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迟淮:“好,一会儿把贵的都点给你。”

吃饭的时候他们之间大多时间都是沉默和安静,原本他们之间就没什么好说的,蒋迟淮很少主动跟她聊什么,偶尔她找个话题,她说一句,蒋迟淮就应一句。

这样的氛围是尴尬的,最后冬米露索性就一直吃食物,不再说话。

其实她每次跟蒋迟淮在一起,都是处于这样的状态,大多时间里都是她在问个不停,他从来不会主动问她的情况。

这顿饭终于吃完,冬米露在心底长长舒了口气。

她看向蒋迟淮,隔了好几秒才说:“蒋迟淮,想...跟你说件事。”

蒋迟淮看了眼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到开会时间,但还是点点头,又问:“什么事?”

冬米露放在桌下的手已经紧张难过的握成拳头,她定定的看着他:“我想了想,我们好像真的不合适。”

蒋迟淮怔了下,“什么意思?”

冬米露咬了咬下唇,“我们...我们还是分开吧。”

蒋迟淮眨了眨眼,感到莫名其妙,一直盯着她的脸庞,“冬米露,你又闹什么脾气?”

冬米露的眼泪滑下来,她赶紧伸手擦掉,“我之前觉得,只要跟你在一起,不管你爱不爱我,我都是幸福的,但我忘了你的感受,对你来说,跟一个你不喜欢的女人在一起,每一分钟都是煎熬。”

“我们在一起后,你有时候五六天都想不起来给我打个电话,其实不是你想不起来,而是潜意识里觉得跟我在一起会很烦,还不如不记起来,任由自己的大脑去遗忘。”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就是觉得你其实也不容易,你已经尽量在接受我,想对我好,但很多时候不是努力了,就会有结果的。”

“你可能都不知道,你跟路遥在一起时专注深情的眼神和发自内心的笑,是我怎么都没法给你的。”

“蒋迟淮,我有多爱你,有就多希望你幸福,我给不了你的,希望有天旁的女人可以给你。所以...”

冬米露哽咽了下,“所以我想放手了。这一个多月里,我从来没这么开心过,以后可能再也没有这样的开心,但你送过我花,牵着我去散步,给我...送早饭,来接过我下班,还又...喊过我一声宝贝,我已经赚了那么多,也够我以后回忆的,做人不能太贪。”

她从包里拿出那张银.行卡,从桌面上推给他:“这个我用不到了,我现在开画室自己能养活自己,也不需要再满世界的跑。之前用了路遥的钱我也已经还给她。”

蒋迟淮从始至终都没说一句话,就一直盯着她看,仿佛透过她在看一个不堪的自己。

冬米露把背包背上,“我回画室了。以后你就是再忙也记得要按时吃饭...回去时开车慢点,我走啦。”

她又看了他两眼,起身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亲爱的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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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七

蒋迟淮把单买了, 急匆匆追出去,到了楼下时,冬米露已经走到路边,他喊她:“米露, 等我一下。”

冬米露回头,眼睛通红, 脸颊上还有泪痕, 她整理好情绪, 浅笑着问:“还有事?”

蒋迟淮疾步走近,看着她数秒, “米露, 我说过,你可以跟我发脾气可以无理取闹,那是你作为我女朋友的权利,我会哄你, 但别轻易说分手。”

他从没想过要跟她分开,决定把心里空出的那个位置给她后, 就没想过要分手。

跟她结婚,以后慢慢爱上她,生两个孩子,一起变老, 这些他全部想过。

虽然做起来没想的那么容易,但他觉得自己能做到最好,可能就是需要比较长的时间来进入这个角色。

他没想到自己认为没什么的小事竟把她伤的体无完肤。

不走心不是他的本意, 故意忽略她,也不是他本意,他怎么可能不想对她好。

冬米露看着他:“蒋迟淮,我没跟你闹。跟你,我永远都不会欲擒故纵。就是感觉这样的感情太累了,我不想以后咱们闹到跟陌生人一般,我想给自己留点好的回忆。”

她舍不得这段十几年的暗恋最后以大吵大闹不堪的方式收场。

蒋迟淮叹口气:“如果你感觉跟我在一起有点累,那我们就先分开,等你想回来了,你再回来。”

冬米露眨眨眼,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流下来,她吸吸鼻子,浅笑说:“你是要等我的意思吗?”

蒋迟淮点头:“等到你结婚为止,如果遇不到合适的,你再回来,我们结婚。”

冬米露上前两步,伸手抱住他:“谢谢你。蒋迟淮,你不用等我的,我可能很快就会结婚。”你那么好,值得更好的。

她松开他,盯着他看了很久很久,最后什么都没再说,跟他挥挥手,向马路对面走去。

那晚冬米露一直在画室坐到凌晨两点,脑子空空的,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心也是空的,一点知觉都没有,直到冬寅初打来电话,她才回过神。

冬寅初的语气不太好:“怎么还不回家?!冬米露,你现在是一点规矩都没有了!”

冬米露深呼了口气:“我还在画室,哥,你过来接我好不好?”

冬寅初怔了下,“好,我马上过去。”

他赶到画室的时候,冬米露正倚靠在落地窗的玻璃上对着窗外发呆,他走过去在她身边盘腿而坐,摸摸她的头:“跟蒋迟淮吵架了?”

冬米露转过脸,摇摇头:“分手了。”

冬寅初愣了下,情理之中预料之外的事,但他没再多问,替她擦擦眼泪,“以后你会遇到对你好的人。”

冬米露含泪点头,过了几秒,她又开口,哽咽道:“哥,我难受。”指指自己的心口:“这里难受。”

冬寅初把她揽在怀里,“哭出来就不难受了。”

她趴在冬寅初怀里,哭到不能自己,整个人都在发颤。

蒋迟淮再次听到跟冬米露有关的消息,是在两个月后。

那天,他去会所,周璟川给他倒了几杯烈酒,排成一小排,“不够我一会儿再给你添上几杯。”

蒋迟淮觑他一眼:“你有毛病?”

周璟川耸耸肩:“我正常的很,我就怕一会儿你会犯病!”

蒋迟淮眼睛半眯,“什么意思?”

周璟川自己倒了点红酒,轻轻晃着高脚杯,若有所思的看着他,“冬米露最近有跟你联系吗?”

蒋迟淮摇头:“大概还在生我气,等她气消了可能就会来找我。”

周璟川呵了一声,“你还真自恋!你以为她离开你就活不下去了?呵,我告诉你,冬米露已经有男朋友了,家里介绍的,上个月在一起,听说那个男人也不错。”

蒋迟淮拿着酒杯的手不由一滞,心里弥漫着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好半晌他才说:“是么,那挺好。”

周璟川喝了口酒,“我怎么闻到一股酸味?”

蒋迟淮没说话,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嗓子里胃里有隐隐的灼热感,把心里的某种不明感受给压了下去。

周璟川又把后面排队的一杯酒端给他:“以前又不是没跟女人分过手,每次都是见你松了一口气,就是路遥当时跟霍远周在一起,也没看你颓废,怎么这回不按常理出牌?”

蒋迟淮手里握着酒杯,像是自言自语:“她不一样。”

周璟川冷笑一声,感觉听到了一个国际冷笑话,“哪里不一样?”

蒋迟淮没吱声,又喝了一口酒。

哪里不一样?

好像哪里都不一样。

这么多年,冬米露不是第一个为他这么疯狂的女人,可却是他唯一一个搭理的女人。

不管以前是不待见她,还是觉得她挺反感,可她的手机号码他始终存在手机里,所以不管她什么时候都能打通他的电话。

而他的私人号码,除了家人和几个要好的朋友,谁都打不进来,他设置了拒接任何陌生来电,可他却把冬米露的电话存了进去,为什么要存,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而此时城市另一边的西餐厅。

冬米露正在跟男人吃饭,是上个月家里介绍的,她对这个男人没有任何感觉,但也不反感,冬寅初说,不反感就能处下去,而她总要结婚,除了蒋迟淮,大概所有男人都差不多。

赵连洲把切好的鹅肝轻轻放到冬米露跟前,“吃过饭,我们去听钢琴演奏会,你喜欢的那个钢琴家今晚有演出。”

冬米露一怔,她喜欢的钢琴家?她怎么都不知道。

赵连洲看出她的疑惑,浅笑说:“你忙傻了?你画室里循环播放的那首曲子不记得了?”

原来如此,她只知道蒋迟淮就爱那首曲子,至于这曲子是谁演奏的,她没上心过。

她笑笑:“最近是有点忙,票买了?”

赵连洲点头:“前天就订了,怕你今晚没空,明天的也订了,你要是喜欢,我们明晚再去听。”

冬米露心头一热,“谢谢。”

演奏会上,她一直听的那首曲子,是压轴曲目,她听到熟悉的前奏,就忍不住流眼泪。

所有年少时的情怀和执着,在今晚就该封存了。

回去时,赵连洲问她明晚还要不要来听,她摇摇头。

赵连洲又问:“要不明晚看电影?”

冬米露淡淡一笑:“行啊,你安排吧,我都有时间。”

赵连洲侧脸看了她眼,“那我明晚接你下班。”看她有些意兴阑珊,问她:“是不是累了?累了就睡一会儿,到家我喊你。”

冬米露点点头,说好。

她转过脸,靠在椅背上眯眼假寐。

到家时,冬寅初正在等她,“赵连洲没跟你一起进来?”

冬米露摇头:“他说还有事。”

冬寅初问她晚上玩的开不开心,冬米露想了想,“没什么开心不开心的,还行吧,本来就没感情基础的两个人,能有多开心?”

她也知道赵连洲找她只是为了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跟感情无关,他说不定外面还有很多女人,但不会娶她们。

冬寅初叹口气:“别勉强自己,要是不开心,就早点跟赵连洲分开,他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别结了婚你再后悔!”

冬米露笑笑:“我决定的事就不会后悔。”除了蒋迟淮,跟谁过日子不是过呢,况且赵连洲也算不错,长得还行,对她也算体贴。

翌日下午。

蒋迟淮忙完手上的工作,已经四点半,他对着手机发怔,思忖着要不要打个电话给冬米露,半晌后,他收起手机,抄起桌上的钥匙下楼去。

到了冬米露画室楼下,靠近门口的那个停车位上有辆黑色世爵,他以为这辆车是等楼上其他人,也就没放心上。

把汽车又停在稍远点的停车位上,他想给冬米露打个电话,又怕影响她作画的思路和灵感,就坐在车上等她下班。

冬米露接到赵连洲电话时正在赶杂志社的插画,“我还要大概半个小时才能结束,要不你上来等我?”

赵连洲说:“不上去了,还影响你,我在楼下等,不着急,你慢慢画。”

四十分钟后,冬米露才完成工作,她又去更衣室换上干净的裙子,简单补了个妆,这才提着包下楼。

蒋迟淮一直看着画室的一楼大厅,看到冬米露从大厅走出来时,正准备推门下车,就听到冬米露说:“等着急了吧!”

“不急,正好处理了几个邮件。”

蒋迟淮的手放在门把手上没动,看向那边,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伸手接过冬米露的包,递给她一束红玫瑰,还又在她额头上亲了下。

昨晚周璟川说冬米露有了男朋友,他其实潜意识里一直不信,总觉得她不会,就算找也不会那么快,所以抱着侥幸心理,他过来问问她,如果她还不高兴,不想原谅他,就换做他去追她,可眼下,好像他所有的想法都是多余。

赵连洲把鲜花放进后座上,“我们先去对面那家餐厅吃饭,吃过饭再去看电影,午夜场的。”

冬米露诧异:“这么晚?”

赵连洲:“嗯,今天新上线的一部电影首映。”

冬米露笑说:“我还没看过午夜场的电影。”

赵连洲牵着她的手边走边说:“要是喜欢,以后都陪你看午夜场的。”

冬米露侧脸看他,刚要说话,脸上的表情全部僵住,她的视线与蒋迟淮的目光在空中相接。

她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跟他再见面,还是在她画室楼下,她忍不住多想,可又及时把这样自作多情的想法扼杀在摇篮里。

“怎么了?”赵连洲问她。

冬米露回神,“你等我下,我看到个朋友,过去打声招呼。”

赵连洲松开她,顺着她的视线方向,他看到了坐在车里的男人,他认识蒋迟淮,但不熟悉,不是一个圈子里玩的。

冬米露做了个深呼吸才往那边走,蒋迟淮推门下车。

“好久不见了,等人?”冬米露面上维持着镇定自如,心里早就翻江倒海。

蒋迟淮看着她:“正好路过,过来看看你。”

冬米露心头一颤,张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有几秒钟的沉默,蒋迟淮问她:“跟男朋友去吃饭?”他加重了男朋友这几个字,仿佛她不亲口承认,就不是事实。

冬米露点点头,再多的话也说不出口。

蒋迟淮眨了眨眼,别过视线看向马路。

片刻后,他又把视线落在她身上,喉结上下滑动,声音有些低沉沙哑,问道:“他...对你好吗?”

冬米露眼眶里蓄满眼泪,但她努力不让它流下来,用力点点头:“挺好。”

蒋迟淮没说话,拿出烟,点了根,“快过去吧,别让他太久。”

冬米露跟他挥挥手,什么都没再说,她怕一张嘴就忍不住会哭出来,她转身的那刻,知道这辈子跟他就这样告别了,再无可能。

赵连洲见她走过来,扔掉手上的烟头,牵过她的手,顺口问道:“你跟蒋迟淮很熟悉?”

冬米露:“认识很多年了,他是我哥的同学。”

赵连洲没再多问。

吃饭的时候,冬米露比以前任何一次吃的都多,可就是感觉不到饱,胃像个无底洞,再多的食物都填不满。

满脑子都是蒋迟淮抽烟时的落寞,她心疼的没法呼吸,可他们之间再也回不去。

到了影院冬米露才知道赵连洲包场了,偌大的电影放映厅,只有他们两人。

影片结束后,这场电影放的什么,她脑海里一点印象都没有。

片尾曲响起,她刚站起来,却被赵连洲一把拉住,她回头:“怎么了?”

赵连洲单膝跪地,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戒指,虔诚的看着她:“最开始,我们都是抱着找个人凑合结婚的目的去相亲,相处时还是这样的心态,包括这次求婚,我之前筹划的时候,也可能是完成任务的成分多点,可随着这几天的相处,我对你也不是没感觉,我也不知以后我们会爱对方多少,这场婚姻最后又有多少爱情在里头,但我会尽最大努力对你好,把你变成我心里的另一半,然后我们一起走人生剩下的路,不管是宽敞平坦,还是泥泞崎岖,我都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米露,嫁给我好吗?”

冬米露整个人都是蒙的,大脑一片空白,她幻想过被求婚,可她幻想的那个男人是蒋迟淮,而今对她说出让她感动求婚誓词的却是另一个男人,一个跟她不算熟悉,但会陪她走过余下人生的男人。

就在她发愣的当口,放映厅的灯全部熄灭,就听一阵欢呼声,那么多人一起喊:“嫁给他!”

灯光再次亮起时,原本的荧幕前多了一架三角钢琴,熟悉的旋律响起,是她画室里循环播放的那首曲子。

她转脸看去,弹奏曲子的人就是昨晚她去听演奏会的那个钢琴家。

就在她感动的热泪盈眶的当时候,漫天的红玫瑰花雨落下,紧接着一阵鼓掌声,她环看一周放映厅,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那么多人。

赵连洲握着她的手,又问一遍:“愿意嫁给我吗?”

冬米露点点头,眼泪流下来。

赵连洲把戒指戴在她的中指上,起身将她抱在怀里,伴随着悠扬的钢琴曲,他低头亲上她的唇。

冬米露的眼泪哗啦流出来,再不愿意,她都不能推开眼前的男人,他将是陪她终老的男人。

眼前,陌生的怀抱,陌生的亲吻,陌生的味道,她心里疼的没法呼吸。

这一刻,她是如此想念蒋迟淮,想念他的怀抱,他的吻,还有他的味道,可以后她连想念的资格都没有了。

...

她和赵连洲领证是在两周后的周一上午,原本该高兴激动的日子,可看到盖着钢印的红本本时,她眼泪又流下来。

赵连洲替她擦掉眼泪,“哭什么啊,就这么恨嫁?”

冬米露扯了个笑容:“高兴的。”

高兴自己终于跟过去告别,终于重生,终于不用再继续辛苦想着心里边的那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