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侧头思考了一会儿,回答:“现实的目的是为了浪漫,可一味的浪漫只会把自己送进死胡同,所以浪漫也是要讲究策略的。”她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和他视线撞上,看到他眼中闪过的宠溺。
“难得站在这么高的地方,许个愿吧。”他温柔的浅笑。
“你要当我的愿望大使吗?”她轻柔的笑,眼里含着期待的光芒。
他不觉心情愉悦。“你说,我就答应你。”
她虔诚的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对着天空默默许愿。季斯磊静静的侧身注视她,那一刻的表情如此专注而认真,仿佛在对待她人生中最重要的问题。
不一会儿,她睁开眼睛,甜甜的一笑。“我许过愿了。”
“什么愿望?”他忽然很想知道,好象真的想满足她所有的愿望。
“佛曰不可说。”苏默涵一字一句的强调,“你可要记着你答应我一个愿望,可不许忘记、不许抵赖,不许拖欠。”
他笑了。“好霸道的要求。”不过,他愿意。
“我希望这一世可以与你不再分离。”她在心里默默的诉说。
这世间最痛苦的事始终还是生离死别。当你爱着的一个人突然间离开人世。你再也看不到他、触不到他、感受不到他的气息时,一切的回忆都会变作刻骨铭心的刺痛,不,连刺痛都会变得不再真实。
我要你平安的生活在这个世界里,即使——我爱你比你整整多了一个人生。重新来过,我会收起我所有的刺,给你最温暖最包容的对待。
磊,不要离开我,永远——不要。
夜幕降临,晚风徐徐、花香阵阵。
架起架子,乘着夜色的朦胧点燃起温暖的篝火。十四个人两三人一组,各自散开摆弄自己的食物。季斯磊用细竹子把肉串了起来,把它竖在火的四周,洒上盐和胡椒。转头看到苏默涵在身后默默的看着他,微笑了笑,问她:“你喜欢吃什么?我来烤。”
她轻快的跳到他身旁,变戏法似的取出两个苹果。“你来负责主食,我负责点心和汤。”
他支着下巴。“烤苹果?”
“对啊。”她重重的点头,“保证你回味无穷。”她知道他喜欢吃苹果,且偏爱酸甜口味的食物,今天免不了要大显身手。
“那汤呢?”
“蘑菇汤呀。这可是秋天最好的食物。”
“你看他们疯闹的样子,有啤酒就够了,怕是你的心思派不上用场。”他看着周围打打闹闹的一群人,略带浅笑的说。
她伸出食指,轻轻晃动。“感觉不同的,到时你们别为了喝汤打架就好。”
他忍俊不禁。“很自信,那我拭目以待。”
“绝对不会让你失望。”苏默涵眨眨眼睛,席地而坐,用叉子把苹果的心挖去,在空心的里端放入奶油和砂糖,用奶油作成盖子封口。最后用两张锡箔纸包住,用远火烧烤。
一阵酸酸甜甜的味道散发着,不断的诱惑着早已饥肠辘辘的他们的口欲。
陈然闻香而来,带一丝惊讶一丝戏谑的说:“难怪你要坚持跟小苏在一组,原来是眼光独特,早就知道这是个一级大厨呀。”
“你的嘴还是塞住比较好。”季斯磊把手里烤好的肉串塞进陈然因为流口水而张大的嘴巴里,引来他嗷嗷的大叫。
苏默涵掩嘴偷笑。
“你们聊,我去弄蘑菇汤。”她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去收集所需要的材料。季斯磊和陈然目送她修长俏丽的背影而去,陈然不禁发出一声感叹。
“出得厅堂、入得厨房说的是不是就是这类女孩?难得的是不矫情不造作,让人很舒服。”陈然对她的评价不错。
“你若是知道她是哪个寝室的,估计对她的评价还要高。”季斯磊意味深长的说。
陈然估量他的眼神和话中的涵义,心思一转,差点跳了起来。“不是这么巧吧?”他的声音里略微发颤,嘴角略略抽搐。“真的?”
季斯磊无比认真的点头。“真,比珍珠还真。”
陈然一拍脑门,作势要掐他。“你为什么不早说?害我白白错失了表现的机会。交友不慎啊。”他不住的感慨。
季斯磊眼中闪过笑意。“你不怕弄巧成拙?”
陈然笑嘻嘻的说:“我就算是瞎子也能看的出那丫头的心思在哪儿。”故意把他们分在一组就是有心成全。大自然的美景的陶醉,是很容易滋生一些暧昧的情绪。
“收起你无边无际的想象力。”季斯磊丢给他警告的眼神。
陈然不为所动,仍旧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作为老大身先士卒,争取打破她们寝室坚强的壁垒,为大家造福,局部带动整体呀。”
季斯磊啼笑皆非的看他。“这么伟大的重任为什么不自己一力扛下?说不定你将因此名垂校史。”
陈然破天荒的叹气。“你知道的,对她,我根本束手无策。”
季斯磊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世间惟有感情能把一个洒脱的七尺男儿变得步步谨慎,犹豫不决。
“在聊什么呢?两个人似乎不大开心?”不知不觉,苏默涵已经站在了他们身后。手上端着两碗蘑菇汤。
“我让老大赏我一个苹果,他小气的很,就是不肯给我,把你给他的东西当宝贝来着。”陈然恢复起一贯的似笑非笑,颠倒是非黑白。
苏默涵把一碗蘑菇汤递给他。“吃了烤肉油腻腻的,喝口汤去点油味,一会儿我再去烤两个来。”季斯磊接过了另一碗。
陈然接过,一口气喝了半碗,唇齿留香。“默默真是好手艺,一定有很多人追求你吧?”
季斯磊原本低头喝汤,听到他的话连连咳嗽,呛的脸跟脖子都红透了。默默?他叫的可真亲昵。
苏默涵愣了下,不由自主的看了眼季斯磊,摇了摇头。“没有啦。”她忽然想起什么,“你怎么知道我的小名叫默默?”
“哎呀,我真是误打误撞。”陈然笑着说,“我想起了《似水年华》里的默默,这个名字很适合你。”他眼珠一转,瞥了下默不作声的季斯磊,笑容越加无忌。“如果没有的话,我能不能先排个队?”余光看到季斯磊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的心情也越来越好。
“我喝完了,能不能再要一碗?”季斯磊将空碗放在苏默涵手心,脸上的笑容虽然温雅却有些僵硬。
“好。”苏默涵从陈然幸灾乐祸的眼神里揣摩到了他的意思,脸微微一红,跑去煮汤的地方。
陈然胳膊搁在季斯磊肩膀,笑嘻嘻的点破。“别怪我不提醒你,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季斯磊低头思索,不一会儿,把手机从口袋里掏出来,递给陈然。“帮我收好这个。”
陈然不解的张嘴。“啊?什么意思?”
季斯磊出神的看着掌心里的手机,生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算了,还是我自己收起来吧。我也想跟自己赌一下。”
他有一种直觉,这个女孩会参与到他的生命里来,很久,久到足以改变他的命运。
那就从这一刻开始吧。
月牙淡挂,满天的星辰撒下几点旖旎的光芒。从帐篷里走出来的季斯磊并不意外的看到苏默涵一个人静静的伫立,仰望星空。
“你不累吗?还不早点休息?”他柔声问。
她惊喜的回头。“还好,只是突然觉得,很想记住这里的景色,生怕自己忘记。”他们说过,将来一定要故地重游,一起重温初次见面的场景。只是,总觉得机会有很多,谁都没有努力把这个设想提上日程。直到他们再也没有机会…
现在她明白了,时间是多么的宝贵又是多么的无情。
“你来过这里?”今天她一路走来,路线比他熟悉许多。
苏默涵点了点头。“来过一次,今天才知道,原来印象这么深刻,深刻到从来都没有忘记过。”她记得这里的每一条路,熟悉的好象她每天都在重复着行走似的。
“你的记性很好。”他称许。
“有时我们以为很不经意的事情其实早已很深的刻在脑海里。如果没有一些意外发生,也许我们永远都不知道那些不起眼的事情对我们有多重要,回忆也是一样。”她有感而发。
他深以为异。“你似乎跟很多人都不一样。”他有一种感觉,这个女孩是有故事的,她在竭力将她的故事掩埋,却掩盖不了她身上清灵却神秘的气息。
苏默涵摇头。“才不,我们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都是特别的,只是看在不同的人眼里而已。”
“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他温和的眼睛很亮很亮,如同天上璀璨的星光。
“道理相同,性质却不同。”她想了想,“其实我们应该尊重身边的每一个人,不论他的行为是你能理解还是不能理解的,毕竟我们谁都不能用自己的标准去衡量别的人。有时越是亲近的人,我们对他的要求越苛刻。而事实上我们做错却不自知。”
“听起来似乎深有感触。”季斯磊轻笑,“其实道理人人都懂,只是我们很难真正做到。越是在乎,越是希望两个人的观点思想行为是相同或者说能互相影响。要不然,亲近的人和陌生人也没有本质的区别了。”
她笑了起来。“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彼此彼此。“季斯磊发现自己很享受和她谈话的过程,可以思考可以把心里的话很轻松的诉说,很清楚的知道,身边的人会有同样的敏锐来回应。
仿佛从天而降的知己。
心底有种感觉如同山洪爆发,一旦冲开便势不可挡。
和她一起抬头望天,郊外的天空分外明澈,深蓝的天幕、细碎的星光遥遥撒落,撒下晶莹柔和的星辉。
景不醉人人自醉。
两天的时光很容易过去,临别都是依依不舍。由于车次不同,苏默涵也没有和他们一同回去。把一大帮子人送走后,苏默涵一个人静静的在候车室回味这两天的美好时光。一缕恬静知足的笑慢慢的扩散开来,使得她清丽的面庞满是期待的神采。
即使重新来过,她依然愿意赌上自己的幸福,让他再次爱上她——毫不犹豫的爱上她。
她知道他值得。
另一边,季斯磊一行人也已到了学校。进宿舍前,季斯磊想起了苏默涵的话,下意识的摸了下自己的口袋,果然手机已不翼而飞。
他怔住,好半天不能动弹。
陈然瞧见他半天杵在那不动,打趣的说:“才多久不见,不会已经魂不守舍吧?”
季斯磊却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
陈然这下更加莫名其妙了,盯着他空空如也的口袋,他终于发现了一个事实。“你的手机呢?怎么不见了?上车前我见你放好的。”
季斯磊只是轻笑,却不做声。
“这人疯了,虽说一个手机对你来说算不得什么,也不至于丢了还乐成这样吧?”陈然不解的摇头叹息。
“我想,也许我真的遇见我命中的女巫了。”他似是自言自语的说,陈然一时没有听清,追问他:“你在说什么?”
季斯磊不答,一笑置之,踏进宿舍。剩下陈然拼命回想他的话,终于想起他说的每一个字。“女巫?命中注定?”他追上去,嚷嚷道,“哎,什么意思,你别给我说的不明不白呀。”
命运的齿轮缓缓推进。
是劫数是天命,一切等待时间的答案。
排球队
重返校园,一切都是那么熟悉而又陌生。走到离校舍最近的小操场的排球场边,隔着铁丝网,不意外的看到叶紫高挑的身姿,一记漂亮的扣杀叫对方队员傻了眼。
苏默涵不禁微笑。
清俊的叶紫即使在人群中也教人一眼看见,再难移开眼。
她停下脚步,没有再继续向前,反而从门口绕了进去。在一旁坐下后,捧起叶紫丢落的衣服,使力掸动,尘土飞溅,迷了她的眼。
她忙低下头,揉眼睛,朦朦胧胧的觉察有两个人并肩走过她跟前。高昂的声音传来:“昱辰,今年新生军训的动员大会你可是要参加吧?”
“嗯。”回答是漫不经心的。
邱昱辰?
苏默涵眨了眨眼睛,视线逐渐清晰,再转头望去,只见到两个身着运动服的男生向操场外走去。那左边高大俊挺的背影依稀有几分熟悉。
收回视线,她不在意的继续观望叶紫的训练。她知道的,虽然三人组篮球赛叶紫拿了两年的冠军,可这排球赛却是她的心病。六个人的比赛多少靠她一个人势单力孤,两届比赛都只是止步八强。
她抱着叶紫的衣服,思绪却飘到了远方,丝毫没有留心一个修长的身影罩住了她眼前的光。“发什么呆?”她的肩膀冷不防被重重的拍打。
被惊了一乍的苏默涵回神,长舒了口气,半嗔的说:“大白天的,被你吓了半条命了。”
叶紫在她俏丽的脸颊上捏了一下:“我才被你吓了一跳,除非我比赛硬拖着你来,几时见你主动踏进排球场来看我训练?莫非太阳打从西边出来了?”
苏默涵吃吃的笑:“想你了,就来看你啊。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叶紫不以为然:“你那点心思糊弄别人还好,我们几个知根知底的才不会被你这张乖巧的脸给骗过去。快说,有什么事想拜托我?”
苏默涵哭笑不得,揉了揉她的短发,笑了笑:“马上院里排球队招新生了吧?”
“对。”秋天的傍晚有些凉意,叶紫从她手里接过外套披上,感叹的说,“不知道今年新生的质量怎样。”
苏默涵掩嘴一笑:“你这模样倒教我想起一个人。”
“谁?”
“《灌篮高手》里的赤木刚宪。”
“好你个苏默涵,敢把我比大猩猩。”叶紫不依不饶的挠她的痒,她却不为所动,叶紫见算计不到她,泄了气,坐到她身边,“你倒不怕痒了。”
她眼睛亮晶晶的。“通共这个弱点,我自然要克服掉,就可以天下无敌了。”
“得。”叶紫点了下她的头,“你就是个披着羊皮的狼,谁敢惹你?”
“喏。”苏默涵指了指她适才挠过的地方,“铁证如山。”
叶紫捏着她的下巴。“小心眼。”她突然反应过来,“你这么关心系里招新的事情干吗?别跟我说最近闷的慌。”
“答对了。”她拍手笑说,“我想进排球队。”
叶紫差点厥过去,忙探了探她的额头:“你没发烧吧?还是我大白天的出现幻觉了?”
苏默涵指了指出口,一本正经的说:“出这门向左拐,能到学校的心理咨询室,出现幻听可是很严重的心理问题。”
叶紫忙恨恨的拍她的手背。“你安心咒我好了。”
苏默涵抓过她的手,很认真的说:“我说的是真的,我真的很想进排球队,我们一起并肩作战不好吗?”
“好是好。”叶紫打量她苗条的身型,摇了摇头,“就你这弱不禁风的样子我可不敢收,再说我不管这个,你真要参加得过了教练那关,我不想让人家说我徇私。”
“我知道,我就告诉你一下,以免到时你大惊小怪。”苏默涵一把拉起她,“回去吧,一会发信息问问亦心跟小薇晚上吃什么,我们顺道给带回去。”
“你玩真的?”叶紫拉着她的袖子。
“我几时拿自己做不到的事情来开玩笑?”苏默涵也回的无比认真。
叶紫沉默了。“好,到时你去试试。不过,有言在先,我不会为你说好话。”
“明白。”苏默涵穿过她的手臂,边走边笑说,“到时,或许是我让你大吃一惊也不一定。”
“叶紫,大学四年,你最大的遗憾是什么?”神思恍惚的回到一年前毕业聚餐上,大家喝的都有些高了,说话也多不顾忌,一起玩着真心话大冒险,有人即是这么问叶紫。
叶紫沉默半晌,才叹息道:“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进排球赛的前四强。”她转头看叶紫,一向骄傲的叶紫眼底生出无尽的遗憾,叫她的心好似被戳了下般的疼痛。
她会帮叶紫实现她的愿望。
她要叶紫没有遗憾。
一踏进19楼,空气便阴沉了些。记得初来学校时她们没有经验,往往在宿舍觉得天气阴冷,每个人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的再出门才发现外面其实阳光普照。结果少不得被人指指点点的笑话。
她们四个人感情好的出奇。四年不曾闹过大的风波,偶尔的拌嘴也总是第二天便雨过天晴,感情好的让所有知道她们的人妒忌。
也因为感情深厚,所以一起上课一起活动,四人的小天地已容不下别人的插足。这一点一直是招致班里甚至院里同学不满的地方。想要追求她们的人很多,可付诸与于行动的着实少的可怜。
从前是觉得她们四个人过于理智了,初入大学的女孩子多半对爱情有着不切实际的幻想和渴望。可惟独她们四个不知是谁影响了谁,都没有陷进盲目的爱与被爱中,孑然的平静的过了两年大学生活。
后来,她才知道,不是她们过于理智,是没有遇到足以让她们抛却理智的人。爱情,往往让最理智的人忘记理智本身。
“哎呀,我闻到我最爱的八宝粥的香味了,一定是默默回来了。”宿舍门打开,探出一张娇俏甜美的面孔,一双半月型的爱笑的眼眸灵气四溢。邱亦心接过苏默涵手中的袋子,如获至宝似的进了屋。“默默最好了,你出去两天我可想死你了。”她转身把苏默涵抱了个满怀,“幸福的味道呀。”
“你就这张嘴甜的腻死人。”叶紫进门把外套顺手丢在床上,半是无奈的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