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 都洒在这上头了,直打的俩人嗷嗷的惨叫,那叫的都岔声儿了,牛蒡听着都替他们肉疼,可老百姓却解气了,二赖子兄弟平常干的缺德事多了去了,可靠着姚文财, 谁也不能把他们怎么着,今儿通判大人这顿板子,打的老百姓心里头别提多畅快了,还觉着二十板子轻了呢,像这种祸害直接打死都不屈,可见这俩混蛋有多招恨。

衙差把俩人拖回来的时候,两人直翻白眼,葛连升又问:“怎么着,想起来没有?这东西到底是怎么而来的?是不是偷的?偷哪家的?还不速速从实招来”

怀清差点儿笑场,心说,这通判大人也够直白的,这是明明白白的告诉这俩就认了是偷的,没准还能活命,不然,打死活该。

二赖子兄弟虽说打的直翻白眼,可也算听明白了,知道今儿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本来吗,知府大人的妹子,是他这等升斗小民能得罪的吗,不是姚文财给了银子,他们俩吃饱了撑的,撞这个南墙做什么,本来还说讹点儿钱的,这倒好,小命都快搭里头了,还他妈替谁瞒着啊。

想到此,忙道:“别打,别打,我们招,是商会的姚会长,给了我们兄弟银子,叫我们兄弟寻知府大人的晦气,都是姚文财指使的。”

这一句话出来,葛连升脑袋差点儿炸了,心说,这哪儿找来的蠢货啊,自己是让他们这么招吗,都明明白白给俩蠢货指了条活路,这俩倒好,非得自己找死,不过,既然把姚文财招出来,这事儿那老狐狸也甭想站干岸。

想到此,吩咐“去请姚会长来通判衙门走一趟,本官得问问姚会长,怎么这事儿还牵连上府台大人了。”

人群里的百姓心说,原来这位是知府府的小姐,怪不得这么足的气势呢,这官儿跟官儿而斗可更热闹了。

姚文财刚到家没一会儿,通判府的衙差就来了,把事儿一说,姚文财这个气啊,心说,真是狗肉上不得台面,抬举这两个蠢货,真是自己最大的失策,既然这俩蠢货上赶着找死,老子就成全你们。

姚文财腆着大肚子进了通判大堂,眼角都没夹一下二赖子兄弟,倒是跟怀清笑眯眯的道:“姑娘怎么在通判大堂?”

甘草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道:“这就要问你了,这俩人可说是你指使他们寻我们家大爷的晦气,这才找上我们家的马车碰瓷讹诈的,不然,我们家姑娘好端端的跑通判大堂来做什么,家里一大摊子事儿,还得指望着我们姑娘安置呢。”

甘草几句话说的姚文财脸色颇不好看,却又不好发作,一张肥脸耷拉下来,怀清咳嗽一声道:“放肆,怎么跟姚会长说话呢,姚会长乃江南一方仁商,岂会做出如此卑鄙无耻的行径,还不赔礼道歉。”

甘草撅了撅罪不情不愿的道:“奴婢放肆了。”

怀清道:“这丫头被我宠坏了,说话不防头,姚会长莫放在心上才是。”

怀清都这么说了,姚文财能说什么,只得呵呵干笑了两声道:“不妨事,不妨事。”

怀清道:“不过这试图诬陷姚会长,想挑起官商之间嫌隙的人可不能放过,不然,长此以往恐有碍江南官商和谐啊,姚会长,我说的可在理儿吗?”

姚文财目光闪了闪道:“在理在理儿,张姑娘真是深明大义,不被此等小人之言所惑,在下着实感激。”

说 着转身跟葛连升道:“葛大人明鉴,姚某府里前几天丢了一尊缠枝宝相纹的画缸,本说报官,却想如此小事惊动官府,未免小题大做,不过几百两银子罢了,便没当 一回事,却不想被这等小人偷盗了去,想来不甚将缸摔破,才想出这么个碰瓷讹诈的主意来,如今事败却还诬陷毁谤姚某,挑拨知府大人跟商会的关系,其心可诛, 还望大人给姚某做主,惩治此等恶人,还姚某一个清白。”

葛连升心说,还是这老狐狸狠,扣上这么顶大帽子就是要置二赖子兄弟于死地啊,二赖子兄弟也是活该,誰让生的这么蠢呢,到了阎王哪儿找自己爹妈哭诉去吧。

想着一拍惊堂木:“来人给我拖出去狠狠的打。”接着又是噼里啪啦一顿板子,这回儿连惨叫的声儿都小了,过了会儿没声儿了。

衙差进来回道:“老爷,打死了。”葛连升跟姚文财同时松了口气,这兄弟俩不死,这案子真没法儿结…

第73章

葛连升看了姚文财一眼,心说,如今人死了,你也踏实了吧,吩咐传保长来。

不一会儿,保长跪在大堂,葛连升问:“你是保长?”那人忙磕头:“是,小的是西街的保长。”葛连升道:“你去瞧瞧堂下之人可识得?”

保 长忙下去,这一看不禁倒抽了口凉气,心说这打板子打的诡异,寻常都照着屁股招呼,,二赖子兄弟脑袋上却有伤,甭说啊,一准是得罪了通判大人,这是下黑手 了,就是照着死打的,真够惨的,可一想起这两兄弟平常的行径,又觉分外解气,暗道活该,谁让你们兄弟净干缺德事儿了,这一死倒给西街除了一害。

保长回来跪下道:“小人识得,是西街的二赖子兄弟,早就没了爹娘,因好赌,兄弟俩也没娶上媳妇儿,祖坟都给卖了,就剩下西街上那个破院子里的两间屋,穷的叮当响,恐连口棺材也买不得。”

葛连升道:“想来是欠了赌账,故此去姚府偷盗,偷来的画缸摔了,这才又碰瓷讹诈,却不想却因此丢了小命,也算罪有应得,只不过,既连亲戚祖坟都没了,这尸首谁人收殓。”

姚文财这会儿假意叹了口气:“唉,不过偷了个画缸罢了,若老实招认,哪有今日之祸,虽这二人罪有应得,好歹是两条性命,姚某愿舍五十两银子,买上两口薄棺收殓了,再请大明寺的和尚来做场法事,也超度超度,今生虽为恶,期望来世能当个好人吧。”

保长忙道:“您可真是我们扬州城的大善人,小人替这哥俩谢姚会长了。”

怀清心说,这姚文财真说得出口,若不是他,二赖子兄弟哪会死,之所以打死,就是为了灭口,以免咬住他不放,这案子可就结不了了,眨眼间两条命就损在他手上,却还一片慈悲心肠要舍银子做法事,恐这慈悲心是假,怕冤鬼半夜找他是真,此人心狠手辣着实不好对付。

姚 文财叫人送了五十两银子过来,交到保长手里,去安置二赖子哥俩的后事不提,且说怀清,案子结还在通判衙门待着做什么,家里还有好些事儿没收拾呢,刚要走, 就见后头蹬蹬跑进来一个小丫头,瞧打扮像是内宅里伺候的,神色颇慌张,进来也顾不上在大堂就道:“老爷您快去瞧瞧老夫人,烧的人都迷了,夫人哪儿着急呢, 叫奴婢来请老爷回去。”

葛连升一听,哪还顾得上什么,抬脚要往后头去,走了两步,方想起姚文财跟怀清还在,住了脚脸色有些为难。

姚文财道:“老太太的病要紧,大人快去吧,改日姚某在登门探望。”撂下话一拱手走了。

葛连升看向怀清,怀清道:“在下略通岐黄,可否跟大人去瞧瞧老夫人的病。”

葛连升愣了一下,方想起是听说张怀济的妹子是南阳的神医,虽他不信,可人家既提出来,也不好拒绝,便道:“如此,偏劳姑娘了。”

怀清跟着葛连升进了通判府后院,刚一进屋,葛夫人便迎上来:“刚请了郎中来,是保和堂的黄神医。”

葛连升一皱眉道:“怎不去庆福堂?”

葛夫人道:“这些天庆福堂的郎中来了多少了,婆婆的病可一点儿没见好,倒是听说保和堂的黄神医瞧脉好,这才请了来。”

一眼看见后头的怀清,不免有些疑惑:“这位是…”

葛连升道:“这是知府府的张姑娘,来瞧瞧娘的病。”

葛夫人不禁暗怪丈夫糊涂,怎叫知府大人的妹子来瞧婆婆的病,这么个十七八的丫头,难不成还会医术吗,却一想是知府大人的妹子,也只能客客气气的让了进去。

怀清一进去就不禁皱了皱眉,这样天儿,屋里门窗都关的甚严实,床上的病人竟盖着两床厚厚的被子。

怀清不禁问了一句:“怎么盖这么多被子?”

葛夫人道:“因婆婆一个劲儿闹冷,没法儿才又拿出一床被子来盖上。”

葛夫人话音刚落,就听床上的老妇哼哼了两声:“冷,冷…”丫头忙灌了汤婆子来塞进被窝里让病人抱着,方好了些,又闹:“头疼,头疼…”旁边的婆子给老人捋着眉心按揉。

这症状明明白白的就是太阳伤寒病,怀清刚要说什么,床边儿上号脉的老头站了起来。葛夫人忙道:“如何,可要紧?”

那老头摇头晃脑之乎者也的背了一通药书才道:“老夫人之症本不要紧,只因未早请老夫医治,故此耽搁了,如今要治却有些麻烦,先吃三剂药试试吧。”说着叫旁边的徒弟打开药箱开方子。

等他开了方子,怀清开口:“可否容在下一观。”

那老头抬眼打量怀清两眼,看怀清的打扮不像个丫头,以为她是葛府的姑娘,便也未在意,叫小徒弟把方子递给了怀清。

怀清一看不禁皱眉,所用竟是人参白虎汤,虽此方也治伤寒,却是里热盛而气因不足,脉大无力者方对症,老夫人如今的症状显然并非如此。

怀清把方子还给小徒弟,跟葛连升道:“可容在下瞧瞧老夫人的脉。”

葛连升不免有些不耐,心说这张怀济的妹子也不知抽什么风,大夫都开了药,她还要瞧脉,心里虽不耐,脸上却未显出来,点头应了。

怀清仔细号了脉,脉象浮紧而非洪大无力,便跟那老头道:“您老这药开的恐有不妥。”

怀清还客气了,若不客气直接就把他那药方子撕了,那岂是不妥,是根本就不对症,且人参所用剂量过多,这哪是治病,简直是要杀人,这样的江湖郎中怎么还混了个神医的名号,还被请来了通判府,就不想想,若老夫人有个闪失,他这条老命还要不要。

那老头一听怀清说自己方子开的不妥,立时就恼了起来,站起来道:“一个姑娘家懂什么,若质疑老夫的方子,不用即可,只不过,老夫人这病恐再不能好了,老夫告辞。”一甩手拂袖而去。

饶是葛连升脾气再好,这会儿也有些压不住,看向怀清道:“家母之病甚急,府中糟乱,恕在下不送姑娘了。”

这是明明白白的逐客令啊,甘草气起来,刚要说什么,给怀清的目光止住,怀清道:“在下非妄言,老夫人之病若用此药百害而无一利,恐病更急也,既大人不信,在下就告辞了。”撂下话走了。

等她出去了,葛夫人才道:“这位知府府的小姐真真莽撞,怎好当面质疑神医的方子。”

葛连升摇摇头:“想来给他哥哥宠坏了,以为看过几本医书便是神医,刚在大堂之上,我还说她有心计城府,如今看来,倒是瞧差了,行了,闲话少说速速去抓了药来,治病要紧。”

葛夫人忙叫人去保和堂抓药,看着熬了服侍婆婆吃药睡下才去,不想半夜就坏了,守夜的婆子来报说:“老爷夫人快去瞧瞧吧,老夫人不好呢。”一句话吓得葛连升夫妻忙爬起来,往老太太屋里跑,到了一看,不禁倒抽了口凉气。

白天吃药的时候,瞧着睡得安稳了些,还说见好,不想这会儿却满头大汗,倒是不闹冷了,也不闹头疼,却嚷嚷浑身疼,那脸蜡渣一般黄,吓的葛连升跪在床前大哭起来:“娘啊,您这是怎么了啊,您要是有个好歹,叫儿子怎么活啊…”

这葛连升因自小丧父,都是他娘拉吧起来的,故此,母子俩的感情非同一般,葛连升更是出了名儿大大孝子。

葛夫人一见也慌了,却忽想起什么忙道:“老爷,老爷,您先别哭,白日不是知府的妹子说了,若吃了药,百害无一利什么吗,可见人家真是高人,事到如今,不如去请知府大人的妹子来,或许婆婆有救。”

葛连升忙住了声,暗道,可不嘛,怎么忘了这茬儿,刚说派管家去请,他夫人道:“人家是知府府的小姐,今儿白天又给老爷那般送了出去,不定心里恼呢,管家去了恐无用,不如妾身走一趟吧。”

葛连升也道:“如此甚好。”

夫妻俩正说着,忽外头管家跑进来道:“老爷外头知府府的那位姑娘又来了,说来瞧老夫人的病。”

葛连升夫妻皆是一愣,忙一叠声的道:“快请,快请…”

怀清之所以来就是料到葛府的老夫人夜里必然发病,若不及时医治恐后患无穷,故此,虽夜深也并未安睡,靠在外间的炕上看书,瞧着时辰差不多了,叫甘草提着药箱来了葛府。

甘草是一百个不乐意,一路上都在说:“葛府那般对姑娘,姑娘何必管他府的闲事,是死是活都活该。”

怀清瞪了她一眼:“你家姑娘是大夫,大夫就得行医救人,这是本份,若都像你这般记仇小心眼,谁还敢看病,若我不知还罢了,我既知道又怎能装糊涂,若因此伤了一条性命,岂不是我的罪过,更何况,还是葛大人的娘。”

甘草道:“姑娘是去看病,这跟是不是葛大人有什么干系啊?”

怀 清道:“据我今儿的瞧,葛连升这个人并未良心丧尽,之所以跟邱家兄弟结成一党,或许并非出于本意,若果真如此,说不准就是哥哥的助力,且,听说葛大人事母 甚孝,若我救了葛母,他自然就欠了哥哥一个人情,之后便不帮着哥哥,至少不会害哥哥,这般哥哥就少了一个敌人,岂不好。”

甘草叹了口气:“没上岸的时候,我还说这江南如此好,在这儿住上几年,都快赶上天上的神仙了,可上了岸方知,还不如咱们南阳呢,地儿是好,可人坏,一个个头顶长疮脚底流脓,都坏透膛了,哪比的上咱们南阳啊。”

怀清忍不住笑道:“你倒是比我还念着南阳,南阳再好也不是家。”

甘草道:“奴婢瞧着江南更不是家。”

怀清道:“说来说去还是邓州府桑园村是咱张家的根儿,等江南的事儿了了,也该修修家里的祖坟祖宅了。”

甘草忙点头:“可是呢,咱们家大爷也该娶大奶奶进门了。”

提起大奶奶,怀清不禁想起若瑶,也不知她怎样了,若瑶跟哥哥到底能不能有情人终成眷属,而自己以后又该如何?

想起慕容曦,怀清摇摇头,脑子里却忽又划过慕容昰,怀清一怔,暗道怎么想起他来了,忽听老孙头道:“姑娘到葛府了。”

叫了门通传进去,不一会儿就见叶夫人亲自迎了出来,一照面便道:“白日间老爷那般慢待姑娘,姑娘却仍来瞧婆婆的病,叫妾身都不知说什么好了。”

怀清不以为意:“去瞧老夫人的病要紧。”

到了老太太屋见葛连升守在病榻边儿上,显见哭过,眼眶都红了,怀清暗暗点头,果真是大孝子。

一见怀清来了,忙站起来一躬到地:“在下有眼无珠得罪姑娘,还望姑娘大人大量莫怪罪才是。”

怀清道:“大人心急老夫人之病,言语间不防头也是人之常情。”说着上前一边号脉,一边观察床上的病人。

见病人面目已如橘色之黄,且满头大汗蒸腾,不闹冷却说浑身疼,怀清又问旁边丫头:“可有夜尿端来我瞧。”

那丫头略有些踌躇,见老爷点头方从后头端出尿盆子来,另有个丫头掌了明烛,怀清细瞧,见果如栀子之汁,便知热盛,又探手按了按老人腹部,暗松了口气,幸亏脉无阴象,腹无满结,若不然,还真需费些功夫。

对 于张怀清的医术,葛连升如今是真有七八分信了,别的不说,就看人家号脉看病这意思,就不像个外行,且,人家白天一看那药方子就能知道晚上的结果,这医术可 比白天来的那个什么狗屁神医强太多了,剩下的二三分就要看他娘的病,若真治好了,人家这个神医的名号,就绝对实打实。

想着,忙问:“如何?”

怀清道:“老夫人的病虽危急,好在瞧得及时,可一剂而愈。”

她这话一出口,葛连升又有些怀疑了,他娘可是病了有日子了,来了多少大夫也没人敢这么大包大揽的说一剂而愈,这丫头倒真敢张嘴。

怀 清知他心疑,便耐心解释:“老夫人先时头痛,发热,畏寒,乃是太阳伤寒之症,本不难治,却误用补剂,以致邪无出路,内热盛而走四肢关节,故此浑身发痛,满 头大汗蒸腾,若解此症,需发汗利水,令郁怫之邪随汗而出,邪出归正,表里两解,其病自愈,仲景《伤寒论》中有太阳病失汗,一身尽痛,头汗发热儿黄者,有麻 黄连翘赤小豆汤之例,岂不正对老夫人之症。”

葛连升方恍然大悟,忙道:“在下迂腐,不识姑娘神奇医术,请姑娘开了方子好抓药治 病。”甘草早备好了纸笔,怀清提笔写了方子,在方子下角落本想习惯性写上一个清字,却想起如今自己已有三方小印,若不用倒可惜了。便从荷包里拿出那枚戴在 身上的,沾了朱砂印泥按在方子角,见印清楚了,方收起来。

从她拿出小印,葛连升的目光就闪了数下,心说,人都说张怀济是个清官,既是清官,靠着那点儿俸禄,支撑一家子挑费已经不易,如何还有闲钱买这些东西,更何况,这枚小印,恐不是有钱就能买得来的。

莫 非张怀济是顶着清官的名头,实则是个大大的贪官,不,不能,若张怀济是贪官,皇上又怎会派他来江南,若不是张怀济买给自己妹子的,那就是人送的,若是人送 的,到底是什么人会送这样的东西?且,这样随身的小印,都属于极私密的物件儿,非亲近之人送了恐不妥,莫非这丫头后头有什么人?

葛连升不禁仔细打量怀清,十六七的韶华,正是最好的时候,更何况,这丫头生的颇有姿色,尤其眸光流转间,那份灵气着实不凡,被人瞧上也在情理之中,不过,会是谁呢。

想的过于入神,甘草递给他方子都没瞧见,葛夫人略咳嗽一声,接了方子过去交给管家,叫天一亮便去庆福堂抓药,送着怀清出来道:“这般时候还劳动姑娘过来,实在过意不去,改日婆婆病愈,定登门道谢。”

怀清也真累了,客气几句告辞出了葛府,这一折腾到府衙的时候,天都亮了,洗了澡便躺下睡了。

可闭了会儿眼 ,忽想起什么,又坐起来,把另外两枚小印找出来,把玩了一会儿,想起若瑶跟她说过,四皇子的生辰是在五月,自己既收了他的生辰礼,若不回,岂不成了白眼狼,有来有去方不显得自己占了他的便宜,故此,自己也得给他送个礼物。

可送什么呢?忽想起四通当的老朝奉来,那老朝奉可是个眼毒的,不若跟他套套交情,寻块料也给慕容昰刻一枚印岂不好,得了这个主意,方睡过去。

第74章

因天亮才睡下,故此,近晌午才怀清起来,本说要去夏府道谢,瞧瞧时辰有些晚了,便打消了念头。吃了晌午饭,怀清想起昨夜里那个主意,四皇子生辰可快到了,自己得抓紧点儿,这么想着,便拿了自己的三枚小印去了四通当。

怀清一进四通当,那小徒弟就认出来这位是昨儿在街上收拾二赖子兄弟,把自家的老朝奉请出去的哪位神道,也是知府大人的亲妹子。

如今扬州城可都传遍了,昨儿二赖子兄弟碰瓷儿不成,在通判衙门丢了性命,这里头还牵扯出商会会长姚文财,二赖子兄弟非说是姚文财指使他们与新任知府为难,末了,审出是二赖子兄弟偷盗诬陷,一顿板子下来一命呜呼了。

这件事一出来,如今扬州城谁还不知道知府的妹子是个儿人物,就凭昨儿当街那些手段,这位姑娘一准是个人精,故此,一见她来,忙跑去后头他寻师傅去了。

老朝奉一听怀清来了,丢下手里的几枚寿山石料就出来了,刚还叹气呢,真是货比货得扔啊,原先瞧着店里这几块料还颇过得去眼,可昨儿见了怀清那枚小印之后,再看这些东西,都想拿榔头砸了,怎么就这么入不得眼呢。

见了怀清,就问:“姑娘可带了另外两枚小印?”

怀清笑道:“正是来践昨日之约的。”说着把荷包递了过去:“您老瞧瞧可能入眼?”

老朝奉接过荷包,还没看里头东西呢,就不禁愣了愣,这荷包的用料,绣工,可是内造府出来的东西,莫非赠给她小印之人是皇族,这倒说的通了,不过,若是皇族,自己倒想起一位爷来。

若说老朝奉心里还有几分疑惑,当看到另外两枚印的时候,便真落了实,因这枚青田玉的料是正是从他手里过的,所以记得相当清楚。

去年开春的时候,忠亲王说让自己留意些,说四皇子托付了,想寻刻章的料,寻了大半年,才寻了这么块青田石的,能不记得吗。

四皇子苦心寻了大半年的东西,却给了眼前这丫头,想来这丫头必是四皇子格外看重之人,而四皇子最喜收藏印章料,手里好几块万金难求的寿山石田黄料,故此,也怨不得她有这些好东西了。

想通了,老朝奉倒想开了,这世上至尊至贵莫属皇家,自己要是拿铺子里东西跟皇家的东西较真儿,那才真叫蠢呢。

想到此,笑道:“姑娘这三枚印可称得印料中的三鼎甲了,如今再想寻这样的物件儿,可比登天还难呢,姑娘好生收着才是。”

怀清也知这是好东西,因为知道,昨儿才拿出来诓了这老朝奉出去,也因为知道是好东西,不得不回个礼,省的回头叫人说自己占了四皇子的大便宜。

想到此,便跟老朝奉道:“这次来还有一事想请老朝奉帮忙。”

老朝奉呵呵笑道:“姑娘客气了,您上门便是主顾,说什么帮不帮忙啊。”

怀清道:“既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还要劳烦老朝奉帮我再寻一块刻印的料,银子多少都没关系,只要好东西就成。”

老朝奉一听,就明白了,四皇子好收藏印料,更好刻印,这丫头已有三枚小印,还要踅摸印料,不用说定是给四皇子的。

既知她要送给谁,老朝奉倒想起了库里一个宝贝,跟怀清道:“姑娘一提,倒让在下想起一块料来,我这就叫人去库里头取来,姑娘请到里头稍待。”

怀清跟着他进了里头,喝茶的功夫,小伙计碰出来个老大盒子,放到八仙桌上,老朝奉把盒子的盖打开,怀清往里一看,眼睛都直了,心说,这四通当真有宝贝啊,是一个足有半尺高的鸡血石原料。

这东西怀清在现代的博物馆里头见过,可那个的成色还远不及这块,这块石头的血点似梅花绽开一般星星点点遍布整块石料,且色鲜红如淋漓之鲜血,凝而不散有层次的渗透于石中,更难得是,地张纯净,透明,无钉,与上头的淋漓之血交相辉映,美的妖异。

老朝奉道:“如何,可入得姑娘的眼?”

怀清道:“果真是好东西,不知价格几何?”

老朝奉笑道:“此块石料得之不易,算是四通当的镇店之宝,故此价值自然不菲。”

怀清道:“老朝奉只管开价儿。”

就算不为了慕容昰,这件东西自己也得买下来,老朝奉略沉吟伸出一手道:“需五千两银子。”

听他报出价儿,怀清真松了口气,照怀清看,这块料五万都值,不过,自己手里真没这么多银子,真要是老朝奉报价五万两,自己只能望石兴叹。

怀清叫甘草把带出来的银票拿出来,怀清没想到一来就遇上这么个宝贝,所以今儿出门只带了两千两银票,一并给了老朝奉:“这算定钱,剩下的三千两,回头让人送到四通当来,这东西我可否先带走?”

老朝奉点点头:“自然。”

怀清抱着盒子上车回家,到了家,甘草还说:“横竖就是块石头罢了,哪值这么多银子,五千两啊,姑娘真舍得,还有,姑娘买这么块石头回来做什么?莫非也要摆在架子上。”

怀清道:“这东西可不能摆着,回头招了贼,先收起来,等我想好了再说。”正说着,就见陈皮一脸郁闷的走了进来。

甘草瞧了他半晌,奇怪的道:“敢莫是谁欠了你银子不成,怎么这个脸?”

陈皮道:“说起来真让人生气呢,今儿跟着大爷去巡抚府,硬是在外头晾了大半天,到了快晌午的时候,那管家才出来说,巡抚大人有要紧事儿出去了,姑娘说,这巡抚的架子也太大点儿了吧。”

怀清道:“恐不是巡抚大人的架子大,是想给哥哥下马威呢,姚文财一计不成,自然要生二计,且哥哥奉皇命查陈大人的案子,这必然触及江南官场,这些官以巡抚邱显臣为首,怎会让哥哥如愿,若真查出来什么,江南可就翻天了。”

陈皮道:“如此说,难道就这么耗着不成,陈大人的案子总要了结吧,这么不明不白的拖着算怎么回事呢。”

怀清道:“皇上让哥哥查陈大人的案子是明,暗里要对付的还是江南官场,说白了,就是追查那些预提盐引的税银去哪儿了,等这些都清楚了,江南的官场也就清了,江南这些当官的好日子也算到头了,而陈大人的案子就是突破口。”

陈皮道:“那照着姑娘说,咱们大爷岂不是得跟整个江南官场过不去,以后哪还有好日子。”

怀清道:“哥从当官那天起,就没想过什么好日子,哥想的是老百姓,惦记的是老百姓,忠君,爱民,这是哥哥当官的宗旨,至于好日子,从来不是哥会想的。”

甘草道:“若不是姑娘筹谋着赚银子,指望咱们大爷当官拿俸禄,真要愁死了。”

怀清道:“无欲则刚,这样方好,你家姑娘是个大俗人,赚赚银子还可,若当官,估计是天下第一大贪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