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黄洁霓的关系,许晖也应邀去去参加过一次,这是Anthony第二次向他发出邀请,按着洁霓的预想,许晖没理由拒绝。
但是,他的脸上去显出为难的神色:“今天晚上不行,我…已经约人了。”
洁霓心头一跳,随即笑着起身:“这样啊,那没事啦!反正Anthony的宴会时常有啦!”
笑得如此慷慨大方,可惜她心里却像打了褶子似的凹凹凸凸起来,她很想知道许晖今晚上约的人是谁,看他刚才恍惚不定的神情,第六感告诉她,一定是个女人。
会是谁,他的小情人?
黄洁霓早就听闻过许晖包养过一个小情人,还一起在圈子里露过面,不过后来不了了之了。
许晖是个公私分得很清的男人,他对自己的私人空间抱有很强的隔离意识,除非他自己愿意透露,否则无论谁旁敲侧击,他都是笑而不答的态度。
对他的这点“瑕疵”,黄洁霓承认自己是介意的,但同时也无可奈何,她知道,如果对一个超过三十五岁的男人还报以少女时代那种天真的期待的话,那么她真的只能考虑一辈子独身了。
所以,她的宗旨是,一切等“他”落了网再说,到时候,她总有各种办法笼络住他。
可惜,要想搞定许晖,真不是一般的困难,时至今日,他都没有过任何明确的表示,甚至连吻都没有过,他们唯一的身体接触,不外乎她走路不稳时他及时援手扶她一把,或在一些社交场合,她挽住他的臂弯。
当她从纷乱的思绪中摆脱出来是,发现许晖正在向她请教一个财务方面的问题,他根本没有要向她解释今晚行踪的意思,这让黄洁霓大失所望。
但她很快振作起来,毕竟,她对许晖还是有好感的,和他接触越久,这种好感就越深,无论是他得体的举止,还是有条不紊的思路,都让她觉得舒适、对路。
所以,她不想这么快就放弃,而在许晖之前,她随手放弃的优秀人选已经太多太多了,年少轻狂的那些经历教会了她一点,要珍惜眼前人。
许晖晚上的“佳人有约”,让黄洁霓不安,而更感到不安的,却是许晖自己,因为这个“佳人”是杜悦。
他可以避开她已经有半个月了。这半个月里,他忍住不去看她,不去关注她在做些什么,更不去猜想她的心理。
如果时间是橡皮,那么,他认为半个月的时间足够抹去一个人在另一个人心中的印迹了。
可惜,他错了。
他管得了自己的行为,却管不了自己的思维。意识总是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悄悄拐到杜悦身上。
没错,从他刻意疏远杜悦的那天开始,“分手”这个字眼就时不时冒进他的脑海。
他们只是短暂结伴的旅友,是时候该各走各的路了。但要他亲口去跟杜悦说:“咱们分开吧。”他却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他缺乏主动结束的勇气。
因此,他把这个权利或者说麻烦不动声色地留给了杜悦。
而今天,她终于行动了。
“晚上有时间吗?回来吃晚饭吧,我有点事跟你说。”
这时杜悦在电话里对她说的话,一字不差,许晖已经能背出来了。
从她的语气里,他听不出任何按时,她平静温和的口气一如从前,许晖琢磨了很久后,不得不自嘲,她从自己这里把波澜不惊的本事给学得炉火纯青了。
许晖按正常的下班时间回到寓所,冲了个澡,又换了身衣服,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对这次晚餐如此看重,只是没来由地紧张,甚至隐隐有种预感,今天一定会发生些什么。
他是期待杜悦的分手宣言,还是期待她向自己重新示好?他心情纷乱,唯一比较确切的感知是,他渴望再次看见她。
这种渴求在他下楼之际变得愈加强烈,他不得不在杜悦的公寓外稍稍立定,给自己一点缓冲的时间,这才按响了她的门铃。
他没有用钥匙。
这似乎是第一次,他忽然意识到需要给对方一些空间上的尊重,也是第一次,他发现杜悦之前从来没有对他提起过此方面的抗议。
尊重,通常也意味着疏远的开始,而他,是那个首先拉开彼此距离的人。
来不及多想,门已经被杜悦拉开,她的腰间还系着细花围裙,脸上多少有点讶然,但随即就被镇定和一丝压抑的客气覆盖住了。
“你来啦。”她的笑容分量很足,可是许晖宁愿欣赏她从前那种不在意的微笑,人淡如菊。
他笑着引步跨入,云淡风轻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还有一个汤,马上就好了。”杜悦请他在沙发上稍坐,自己则小步跑回了厨房,她不确定他什么时候会来,所以一直把汤煲在锅里。
许晖等她的身影一消失就站起来,在寓所四处闲走几步,试图寻找到任何具有暗示性的蛛丝马迹。
餐桌上摆了五六样菜肴,都是他平时爱吃的,可见这顿晚餐,她是用了心思的。
对着一桌子的菜,许晖忽然心生感慨,往昔温馨的甜蜜如潮水般涌来,瞬间吞没他的心,他甚至对自己之前的决绝产生怀疑,就这样不问将来地过下去,是否也是一种幸福?
心乱如麻之际,杜悦已经捧着个大汤盆从厨房里出来,冒着热气的汤盆一嗅便知,是她炖的牛肉。
许晖怀着一种既忐忑又温馨的复杂心情与杜悦面对面坐下,这是他们半个多月来的第一次晚餐,可是谁也没有提及这半个月彼此周遭都发生过些什么,他们小心翼翼地避开此类话题,有如避开一个雷区。
今晚,他们俨然成为最熟悉的陌生人。
“你尝尝这个。”杜悦用勺子给许晖盛了一些咖喱鸡块,并用期待的目光盯着他,“觉得怎么样?”
今晚这顿饭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味同嚼蜡——许晖的全副注意力根本无法集中在口腹之上,但架不住杜悦的期待,他还是很给面子地品尝了,并赞许地点头:“不错,很入味。”
杜悦欣慰地笑了。
这是许晖最爱的一道菜,她以前总是做不好,看似简单,细节却很难把握,咖喱不是放得太多就是太少,土豆煮得过烂或者过硬,就连水分的多少也有讲究,无一不影响着口感,也让对没事一向一丝不苟的许晖无法满意。
而今天,许晖终于对她做出如此明确的肯定,她顾不上他的赞许中是否含有敷衍或者善意的欺骗,因为那些都已经不再重要,她只是希望能画上一个美好的句号,不留遗憾。
“你…有话要跟我说?”许晖放下勺子,正视杜悦,他希望解开谜团。
杜悦本想等用晚餐后再说,但眼下的情形,彼此都在强撑,倒不如早点挑开:“嗯。我想…明天搬出去。”
她说话的声音很轻,而在许晖的耳朵里听来,却不失千钧之重,赫然把他的心压到最底处。
原来心理准备永远只是准备,他 高估了自己的承受力。
好在,他还能笑得出来。
“为什么?”他的笑容,连同他的声音,都如渗进了冰凉的雨丝,凄冷得令自己皱眉。
杜悦低着头,这场会谈如她想象的那样,不会轻松,却是不可省简的,她希望做事有始有终,给彼此一个交代。
毕竟,面前这个人,尽管凉薄,却给予她良多,她一直告诫自己,要做一个感恩的人。
过了片刻,她抬起头来,笑笑道:“你以前不是说过,什么时候我找到自己想嫁的人了就可以离开了?”
他在他的笑容里冻结。
“你…已经找到了?”他口气无比干涩。
明明知道答案了,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他感到自己正在褪下绅士的外衣,像个疯子似的揭开伤口,他体会到一阵自虐的快感。
“算是吧。”她答得很低调。
许晖抽了张餐巾,慢慢擦着嘴唇,感觉自己的面部肌肉很僵硬:“齐正磊?”
杜悦眼里闪过一丝讶异,很快否定,“不是。”
许晖与她有同样的诧异,随即自嘲,无论是谁,又有什么区别?
“是现在公司的一个同事。”他听到杜悦轻声向自己解释,恭谨得仿佛是在向一个长辈请教意见。
许晖心头狠狠抽搐了一下。
半个月,原来她做了这么多的事。
杜悦看看他,没有劝他多吃点儿,慢吞吞地问:“要来点儿茶吗? ”
“…好。”他面无表情。
茶是早就准备好了的,上好的太湖翠竹,滚烫的开水注入进去,每枚 叶片都直直地竖立在水中。
许晖举杯啜了一口,温热的暖流顺着喉咙缓缓下去,心底的那片疼痛好歹有了点被熨慰的感觉。
很多话,彼此都心知肚明,无需用嘴说出,而能够说的话也不过就那么两三句,反反复复被嚼了几遍,连最初的原始滋味都已经模糊不清。
他们的开始,源于杜悦的一个错误,现在,由她亲手结束,也算功德圆满。
许晖的目光在餐桌上逐一览过,最后似笑非笑地停留在杜悦脸上:“这算不算你我之间…最后的晚餐?”
杜悦的心里涌起一阵悲哀,她猝然低下头去。
耳边忽然传来杯盘碰撞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显得格外刺耳。
杜悦仰头,看见许晖已经站起来,他面前的碗碟和茶杯因为他突如其来的带动而狼狈倒在一起,茶水顺着桌面滴答淌下。
许晖的脸上再也绷不住,僵硬地维持着一个连他自己都觉得可耻的笑容, 他单手撑住桌面,他认为有必要在走之前说些什么,他不是没风度的人。
他用力盯着杜悦,却发现她也正愣愣地瞧着自己。
她的眼神与两年前何其相像,明明是在看着自己,心思却早已不知飘向何处。
许晖的心里一阵钻心的痛,只沙哑而狼狈地说了句:“那么,我应该恭喜你! ”说毕,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杜悦在桌边呆坐良久,直到茶水顺着桌沿滴到她腿上,才猛醒似的跳起来 找抹布来擦。
许晖最后那句话仿佛是在跟她赌气,可是,她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他们之间,不是早就说好了的吗?
她突然委屈得想哭,随后,她把抹布狠狠扔在地板上,席地而坐,当真毫无顾忌地哭了出来。
杜悦花了一个晚上把自己的东西归置到两个行李箱中,她发现属于自己的物品好少,她似乎穷得就剩下她自己了。
一切准备就绪,连最难过的那一关也已经过了,尽管与她的初衷不太吻合——她当然不是期望许晖能挽留自己,但他最后的拂袖而去还是有点伤了她的心。
不过她很快就把这点儿委屈抛诸脑后了,她很累,没精力自哀自怜。
新的租房是前两天刚找好的,位于城北,比较偏,那地方她不是很熟,但 有公司的班车经过,而且价格便宜。
她拒绝了江浩然的提议,他们的关系还没有铁到那个地步,况且她也不想刚从一个男人的影子里出来,立刻就步入另一个男人的影子,她需要足够的私人空间,可以供她喘息。
江浩然自然不会明白杜悦这些无法道出的心理,从那个携手夜游的晚上开始,他就热情似火地一头扎进了这场恋爱。
他希望能介入杜悦的生活,希望为自己的女朋友做任何他力所能及的事,这在平常的情侣之间是很正常的事,可杜悦却感到畏惧,只能以各种理由搪塞他,不让他过早涉入自己的领地。
江浩然的热情让杜悦羞愧,甚至觉得自己欺骗了他,这种感觉一旦浮上心头,就好似阴云般挥之不去,令她惶惶不可终曰。
因此,她连新租房的地址都没敢告诉他,搬家的事自然更不可能提及了。
深夜,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思绪信马由缰,怎么也勒不回来,或许她之前想得过于简单,名义上的东西转换容易,可感情岂能像自来水龙头那样说开就开,说关就关。
胡思乱想了很久,好容易要曚眬过去,她突然被一阵声响惊醒,倏地坐起来,四周又变得静悄悄的,一时无法辨识刚才的响动是否来自梦境。
她伸手把床柜上的闹钟抓过来,这个半旧的小熊闹钟从读大学开始就跟着她了。
才凌晨三点。
不知为何,她心里总有些不安,索性翻身下床,打算出去看看,刚才的动静太大,她老疑心不是做梦。
房门外是敞开式客厅,她刚探手摸到墙上的壁灯开关,黑暗中忽然传来不稳的喘息。
杜悦心一紧:“谁? ”
客厅灯啪地打开,银白色的灯光下,一切物体都无处遁逃,她很快就搜索到席地坐在地板上的许晖。
杜悦吃了一惊,旋即又心定了不少,赶紧奔过去拉他起来,初秋的凌晨,即使是木质地板,也有难挡的寒凉。
许晖早换了睡衣,斜靠在沙发沿上,眼帘半遮,仿佛是这样睡着了,颓然下垂的左手还牢牢抓着瓶威士忌。
在杜悦的拉扯下,酒瓶与地板发出时轻时重的撞击声,她总算明白,刚才是什么惊扰了自己。
杜悦力气小,努力了半日也没能将许晖扶上沙发,他周身被酒气包裹,歪在一旁的酒瓶里仅剩了个底,显然已在这里闷坐多时。
“你这是干什么呀?”杜悦心里酸楚,又莫名地生气,她使劲摇他,想让他立刻醒过来。
许晖已经酩酊大醉,他平时喝酒一向节制,但今晚不一样,他觉得自己再一次被抛弃,久未品尝的孤独感在夜色的怂恿下愈演愈烈,他沉溺于酒精的麻醉中无法自拔。
他以为自己会在孤寂与冰冷中一直坐到死去,虽然无可奈何,但他已经准备接受了,他似乎总是在经历同样的命运,美好的感觉来了又走,他忽然开始恨起来,既然如此,还不如从来就没有过。
眩目的光线刺激得他睁不开眼睛,还有人很不识相地在拼命晃动他,搅得他五脏六腑都快错了位。
他勃然大怒,无法忍受别人如此落井下石。
他已经失去了很多,难道连唯一的宁静也要被破坏?
他咬牙睁开眼睛,很快又颓然闭上,头痛随着无力感一阵阵袭来,轻而易举地俘虏了他,让他心生悲哀,他的人生之中,究竟有多少事是由不得他自己作主的。
“你醒醒,醒醒好不好?要睡也别在这儿睡,地板上很冷,你会着凉
的。”有个柔和的声音在他耳边絮絮叨叨,很无奈的口吻。
许晖蓦地感到暖和,他喜欢她的声线,既不尖锐,也不绵软,平和妥帖,仿怫是另一个自己,那个微笑从容、永不言败的自己。
很多人找情侣都注重性格互补,以此来取长补短,可是许晖在此时忽然明白,他要找的,不过是个跟自己相同的异性而己。
他喜欢静,所以不需要女人在耳边热情地唧唧喳喳。他是一汪水,他渴望的却不是火,而是另一汪能与自己相融的水,汇聚成潺潺溪流,在山谷里静静流淌,任世间风云变幻,他只求能长久地拥有自己的一方安宁便心满意足。
如今,他的小溪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然而,残存的意识霍然间跳出来告诉他,她马上就要离开他了,他的溪流即将面临干涸。
许晖被这个声音挑拨得怒不可遏。
他不过是做出了一个大方的姿态,天知道他心里有多不舍得,有多妒嫉, 可她为什么就这么急着要走!为什么就不能再等等,等他想明白了,他会给她想要的一切。
他相信自己最终会妥协的,爱情、婚姻,他都愿意给她。他迟疑,不过是因为他在计较得失,可是,这个世上,谁不自私?
她难道就不自私吗?
他如此用心地呵护,却依然无法留住她,他仅仅冷淡了她几日,她却连新男友都找好了。
难道一定要他刚开始就匍匐在她脚下,向她俯首称臣,才能令她满意?女人是不是都是这样贪得无厌的动物?
他感到周身发热,刚刚还静谧如水的心绪刹那间被燃成了烈焰!
他不能就这么让她从自己身边溜走,他不甘心。他放纵自己的意愿,伸出手,粗鲁地把她揽进怀里。
温暖而柔软的肢体如此真实地紧贴着他,许晖俯首,不用睁开眼睛,他的嘴唇和双手都能顺利地找寻到它们想去的地方…
杜悦在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形下被许晖揽住,她吓了一跳,立刻挣扎起来,她以为凭自己的力气可以轻而易举挣脱一个醉汉的怀抱,却怎么也想不明白,三四个回合后,她已被许晖压在身下。
“哎,你想干吗呀? ”
初时,她的口吻还打着商量,想哄得他放开自己。可当她看清他眼眸里燃烧着的灼灼火焰时,才突然醒觉过来,一丝威胁陡然从心底升起。
不管杜悦怎么挣扎哀求,许晖置若罔闻。
他不再是杜悦熟悉的那个许晖,他看向她的眼眸既陌生又冷酷 像对着一个落入囊中的猎物,又像她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
“放开我! ”杜悦嗓音里掺杂了一丝颤栗,没有人能说服得了—个醉鬼,但她不愿放弃最后一丝希望,“许晖,不要让我恨你! ”
许晖有短暂的停顿,似乎是在思量这句话的分量究竟有多重。
杜悦屏息等待着,等待那个她熟悉的谦谦君子脸上露出愧然,然后从她身上撤离。如果那样,她不会跟他计较他酒后的醉态。
美与丑,善与恶,都在此刻的许晖一念之间。
下一秒,布帛碎裂的声音在死寂的空间里划过异常刺耳的音符,杜悦近乎绝望地叫唤了一声,许晖面如寒冰的脸像阴森的庞然大物压向杜悦,瞬间吞噬了她所有的愤怒和啜泣…
暴风雨过后,在体内肆虐横行的小兽终于悄然隐退,许晖感到空前的舒畅和疲累。
他的脑子因为身体刚刚经历过的一场极致愉悦而呈现出麻木真空的状态,他只想好好睡一觉。
然而,身边不断发出的细碎声盘旋在他耳畔,让他不得安生。他不耐地翻了个身,四仰八叉地把自己摆平在地板上。
酒意淡去,地面的冰凉骤升,他猛地打了个哆嗦,蓦地张开眼,
明白了身旁躺着的人是谁。
他慌张地撑起身子,与适才的彪悍判若两人,他朝蜷缩在一边抽泣的杜悦伸出手去:“对不起,我,你…别哭…伤着哪儿了? ”
这是他第一次在杜悦面前惊慌失措、语无伦次,可并未因此而博得杜悦的谅解,她厌憎地推开他的手,原本只是哀怨无助的哭泣中此时又增添了愤怒。
过去,她一直以为跟许晖上床是件愉快的事,现在她明白了,这种事唯有在两情相悦的时候做才能跟快乐挂上钩,否则,就是一场不折不扣的屈辱。
许晖没死心,他顾不得杜悦的抗拒态度,一把将她拉过来细看,他担心自己弄伤了她。
幸好,她除了双目红肿,衣冠不整外,身上没有伤痕。许晖暗松了口气,同时又感到羞惭,他伸手不断替她抹去脸颊上的泪痕,喃喃地低语:“对不起…”
杜悦敌不过他,只能任他搂着,一边啜泣,一边咬牙切齿地回道:“我不会原谅你,永不!”
许辉的脸色一灰,半响才道:“你要怎么样都行,但是,你能不能别哭了?”
她的哭声把他的心快揉碎了。
他低垂着头,把脑门抵在沙发沿上,手指深深地插进发间:“你报警抓我吧,我愿意接受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