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米露看着窗外,手指在窗玻璃上胡乱画着:“我觉得这样挺好的,要是给你打电话,我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想跟你说话。”
蒋迟淮静静听着,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电话里又是沉默。
这样的沉默令人不安。
冬米露看着热闹街头的一切,视线越来越模糊。
之前离开北京的一年,她想通了很多,也真的认同了曾经她不以为然的一些话。
他们说一个女人跟一个她不爱的男人在一起,时间久了也许会爱上那个男人,因为女人容易被感动,可男人不会,他不爱你就是不爱你。
在一起的这一个月里,她感受到了爱与不爱的天壤之别。
他爱路遥,所以他再忙都会从香港再转机到北京给路遥送化妆品。
他不爱她,所以就算是他人一直在北京,他也想不起来给她打个电话。
但她从来没有怪过他。
这些年她都是一个人来一个人走,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坐飞机,有时太难受了,就大哭一场,哭完后拎着大箱子继续满世界的跑。
从最开始连英语都说不好,到现在她会说五国语言...她早就习惯了蒋迟淮对她冷淡的日子,所以现在,他偶尔想起她的时候主动给她打个电话,她就已经很开心。
其实她也不想跟蒋迟淮待在一起的时间太长,她怕会成为一种习惯,以后要是他们不在一起了,她都不知道该怎么适应没有他的日子。
也许他们最终的结果还是会分开,有天蒋迟淮会遇到让他再次心动的那个女人,而她也会找个对她好的男人嫁了。
所以现在这样...挺好的。
“米露?”
蒋迟淮喊了她一声。
冬米露回神,“嗯?什么事?”
蒋迟淮问她:“你画室在什么地方?”
问过后他自己都感觉不应该,在一起一个多月,他竟然都不知道她画室在哪,从没有想到去看看她。
冬米露说了个地址。
蒋迟淮这才发现,原来她的画室离他的公司不到一千米。
“下楼,我马上就到。”
他的汽车开到楼下时,冬米露已经在门口等着他。
蒋迟淮刚下车,冬米露就跑到了车门前,笑着说:“好快。”
“晚饭吃了没?”蒋迟淮问她。
冬米露摇头:“还没。”其实一直在等他。
蒋迟淮又打开车门:“先陪我回家一趟,我换套衣服陪你去吃饭。”
冬米露很欢快的应声,小跑着绕到副驾驶那边开门坐好。
蒋迟淮替她将安全带系上,抬手拂拂她的脸颊,也没说什么,随后发动车子离开。
就这么个算是宠溺的小动作,冬米露眼眶发热。
她赶紧别过脸看向车窗外。
“米露。”
“嗯?”冬米露侧脸看向他。
蒋迟淮看了她眼,又专注看前方的路,其实他也没什么想说的,就是想喊喊她。
他没说话,伸手拿过她的手一起放在方向盘上。
到了公寓楼下,蒋迟淮让冬米露在车里等着,他拿上手机就急匆匆上楼去。
冬米露坐在车里闷,就下车倚在车门上,抬头朝楼上看,也不知道哪一家才是蒋迟淮的家。
“米露!”
冬米露转头,由惊诧到欣喜:“小辣椒!”
路遥停好车,“等蒋迟淮?”
冬米露点头:“他刚上去,说要换衣服。”然后只看到路遥一个人,问道:“霍大哥呢?”
路遥走过来也倚在车门上,伸个懒腰:“霍远周吃完饭滚去公司了,说要开视频会。”侧脸看她:“你们一会儿还有别的活动?”
冬米露摇头:“没啊,去吃饭。”
路遥眨眨眼:“你们还没吃?”
冬米露:“没,蒋迟淮可能加完班才想起来今天是什么日子。”
路遥伸手揽过她的头,“来,姐姐温暖宽厚的肩膀借你靠靠。”说着把冬米露的头按下去。
冬米露笑:“比男人的肩膀踏实。”
路遥嘚瑟:“必须的!”又宽慰她:“爱情对蒋迟淮和霍远周这样的男人来说,其实是锦上添花的事,可有可无。你看他们没有遇到我们的这些年,还不是过得挺自在,所以啊,女人可千万别跟男人较真,较真你就输了,自己学会调节自己。”
冬米露嗯了声。
路遥又说:“我家霍远周要比蒋迟淮好一点,蒋迟淮遗传了他们蒋家强大的冷淡基因,对谁都那样。”
冬米露伸手攀着路遥的肩膀,撒娇说道:“小辣椒,爱死你了。我今天难受了一天,不对,是这个月以来,我就没开心过。以前没跟他在一起时,就不敢幻想,现在反而患得患失的更厉害。”
路遥拍拍她的头:“都一样,我也经历过这样的低潮,总害怕霍远周突然就不要我了。哪天你在蒋迟淮面前跟在我面前一样放纵,你就不会再患得患失,慢慢来,你看你现在就离幸福进了一步。”
冬米露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点点头。
路遥的手机响了,是母亲打来的,大概问她怎么还不上去,她没接,按了静音,问冬米露:“要不要跟我上去?”
冬米露站好,“不去了,他要换衣服,我上去也不方便。”
路遥进了公寓,冬米露继续抬头看楼上,她刚才怎么忘记问问路遥蒋迟淮住在哪楼。
又过去二十分钟,蒋迟淮还是没下楼。
冬米露的脖子仰的有点酸,她低头揉揉颈椎,听到身后有阵急促的脚步声,转脸看去,惊讶到说不出话。
眼前的蒋迟淮是记忆里的样子。
换去了西装衬衫,现在穿深色的运动长裤,黑色短袖T恤,因为走得急促,头发稍显凌乱。
冬米露一时看傻了眼。
“不认识了?”蒋迟淮的气息还是有些不稳,把手里的一捧蓝色妖姬递给她:“店里包好的红玫瑰已经卖完,现弄来不及,明天补给你。”
冬米露抱着一大束蓝色妖姬,感动的不知道要说什么,原来他耽搁了这么长时间是去买花。
她低头嗅嗅花香,“我怎么没看到你出去?”
蒋迟淮这才平复下来,如实说:“我从后门出去的。”
他指指汽车:“把花放里面,我们出去吃饭。”
“不开车?”
蒋迟淮点头:“走着过去。”
冬米露把花看了又看,这才很不舍的将花放在汽车后座。
蒋迟淮牵过她的手往小区门口走,问她:“想吃什么?”
冬米露的眼睛笑的像璀璨的小星星,她说:“我已经饱了,随便吃什么。”
蒋迟淮笑了笑,“那等你饿了我们再吃。”
冬米露笑:“我今晚可能都不会饿。”
蒋迟淮无奈的看着她,还真是个孩子,一束花都能高兴成这样。
两人没有去餐厅,就沿着人行道漫无目的的走着。
冬米露突然侧脸跟他说:“你这衣服还是六年前穿过的那一套是不是?”
蒋迟淮怔了下,随即点头,“你记得?”他很少穿运动装,大多时候都是正装,要不是今晚配合她的着装,他也不会赶回家换衣服。
冬米露说:“我身上这套衣服就是六年前买的,当时看到你穿了,我就去那家店买了同一个色系的女款。”
蒋迟淮停下来,伸手把她拥在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亲爱的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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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五
七夕的第二天晚上。
冬米露完成手头上的工作已经晚上七点, 她盯着手机发了一会儿呆,在打电话与不打电话之间犹豫挣扎。
昨晚蒋迟淮送她回家时说今晚来接她下班,可今天一整天,他也没给她打过一个电话。
她想起一年前在伦敦, 她发了条信息给他,后来他找她时说, 她已经让他很反感。
今天他可能又忘记来接她的事, 如果这时打电话给他, 是不是会让他更反感?
冬米露叹了口气,又把手机屏幕按掉。
这种一直被遗忘, 偶尔才被记起的日子, 心酸无奈卑微却又舍不得放弃。
坐的有些累,她就趴在落地窗前的羊毛地毯上,下巴垫在手臂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手机。
等待的日子度秒如年。
画室里循环播放着蒋迟淮喜欢的钢琴曲, 这首曲子她听了上万次不止,从不喜欢到觉得还不错, 再到很好听,直到现在不听就睡不着觉。
也可能这首曲子她会听到老,与爱有关,变成一种习惯。
水族馆里的热带鱼无忧无虑的游着, 外界一切的世俗纷扰都与它们无关。
这也是蒋迟淮喜欢的小鱼,他曾经喜欢的,家里还养过, 只是不知道现在还感不感兴趣。
她爱着他喜欢的一切,有些他自己都不再喜欢,可她还偏执喜欢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哭累了,趴着就睡着了。
冬米露是被一阵电话铃声给吵醒,她倏地睁开眼,屏幕上赫然标记着诈骗电话。
她伸手按掉电话,睡的有点久,胳膊又酸又麻。
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
手机里没有短信没有未接来电。
冬米露爬坐起来,头脑清醒后她拿上手机和包离开画室。
午夜的大街上安静冷清。
她开着车在街头漫无目的的晃荡着,不想回家,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而此时的晴兰会所。
蒋迟淮过来时,他们正在砌长城,陆聿城瞥他一眼,揶揄道:“这是约过会才过来?”
蒋迟淮倚在沙发上,跟服务员要了杯温水,才回陆聿城:“从公司过来的。”
陆聿城呵了一声:“你说要你这样的男人做什么?留着伤心绝望?”
蒋迟淮没吱声,脸上全是疲倦之色,他按按眉心,问:“周璟川呢?”
“谁想我呢?”周璟川从洗手间出来。
蒋迟淮指指他身边的位置:“过来,问你点事。”
“唉吆喂,你不懂的事,我还能懂?”周璟川说归说,但还是坐了下来,下巴一扬:“啥事?”
蒋迟淮若有停顿,看了周璟川数秒才说:“我跟冬米露说好了今晚要去接她下班,但等我忙完工作都已经一点半,你说我...”
周璟川打断他:“我要是冬米露就直接把你剁了喂鱼,还留你做什么!”
蒋迟淮:“...我也不是故意要忘的。”
周璟川:“但你就是没把她放在心上。”
蒋迟淮想要反驳,可是又找不到合适的说辞。
周璟川点了根烟,“如果是路遥跟你在一起,你说好了要接她下班,你会因为工作忙而忘记吗?”
蒋迟淮认真想了想,如实说:“我可能会提前去等着她。”
周璟川嘴里叼着烟,眼睛微眯:“渣男!”
蒋迟淮:“...”
过了好一会儿,周璟川弹弹烟灰,“既然这样,你干脆放了人家小姑娘吧,你不爱她,有男人爱她!你想没想过,她可能从早上等你到夜里,结果你连个电话都没有。”
蒋迟淮拿起茶几上的烟点着,心里烦闷到不行,“我没想过不要她,我们在一起才一个多月,一个人要成为另一个人的谁,总要些时间。”等过段时间,说不定他也会提前去等她下班,不管再忙,都会想着她。
周璟川看着他:“打算跟她结婚?”
蒋迟淮想都没想:“不结婚的话,我吃饱了撑的去惹她?”他是真的想对她好,舍不得她再满世界的跑。
周璟川笑:“还不算太渣,说句良心话,那丫头的确不错,不会跟你胡搅蛮缠,特容易满足,明天好好哄哄她。”
蒋迟淮叹口气,他从来没有为感情的事烦闷过,以前喜欢路遥时,也没像这样扰乱了心绪。
已经快凌晨两点,冬米露还在大街上开着车闲晃,这时副驾上的手机又响起,她拿过来瞥了眼,是哥哥冬寅初打过来的。
“怎么还没到家?”
冬米露看了看周围的建筑物:“跟蒋迟淮出去玩的,还有二十分钟就能到。”
“嗯,快点回家。”冬寅初说完就挂了电话。
冬米露长呼口气,到了前边一个路口调转车头回去。
回到别墅时,客厅的灯只有一盏还亮着,冬寅初正坐在沙发上看杂志,闻声抬头,“以后不许这么晚回来!”
“哦。”冬米露靠在冬寅初身边坐下来,很疲倦的靠在他肩膀上:“你怎么还没睡?”
“等你。”冬寅初收起杂志,拍拍她的头:“蒋迟淮又放你鸽子了?”
冬米露摇头:“没。”
冬寅初叹口气,“这世上又不是只有蒋迟淮一个男人,你就非得在一棵树上吊死?”
冬米露:“这世上男人再多,也不是他。”
冬寅初知道跟她多说无益,她什么都听不进去,“很晚了,早点睡吧。”
冬米露微微仰着头:“哥,你说蒋迟淮他就一点都不想我吗?我要求真不高,想我一秒就行,只要他记得我就行。”
可是他连记起都不愿意记起。
冬寅初看着她,那么多残忍的话到了嘴边,他又不忍心说。
冬米露擦擦脸颊上的泪痕,站起来:“我睡觉去了。”拖着疲惫不堪的步伐上楼。
推开卧室的门,满房间的花香味。
她走到床跟前,摸摸床头柜上的蓝色妖姬。昨晚明明幸福的一塌糊涂,一觉醒来,又过回原本的日子。
不安,焦虑。
清冷,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