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的话,什么话儿?你我在一起说的话儿多了,爷哪儿知道你说的哪句啊?”
怀清脸色一沉:“慕容曦,你知道我说的什么?”
慕容曦愣了一下,笑了起来,凑近她道:“爷从没听你唤过爷的名儿呢,不想爷的名儿从你嘴里说出来,如此好听,你再唤一声来,爷听听。”觉着他靠的自己太近,怀清伸手想推他,不想正好给他抓住手,一拉一带,就把她揽在了怀里。
饶是怀清脸都红了:“你,放开我。”
慕容曦嘻嘻笑道:“不放,爷一放,你这没良心的小丫头就跑的没影儿了。”
说着扫了眼呆傻了的甘草跟银翘,低声道:“我说你跟前这俩丫头怎如此没眼色,这时候了还戳在跟前做什么,莫不是想挨板子了。”
慕容曦一句话,甘草跟银翘忙低着头退了出去,刚出来,银翘就回过味儿:“不对,姑娘可在里头呢。”说着又要进去,给甘草一把扯住,小声道:“放心吧,姑娘若是不愿意,六皇子也没用。”
话音刚落就听里头闷哼一声,听着像是六皇子的声儿,慕容曦抱着脚原地转了两圈,颇有些委屈的望着怀清道:“你这丫头也忒狠了点儿吧,爷的脚趾头都快给你踩断了。”
怀清挣开他,站的老远,戒备的盯着他:“慕容曦别以为你是皇子就可以为所欲为,我张怀清不点头的事儿,天王老子来了也没用。”
慕 容曦看了她一会儿:“上回在你京城,爷就说了那么一句,你撂下爷就跑了,还说了那么多绝情话儿,爷可伤心了好些日子呢,这回爷来江南就是想把话说清楚,你 恼爷,爷知道,可你总得讲理吧,爷一生下来就是皇子,上头的叔伯,下头兄弟,哪一个不是三妻四妾女人成堆,爷自然觉得这是正常的,应该的,爷也得如此,虽 爷这么觉得,却也没娶妻纳妾啊,就算去百花洲,也不过是瞧瞧歌舞罢了。”
怀清听到这儿,心里暗道,瞧歌舞,这话儿说出去鬼都不 信,不过,倒也想听听他要说什么,而且,怀清后来也的确想过,自己不能接受是因为自己是个现代人,从小接受的观念就是一夫一妻,而慕容曦正好相反,就像他 说的,他一生下来植入脑子里的观念,就是三妻四妾一夫多妻,作为大燕的皇子,女人唾手可得,怎么会想只娶一个老婆。
男人谁不想左拥右抱大享齐人之福,更何况他是皇子,他肯定觉得,让自己当他的侧妃,都是抬举自己了,毕竟自己既不是世族千金,也没有傲人的家世,说穿了,就是一个看病的大夫,在大燕根本没有资格嫁给皇族,所以慕容曦说给自己侧妃,已经非常看的起自己了。
可这是他这么认为,自己却不认同,皇子怎么了,比别人多什么?就怀清看来,皇子还不如一般老百姓呢,老百姓虽说过得清苦些,可自在,至少想去哪儿去哪儿,皇子呢,看着尊荣无比,想去哪儿都得皇上点头,派了差事才行,不然,就得在京城一亩三分地儿待着,有什么意思。
想 起这些,怀清又觉得慕容曦有些可怜,却听慕容曦道:“爷自小这么长起来的,所以你说的那些,爷自然以为是胡说八道,可过后爷发现没了你,爷的日子都过不顺 当,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儿来,后来想想,若是没了你,爷便拥有天下所有的佳人,又如何,爷要的,稀罕的,喜欢的,从来只有你一个小丫头罢了,丫头,爷想通 了,只要图你一笑,爷愿意弃尽所有,如此丫头可满意了?”
怀清愣愣看着他,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些话怎可能从慕容曦嘴里说出来,说 实话,即便当初,自己也没想过嫁给他,毕竟这里是古代,他们俩身份相差太多,她想的不过是跟他谈场小恋爱罢了,可不知为什么一听他说侧妃,就怒从心头起, 才闹掰了,如今他一说这些,怀清一时倒分不清自己心里的想法了。
慕容曦走过来牵了她的手,坐在炕上,从怀里掏出那串猫眼手链与她套在手腕上道:“不许再拿下来,更不许再当了,不然,爷可真要恼了。”
怀清仍怔怔望着他,很久才道:“慕容曦,你刚那些话…是真的?”慕容曦笑了:“小丫头,还想让爷再说一遍不成。”
说着长叹了口气气:“若不是你这丫头在扬州,爷千里迢迢来江南做什么,爷认输了,爷不能没有你,只要有你,爷这辈子就足了,怎么样感动不,要是感动了,还不过来让爷亲一下。”
说着,嘟起嘴凑过来,怀清忍不住笑了出来,推开他的脸:“胡闹什么?”怀清忽然想开了,纠结那么多有什么意思,既然他如此说,自己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她很清楚自己还是喜欢他的。
慕容曦见她笑颜如花,心里暗暗松了口气,终是漫天云雾散尽,却想起什么道:“你上次进京找四哥了是不是?”
怀清点点头:“找了,怎么了?”
慕容曦一脸酸意:“以后不许找四哥,有事儿找爷就是。”
“找你?”怀清忍不住嗤一声:“找你吃喝吗?”
慕容曦捏了她的脸一下:“小丫头别气爷,你总找四哥,回头可要惹麻烦的,皇后娘娘可是一直想把娘家侄女嫁给四哥,偏偏四哥不近女色,皇后娘娘哪儿正愁的什么似的,你这丫头非不长眼的往前凑,回头让皇后娘娘知道,有你的好儿吗。”
怀清歪着头看了他半晌儿:“慕容曦,你这是吃味儿呢吧。”
慕容曦给她当面点破心思,却也不恼,伸手把她拽到怀里抱着她道:“爷就是吃味儿,总之,以后你离我四哥远点儿。”
怀清忍不住笑了起来,慕容曦低头看她,抓住她的手摩挲她腕子上那几颗猫眼儿,低声道:“还笑,你可知这些日子爷是怎么过来的…”
怀清还是笑,弄到后来,慕容曦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伸手点点她的额头:“你这丫头就是爷的劫数。”
外头银翘低声道:“我记得姑娘上回还说这辈子都不想见六皇子了,这才几个月怎么就变了。”
甘草白了她一眼:“你傻啊,那不过是姑娘的气话罢了,姑娘心里头喜欢六皇子呢,嘴里说一辈子不见,心里哪会如此想。”
银翘道:“可我瞧着四爷也蛮喜欢姑娘的…”甘草急忙捂住她的嘴:“这话以后不许再说,你刚没听见六皇子的话儿吗,回头让六皇子听见,一顿板子打死你这丫头,看你还胡说。”
银翘急忙摇头,示意不再胡说,甘草才放开她,心里却也叹了口气,到底姑娘心里的人是六皇子啊,也不知四皇子要是知道会怎么想,却一眼看见大爷进了院,想起姑娘跟六皇子在屋,忙咳嗽一声:“奴婢给大爷请安。”
怀济还纳闷的看了她一眼,心说平常自己来也没见这丫头如此规矩,今儿倒是怎么了。
屋 里怀清一听见哥哥来了,忙一下挣脱慕容曦跳到一边儿,慕容曦笑看着她,怀济知道慕容曦在怀清这儿,刚在外头看见陈丰了,因为心里有事,也未注意怀清跟慕容 曦之间的暧昧,给慕容曦见了礼,说起葛连升的事儿:“葛大人倒是寻了个跟陆兴身量脸盘差不多的死囚,那死囚是个哑巴,不能说话,可那张脸却好糊弄过去。”
怀清道:“这也不难,甘草去把药箱下边那包药拿来。”
不一会儿甘草取来,怀清递给怀济:“这药给那死囚吃了,管保陆兴的亲娘来了也认不出,不过哥还需尽快送陆兴回京,只要陆兴到了大理寺,这边儿邱显臣再发现也晚了。”
怀济道:“正是,不过此事恐还需六皇子帮忙。”
慕容曦点点头:“这算什么,明儿遣两个侍卫押送陆兴回京,倒是那个葛连升不是邱显臣的人吗。”
怀清道:“葛大人是聪明人,自然懂得如何取舍。”
邱显臣扫了眼下头的人:“若是陆兴招出来,在座的各位恐都脱不开,便你们想得开,舍了自己这条命,难道连一家老小都不顾了吗。”
左明海看向葛连升:“要说这事儿也容易,扬州大牢可是葛大人管着呢。”
葛连升这会儿手里要是有把刀子,都能捅死左明海,这老混蛋当知府的时候,就跟自己死不对付,如今都升任按察司了,还想给自己穿小鞋,这几句话明明白白就是把自己推出去啊,真他妈不是东西。
邱显臣看向葛连升:“葛大人,你的意思如何?”
葛连升只得道:“下官听大人吩咐。”
邱显臣脸色略缓,凑到他耳边低声道:“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葛连升从邱府出来,摸了摸后脖颈子,都让汗打透了,亏了自己棋高一着,不然,这事儿自己干了,将来翻出来,绝难逃一死。
刚要上轿,不想后头左明海跟了出来,叫住他道:“葛大人慢走一步,在下想跟大人去大牢里瞧瞧陆大人呢,好歹同僚一场。”
葛连升暗骂娘,心说同僚个屁,这会儿想起同僚了,早干嘛去了,那天儿在陆府,你可是一声都没吭,心里更知道,左明海之所以跟自己去,就是想亲眼看着陆兴死,这厮阴险多疑,不定那天看见自己跟张怀济说了两句话就疑心了。
左明海的确疑心葛连升,那天可是有人亲眼看见张怀济的妹子去了通判府,好端端的那丫头去做什么,虽说心里不觉得葛连升会投奔张怀济,到底存了疑,这才要跟他去,到了大牢看见牢里头的人,是不是陆兴。
左明海扫了眼里头,不禁吓了一跳,指着躺在里头都看不清模样的人道:“他是陆兴?怎变成这样了?”
葛连升叫了典吏过来问:“这是怎么回事?”
那典吏忙跪下道:“正要去回大人,这陆兴昨儿夜里不知怎么起了一身疙瘩,满脸都是,瞧着甚是怕人。”
左明海道:“你怕什么?”
典吏道:“小的听老人们说,这一宿起来的都是过人的病。”
一听过人,左明海迅速往后退了几步:“速去找个郎中来瞧。”
那典吏道:“不用寻,牢里就有一个。”说着跟下头的狱卒道:“把那位黄神医带过来。”
葛连升这才想起来,自己把那混账狗屁不通的黄神医给下到了大牢里,上回他的一副药差点儿要了他娘的命,葛连升腾出手来还能饶了他,寻个由头把他的药铺封了,他也关进了扬州大牢。
这黄神医是个贪财不要命的主儿,脑子还不大灵光,一直以来运气还算不差,要说开的药虽说贵了点儿,基本上也能治病,偏遇上葛连升的老娘,错用的补剂,惹了大祸,弄到现在,财也没贪着,老命也快搭进去了,凄惨无比。
这会儿一见葛连升,哪能不怕噗通跪在地上:“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葛连升皱了皱眉:“去瞧瞧里头那个人是什么病?瞧差了直接要了你的命。”
“唉~葛大人这是做什么?”左明海亲手扶起姓黄的道:“不用害怕,只去瞧瞧那个人得的什么病症即可。”
姓黄的忙应着去了,刚进去扒了一眼,忙跑了出来:“这,这可了不得,是过人的麻风病。”
左明海一听麻风病,忙掏出帕子来捂住口鼻:“你可看清了?”
姓黄的忙点头:“看,看清了,不会错,是麻风。”
葛连升叫人把他带下去,看向左明海:“臬台大人,好歹同僚一场,要不,大人过去跟陆大人说两句话儿。”
“说,说什么话,我衙门里还有些急务,先走一步。”撂下话忙不迭的跑了。
葛连升暗松了口气,心说到底是张怀清聪明啊,这一招瞒天过海使出来,等邱显臣明白过来,陆兴恐已到了大理寺,只不过眼前这事儿还得做,想着唤过典吏,吩咐几句…
“什么?死了?”
慕容曦一拍桌子:“好端端的人,这才几天怎会死,邱显臣你这个巡抚当的好啊,这么个大活人就没了,你说吧,怎么跟父皇交代…”
第81章
邱显臣瞟了葛连升一眼,葛连升接过去道:“陆大人在牢里染了麻风恶疾,怕过人,下官让典吏另外安置了牢房,不想陆大人当晚嚼舌自尽,狱卒发现的时候,已不可救,是微臣失职,请六皇子降罪。”
邱显臣道:“想来陆兴见贪污之事败露,罪责难逃,这才畏罪自杀的。”
“是 啊,邱大人所言极是,陆兴定是畏罪自杀。”左明海上前插言,慕容曦瞥了他一眼道:“你们江南这块儿地,莫不是风水不好,怎么隔三差五就有官畏罪自裁呢,前 头一个陈延更还没结案呢,这儿又出了陆兴,若爷是你们,晚上觉都睡不踏实了,回头哪天轮到自己脑袋上,可就得跟阎王爷喝茶去了。”
慕容曦一句话,众人的脸色都不自然了,一个个心里都有鬼呢,慕容曦这话听在耳朵里,实在有些胆战心惊。
陆兴怎么死的,这些人可是一清二楚,陆兴还是邱家兄弟的嫡系呢,平常走的比谁都近,因会拍马屁,陆兴一个小小的府丞,硬是拿的好处比谁都多,末了怎么着,一旦有把柄落到朝廷手里,那也免不了一死,而且,死的凄惨无比。
这些人今一早可都看见陆兴的死相了,都看不出人模样儿了来了,说是得了麻风恶疾,可这好端端的人怎么就得了恶疾,这事儿谁都知道跟邱显臣脱不开干系,看着陆兴的下场,想想自己,心里没个不虚的。
邱显臣不禁皱了皱眉,心说虽是皇子,可一没领皇上的圣旨,二没万岁的口谕,到江南抖什么威风,在京城你是爷,在江南你就是一条离水的泥鳅,老子看的起你,来跟你回一声儿,不来回,你也管不着江南的事。
想到此,邱显臣开口:“六皇子来江南莫非是查案的,可有万岁爷的圣旨?”
那意思是没有圣旨少掺合事儿,慕容曦却乐了:“怎么着,没有圣旨这江南的事儿,爷就问不得一声了,爷是大燕的皇子,举凡大燕的事儿,就是爷的家事儿,莫非这江南改姓了,不姓慕容了,那爷可得问问几位大人,若不姓慕容,姓什么,莫非姓邱…”
慕容曦一句话,邱显臣噗通就跪下了咚咚磕了好几个头:“微臣不敢,微臣不敢。”这罪名要是落脑袋上,那可是造反的罪过,谁扛得住啊。
邱显臣一跪,后头的官还能站着吗,哗啦啦跪倒了一片,都跟着邱显臣请罪,慕容曦却伸手接了陈丰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道:“这江南是好,水好,茶香,美人多,怪不得都想上江南当官呢,这方水土养人啊,瞧把你们一个个养的肥头大耳,满面红光的。”
陈皮险些没笑出声,心说,六爷您这难不成是说猪头呢,还肥头大耳,扫了下头的邱显臣一眼,心里这个解气啊,当初跟着大爷可没少往巡抚府跑,回回都是冷板凳,今儿让你也尝尝不得待见的滋味儿。
慕 容曦只当下头跪着的官儿是空气,东拉西扯说了半天闲篇,邱显臣的汗都下来了,邱显臣在四川当过几年知府,落下个腰腿疼的老毛病,平常着重保养还好,若是稍 微受点儿寒凉,就有的折腾了,这地上可连个垫子都没有,就这么直接跪在当地儿,刚开始还能忍着,可跪到这会儿,真有些受不住,可六皇子不让起来,也不敢站 起来,只能咬牙忍着。
慕容曦喝了一盏茶,仿佛才想起地上跪着的众人,开口道:“唉~咱们好好说着话儿呢,你们都跪下做什么,起来,起来,这都矮了半截,还怎么说话。”
邱显臣在心里都骂街了,心说你倒是会装糊涂,可也没法儿,谁让上头这位是皇子呢,邱显臣起来缓了半天才站直了,又听慕容曦道:“爷是来江南做买卖的,可眼瞅见有事儿,难道装看不见不成,这可是我慕容家的江山,爷好歹也得上上心不是。”
邱显臣心说,谁不知你是有名的纨绔,早怎么不见上心,不过这厮既然来了,也是个好的挡箭牌,陆兴这事儿自己可是禀告给六皇子了,到时候皇上若怪罪下来,有慕容曦担着,跟自己也没干系。
想到此,忙道:“六皇子说的是,有六皇子坐镇江南,皇上便不用再操心了。”
慕容曦一摆手:“得,少给爷灌迷汤,爷可不是来江南坐镇的,爷刚说了,爷是来做买卖的,正好,你们都在这儿呢,那天说贩私盐的买卖不能干,那你们给爷出个主意,干什么买卖最赚银子。”
“这…”邱显臣哪想到慕容曦会问他这个,愣了半天不知道怎么回,他哪知道干什么买卖赚钱啊。
慕容曦等了一会儿见他不言声,有些不耐烦道:“怎么着,你也不知道?”
邱显臣忙道:“下官虽是江苏巡抚,却,这做买卖上的事儿却不知。”
慕容曦:“那你跟爷说说,你们扬州哪家买卖最好,这总该知道吧。”
邱显臣目光闪了闪:“若说买卖好,头一份得说四通当跟庆福堂了。”
慕容曦道:“邱显臣,你这是让爷跟老王爷抢买卖不成,至于庆福堂,爷不懂药,干不了那样精细的买卖,得了,爷自己想想,你们回吧。”
邱显臣道:“那陆兴的事儿…”
慕容曦翻了个白眼:“人都死了,还能怎么着,埋了不得了。”
各位大人面面相觑,心说,这位还口口声声说要上心,简直就什么都不懂啊,也不是城外死了的要饭花子,拖到乱葬岗子挖个坑一埋就完了,陆兴可是一个正五品的朝廷命官,身上还背着贪污受贿的罪名呢,能这么埋了吗。
不过慕容曦这么一说,邱显臣倒松了口气,这位要是什么都懂,什么都明白,在江南待着可是大麻烦,正是如此方好,既然六皇子都开口让埋了,就埋了呗,日后皇上怪罪下来有这位顶着,他们怕什么。
想到此,吩咐下去:“没听见六皇子的话儿吗,赶紧拖到城外埋了。”下头应一声去了,邱显臣几人这才退了出来,陆兴一死都松了口气,回家收惊去了。
这些人刚走,慕容曦就从椅子上站起来往后头去了,怀清正在陆府后的花园子里头,瞧那一株极品山茶呢,重瓣六角形花冠,层次分明,排列有序,同一株上有白,粉白,粉,红等…数种颜色的茶花,花开如轮,端庄典雅。
慕容曦一进了花园就见她弯腰盯着那株茶花,不禁笑了,走到跟前道:“爷以为你眼里惦记的都是药材呢,到底是个姑娘家。”说着也看了看那株茶花,指着最上头一朵红的道:“这个好,爷剪下来给你戴着玩吧。”
说着就叫人去那剪刀,怀清忙拦着他:“不能剪,就算我不懂,也看得出来,这株茶花是稀世珍品,戴在头上岂不糟蹋了,再说,我也不喜欢戴花。”
慕容曦道:“丫头虽不懂却也识货,这是茶花里的名品,十八学士,就这么一株茶花,能换半套宅子呢,不过在爷眼里,也不值什么,你喜欢,回头爷叫人去云南给你弄几株来,比这个好的还有呢。”
云南?怀清道:“你说这茶花是云南才有的东西?”
慕容曦点点头:“那边二月初九到十五是朝花会,家家门前都堆满了茶花。”
怀清侧头看向他:“你怎么知道,莫非你去过?”
慕容曦摇摇头,目光略暗了暗:“母妃是云南人,爷小时候,常跟爷说那边儿事,还说回头带着爷回去省亲。”
怀清沉默半晌儿岔开话题道:“邱显臣走了?”
慕容曦回神儿,牵着她的手走到旁边亭子里坐下:“走了,不过这江南还真乱,就爷瞧,底下那些官没一个好东西,陆兴不过一个五品府丞,这府邸都快赶上爷的六王府了,偏那天还捏着一千两银子做文章,亏他说得出口。”
怀清道:“他哪是在乎一千两银子,是冲着哥哥去的,哥哥这个扬州知府挡了他们的财路,自然要变着法儿的把我哥收拾了才好,不然,我哥总在扬州待着,他们连盐也不敢往外走了,银子从哪儿来。”
慕容曦道:“我原想着,陆兴这府里弄不好就有什么破绽,才住进来,可陈丰搜了几天,也没找出什么来,刚你去书房看了,可有什么发现?”
怀清摇摇头:“这些人在江南盘踞数年,自然不会轻易露出把柄,这盐引一案,还需从陆兴身上寻才成。”
慕容曦道:“得了,别想这个来,爷来江南可是奉旨来做买卖的,这都来好几天了,也没个章程,回头父皇问起来,爷可没法儿交差。”
怀清笑了起来:“皇上哪是来让你做买卖,是怕哥哥搞不定这些贪官,让你来坐镇的,不过既皇上说了,不做个买卖也着实说不过去。”
慕容曦道:“正是这话儿。”说着看向怀清道:“爷瞧着你这丫头精,要不,你跟爷合伙做个买卖如何?”
慕容曦这么一说,怀清真动心了,虽说如今有庆福堂的股份,有南阳那三十倾的冬菇田,不愁进项,却到底不如有个正儿八经的买卖。
来江南之前,怀清就想过这些,江南繁华富足,若能在江南开个买卖,应该能赚钱,不过做什么买卖倒真有些为难,而且,自己出面当东家,也有些不妥,她可不是余家哪位二姑娘,人家从根儿上就是药号家的女儿。
自己的哥哥可是扬州知府,若自己出面在江南开买卖,那就等于把哥哥的把柄交到了别人手里,哥哥既要当清官必然招恨,那些官儿明着不敢怎么着,暗着使个坏还叫事儿吗,回头捏着自己开买卖的错处,参怀济一本,有道是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便哥哥再清白也架不住这么着。
若跟慕容曦做买卖就不怕了,谁这么不长眼敢拿着皇子的买卖当把柄,那绝对是嫌命太长,所以,跟慕容曦合伙非常值得期待,只不过,也有弊端。
怀清定位自己个慕容曦的关系,并不是以结婚为目的的交往,而是抱着一种有今没明儿的想法,这不是悲观,这是理智。
即使慕容曦做了那样的承诺,怀清能做的也只是感动,慕容曦那些话怀清相信出自肺腑,可这里不是现代,即便在现代,那些上流社会的家族之间,婚姻也都是利益牵着利益,彼此喜欢跟结婚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而自己对慕容曦的好感,怀清也不觉得到了爱的程度,甚至,对于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他,怀清都没想明白,就是觉得他很真实,至少比起慕容昰来,他有一颗烂漫的赤子心,比较接近现代人,跟他在一起轻松自在,毫不拘束。
当然,怀清很清楚这种感觉只限于如今,若是自己真嫁给他恐怕就没这么轻松自在了,更何况,怀清从没想过嫁给慕容曦,如果两人合伙做买卖,怀清就不能不考虑以后,以后两人掰了,买卖怎么分。
怀清觉得自己跟慕容曦都不可能做到公私分明,如果是慕容昰倒是可能,怎么想起他来了,怀清摇摇头。
慕容曦道:“你摇什么头啊,爷问你话呢,想不想跟爷合伙干买卖?”
怀清看着他:“干什么买卖?”
慕容曦道:“爷刚倒是有个主意,不如咱们开个面馆吧。”
怀清急忙摇头:“不妥,不妥,这里是江南,鱼米之乡,开个面馆不擎等着关门吗,不过,你一说这个我倒有了主意,不如咱们开个休闲的地儿。”
“这个词儿听着新鲜,休闲是干什么的?”
怀清道:“也算饭馆吧,也可以住,总之吃喝玩住都成。”
慕容曦道:“那得选个多大的门面啊。”
怀清道:“这个却不用特意选门面,最好在临水靠山风景秀美的地儿盖一个宅子,让客人一进去就能身心放松,往里头一住就不想出来,可以吃饭,可以宴客,也可以休息。”
慕容曦道:“你这么说,爷听着倒有些像百花洲。”
怀清点头:“是有点儿那意思,不过也不太相同,咱们这个更有针对性。”
“针对性?针对谁?”
怀清笑了:“江南最有钱的是谁,咱们就针对谁。”
慕容曦道:“江南最有钱的自然是那些盐商了,可是那些盐商一个个都有宅子,家里的私房菜厨子,比皇宫的御厨也差不多少,回家吃呗,做什么跑咱们开的饭馆子来。”
怀清道:“所以就要在内里的布置上下功夫,盐商最不缺的就是钱,这人一旦钱到一定程度向往的就是权,权的顶端自然就是皇权,这些盐商最向往也最好奇的就是皇上的生活。”
慕容曦愕然:“莫非你想盖一座皇宫当饭馆?”
怀清摇摇头:“我还想要自己的小命呢,就是仿着宫里的样儿布置,例如,什么样儿摆件?挂什么样的字画?什么样儿隔扇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