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阳王等也都惴惴不安。

冯太后问:“大家说,现在怎么办?”

在座的,几乎全是长期受到乙浑的迫害的汉臣和个别的鲜卑大臣。

一名将领道:“乙浑和源贺等人,不过区区五六万人;但是,李将军率领回来的是三十万大军,只要他们敢犯上作乱,就将他们全部镇压。”

另一名官员也说:“乙浑这厮,这两年来,大乱权柄,把持朝政,打压异己,几乎把朝廷变成了他自己的后花园了。陆泰也是,他独占了太原府的大量良田,欺压汉人奴隶,连一些底层的鲜卑人,他也大肆兼并,成了当地一方土皇帝,百姓无不恨之入骨。这几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利用重新分配土地的机会,几乎霸占了平城周围所有的良田豪宅,无恶不作,现在,该他们的末日到了。不妨开出大军,将他们一举铲除……”

芳菲听得暗暗皱眉。

这个时候,喊打喊杀,国家决裂,岂不是真正会陷入长期的同室操戈,北国从此再无宁日?

若是喊打喊杀就行了,弘文帝何需花费这么大的代价?要知道,他可是以自己的性命在做诱饵!

活捉冯太后15

弄不好,国家就垮了。

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王肃忽然站出来:“依小臣之见,现在皇上尸骨未寒,皇室内部之间,再大动干戈,实在不妙。南朝的刘宋,便是因为内部经常同室操戈,互相大屠杀,好端端的一个国家,几乎一年一易主,百姓荼毒,民不聊生。如果北国不想陷入这样的纷争,最好只处理首恶,对于其他不明真相之人,最好是事后说清楚就行了……”

高闾也说:“想当年,我等都是因为在刘宋饱受战祸之苦,才逃到了北国,原是为了寻求一方净土,真正发挥自己的才学。如果现在让北国陷入内乱,只怕迅速重蹈南朝覆辙,也辜负了先帝的嘱托。现在已经很明显了,挑起事端的,只是乙浑一人,其他人,都是受到他的煽动,要除掉乙浑,我们只能智取,不能蛮干。”

贾秀等人也纷纷表示同意。

京兆王和东阳王,昔日也不是怎么看得起汉臣,此时,见这几个汉人,很有大局观,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他们这才微微有些刮目相看。

东阳王:“现在大家都知道是乙浑作乱,但是,我们却毫无办法。我倒有一计……”

冯太后急忙问:“老王爷,你有什么妙计?”

“我准备下山,去乙浑的军营,说服他们,让他们知道真相,把乙浑给交出来,其他人,就既往不咎,这样,他们知道朝廷宽大为怀,一定会同意……”

冯太后很是狐疑:“老王爷,你一个人去?”

“对。去的人多了,反而被他们提防,容易引起冲突。”

李将军终于开口了:“老王爷为国家献身的精神值得钦佩,但是,你一个人单枪匹马的去乙浑的军营,只怕不止没有什么作用,反而凶多吉少。现在,乙浑是逮住谁,算谁,你去自投罗网,只怕更会给他以人质,对我们也就更加不利……”

PS:今日到此。明日也是晚上9点左右更新;我感冒了,要早点更了去睡觉,早上也起得晚,所以改为晚上更:(

沦为阶下囚1

京兆王忽然道:“倒不妨一试,我知道任城王的性子,纵然其他人都不听,但是,任城王一旦知道了真相,一定会听的,他跟乙浑并不亲近,对皇室也是忠心耿耿,这一次,倒并非是要死心塌地跟着乙浑,而是受到了乙浑的煽动,只想为弘文帝报仇雪恨而已,而且,他也不是是非不明之人,我一定能够说服他……。”

冯太后也不怀疑这一点。

甚至源贺,也是罗迦最信任的大臣。当初和陆丽一起,曾是罗迦的左膀右臂。源贺如此,只怕还是一心认为,自己是在替罗迦尽忠,而不是受了乙浑的利用。

但是,陆泰等人却是极其顽固的鲜卑老贵族,和乙浑之间,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最最根本的一点是,乙浑以女儿之死,做了最强有力的反击,他自然已经处于了自动有利的一方;他肯定会有他的一番说辞,让大家相信,他乙浑是清白的。

那么,肯定群臣便会相信是冯太后杀了弘文帝。

清君侧,诛内乱。

这样的情况下,东阳王想去单枪匹马说服敌人,兵不血刃就解决问题,只怕是痴人说梦。

冯太后久久没有做声,李将军也一再摇头:“老王爷勇气可嘉,但是,乙浑这厮心狠手辣,又跟你有过节,你若贸然前去,只怕是龙潭虎穴,决不能全身而退。”

群臣也都摇头,却一时想不出什么主意来。

好一会儿,冯太后忽然道:“既然老王爷毛遂自荐,要去的话,也可以……”东阳王上前一步,走到她的面前,“太后,但请吩咐。”

冯太后低声道:“老王爷,你听我说……”

众目睽睽之下,冯太后的声音非常轻,其他人也听不见。却见东阳王不停地点头,面上也露出狂喜的神色,连声道:“好好好……就依太后的……”

沦为阶下囚2

他抬起头的时候,简直完全是心悦诚服。

众人都觉得很奇怪,东阳王也是个脾气很龟毛之人,这些年,和乙浑明争暗斗,现在落了下风,也不肯买乙浑的账,绝不屈服,基本上,还很少看到东阳王,对一个人,尤其是一个女人,如此的心服口服。

冯太后到底有什么锦囊妙计?

冯太后也端坐了,看着群臣,朗声道:“既然老王爷自告奋勇,要为国家效忠,当前也想不到其他更好的办法,不如就让他去试试。除了京兆王,李将军,老王爷,其他人,就先退下吧。”

众人都退下去了。

屋里,只剩下四个人。她端详这几人,每一个,几乎都在心里衡量了几十遍,全是足以信任之人,也全是鲜卑内部人士。既然他们认为这是他们的家事,那么,自己便只能让他们自己来解决,如此,方能心服口服。所以,她连最信任的李奕,王肃等都不曾留下。

京兆王等,显然也对这个安排十分满意,免去了汉人参加的可能。

这个时候,东阳王才大喜过往地大声说:“太后妙计,太后真是妙计……”

众人都狐疑地看着冯太后,想知道这计妙在哪里。

冯太后不慌不忙的将这个计策如何操作的步骤,一五一十说得十分清楚。尤其是一些关键性的细节,她还一再叮嘱,务必要做到滴水不漏。京兆王和李将军也听明白了,心里无不振奋,二人交换了一下眼色,都是心悦诚服的神情,真没料到,群臣束手无策的时候,冯太后竟然想出了这么一个好办法。

芳菲当然不是一时半会儿就想到的,为了这个计策,她几乎苦心孤诣地想了几天几晚,完全是自己独创的,连罗迦的“启发”都不曾得到。众人见她眼里全是血丝,也知道她这几个夜晚,大概都没合眼了。

沦为阶下囚3

安排妥当了,众人全部退下去。

芳菲这才发现,这一天,又过去了。

黄昏的阳光,十分惨淡地洒进来,雕花的木格子窗户上,凹凸浮现,是非常精细的花纹。一格一格的金光,将慈宁宫那些奢华的摆设,妆点得十分金碧辉煌。

环顾这一屋子,全是弘文帝亲自令人摆设的。古雅的花瓶,碧绿的翡翠香炉,豪华舒适的锦缎被子,便于阅读的沉香木的书桌案几……文房四宝,南朝来的精雅的花笺……甚至一格一格,弘文帝历次送来的珍玩古籍……

那是真正的皇太后的规矩,奢华,富丽。以前,她天天住在小木屋里,根本不怎么来慈宁宫,还没怎么体会到,现在,方明白弘文帝的一片——孝心!

此时,应该算是孝心了?

弘文帝对自己,从来就不曾疏忽过一星半点。

她长叹一声,缓缓地站起来,走出去,便能看到半山腰的玄武宫。那是弘文帝新修的宫殿。现在,他的“灵柩”就躺在那里。

芳菲本是要问问通灵道长,情况如何了,但是这个老道,这两天关键时刻,竟然又不见了。

就算明知道这是弘文帝设计,但是,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怕弘文帝真的死了。

她捏着手心,手心凉冰冰的,待要去找通灵道长,又觉得此时不能太过暴露,否则,倒是给人以口实,而且,万一引起乙浑等人密探的注意,就不好了。

她站了一会儿,只得又退回来。

门口,一个人急匆匆地进来:“参见太后。”

正是满头大汗的李奕。他日前已经获准,随意出入慈宁宫。此时,他一身便装,但是,手里提着一把十分锋利的长刀,衣服也有些凌乱,显然是刚刚经历了一番厮杀。

芳菲急忙道:“事情如何了?”

沦为阶下囚4

芳菲急忙道:“事情如何了?”

“回太后,王琚已经被抓住了。”

芳菲精神一振,但觉手里的大牌,又多了一张,一扫乙贵妃之死带来的劣势。只要抓住了这个关键人物,自己还有什么值得害怕的?

李奕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王琚可真是狡猾,居然躲在真武庙里。搜山的士兵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他从香案里面的帷幕里抓出来……这厮,真是藏得深。我们去寻找的时候,发现乙浑的杀手也在找他,好险,要是再稍晚一步,他就被灭口了,那时,可真是死无对证了……”

真武庙是纪念太祖所建立的,藏在北武当的后山,罕有人至,不料,王琚居然躲在了那个地方。

她也笑起来,低声叹道:“谢谢你,李奕。”

李奕的神色略微激动:“太后,何必言谢?我等这一天也等了很久了。而且,王琚也不是我一个人抓住的,是王肃帮我……”

提起王肃,这也是芳菲的一个心病,这两个人,都是才华出众,忠诚耿直之人,但是,这些年,愈加沉沦下寮,只希望这一次除掉乙浑之后,他二人能得到重用。

她心里一动:“李奕,你是我的内务府秘书令,但是,我这慈宁宫是空着的,基本没有怎么用过,这些日子,你也基本在工部任职,这样吧,今日你,你真正出任内务府秘书令了。”

李奕大喜,离开了工部,出入内务府,才能真正接近朝廷的权力机关,在弘文帝面前发挥作用。

“你还记得两年前给我的那个土地变法初稿么?”

“当然记得,就是均田制的推行……”李奕的声音十分苦涩,当时,他苦心孤诣提出这个法案初稿,送呈冯皇后,却不料,随着先帝的驾崩,一切都被搁置了。他的宏图大计,也都搁浅了,这对他以及汉臣,都是一个重大的打击。

沦为阶下囚5

“先帝生前,十分欣赏这个方案,也准备在战争结束后,先在平城之外,试着推广。可惜,先帝壮志未酬身先死……”她的声音有几分幽幽的,若是罗迦在,北国现在是什么样子了?

挟着灭掉齐国的威风,在国内展开呼剌剌的大变革,是不是会顺利的多?

而且,以彼时彼地,罗迦的声威,谁敢反抗?

可惜,这一切,已经成了假设!

“时候,我曾把这份初稿,抄送了一份送给弘文帝,但是,这两年,他囿于四周艰难的局势,根本没有办法,李奕,你放心,以后一定会有用的。我还发现我们国家更大的问题,也是这次东阳王被罢免带给我的启示,我们国家的官员没有俸禄,大大小小的鲜卑贵族们,都公开劫掠,就像上次王肃说的,平城的确是表面上鲜花似锦,烈火烹油,但是,平城之外,几乎年年都有大规模的暴动。乙浑等人一下就能杀死上万的奴隶,这样杀下去,北国要不了多久就完了……冉闵……”

她一顿。

冉闵,几乎是所有五胡的噩梦。

“这样杀下去,总会再出冉闵的。李奕,乙浑一日不除,汉人一日翻不了身,准确地说,不是汉人,而是整个北国,绝不可能真正达到巅峰状态……”

这两年的土地政策,重新瓜分,全是乙浑一手主持的。汉人们,无不对他恨之入骨。

她缓缓地,竟然拿出了那份原稿。

李奕心里一抖,就跪了下去。冯太后,她竟然一直保持着这份初稿!

那还是自己的笔迹!

此时,真正是一份士为知己者死的情怀!

一个女人,一个太后,竟然真正虚怀若谷地接受着自己的政治主张。

他跪在地下,激动地完全说不出话来!

她的声音非常温和:“李奕,你起来!以后,这些政策的推行,还得依靠你们出大力!”

沦为阶下囚6

李奕站起来,听得她真的要出手,而且是已经在开始出手了,心里的喜悦简直难以言表。

李奕握紧了拳头:“太后,这一次,我们无论如何都要协助你,彻底铲除乙浑这个混蛋。”

芳菲点点头:“接下来,就看你们的。明日,召集所有汉臣到慈宁宫开会。”

“是,小臣一定尽心竭力。”

慈宁宫,彻底安静下来。

这一夜,芳菲总算睡得稍微踏实一点。可是,到了午夜之后,她忽然惊醒,就再也睡不着了。

她披衣坐起来,看了看窗外,下弦月,十分昏暗。

忽然想起一个奇怪的问题:为什么这些天,自己就从未梦见过罗迦了?而且,也没听到过他任何的指点了?

这是为什么呢?

心里又空虚,又孤寂,以前,凡事有罗迦,罗迦死了,凡事有弘文帝,自己就算悲哀,但是,在北武当无所事事,一个人游山玩水,纵情古今,什么都不用操心,倒也是好事。现在倒好,忽然大厦倾倒,一切都压在自己的头上。

一个女人,到底能顶多久呢?

她悄悄地往外走。

罗迦的陵墓。

弯弯的月亮,就如一丝月牙,芳菲无声无息地走在山路上,山朦胧,雾朦胧。从半山腰看下去,已经形成规模的北武当群落建筑物,整个沉浸在月色里,所有人都入梦了。罗迦呢?罗迦如梦了么?死去的人,灵魂需要睡觉么?她沉浸在这个问题里,不知不觉,靴子都被淋湿了。

路边的青草,已经有很多露水,山上昼夜温差大,她尽量小心翼翼地,连侍卫都没带。此时,自己是十分安全的,甚至比任何时候都更安全,因为,要是自己死了,乙浑的嫌疑就更大了。乙浑绝不会做这种蠢事。

再说,罗迦的陵墓半山上,全是潜伏的灰衣甲士,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沦为阶下囚7

山那么高,月亮仿佛就在头顶,人一走,月亮就走,人停下来,月亮也停下来。

她仰起头,看薄霭轻纱下的月色,优雅的一轮淡淡的光圈。月亮仿佛是有灵性的东西。她想起南朝的传说,月宫里,嫦娥仙子,捧出桂花酒的吴刚。死去的人,灵魂都在天上,畅快地饮着桂花酒?她自言自语:“陛下,你是不是在天上,快活地跟嫦娥饮酒吃肉,连我都已经忘记了?”

耳边忽然“倏”的一声。

她睁大眼睛,立即就扑了上去。黑夜里,那是一个影子——一个人影!绝对是一个人影。

谁在罗迦的墓前?

半夜三更的,谁跑到罗迦的墓前干什么?

内心竟然没有惊慌。不,不是敌人,是一种感觉。熟悉的感觉!

难道是罗迦?

她忽然福至心灵,一下就冲过去,那人影仿佛还在面前,高大,魁梧,充满了神秘的色彩,一如许多次午夜梦回,心里有恨的罗迦!她低低地呼喊:“陛下,是你么?陛下,陛下……你出来,出来啊……”。

只有密密匝匝的大树,根深叶茂,然后,几只松鼠成群结队地跳下来。松鼠,只是松鼠而已。这里的松鼠是不怕人的。

其中一只站在月色下面,抱着一只松果,见她追过去,拿了一只就向她扔过去。芳菲没有躲闪,也忘了躲闪,呆呆地站着,那松果正好砸在她的额头上。

额头火辣辣的,仿佛起了一个包,她长叹一声,松鼠再要砸她时,她转了身,躲开了。耳边,是叽叽喳喳的一阵喧嚣,仿佛是那些得逞的松鼠们在得意地笑。

她怅然若失,也不知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些天,为什么幻觉越来越厉害了?怎么老是感觉罗迦没有死,就在自己身边出没?

忽然想起弘文帝的计策,难道罗迦也是?

沦为阶下囚8

但是,她立刻否定了这种可能。弘文帝,是提前和自己以及通灵道长等人设下的计策,而罗迦,那是遭受的真正突如其来的暗算。

他根本没法提前准备。

而且,他的死,是自己检查过的,的确假不了。

这跟弘文帝有本质的区别。

而且,他就算没死,也不可能两年躲着不见自己。

她的手抚摸着罗迦的陵墓,良久,直到东方的启明星升起了,才黯然走下山坡。今日,自己还要面对更加重大的事情。

小憩一会儿起来,李奕已经等在门口:“太后,人都到齐了。”

她振作了一下精神:“马上传。”

一干人员陆续进来,正是王肃,贾秀,高闾等人。

但是,京兆王、东阳王、李将军等都没有来。

众臣见这一日的商讨,忽然变成了几乎全是汉人为主,而且都是中下层的军士,都微微有些不安。

就连冯太后也很是不安,环顾四周,脸上出现了焦虑的情绪:“李将军和东阳王呢?”

王肃脸上也很是不安:“太后,他们二人今早都没了踪影。”

冯太后大吃一惊:“到底怎么回事?李将军不该不出席啊?京兆王呢?我们还等京兆王主持大局……”

还无人应答,就听得外面乒乒乓乓的声音。

冯太后面色大变:“李奕,你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奕急忙冲出去,回来的时候,手里已经握着佩刀,满脸焦虑:“太后,不好了,外面来了一支无名的军队……”

“是谁的人马?”

“都是便装,看不出来。但是,大约有好几千人,这可怎么办。”

众人面面相觑,如果这个时候,忽然出现了反叛阵营,大家岂不是自投罗网?随着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众臣都心惊胆颤。

沦为阶下囚9

冯太后毕竟是女人,此时,面色已经稳不住了,赶紧站起来,大声道:“快去请京兆王和李将军……”

“不用了!”

一个十分森严的声音。

所有人心里都一沉。

门口,正是京兆王。京兆王一身戎装,手里握着一把长朔,正是他昔日所用的,鲜卑人最喜欢用这种武器——所谓: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这描写的便正是北国人当年的征战历史,而京兆王,便是他们之中的一员。

京兆王一脸的寒霜,身后跟着几十名精兵利甲的士兵。而外面的打斗声,已经小下去了,众人忽然明白了事情的结局——京兆王,已经把慈宁宫全部控制了。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所有人都惊呆了。

冯太后强行镇定:“京兆王,你这是什么意思?”

京兆王冷笑一声:“冯氏,我昔日敬你一声太后,是因为你烈火殉情,为先帝殉葬的节烈美名,不料,你如今心狠手辣,毒杀弘文帝,还花言巧语……”

王肃勃然大怒:“京兆王,你可不要血口喷人,太后有什么必要杀了弘文帝?”

“拿下!”

京兆王一声令下,左右已经冲上去,狠狠捉住了王肃。

“以前,我也不明白,冯太后为什么会毒杀弘文帝,现在终于明白了,正是你们这干汉臣贼子,围绕在冯太后周围,鼓动她犯上作乱。冯太后也是汉人,自然会为了你们汉人的利益着想。而乙浑,他已经权倾天下,他有什么必要毒杀弘文帝?再说,他就算要毒杀弘文帝,岂可连他的亲生女儿一起毒死了?冯太后,任你花言巧语,既瞒不了我,也瞒不了李将军,你们的末日到了,这一次,非把你们这干子叛乱汉臣一网打尽不可……”

沦为阶下囚10

冯太后的面上,红一阵,又白一阵。待要分辨,却无从分辨。只是垂下头,就如一个软弱的女人。

在座的汉臣们,全部惊呆了。尤其是看到冯太后如此,方才明白,光靠一个女人,是不行的,在如狼似虎的鲜卑贵族面前,这个女人,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自己等人已经败了,一败涂地!

京兆王一挥手:“全部拿下。”

士兵们一拥而上,将所有汉臣全部拿下。

大家被绑缚起来,都绝望地看着冯太后,待看到两名士兵去捉冯太后时,李奕忽然大吼一声:“京兆王,你敢捉太后?”

“她已经不是太后了!北国祖宗家法,女人不许干政。现在弘文帝驾崩,我也是代替祖先行使祖宗家法……”京兆王毫不动容,“来人,将冯氏捉拿!”

两个人立即将冯太后也绑缚了。

慈宁宫外面,上上下下,一干人员,几乎被一网打尽。

当天,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传遍了北武当上下。

一队士兵,凌晨包围了慈宁宫。慈宁宫的几十名侍卫奋起反抗,但是,无济于事,被对方十倍于自己的人马全部擒拿;闻讯赶来救驾的汉臣,也全部一举成擒。

消息传出,众皆哗然,鲜卑贵族们无不欢呼,弘文帝的大仇,总算得报了。但是,一些人却在暗中惊讶,到底是谁捉拿了冯太后等人?难道,冯太后真的是毒杀弘文帝的凶手?她这样干,动机何在?就是要和汉人小臣一起,颠覆北国?

北武当的山道上,两个身高马大之人正在急匆匆地往山上赶。正是东阳王和任城王。

二人路过慈宁宫的时候,但见慈宁宫一片鸡飞狗跳,一些盆花草木都被摔倒折断,还有零星抵抗的兵器掉在地上。

昔日温柔富贵的慈宁宫,现在凌乱不堪。完全如被洗劫过一样。

沦为阶下囚11

任城王半信半疑,又走到门口看看,才退出来,在他身后,是一队十分精锐的士兵。这些士兵,昼夜不停地,严密地看守着这干已经被关押的汉臣,显然是怕有人做手脚,将这些人放了。

他自言自语:“这些都是我们鲜卑人的敌人,谁会去救他们呢?他们的死路到了……”

“倒不是怕她们跑了,一个女人,成得了什么大气候?可笑这干汉人,自以为能翻天了,真是不自量力……”东阳王的语气十分得意:“你看,我就说了,李将军可不是个糊涂人。他一回来,冯太后就许了他高官厚禄,让他临时就任兵部尚书,领军大都督。但是,这样就可以完全笼络他了?别忘了,先帝在世时,李将军就是平城王了,这是分封的第一个异姓王。可笑冯太后,不自量力,以为这样就能收买他。要知道,弘文帝可是他的女婿,他岂会坐视女婿之死不管?”

任城王还是有点不敢置信。

“乙浑老是怀疑李将军是冯太后的人,这下,你们可看清楚了?正是李将军带人,一锅端了慈宁宫,把那干碍手碍脚的汉人全部逮捕了。李将军跟冯太后,也没有其他交情,他怎么可能帮着她,而背叛弘文帝?”

这话很有说服力,任城王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时,二人已经快要走过慈宁宫了,前面便是慈宁宫最偏僻的西厢房。

东阳王指着前面:“你看,冯太后等人全被关在里面。”

果然,西厢房里是一排一排的木制囚笼。其中,最醒目的一个,便是关押着当今太后。距离并不远,任城王甚至可以看到冯太后在里面站着,头发乱糟糟的,额头上还有一大块红包,她想,也许是争执的时候弄伤的。

在西厢房的四周,全是荷枪实弹的士兵,都拿着明晃晃的武器,牢牢地监督着这干囚犯的一举一动。

沦为阶下囚12

任城王大喜:“真是老天有眼,这个狠毒女人毒杀弘文帝,现在,终于可以报仇雪恨了。”

“李将军就是为了弘文帝报仇,才率军回来,现在,他绝不可能放过这个狠毒的女人。再说,这些汉臣,多年来,老是叫嚣要改革土地,要变法,要维护汉人的利益。他们也真是可笑,也不想想,这都是谁的国家?这是我们鲜卑人的国家,有他们说话的余地?这下好了,把他们一网打尽之后,以后,才更能维护我们鲜卑人的纯血统帝国,也不枉先帝临终之前,对我们的嘱托……”

任城王自然大力赞同:“以前冯太后就是仗着先帝的宠信,为所欲为,独霸后宫不说,还教唆先帝,废除了神殿,大祭司等惨死了,几乎断了我们北国的龙气,她进了谗言才启用了一批汉人官员,现在,也该他们倒霉的时候了。不过,李将军呢?”

“李将军在玄武宫操办弘文帝的丧事,暂时走不开。他晚上会和你们见面。对了,任城王,现在元凶首恶已经被抓了,你们驻扎在北武当外的军队怎么办?”

“只要查明了弘文帝的死因,处死了凶手,我自然就把军队撤了。”

“好。任城王,我就是相信你,所以才去找你。不过,你固然要撤军,但是源贺和陆泰他们呢?乙浑等人又是什么看法?”

“乙浑不好说,他野心勃勃的,这一次,仗着追查弘文帝的凶手有功,他非常希望能够做执掌天下兵马的大司空,而源贺也多分一些土地;陆泰则希望能够扩大自己的地盘。他们三个人,都各有各的盘算,只怕要他们退兵,不是很容易的事情。而且,他们率领的,都是我们鲜卑人的精英,这些人不好好安顿,只怕国家永无宁日,我的看法是,不动武为上,一开战,只怕国家就乱了……我们可不能让太祖的基业,毁在我们这一代人手上……”

沦为阶下囚13

“先帝临终时,把我们委任为顾命大臣。弘文帝在世时,对我们也非常优待。现在,弘文帝猝死,他又没有立下太子,如果有人举兵生事,这天下岂不大乱?这可是拓跋族的江山,是我们自己的江山,你也不想它毁在其他人的手里吧?”

任城王也忧心忡忡的:“我也在担心这一点。乙浑等人要是借机生事,和李将军斗起来,只怕我们拓跋族的江山,真的就如南朝的刘宋,要毁于一旦了……”

“所以,我们一定要制止乙浑等人趁乱摸鱼。现在,京兆王出来主持朝政,等平息了争端,承办了凶手,我们家族内部再商量继承人的问题,你觉得如何?”

任城王权衡了好一会儿才说:“京兆王是先帝的亲兄弟,而且他战功卓着,为人正直,的确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

“这就好说了。现在,我们需要做的是把乙浑他们请到谈判桌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