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沈妈妈一脸焦急的想要阻止,却碍于白璎珞在不好去说什么,再看白璎珞并未露出不高心的表情,沈妈妈才放下心来。
姐妹二人很是稀罕的围着彦哥儿看了好一会儿,小家伙还没醒,眼看若珠嘟着嘴有些不耐了,白璎珞笑着哄道:“弟弟还在睡觉呢,一会儿才能醒,若珍和若珠先去荡秋千,等弟弟醒了,再和他一起玩,好不好?”
犹豫了一下,姐妹二人看看彼此,一起点了点头。
白璎珞吩咐了流苏带着几个小丫鬟,服侍着姐妹二人去了后院的秋千架旁,沈妈妈跟在身后,脚步有些迟疑,一边,还回过头来看了白璎珞一眼。
白璎珞心中一顿。
一盏茶的功夫,沈妈妈去而复返。
“可是有话和我说?”
白璎珞指着面前的小杌子让她坐,心内有些紧张的问道。
沈妈妈犹豫了一下,有些踌躇的说道:“那日回去,奴婢仔细的回忆了当时的事,可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所以,奴婢想来和夫人说说,看看夫人会不会有什么发现。”
说着,沈妈妈有些黯然的说道:“我多希望,当年的事情能水落石出,哪怕是有一点线索,让我能找到我家那口子。”
“你慢慢说,想起来什么就说什么,无妨的。多一个人就多一个思路,兴许你觉得稀疏平常的事,别人就能发觉其中有什么问题呢。”
白璎珞鼓励道。
点了点头,沈妈妈细细的说了起来,“那年,打从过了清明,镇子里却突然间热闹起来了,街上多了好些人,看着却不像是平头老百姓,审视的目光,像是在找什么人。到了夜里,也时常能听到旁处鸡鸣狗叫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挨家挨户的搜什么。”
脸上浮起了一抹追忆,沈妈妈低沉的话语声,让白璎珞的思绪也似是飘到了千里之外的清泉镇。
“也不过一个多月的功夫,就清净下来了,镇里又恢复了从前的井然有序,所以,我们也都没放在心上。后来,我回蚌城去看公公婆婆,途径石惠镇和长水镇的时候,在路边的茶馆里,听见有人在说镇子里的异常,跟在清泉镇时一般无二,也是有人在城里搜什么。不过,那些人都很隐秘,似是不希望有人发现他们在找什么。”
“等到我回到蚌城的时候,便听公婆说,多吉被官兵调去下海捞蚌了,没多久,就发生了蚌城的事。几乎是一夜之间,蚌城便成了一片火海,无人生还,官府给出的解释是暴发了疫病,传染蔓延的极快,为了避免长水等周边镇上的百姓被波及,所以下了这样仓促而有效的决定。”
“虽百姓们将信将疑,可朝廷不但没有惩处蚌城官府,反而还收到了省城的褒奖,所以,百姓们便都信了,蚌城的事,这么多年了,也就是私底下还流传着一些让人狐疑的传言,明面儿上,却都以为是因为暴发时疫所采取的应急措施。”
话说到这儿,便算是结束了,沈妈妈深吸了口气,平复着有些难过的心情。
她的男人丧命在海中,她年迈的公婆,则丧命于火海,唯有她,因为刚怀了身孕,被母亲接回娘家伺候,所以才逃过一劫。
抬头看向白璎珞,沈妈妈低声说道:“夫人,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白璎珞却像是没听见她的话,径自沉浸在自己的胡思乱想中。
按着欧浩和黄文霖的说法,那些人屠戮蚌城沿海渔庄里的渔民,是因为他们没有捕捞到足够他们交差的珍珠,一时泄愤导致的。
可如今听沈妈妈说的,倒像是那些人在找什么人、倘若沈妈妈说的是真的,那是不是可以理解为,那些人要找的人就藏身在渔庄,却因为短时间内没办法活生生的抓到他,所以,那些人秉着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的原则,将整个渔庄里的人都屠杀了?
越往下想,白璎珞便越觉得让人心惊,而事实的真相,也似是更加扑朔迷离。
“那你可曾听人说,他们到底在找什么人?”
白璎珞回过神来问着沈妈妈道。
犹豫了一下,沈妈妈苦笑着道:“都是人闲得无聊编出来的,做不得数的。”
“没事,你随便说说就是了,我们不当真不就得了?再说了,有些时候,真相就掩藏在这其中呢。”
释然的笑着,白璎珞安抚着沈妈妈道。
回想着,沈妈妈说道:“有人说,是官府的人发现了邪教余孽,又怕那些人煽动了百姓,更加不好抓捕,所以才暗中寻访。也有人说,是将军府里得宠的小妾跟着下属跑了,将军怒不可遏,又家丑不可外扬,才让人不动声色的寻找。还有人说,是邻国储君辗转流落到了蚌城,岭南总兵想借机寻到那储君,以此要挟邻国,或是干脆去邻国登基为王。”
似是觉得这最后一种说法涉及到了岭南总兵有些不大好,沈妈妈有些赧然的看了白璎珞一眼。
白璎珞的心中,却突然想起了从前欧浩说过的一句话。
第293章 疑点
彦哥儿醒了,吃饱喝足再躺在软榻上,便手舞足蹈的显得高兴极了,若珍和若珠一左一右的围在彦哥儿身边,眼神灵动的冲彦哥儿做着鬼脸,小家伙怔一下,下一瞬,就咧开嘴笑起来,小胳膊挥舞的更加欢快,脚上也似是使着劲儿,不一会儿,身上裹着的小褥子就散了。
两大一小三个孩子玩的高兴极了,让身边看着的大人也都心情愉悦。
白璎珞暂时放下了心中思忖着的事。
临近傍晚,沈妈妈带着姐妹俩告辞了,白璎珞让沉香送她们出去,自己抱着彦哥儿哄起来。
晚膳过罢,直到掌灯时分杜轩才回来,依旧是有些微醺的模样。
“珞娘,你回来了…”
口中喷着浓郁的酒气,杜轩打了招呼,忙转身去内室沐浴了,再出来,神智便稍稍清明了些许。
“彦哥儿睡了?”
见白璎珞身边没有彦哥儿的襁褓,杜轩轻声问着,见她点了点头,杜轩面上难掩失望,走到床边亲了亲白璎珞的脸颊,杜轩起身去了东厢房。
自打彦哥儿出生,东厢房便被改成了婴儿间,出了月子后,彦哥儿便由乳母带着睡在东厢房。
半夜哭闹时,便由两个乳母轮流哄着,若是实在哄不住,便送来正屋给白璎珞。
到底是母子连心,有时候,彦哥儿哭并不是冻了或是饿了,白璎珞抱在怀里拍一拍,过一会儿,孩子就抽噎着停下,渐渐的睡去了。
杜轩笑说,是彦哥儿感受到了母亲身上的温柔气息。
说这话的时候,杜轩一脸宠溺的看着儿子,可白璎珞分明感受的到,他身上有些淡淡的落寞。
有娘的孩子是个宝,没娘的孩子像根草,杜轩定然在心里感伤起了自己的身世,一边默默的质问着他那从未谋面的父母。
许是孩子还没睡,杜轩在东厢房逗留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回来。
问候了白家二老的身体,杜轩将白璎珞搂在怀里,跟她说着这几日接待使者团时发生的趣事。
知晓杜轩因此又得了圣上的好几次嘉奖,白璎珞心里也跟着喜滋滋的,见他一脸邀功的表情,白璎珞抬起头在他唇边吻了一下,打趣的说道:“这是给你的奖励。”
对白璎珞蜻蜓点水的轻吻有些不满,杜轩扣住白璎珞的头,加深了方才的那个吻,渐渐的,两人的气息都有些紊乱起来。
出了月子后,白璎珞惦记着要喂彦哥儿,便不再似从前一般任由杜轩胡闹,少有的几次温存,杜轩都很是不满。
如今虽分开才两日,可独自忍受了一夜,杜轩更加能够体会什么叫“孤枕难眠”,此刻香玉在怀,又有些酒后的迷乱,杜轩便有些急切起来。
口中是醇香的酒气和佳人的香甜,入手又是堪比锦缎的滑腻肌肤,杜轩觉得自己浑身炽热,有些抑制不住的激动起来。
不忍扫他的兴,白璎珞只盼着半夜彦哥儿不会哭闹,便放任杜轩去了,可直到身子都酸软无力了,他还像是在兴头上,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得耳边几声压抑着的怒吼,杜轩渐渐的安静了下来,下一瞬,白璎珞就陷入了无止境的黑暗中。
再醒来,天色已经大亮,依稀还能听到外间有摇晃着拨浪鼓的声音。
梳洗完抱着彦哥儿玩了一会儿,白璎珞不由自主的便想起了昨日沈妈妈和自己说过的那些事,记得和杜轩说,两人好一起分析分析的,却给耽误了。
当时,欧浩和黄文霖等人都将矛头对向了那九千九百九十九颗珍珠的最后拥有者,可白璎珞暗中查访了一年多,京城中,从一应贵妇到宫中的妃嫔及皇后太后,并没有谁手里有这样的一件东西。
所以,昨日沈妈妈说起时,白璎珞的心里,不禁浮起了一丝奇怪的感觉:所谓珍珠的说法,会不会只是个幌子,借此隐瞒事实真相的一个理由?
倘若真是如此,那么,那些人的目的又究竟是什么呢?即便是杀人灭口,可到底是多么要紧的事,要紧到要杀掉一个庄子上的人来掩埋此事呢?
越想越觉得千头万绪无从理起,白璎珞有些惆怅的叹了口气。
似是不满母亲的忽略,彦哥儿有些不甘心的放声大哭起来,白璎珞失笑,抱起孩子软语哄着,咿咿呀呀的说着话做着鬼脸逗他。
临近午膳时分,随远回来传话,说杜轩去驿馆了,要晚些才能回来。
自打西丽使者入京,杜轩基本上已经不在府里吃用午膳和晚膳了,每日早出晚归的,白璎珞已经很久没和他一起安安静静的吃顿饭说说话了。
接下来,大宛、大安和楼兰的使者都会相继入京,到时候,杜轩只怕会更忙吧?
心里有些说不清的感觉,白璎珞轻叹了一口气,嘱咐随远伺候好杜轩,回头吩咐沉香等人布膳。
歇了午觉起身,想着马上就要过中秋了,给各府的中秋节礼都要开始准备起来,白璎珞拿过礼单斟酌起来。
看到给靖安侯府的礼单上拟了一对楼兰夜明杯的时候,白璎珞忽的怔了一下。
大宋和周边几国的贸易往来早已建立,可就如之前白璎珞和陶见铭商议时所说的一般无二,官方通商流通的那些东西大都不怎么精致,稍微好些的又太过昂贵,所以,虽然线路在,每年纳入国库的银两却都不多,所以,倒不如民间那些商户赚的多。
可那些商户们就像一盘散沙,各自赚着自己的那一部分,货源不一,押运经过关卡时又要被扣掉一部分,虽然比起官府通商所得颇多,到底能力有限。
所以,陶见铭才想着要建立一条属于自己的商业脉络,打通两国的商业联系,以后,只需要其中一个人出面打通所有关节,整个商队都可以受益,而他们就是那中间人,银子自然会源源不断的涌进他们的钱袋子里。
其中,大宋与楼兰通商最频繁的物资,就是大宋的锦缎,和楼兰的琉璃制品,比如这夜明杯。
夜明杯表面上看起来平实普通,可到了夜间,斟上上好的美酒,杯子便会泛出或柔和或耀眼的光芒,传说,月圆夜时还能从杯中看到九天之上广寒宫里的嫦娥仙子。
可这几年,不知是何缘故,楼兰虽仍旧与大宋保持着友好的关系,可通商贸易往来却像是越来越低迷了。
提到楼兰,就不得不提起与楼兰临近的岭南。
沈妈妈讲述的那几个传言里,其中一个,便是说岭南总兵通过自己的渠道知晓异国的储君流落到了大宋,秘密调查起来,辗转搜查,最后得知那人藏身在蚌城渔庄。
按着长水和石惠等几个相邻镇子里人们的说法,岭南总兵一直都不是一个安分的人,从前嘉元帝初登帝位时还有过不轨的举动,只不过他应变的够快,没有露出什么马脚,最终,安安稳稳的从岭南总兵的位置上退了下来。
可是,得知那个让人不可思议的消息后,岭南总兵却将注意打到了邻国身上,妄想通过控制那个储君候选人,在异国有另一番动作。
这样的说法,虽然有百姓夸大的可能,可白璎珞觉得,世上并没有什么空穴来风的事,既然有这样的说法,那总要有个源头才是。
如今的岭南总兵唐渝,是五年前嘉元帝亲自提拔上来的,与岭南贺家有些沾亲带故的关系,据说,是白璎珞跟着白老太太曾经在苦寒寺遇到的那位贺老夫人娘家的侄儿。
而蚌城被人屠戮时,当时的那位岭南总兵,白璎珞此刻回想起来,竟然没有什么印象。
晚些时候杜轩回来,白璎珞便将昨日沈妈妈所说的那些事,以及今日自己胡乱思忖到的事都告诉了他。
杜轩的脸上,透出了一抹凝重。
“这么多年,我的心里始终有一个疑点。”
看了白璎珞一眼,杜轩沉声说道:“渔庄说大不大,可说小也不小,整个庄子里的人都被杀了,还将庄子一把火烧了,这么大的事,朝中不可能不知道。可是,在翰林院时,我试探过那几位老大人,却都没听闻过此事。”
“而省城官府还下了嘉奖令,这其中,就更加让人匪夷所思了。”
白璎珞点头应道。
虽说上一级的官府有下嘉奖令的权限,可即便是一个很小的案件,到了年底,也都会有记录,呈上给再上一级的上司阅览。
很显然,蚌城渔庄里发生的事,却是个例外。
如此看来,定是有心人故意为之,将此事隐瞒下来不欲朝中知晓。
有这个能力的,除了地方大员,便是每年依例下去巡访的钦差。
“我之前嘱咐过耗子他们,去了陀阳,若是有机会,不妨回去打听打听,看还有没有我们遗漏没有发现的事。上次的信里,耗子提起,说查访过,当年事发之时,附近几个王府和将军府,以及临近的几个军营里,都没有兵马调动的痕迹。”
杜轩愁眉紧锁的说道。
白璎珞也一脸的迷惑不解,“那么大规模的屠戮,官府和军营都没有出动人马,事后,这件事却暗中达成了共识被隐了下来,这其中,定然有什么惊天大秘密。”
杜轩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第294章 分头
直说到了半夜,两个人对蚌城渔庄的事还是一点儿头绪都没有,想着杜轩第二日还要早起去当值,白璎珞拍了拍他的背,两个人如一对扣在一起的汤匙一般,慢慢的进入了梦乡。
一连几日,白璎珞再未得闲去想那些让她越发迷茫的事,因为中秋节就快到了。
准备给各府的节礼都赶在中秋之前送到了各个府上,又陆续的收到了别人送来的节礼,等白璎珞再闲下来,第二日便是正日子了。
许是怕来了状元府,白璎珞和杜轩要顾及他们,白家二老一早就让人带了口信,说不来京城过中秋了,还叮嘱杜轩要陪着白璎珞回侯府去尽孝,莫要失了礼。
想着乡里有白秀和李大壮,还有交好的乡里乡亲,白家二老兴许更自在些,白璎珞心里略微释怀。
午后,从书院放假的白诀来了。
见杜轩不在,白诀腼腆的笑着,吃了午饭,连午觉都顾不上歇,就打算回白家庄去了,白璎珞知道他惦记着白家二老,未做过多的挽留,将准备好的礼物交给管事,让他送白诀回去。
没一会儿,谷香来了,说来问问白璎珞的意思,看她第二日什么时辰回去。
“可是出什么事了?”
平日里,便是过节,也都是白璎珞让沉香回去说一声,像这样薛氏差人亲自来问,到是头一遭,白璎珞的心里不禁的便一跳。
谷香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前几日,五小姐回府去看老太爷和老太太,不知怎么的提起了上次分家产的事。五小姐说,三房那一成产业,既然老太爷和老太太不打算留着自己养老要给小少爷,便不能偏颇,她肚里的孩子怎么也得分一点才是,毕竟,您是在二房养大的,二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老生常谈,那年二夫人在庆安堂撕破脸皮的大闹时,也是这一番说辞,如今,白璎芸也是一般模样。
白璎珞的脸色,不自禁的就变了。
为了三房的这两成产业,祖父和祖母不知道受了多少气,从前是受儿子儿媳妇的气,如今,竟然还要受一个已经出嫁的孙女的气了。
小心翼翼的打量着白璎珞的脸色,谷香继续说道:“老太太当时就动了怒,说那一成产业她是给彦哥儿的,跟三房无关,跟谁都无关。产业还是他们留着养老的产业,他们就是愿意给彦哥儿,让五小姐和二夫人别妄想了。”
白老太太说的这句话,二夫人和白璎芸定要觉得她是胡搅蛮缠老糊涂,可白老太太一定不会在乎。对白老太太而言,这件事当日当着靖安侯、二老爷和四老爷三房人的面已经说得清楚,是铁板钉钉的事了,白璎芸说出这一番话已然是不孝。
“祖母可气病了?”
以为薛氏是来提前告诉自己此事,让自己早些回府去陪陪白老太太的,白璎珞抬眼看着谷香问道。
笑着摇了摇头,谷香拍马的说道:“老太太如今像是个不问世俗事的仙人似的,这些事,她老人家压根不在心里过。当日将五小姐斥责了一顿,晚膳时老太太还多用了半碗黑米粥呢。”
说罢,谷香说着自己的来意,“夫人让奴婢来跟您说一声,无论二夫人和五小姐怎么算计您,您都要狠下心来,那份产业,本就是该三老爷和三夫人得的,如今被二房和四房算计了些去,老太爷和老太太心里已经不舒服了,若是您再被二夫人和五小姐算计了,老太爷和老太太怕是还要生您的气呢,所以,让您自己个儿务必要心里有数。”
心里暖暖的,白璎珞点头应下,欣喜的赞道:“还是大伯父和大伯母疼我,他们的好意,我记在心里了,你回去回大伯母,我会好好经营爹娘留给彦哥儿的那份产业,不给爹娘丢脸。”
接过沉香递来的荷包,谷香俯身行了礼,回府去复命了。
第二日一早,服侍着杜轩出了门,白璎珞就带着还没睡醒的彦哥儿上了马车。
进了庆安堂,白老太爷和白老太太刚坐在锦桌前准备用早膳,见白璎珞这么早就来了,白老太太忙喊了赵妈妈将彦哥儿的襁褓抱去炕上放好,一边嗔怨的数落着白璎珞道:“这么早,你也不怕彦哥儿着了凉。”
一边,却仔细的吩咐了秋纹和秋月去小厨房吩咐灶上的人添几样白璎珞爱吃的糕点。
用罢早膳,内屋里已经有了动静,彦哥儿“啊啊”的唤着,白老太爷和白老太太一左一右的坐在炕边抓着彦哥儿的手逗着他玩了好一会儿。
午膳时分,一大家子人聚在庆安堂,二夫人的神情便有些不自然,对上白璎珞的目光,下一瞬就会立刻转到旁处去。
白璎珞也不在意,全副的心思都放在了彦哥儿和茹姐儿身上。
茹姐儿快两个月了,褪去了红红皱皱的小婴儿模样,已经能看出几分白皙的清秀了,贾氏现在全副心思都放在女儿身上,稀罕的模样,让白老太太和薛氏瞧着总是忍俊不禁,二夫人却颇是不屑的撇着嘴,心里总觉得是贾氏矫情,倘若没有坤哥儿,看她还会不会成日茹姐儿长茹姐儿短的。
午后,白璎珞去了秦姨娘屋里,将备好的厚礼给了秦姨娘。
三日后,便是白进陆大喜的日子了,虽他是娶媳妇儿,没有添妆这样的说法,可白璎珞一直都记着靖安侯和薛氏对她的好,对大房的这些兄弟姐妹,白璎珞便格外上心。
见了白璎珞,秦姨娘颇有些意外的欢喜,收了礼物,千恩万谢的道了谢,还将自己给彦哥儿做的几身小衣服捧了出来,见白璎珞没有嫌弃的意思,秦姨娘愈发觉得白璎珞亲和。
靖安侯府嫁出去的一众女孩儿里,如今看来是白璎萍嫁的最好,可闲来无事时,后院的姨娘们聊起天来,却都觉得将来最能得享尊荣的,恐怕是那位自小孤苦无依的六小姐。
所以,见白璎珞愿意给白进陆长面子,秦姨娘更加高兴。
晚膳时分,庆安堂人头攒动。
比平日晚了一刻钟布膳,杜轩依旧没回来。靖安侯释然的摆着手笑道:“使者进京,最忙碌的就是鸿胪寺了,杜轩懂番语,又颇得圣心,所以他的忙碌更甚旁人,咱们便多体谅些,等他一起赏月吃月饼好了。”
白老太爷欣慰的捋着胡子,二老爷和四老爷也一副与有荣焉的开怀,唯有二夫人一脸的不满,颇为靖安侯这样抬高杜轩感到不忿。
可是想到苏文远,不由的就想起了那至今为止还没有音信的一万两银子,二夫人顿时又泄了三分气。
谁让自己的女婿不上进,没有做出值得人夸耀的事呢?
大房今年添了丁,马上又有白进陆的喜事,这个八月十五便格外喜庆,四房的小日子本就十分和美,过节之际更添了几分欢乐,整个屋子里,唯有人前不善言语的二老爷,和心里有诸多不满的二夫人显得格外突兀。
刚动了筷子,外面便有丫鬟通传,说六姑爷到了。
屋帘掀开,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杜轩满头大汗,可见方才赶来时有多着急。
见杜轩这幅着急慌忙赶回来的模样,白老太爷和靖安侯心里更加舒服了几分,白老太太已经有些嗔怨的吩咐了丫鬟打水服侍他净脸。
其余一众人,不由的都放下了筷子,等着杜轩入席。
二夫人不由的又撇了撇嘴。
一顿晚膳吃的很是欢乐,席间,家中添了丁的白进远和杜轩便有格外多的话要说。
膳后,孩子们在院子里嬉笑打闹,大人们便坐在屋里说话,靖安侯提起使者入京的事,杜轩便适时的穿插了许多趣事在中间,引得众人都听得认真,时而发问时而捧腹大笑,气氛十分好。
赏了月,分食了月饼,杜轩和白璎珞又陪着白老太爷和白老太太坐了会儿,便带着早已睡得东倒西歪的彦哥儿回了状元府。
刚进了大门,便见管家面色有些古怪的看了白璎珞一眼,方冲杜轩回话道:“公子,方才驿馆的一位大人送来了给您的中秋节礼,说请您务必笑纳。”
大门内空空如也,想来,送来的礼盒已经送去了怡心苑,杜轩点了点头,牵着白璎珞朝内走去。
身后,传来了管家有些犹豫的唤声:“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