驾到…”
满屋子宫女嬷嬷便都跪下了,弘历亦忙站了起来,肃手立到殿门口儿。
便见熹妃扶着贴身的嬷嬷,被一众宫女太监簇拥着进来了。先与皇后见了礼,又领皇后之命坐到了对面儿的榻上,熹妃方嗔道:“你这孩子,打早儿便来打扰你皇额娘,又巴巴的请了我来,敢是有什么好事儿要说不成?”
说的弘历得意一笑,道:“老话儿说‘知子莫若母’,果真还是额娘了解儿子。”说着也不待二人追问,他自己便按捺不住说将起来,“实不相瞒皇额娘与额娘,儿臣今儿个之所以打早儿便来请安,实在是有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要禀告二位额娘,玉儿她,有身孕了…”
“果真的?”一语未了,已被皇后与熹妃异口同声的打断,“几个月了?太医怎么说的?”二人的脸上,俱是满满的紧张与喜悦,似是不敢相信如此大喜之事,竟突然降临了一般。
弘历见问,笑道:“儿臣不怕雷打了,就敢在额娘面前撒起谎来?玉儿她是真真有身孕了,雪雁雪鸢说已经有两个多月了,母子俱安呢。”
皇后与熹妃原是知道黛玉身边有两个医术高妙的丫头的,闻言遂不疑有他起来,因都喜之不尽,念佛不绝,又一叠声儿的吩咐弘历要注意哪些事情,瞧着其喜悦紧张只见昨儿个夜里的弘历更有过之而无不及。
说了一大通儿,皇后忽然一拍额头,道:“瞧本宫糊涂的,老四一个大男人家家的,哪里将这些个琐碎事儿弄得分明?倒是传了玉儿丫头进宫来,本宫亲自与她说的好。”
话音刚落,熹妃便笑道:“依臣妾说,倒是打发几个行事稳妥、年老多知的嬷嬷去老四府上走上一遭儿,当面与玉儿说的好,她原就生的体弱,再要舟车劳顿的颠簸,一旦有个闪失,可怎么样儿了?况她身边儿那两个小丫头子虽好好脉息,到底年级还小,又是个姑娘家,哪里能事事妥帖的?倒是打发几个太医去瞧瞧,再开上几剂补药与她强身健体的好,明儿生产起来,亦不至于太辛苦。”
一席话说的皇后连连点头,因道:“还是妹妹想的周全。”便唤了宫女来吩咐,“去太医院传本宫的懿旨,让专司妇科的太医们立刻动身去太子府。”又命其贴身的嬷嬷,“你同了太医去代本宫与你熹妃娘娘瞧瞧玉儿,把方才咱们说的话儿事无巨细的转述与她,再送几样儿时鲜的果蔬与金玉玩器去。若是她说要进宫谢恩,千万让她不必拘礼,只管养好自个儿的身子便是。”
旋即熹妃亦叮嘱了半日,老嬷嬷们方同了太医一块儿,坐上了去往太子府的马车,于是方有了才刚太子府那一出儿。
打发走老嬷嬷,弘历又跪下与皇后熹妃谢了恩,便要告辞往军机处去,却被熹妃含笑唤住,道:“娘儿们难得一聚,正经消消停停的说会子话儿再去不迟。”
弘历听说,只得复又坐下,笑道:“额娘有什么话儿要说?儿子都听着呢。”
熹妃便瞧了皇后一眼,在瞧得后者向自己微微颔了一下儿首后,方笑道:“说来也没什么大事儿,不过娘儿们说笑几句罢了。”说着掬起榻上矮几上的茶抿了一口,淡笑着继续道,“昨儿个我还与你皇额娘说,你与玉儿丫头成亲已一年有余了,缘何一直未传出喜信儿来,倒不想今儿便有好消息传来,倒是咱们皇家今年来的头一件儿大喜事儿了。”说着又东拉西扯的说了一大番话儿。
弘历乃何等聪明样儿人,如今既见熹妃一直不切入正题,心里如何不猜个七八分?当下亦不待熹妃说出其真正想说的话儿来,便先起身抱拳,含笑着打断道:“若是额娘想与儿臣说有关妾室的事情,还请额娘就此打住,儿臣如今有了玉儿为妻,已是满足至极,至于其他女子,更是连看都不想多看一眼。还请二位额娘不要再为此事操心,也免得误了别个姑娘的终身。”
说的熹妃讪讪的,半晌方道:“额娘亦只是盼着你能多添几个子嗣罢了。”原来近日皇后与熹妃确确因着弘历仍膝下无子之事而无比烦恼,商量来商量去,遂决定将各自贴身的大宫女指于弘历为妾。——能在皇后贵妃面前做得贴身大宫女的宫女们,虽则都是选秀时差点儿机遇,最终未能做得贵人娘娘,亦未被指给王公宗亲们的女子,本身的才貌品行与家世门第却并不差,要做个皇子的妾室,原本是绰绰有余的,因此二人会有此想法儿,倒也不足为奇。
不想还未来得及与弘历黛玉递说此事儿,便先传出了黛玉有孕的消息,二人原爱黛玉的人品德行,便觉得有些儿不好意思于此事儿说出来了,因此熹妃才会东拉西扯了那么大一通儿,还未切入正题的。
“子嗣?如今玉儿不是有身孕了吗?”见熹妃有些儿下不了台了,弘历忙赔笑着说道:“所谓有一便能有二,有二自然能有三,明儿玉儿一定会与二位额娘多添上几个孙子孙女儿的,二位额娘只管放心罢。”
一旁皇后自然也瞧出了熹妃的尴尬,遂忙笑着道:“这倒也罢了,只是如今玉儿有孕在身,至少几个月不能伺候你,倒是挑上几个妥帖人放在屋里的好。”
闻言弘历忙摆手笑道:“儿臣心里有数的,皇额娘不必挂心。”心里却在想,之前那么长时间他都忍过了,如今黛玉又是在受累为他生孩子,他反倒忍不下去了?!
犹豫了一下,熹妃到底忍不住道:“知道你与玉儿感情好,只是她如今有孕在身,若是…对她母子都不好,为妥当计,倒是放两个人在屋里的好。你看皇后娘娘身边的香杏与本宫身边儿的巧意怎么样儿?若是觉得好…”
一语未了,已被弘历含笑打断:“二位额娘调教的人,自然都是好的,还是别给儿子糟蹋了,倒是仍留在额娘身边为额娘分忧的好。”又起身道:“军机处那边儿还有政事要等着儿臣去处理,容儿臣先告退了。”便行了个礼,扭身儿一径去了。
余下皇后与熹妃对视一眼,都无奈的叹起气来,道:“都说咱们爱新觉罗家代代必出一个情种,难道这一代出在了老四身上了?只玉儿原本是个绝好的了,倒让人怪不起她来!”便又闲话儿了一阵儿,方各自散了,不提。
且先把话儿说回。话说太子府内,众嬷嬷直坐到了快交午时,方告辞去了,黛玉与王嬷嬷等人再四挽留用了饭再去,却被她们以“还得尽快回宫去向娘娘们复命”为由婉拒了,无奈黛玉只得打发王嬷嬷亲自送了她们出去。
她们前脚儿刚走,后脚儿惜春便扶着昨儿个被黛玉打发去服侍她的大丫头来了,问好完毕,惜春便满脸喜色的道:“今儿个一早起来,便闻得丫头说昨儿个夜里查出有了身孕,真真可喜可贺。”又拍手欢喜道:“明儿我也要当姨妈了呢。”
黛玉听说,不由微红了脸子,道:“还有七八个月呢,瞧你性急的,倒与你姐夫一个样儿!”又问她:“昨儿个可睡得好是不好?想什么吃的玩的,只管告诉我,或是告诉嬷嬷亦使得,千万不要外道才是,姐姐的家,便如同你自己的家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