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叶府见了叶之春,海寿就笑眯眯的道:“老奴恭喜叶大人了。”
叶之春一愣:“海公公这话从何而来?”
海寿道;“刚提起了张大人,万岁爷便叫老奴来宣叶大人进宫,想必是前几日叶大人所请婚事,皇上应了,岂不是大大的喜事吗。”
叶之春虽脸上不动声色,却也暗喜,这档子事儿拖到今儿,都是自己的错,女儿的心意他再清楚不过,先头是糊涂了,后来想通了,方知名利不过身外之物,只女儿能幸福就比什么都强。
心里头一高兴,挥了挥手,叶安会意,拿出两张银票塞给海寿:“海公公辛苦。”
海寿也没推辞,笑眯眯接下道:“倒是要沾沾叶大人的喜气儿,回头还要讨一杯喜酒吃。”
叶之春道:“那是自然。”
进 了御书房,跪下磕头,皇上笑道:“起来吧,上回你说的事儿朕允了,当初你举荐张怀济任益州知府,本是不得已而为之,不想你这位准女婿倒争气,去了不过半 年,益州的瘟疫也没了,飞江堰也开工了,若不是时刻心念百姓,如何会做出这些事儿来,张怀济虽年轻,却是我大燕的栋梁之臣啊,跟若瑶丫头也匹配,成全他们 也是一桩美事,就别在益州当什么知府了,先回京成了亲再说,朕来做这个大媒,如何?”
叶之春忙又跪下:“微臣叩谢皇上恩典。”
皇上扶起他道:“如今想想,有些事倒是朕做差了,此事就当补偿吧。”
叶 之春知道皇上说的是江南的事,还有前头对怀清的为难,想到此,叶之春不禁暗暗讶异,到底那丫头聪明啊,皇上可是有了名儿固执,这一点儿四皇子颇似皇上,轻 易不会改变对一个人的观感,却对怀清丫头心存歉意,可见从心里头喜欢那丫头的,不过想想,那丫头也很难让人憎厌。
有皇上这个大媒,这婚事也算风光圆满,倒是张家的那边儿,恐有些棘手,张怀济这个官当得,别人不知,叶之春可最是清楚,说一穷二白也不为过,且张家又没底子,就凭怀济那点俸禄,恐支应一家子的挑费用度都费劲,这忽然要成亲,还不上了吊啊。
回府便来寻叶夫人:“张家家境清贫,这成亲却省不得银子,回头你寻个名头给张家送过去五千两,也好备办婚事,省的叫外人看了笑话。”
叶 夫人听了,噗嗤一声乐了:“老爷还当张家是那些年在邓州府的时候呢,怀济是一门心思当他的清官,可还有个怀清呢,这丫头可是能生财会过日子的,听若瑶说, 拿药方入了庆福堂的股,一年里光分红少说也有小一万呢,还有南阳伏牛山上的三十倾冬菇田,若不是这次在益州折腾进去不少,这丫头手里可有不少存项,再说, 老爷别瞧张家家境贫,怀清丫头无论如何也不会受咱家给的银子,一个是为着她哥的名声,再一个,也怕委屈了若瑶。”
说着顿了顿道: “想来知道若瑶跟她哥的事儿成了,走之前给了我两千银子,叫我瞧着在京里头先置办一处宅子,我倒是瞧上了一处,就是咱们府后头隔两条街,有一处四进的宅 子,寻人扫听了,一千两银子有商量,前儿我去瞧了,虽说不很大,难为格局极好,后头还有个小花园,总归姑爷还得外放,置办这个宅子也不过是为了成亲,老爷 回头去瞧瞧,若过得去,就叫叶安去下定,尽快收拾了,也省的耽搁了好日子。”
叶之春愣了愣道:“我还说这丫头只会瞧病呢,却不想还如此会生财。”
叶 夫人笑道:“姑爷那个性子,若没这个会生财的妹子,恐连口粥都喝不上呢,故此,宅子,彩礼,一应物事老爷尽管放心吧,有怀清丫头在,定样样儿妥帖,只不 过,早知皇上如此痛快应允下来,就不让她回益州了,这来回的瞎折腾什么啊,我这就去叫人给她送信儿,这可都二月了,还有好些个事儿呢,得让怀清快些回来。 才成”
怀清接着信儿,虽高兴也是叹了口气,这刚回来没几天呢,又得走,不过,这次再走恐就不回来了,且,这是哥哥跟若瑶的婚事,父母早逝,自己这个妹子不操持谁操持。
把哥哥叫回来说了此事,怀济欢喜的手脚都没处放了,却忽的想起什么道:“那个,成亲所需用度…”
怀清笑了:“有小妹在,哥就别操心这些了,等着回京娶我嫂子进门吧。”一句话说的怀济脸都红了。
时间紧迫,耽搁不得,怀清略收拾了,把要紧的东西带着,剩下的留下银翘跟栀子慢慢收拾,等怀济进京的时候,再一并捎回去,自己只需带着银票就好。
说起银票,还真有些悬,亏得庆福堂跟南阳的冬菇田今年的收益分红都翻了一番,不然,恐自己又得进当铺了。
怀清觉得,自己跟四通当还真挺有缘分,从江南到益州,自己都当两回首饰了,再去,自己都不好意思呢。
怀清二月中又回了京城,到了叶府不见若瑶,只有叶儿在仪门外迎着她,不禁笑道:“我的好嫂子呢,怎么不见?”
叶儿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姑娘快别说这个了,小姐这两天都躲在屋子里呢,连门都不出,姑娘来了更不好意思了。”
怀清乐的不行:“我说怎不见嫂子,原来是害臊了,待我去给嫂子请安吧。”说着迈脚进去了,
一进屋就见若瑶低着头在炕上正做针线呢,自己来了也不抬头,怀清笑了几声走过去,假模假式的蹲身一福:“怀清给嫂子请安了。”若瑶脸通红,白了她一眼,咬着唇却仍臊的不行。
怀清见她脸皮薄,不好再逗她,在她身边坐了,拉着她的手道:“当日我还愁呢,你若当不成我嫂子该怎么办,却不想当日愁的事,如今却成了真,咱们姐俩有缘,不能当亲姐妹,做一对姑嫂多好,且有姐姐照顾哥,我也才能放心。”
说着又松了口气:“姐姐嫁过来,我就再不用理会家里的柴米油盐等琐事了。”
叶儿笑道:“合着,姑娘这般盼着小姐嫁过去是想偷懒呢。”
怀清道:“可不是吗,有了嫂子,做什么还让小姑子当家,哪有这样的理儿啊。”一句话说的众人都笑了起来。
叶夫人一脚迈进来道:“老远听见笑声就知道怀清丫头到了,往后有你们姑嫂说话的时候,这会儿先跟我去瞧瞧那宅子怎么收拾,这个我可做不了主,得听你这个小姑子的。”
怀清看了若瑶一眼眨眨眼:“难得我哥娶这么个美人进门,可不能委屈了,怎么体面怎么来,叫外头的人都瞧着眼热才好。”
叶夫人打趣道:“你倒是舍得使银子,就不怕这会儿把存项用光了,回头你出嫁的时候镚子都没了。”
怀清道:“有哥嫂养着,我干嘛想不开嫁人啊,就在家当一辈子老姑娘了。”
噗嗤…叶夫人笑着打了她一下:“这丫头越发胡说,哪有不嫁人的姑娘,行了,走吧,这会儿先忙活完若瑶的婚事,再说你…”
第120章
怀清跟叶夫人逛了一圈,不禁讶异的道:“这栋宅子房主只卖一千两?”
叶夫人点点头:“一千两有商量,最后谈成的价儿是八 百两,这个地段,又是这般齐整,确捡了大便宜,不过老太君说的好,这正是锦上添花一顺百顺,也是好兆头,你瞧瞧还有什么收拾的,家具摆设一早就预备下了, 因若瑶娘的事,老爷对瑶儿颇心疼,前两年就把嫁妆置办齐全了,这些就不用愁了。”
怀清道:“虽说日子紧些,却是我张家门头一件大喜事,不能缺了礼儿。”
叶夫人道:“虽说是张叶两家的喜事,说到底也是一家人,老爷的意思让你瞧着办,不用在意旁人怎么想,只她们小两口婚后能过好日子就成。”
怀清点点头,明白叶夫人的意思,只不过叶大人如今可是二品大员,叶府跟皇家又走的近,门庭显赫,若瑶作为叶府的大小姐,即便是庶出嫁给哥哥也实在有些委屈了,若婚事再办的潦草,不定外头人要如何嚼舌头呢。
虽说怀清不在意这些,总得替若瑶想想,成亲是女人一辈子最大的事儿,万不能留下遗憾,且,怀清更不想外头轻看了哥哥,轻看了张家,故此,婚事必须往奢了头办。
这宅子倒是不用整修了,便在京里拿出去也不寒酸,倒是聘礼需费些心思,要贵,要稀罕,除了四通当,怀清想不出别处,故此,当天刚过晌午怀清就去了四通当。
京城的四通当是总号,各个分号的好东西最后都会送到这儿来,京里的达官贵人皇族宗室,但凡要送个礼或是寻什么东西,来四通当一准没错。不过,怀清却没想到会在四通当碰上慕容曦。
怀清一迈进来就看见斜靠在一边儿椅子上吃茶的慕容曦,如今她可不想再惹麻烦,而无论是慕容曦还是慕容是都是麻烦的根儿,只要沾上点儿边儿,就有无穷无尽的麻烦,尤其慕容曦。
怀清实在理解不了他,当初他未娶,自己未嫁,在一起谈场小恋爱无伤大雅,如今他可是有妇之夫,还来纠缠自己,知道底细的不说什么,不知道的,肯定以为自己有意勾引他,以图攀上皇家这根高枝儿,所以最好避嫌。
可这避无可避,在四通当偏又撞上了,怀清愣了愣,脚步一转刚要往回走,却听慕容曦懒洋洋的出声:“你不说跟爷没干系了,处处躲着避着岂不有掩耳盗铃之嫌,爷没那么多闲工夫跟你打饥荒,爷如今有的是乐子,今儿来四通当也不为了你,你大可放心。”
话音刚落,就见里头走出来个美人,身子窈窕,肤白貌美,明眸流转间媚态横生,真可称得上姿色倾城。
怀清愕然看着她,不是因她的倾城姿色,而是因为是个熟人,就是当初在南阳许可善赠与慕容曦的柳妙娘。
甘草指着她:“是,是你…”
柳妙娘瞥了怀清一眼,凑到慕容曦跟前,把自己一截子皓腕伸到慕容曦跟前:“爷,瞧奴家戴着这串手链可好看?”
甘草眼睛都瞪大了,直勾勾盯着柳妙娘的手腕子,纤白的手腕映着一串猫眼石手链,那颗颗猫眼晶莹流转,能耀花人的眼。
甘草颇有些担心的看了自家姑娘一眼,见姑娘脸色变都没变,略放了些心,这种幼稚到极致的手段,怀清真觉异常可笑,莫说柳妙娘腕子上戴的不是慕容曦曾经赠与自己的那串手链,便是又如何,与自己已无任何意义。
而慕容曦此时定定望着自己的目光,已经足以说明,他来这里绝不是巧合,自己曾经欣赏的那份赤子之心,如今在他身上已丝毫不见,他的所作所为只会让自己觉得幼稚可笑。
柳 妙娘是个糊涂的女人,因近日在慕容曦跟前得宠,便有些忘乎所以,尤其在怀清面前,柳妙娘一想起当初在南阳所受的屈辱,就恨的牙根儿痒痒,而六皇子跟张怀清 的事儿,她也早就知道,如今站在六皇子跟前的并非张怀清,而是她柳妙娘,这让柳妙娘觉得自己是胜利者,至少她赢了怀清,故此颇有些得意,越发故意贴着慕容 曦,软着声儿道:“爷,您说嘛,妙娘戴这串手链好不好看?”
慕容曦定定望着怀清:“听闻怀清姑娘眼光好,不若请姑娘瞧瞧?”
柳妙娘眼睛一亮,本来还忌讳怀清的身份,不敢怎么放肆,既然六皇子开口了,还怕什么,扭着身子走到怀清跟前,抬起手腕道:“那姑娘就瞧瞧奴家戴着可好?”
怀清目光闪了闪,还真低头仔细看了一会儿,颇诚恳的点点头:“这串猫眼儿正配姑娘。”
柳妙娘更是得意,扭身跟慕容曦一笑:“爷可听见了,张姑娘也说好看呢。”
慕容曦却脸色一沉,陡然站起身走过来,伸手夺了柳妙娘腕子上手链,一扬手就丢了出去,柳妙娘大惊,哆嗦了一下,忙往后退了两步,慕容曦一把抓住怀清,咬着牙道:“爷在你心里算什么,张怀清你够狠,爷倒小看了你。”
怀清挣了两下未挣开,恼起来,也再不客气了,抬腿就给了他一脚,正踹在慕容曦的要害处,慕容曦没防备,被她踹了个正着,疼的松开怀清,弯下腰转了好几圈。
趁此机会,怀清迅速转身跑了出去,刚出去就撞在一个人怀里,怀清一惊,一抬头,暗道今儿真不宜出门,怎么这些人都跑四通当扎堆来了,来人正是慕容是。
慕容是给她撞得的后退了一步,方站住,怀清忙道:“对不住。”
慕容是看了看她,又望了望里头的慕容曦,目光闪了闪道:“不妨事。”
慕容曦真正是怒火中烧,心里知道是一回事,眼睁睁看见又是另一回事,他就看不得这两人如此亲近,仿佛挖了他的心一般,慕容曦妒火中烧,刚要发难,忽听外头一个熟悉的声儿响起:“哎呦,这儿好热闹,知道的这里是当铺,不知道的还当有什么大乐子瞧呢。”
怀清眉头皱的越发紧起来,合着这些人都没事儿干,跑四通当集合来了。
赫连清满腔怒火,目光恶狠狠落在柳妙娘身上,先头还以为自己嫁给六皇子终于扬眉吐气了,可谁知竟是这么个结果,自己进门头一天晚上慕容曦就跑去了百花洲,让自己沦为京城里最大的笑柄,往后更是连王府都不回了,天天在百花洲泡着,偏偏自己满腔的委屈跟谁也说不得。
她正经的婆婆淑妃早死了,自己一个儿媳妇儿,横是不能跟皇上诉说委屈,娘家就更不用提了,爹爹不理这些事,母亲更不会管自己,赫连清只能自己忍着,可忍着也有个限度,再说,这么下去难道自己要守一辈子活寡。
越想越恨,管不了慕容曦,就把恨意落在了女人身上,扫听着,勾引慕容曦的是百花洲的花魁柳妙娘,便使人看着,听说今儿慕容曦带着柳妙娘来四通当,赫连清就寻了过来,就是想当着慕容曦的面儿寻柳妙娘的晦气。
这 会儿瞧见柳妙娘躲在慕容曦身后,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儿,更是嫉火中烧,心说就是这样的狐狸精勾住了慕容曦的魂儿,才连王府都不回,泼性子上来,冲过去把柳妙 娘从慕容曦身后扯出来,扬手啪啪就是两巴掌,力气颇大,柳妙娘一张嫩白的小脸立刻就肿了起来,眼泪巴巴的望着慕容曦。
她越这样,赫连清越生气,又过来要扇柳妙娘,慕容是见实在不像话,喝了一声:“胡闹,大庭广众之下像什么样子,还不停手。”
赫连清显见是颇惧怕慕容是,慕容是一开口,只得悻悻然放开柳妙娘,蹲身行礼:“四哥。”又转向慕容曦勉强道:“清儿给爷请安。”
清儿?慕容曦有一瞬恍惚,目光划过怀清落在眼前的女人身上,不免憎厌起来,也不知是憎厌赫连清还是更憎厌自己。
柳妙娘一听此人是六皇子妃,不禁有些害怕,常听人说这位六皇子妃未出阁前便有个悍名,怪不得刚扯住自己就打呢,忙伸手去扯慕容曦的衣角,声儿更软弱可怜:“爷…”
怀清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心说,这声儿真能叫酥了男人的骨头,而且,这样的慕容曦越发让她瞧不起,一个大老爷们何苦为难女人,若不爱当初为什么要娶,既娶了却又冷落在府里不闻不问,去青楼寻欢作乐,这样的男人死一万遍也不足惜。
想到此,不禁厌恶的别开头,怀清的表情刺激了慕容曦,慕容曦一把推开柳妙娘快步冲了出去,赫连清一愣,忙追出去:“爷,爷…”柳妙娘一见不好,忙紧跟着跑了。
赫连清怒急却也无法,微侧头方发现怀清,也在愣了一下,仰头看着她,旁边的婆子喝道:“见了六王妃怎不见礼?”
甘草心里愤愤不平,暗道,都丢了这么大脸还摆王妃的架子,刚要开口被怀清的目光止住,蹲身道:“怀清给六皇子妃请安。”
赫连清琢磨自己是不是为难她一下,却听慕容是道:“在街上跟个青楼女子动手撒泼像什么样子?看来刘弟妹有必要重新学学宫里的规矩了。”
赫连清一听规矩就怵头,那些宫里来的嬷嬷一个比一个变态,好容易送走了,自己可不想再受那份罪,瞪了怀清一眼转身走了。
甘草气道:“什么人啊,冤有头债有主,有本事找六皇子去啊,做什么为难姑娘。”
怀清瞪了她一眼,甘草方住口,怀清蹲身给慕容是见了礼,刚要走却被慕容是唤住:“姑娘来四通当不是为了看戏的吧。”
怀清看了他一眼,想想也是,没必要为了几个无关紧要的人,坏了自己的好心情,哥哥跟若瑶的婚事可耽搁不得。
想着又转回身来,慕容是嘴角略扬了扬:“老高头昨儿送了不少好东西进京,若错过了今儿,恐叫人挑了去,老高头还不出来,躲在后头下崽儿不成。”
慕容是话音刚落,后头的帘子一撩,老高头走了出来,不是老高头躲着,主要今儿这几位,自己一个也得罪不起,贸然出来只能是炮灰的命,所以还是在后头躲着好。
不 过也看了半天热闹,不得不说那位六王妃悍是悍,可就是有点儿蠢,到现在还没弄清楚正主儿是谁,对着个青楼女子又打又骂的有什么用,一是失了王妃的体面,二 也令六皇子更加憎恶,真正一个得不偿失,而这位正主呢,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根本就好像看戏似的,闹了半天就是六皇子两口子瞎闹,跟这丫头没半点干系,这份 明明身在其中却能置之事外的本事。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不过,两位皇子这消息还真灵啊,自己昨儿才到,今儿就来了,不对,这两位爷应该没空闲理会自己,估计是找人盯着这位呢,所以这位一出门,两位爷才一前一后的来了。
怀清一见他颇有些惊喜:“原来老朝奉真在京城,您老这一向可好?”
老高头嘿嘿一乐:“劳姑娘惦记了,还算过得去,过得去,老奴给四爷请安。”慕容是抬抬手:“免了吧,既来了就去库房瞧瞧吧。”
老高头知道这位爷每次都要进库房挑头一水,故此也习惯了,一摆手道:“四爷请,怀清姑娘请。”
怀清愣了愣,脚下略迟疑,慕容是走了两步见她没跟过来,微侧头道:“怎么不走?”
怀清暗道,干嘛跟自己过不去,既有好东西就去看看,错过今儿让别人买去就不划算了,想着便不再迟疑跟他走了进去。
老 朝奉暗道,还是四爷有法子啊,刚那位六爷跟这位比起来手段差着一大截儿呢,这丫头可是个人精,若照着六爷的法子,这辈子也甭想弄到手,倒是四爷,别看不言 不语的,这心思下来,一步一步鲸吞蚕食,早晚把这小人精拘在手里,女人怕什么,不就怕男人对她好吗,好着好着就好到一被窝里头去了,话虽糙理儿却不糙,不 信就瞧着,这丫头早晚是四王妃。
怀清还是头一回进当铺的仓库,真是开了眼,尤其这四通当真有不少好东西,整个二层楼满满都是东西,摆件儿,瓷器,玉石,首饰,甚或古董香料,皮毛衣裳,只要你能想到的都有。
怀清一眼看见那边儿的珊瑚树,比当日在扬州的那个略小些,却也是难得一见的宝贝了,怀清过去看了看道:“这个可有主儿?”
老朝奉看了慕容是一眼,呵呵笑道:“昨儿刚到的京,姑娘跟四爷是头一个来的,这里的东西都没主儿,姑娘尽管挑。”
怀清略有些犹豫:“这颗珊瑚树值多少银子?”
老朝奉笑眯眯的道:“老朽也不瞒姑娘,这棵珊瑚树是九百两银子死当的物件。”
九 百两?怀清弯腰仔细端详那棵珊瑚树,有些不信,老朝奉道:“四通当是诚信经营,绝不欺诈主顾,老朽就实话跟姑娘说了,姑娘别看这棵珊瑚树大,成色却差了 些,且有些残缺。”说着指着最下头:“姑娘瞧,这里头折了一块,虽只一小块,到底有了瑕疵,故此只值九百两,姑娘若瞧的上眼,九百五十两便可出手。”
怀清大喜,这可是大便宜不捡白不捡,定下这颗珊瑚树,老朝奉又道:“那边还有几匹难得料子跟摆件儿,姑娘去瞧瞧?”
捡 了大便宜的怀清,顿时来了精神,都忘了旁边还有个慕容是,兴致勃勃的跟着老朝奉把四通当的库里搜刮了一遍,末了结账的时候,心里还有点虚,账房扒拉算盘珠 子的时候,怀清还琢磨若是自己手里的银子不够使,是不是先寻余隽借点儿,毕竟自己是庆福堂的股东,余隽不会不给面子。
直到账房先生开口说:共一万六千三百二十五两银子的时候,怀清才大松了口气,让甘草把银票拿出来,今年庆福堂跟冬菇田的分红一共得了两万两,还好,还好。
怀清付了银子,老朝奉见她就带了一个丫头,便道:“姑娘放心回吧,一会儿老朽叫几个妥帖的伙计送到贵府。”如此更省事了,怀清点点头,事儿办完了,就想告辞回去,可看了眼慕容是,总觉着有点儿不合适。
仿佛知道她想什么,慕容是淡淡的开口:“我找老高头还有些事儿。”
怀清松了口气,忙道:“如此就不打扰了,怀清告辞…”
第121章
等怀清上车走了,慕容是从袖子里抽出一张银票来放在桌子上:“这些可够了?”
老朝奉接过见一万两,呵呵笑道:“够了,够了,真若算起来还有剩呢。”
慕容是道:“剩下就赏给伙计们吃酒吧。”说着站起来往外走,到了门口停住脚步回头看了看老朝奉,老朝奉忙道:“四爷放心,老奴保证,此事不会传出去。”
慕 容是点点头:“如此便好。”方迈步出去了,可喜忙跟了去,心里却直叹气,爷这搭了人情,又搭银子,还偏不让哪位知道,这么偷着替她着想,对她好有什么用 啊,可喜瞧着那位根本就是没心没肺,若不是她哥要娶叶家大姑娘,估摸那位都恨不能永远待在益州,一辈子都不回来才好呢。
而且,虽说皇后娘娘那儿没表态,皇上前儿可提了,如今几位皇子里就剩下四皇子还没成亲,皇上能不着急吗,听皇上话儿有意给爷指婚呢,若皇上金口一开,爷这番心思可就都打水漂了,这事儿想想可喜都替爷发愁。
忽听四皇子道:“这里是不是离着王泰丰府上不远?”
可喜一愣道:“回爷的话儿,过了前头的街口便是王大人府上。”
慕容是道:“这两日总觉着身上不大好,正好去给他瞧瞧吧。”
可喜吓了一跳,忙道:“爷您是哪儿不好,怎不早说。”
慕容是看了他一眼:“你又不是大夫,跟你说了有什么用。”
可喜挠挠头,心说,虽是这个理儿,可自己是爷跟前伺候的,爷身子不好,自然要头一个知道的吗,而且,可喜仔细想了想,因这几天忙活那位的事儿,爷这几天也算吃好睡好,比起前些日子整宿整宿的抄医案可好多了,没瞧出哪儿有毛病啊,真是想不通。
王泰丰也没想到四皇子会亲自登门求医,还当什么了不得急症呢,可手指按在脉上,心里不禁嘀咕开了,脉象从容和缓,不浮不沉,不迟不数,不细不洪,节律均匀,一息四五至,且应指有力,这明明白白就是无病的常脉,若无病四皇子来自己这儿做什么来了。
王泰丰目光闪了闪,开口道:“四爷觉着哪儿不好?”
一边儿的可喜也紧张的望着主子,四皇子看了王泰丰一眼,淡淡的吐出四个字,把王泰丰跟可喜都震傻了。
王泰丰惊愕的看着四皇子,喃喃的道:“房事不利,这,这,是什么意思?”
可喜嘴巴张的老大,心说,怪不得前儿四皇子收了两个门人献上来的美人儿呢,且昨儿还叫了其中一个进房伺候,自己还说爷终于开窍了,怎么今儿就冒出来个房事不利,莫非昨儿跟那美人…这事儿要是真的可了不得。
王泰丰半晌儿方回过神来,斟酌良久,谨慎的问了句:“四皇子是什么时候有此感受的?”
慕容是仍是表情淡淡:“早便有此感受,只不过一直没当成事儿,前儿父皇说要给爷赐婚,爷叫了人进房伺候,方知有此病症。”
王泰丰的脸都快抽抽了,这事儿当初皇上就疑心过,叫自己打着请平安脉的名头给四爷瞧过,当时自己回皇上的话儿,可是四皇子无病,莫非自己瞧差了。
想着,又仔细号了号脉,且又问:“除了,呃…那个,房事不利,四爷还有没有别的感受?”
慕容是道:“还需什么别的感受?”
王泰丰给噎住了,半天方道:“从脉上瞧,四爷身子康健,不应有此症状。”
慕容是道:“近日看了一些上古医案,瞧见一个跟我一样的病例,是说先天如此,无药可医,王太医说,我是不是也如此?”
王泰丰一愣,忽的脑子里灵光一闪,仿佛明白了,这位爷对怀清那丫头的心思,别人不知,自己可是一清二楚,可有六皇子的事儿在前头,恐这位爷一时难如心愿,皇上却忽然提起了赐婚之事,若这位爷娶了王妃进门,再惦记怀清那丫头就没戏了,莫非是为了这个。
却又有些不信,四皇子是皇后所出嫡子,若是担上这么个名头,对他可是大大不利,皇上一直希望几位皇子能为皇族开枝散叶,这四皇子若无后,在争位一事上恐要吃大亏的,为了一个女子如此,实在有悖常理。
想到此,不禁道:“若有此症,恐有无嗣之忧。”
话儿说的此已经相当明白,慕容是却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王泰丰暗暗叹了口气,心说,看来这位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
从王泰丰府上出来,可喜终于也回过味儿来了,憋了半天到底没憋住:“爷,您这是图什么啊?”见爷不应,也只能叹了口气,琢磨那位还真是爷的魔星,这好端端的怎么就成房事不利了。
皇上以为自己上火听差了,抬起头看着王泰丰:“你说什么?”
王泰丰忙磕头下去:“微臣有罪,当日未瞧出四皇子隐疾,以至如今四皇子房事不利,恐有后嗣之忧。”
皇上这回算是听明白了,王泰丰是说老四有隐疾,不能敦伦,皇上先头虽说疑心过,如今成了事实,却也有些接受不来。
自己对于老四可是寄予厚望,先不说老四是皇后所出嫡子,就算能力性情,几个皇子里头也是佼佼者,若无嗣,将来…
皇上皱起了眉头:“可有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