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伤害菀儿,明年冬月前离开。条件是帮你报仇,我答应了。”安檐总结道。“我也有条件。”

凌青菀坐正了身子,洗耳恭听。

“第一,要爱惜菀儿的身体,不要生病受伤。什么危险的事都不能去做;

第二,不准找周又麟,更不要提及王七郎。你的狗还在周又麟身边。以后就忘了,不许去要。免得惹得他怀疑。”安檐道。

凌青菀看着他,眼眸微动。

他提了两个条件,独独没有石庭。

那么,他准备在牢里杀石庭吗?

“我也有条件。”凌青菀道。

安檐看着她,示意她说。

“第一,石庭把仇家告诉我之前,让他活着,与他结盟;第二,不管多大的困难,都要帮我报仇。”凌青菀道。

她主要想提第一点。

“石庭,他必须死。”安檐脸色深敛,冷冷看着凌青菀,说道。

他说到石庭的时候,杀意顿现。

“他是王七郎,曾经还教过你功夫,对你有半师之分,你难道不应看在这份情上,暂时饶过他吗?”凌青菀道。

“他染指卢九娘,令又麟受辱,我如何能忍受他?”安檐发怒起来,声音猛然一提。

“又不是令你受辱,你为何如此在意?”凌青菀道。

安檐猛然噎住。

他以前也在意,但是没想过杀人,仅仅是心疼周又麟。

现在,他更在意,在意得不将王七郎千刀万剐都不甘心。但是,他没想过为什么要在意。

还是因为又麟?

他的拳头紧紧攥气来,浑身携了风暴一样,几乎想要砸了这桌椅。

凌青菀心里发憷。

“你怎可堂而皇之说起这种话?”安檐怒到了极致,解释不清他为什么如此愤怒,反而质问卢九娘。

为什么她提到自己的丑事,可以如此淡然?

她不为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感到丢脸吗?

“因为我本就是那种人!”凌青菀道。

安檐顿时暴怒。他猛然站了起来,高大的身影气势骇人。他拉起了凌青菀的胳膊,将她带入自己的怀里,狠戾问道:“你本就是哪种人?”

“就是你曾经说过的那种,不守妇道,放|荡轻浮。”凌青菀看着他的眼睛,表情镇定道,“你可以杀了王七郎。

那么,我得不到我想要的,我会换个法子。反正我要报仇,你得把石庭给我留住!你不答应,我大不了再死一次,临走前我定然要把菀儿卖了,换取我要的东西......”

她说得很过分。

否则,安檐必然要杀石庭。哪怕杀不了,凌青菀也不可能和石庭见面。

安檐会用其他方法杀他。

他们经不起这样内讧,光靠安檐一个人,也许他光查明真相就要好几个月。

石庭已经知道真相了,完全可以与他结盟。

凌青菀想留住石庭,并不是想让石庭将她引渡到其他人身上去,因为她没有再活一次的勇气,更不愿意侵占他人的人生。

可是,事情会有变数的,凌青菀不得不留后路。

万一到了明年冬月,她还是不能手刃仇敌,难道真的要魂飞魄散吗?

离开这具身体,没有石庭的帮忙,她就要化为乌有。

如果那时候报仇还没有成功,难道她要相信安檐会继续为她报仇吗?

石庭还活着的话,卢玉兴许有机会再去其他人身上,继续报仇,等仇报完了,再离开。

这是她唯一想要的。

她必须亲自报仇!

安檐气得眼眸都红了。

他陡然低头,狠狠吻住了凌青菀。

他这个反应,倒让凌青菀惊呆了。她以为安檐会扇她一巴掌,然后咬牙切齿同意她的威胁;或者讨价还价,确保菀儿的贞洁。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安檐吻住了她。

他那么瞧不起她,觉得她轻浮放|荡,觉得她与人私通很肮脏,他却愿意吻她。

凌青菀愣在当地,脑子里嗡了一下,似炸开话,空白一片。

她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感受,只得任由安檐搂住她,碾转着她的唇。

他用力吸咬她的唇,将她的身子紧紧搂住,似乎要将她吞噬入腹。

他吻得很用力。

他的舌尖探过来,逼迫她与其共舞,搅拌着她的口,汲取她的气息。

他的手,不安的在她后背游走,游走的动作越来越快,想要把她的衣衫撕烂。

可是理智让他没有继续。

良久,他才松开凌青菀,道:“好,我与石庭结盟,尽快替你报仇。然后,你有多远就滚多远!”

他说罢,转身走了,留下凌青菀。

他没有看她。

他也没有解释为什么会突然吻她,更不明白为何他的盛怒,最后只是这一吻就消失殆尽。

凌青菀站在心里,心头竟涌起无限的悲凉。

她说了些很过分的话,她不应该。

第133章运气

第133章运气

安檐自顾离去之后,他的下属将凌青菀送回了安家。

晚夕,安檐未归。

他最近都不怎么沾家。

“二哥是不是和哪个青|楼的姑娘好上了?”一连几天,吃饭的时候安檐都没回来,安栋就嘀咕道。

安栋在宗学里读书,他的朋友多半都是贵胄子弟,纨绔得很。

他们甚至会买那些穷酸文人的诗词,去贴在青楼的棋楼上,和姑娘们见面。

所以,谁经常不沾家,多半是流连花丛。

安栋想不到还有什么事让二哥不愿意回来。

“胡说什么!”小景氏立马厉声呵斥他。

安栋吓了一跳。他母亲罕见这么严厉,安栋就知道自己说错了,当即不敢多言。

他抬头,看到了凌青菀和景氏等人,心里就明白了。这话不能直接说的,表妹和姨母要生气了。

然后,他使劲看了几眼凌青菀。

凌青菀表情有点落寞。

“菀儿是不是多心啦?”安栋有点不安。

晚膳之后,安栋亲自送凌青菀。

景氏和蕊娘、凌青桐快几步,凌青菀和安栋落在后面。

“菀儿,你生二哥的气了?”安栋问凌青菀,“我方才瞎说,你当真了么?”

凌青菀微讶。

而后,她笑了笑,道:“没有。二哥不是那种人,我知晓的。他最近才升官,公务繁忙,很是辛苦,我岂会乱猜疑他?”

安栋松了口气。道:“菀儿好乖,又懂事!”

凌青菀失笑。这么幼稚的安栋,居然把凌青菀当孩子,令凌青菀莞尔。

接下来几天,凌青菀仍是见不到安檐。

姨母也有点担心。

姨父说:“他没事,侍卫司的都指挥使这几天抱恙,告了假。檐儿暂代都指挥使。故而忙碌。”

姨母听了,这才微微放心。

景氏也从姨母处听得,同样放下心来。

姨父才安慰完姨母。第二天,姨父自己也不回来了。

“我爹呢?”安栋又问,“他怎么也不回来啊?”

安肃和安檐父子俩不沾家,是挺怪异的。安栋却很羡慕。他们很神秘,很多事要忙。不像安栋,做什么事家里人都知道。

“就你多嘴!”小景氏立马打断安栋,让他吃饭,不许多嘴。

景氏和凌青菀也好奇。安肃去忙什么了。

但是,小景氏对此很忌讳,连景氏都不告诉。

“是不是宫里出了事?”凌青菀猜想。“是官家吗?倘若他生病的话,姨父可以带我进宫吗?”

她心思活泛起来。

但是。她根本见不到姨父。

一连几日,姨父和安檐都见不到面,凌青菀又不能出门,她的脚还没好。

到了冬月底,凌青菀的大哥凌青桐去祁州运粮,终于回来了。

因为安檐帮忙,粮仓已经租好,铺子也打理好了。

大嫂的陪嫁里,有几位年长的家奴,全部在铺子里做过伙计,甚至还有两位掌柜。

故而,粮食这边运过来,那边立马就可以开业了。铺子、伙计、掌柜、账房全是齐活的。

陈七娘自己也管账,去了铺子里忙活。

“娘,我想给姨母五十石粮食。”陈七娘对景氏道,“姨母说想搭个善棚,散些米粥,这是大善事。”

她总共才运了二千石粮食回来,五十石不少了。即将过年,粮价要翻天的,这中间至少有一千多两银子的赚钱。

一千两,非常大的一笔钱哪,都够娶个媳妇了。

“这也太多了!”景氏道,“你若是有心,给二十石,已经是破天荒的多了!”

在景氏看来,她和小景氏的感情更深些。

倘或让媳妇给小景氏那么多粮食,景氏觉得占了儿媳妇的便宜。

陈七娘是新妇,景氏怕她太客气了,反而损了自己的利益。

“还是五十石吧。”陈七娘坚持,“青城也同意。这次去祁州,二哥帮了我们不少,我们就不单独谢他了。”

安檐介绍的朋友,帮凌青城运粮。

凌青城他们路上遇到了土匪,帮忙运粮的那个头子,报上名字,那些土匪全部闻之色变,打都没打就撤了,所以凌青城很顺利到了京师。

那人身份很神秘。

总之,粮食能这么顺利运回来,全靠安檐朋友的帮忙。

“这原是你该拿主意的,既然你们俩口子商量定了,就这么办吧。”景氏道。

陈七娘那边粮食铺开业头三天,因为价格比京城的粮食铺低一成,故而生意极好,从早忙到晚。

不少人慕名而来。

才三天,就卖了五百石,赚了一万二千多两银子。

景氏听了,吓了一跳:“现在外头,粮食这样贵吗?”

“我们还是卖得比较便宜的。”陈七娘解释道。

景氏心想:普通人家,谁买得起粮食啊?别说普通门第,就是落魄贵胄,只怕粥都喝不上了。

家里有存粮还好,没有就更惨。

“去年的干旱,着实太严重了,整个西北几千万人缺粮。”陈七娘又道,“所以粮食才这么贵。娘,咱们不能贱卖,贱卖就搅混了粮食生意,其他商户要恨我们的。

我开业头三天,价格低一成情有可原,明天还是要将价格升上去。”

景氏不通生意上的事,笑道:“七娘做主即可,娘不懂这些.....”

景氏也偷偷把陈七娘的赚头,说给凌青菀听。

“七娘着实厉害。以后她管家,你哥哥不愁不上进。”景氏很满意,“我一生无用,总算娶了个好儿媳妇。”

凌青菀拉住了母亲的手,笑道:“娘赞大嫂。也别妄自菲薄啊。您和大嫂一样厉害呢......”

陈七娘和凌青城的粮食铺子,生意做了起来。

他们给了安家五十石粮食。

安家有不少的存粮,但是不会拿出来卖。小景氏知道,此前最大的善事,就是捐些粮食,所以多多益善。

她收下了。

“咱们亲戚,我给钱七娘也不稀罕。我就不作势了。”小景氏笑着。对陈七娘道,“往后哪里有难处,告诉我即可......”

陈七娘心里狂喜。

这句话。可是比钱还要贵重。

往后倘或生意上遇到了大的困难,跟安家说一声,足以解决。

“是。”陈七娘道,“往后有什么困难。定然麻烦姨母。”

陈七娘行事有分寸,景氏亦无需多说什么。她和小景氏之间的情分。景氏也没有搀和。

倒是凌青菀和安檐,让景氏比较操心。

景氏已经大半个月没见到安檐了,他几乎不落家。听说他晚上会回来,但是从来不找凌青菀。

“他们俩。到底是怎么了?”景氏心想,颇为担心。凌青菀伤得这么重,安檐应该很紧张。每天都来看才是啊。

哪怕是他弄的,他也应该内疚。

从来不露面。是怎么回事?

安檐没见着,倒是石庭来了。

石庭是凌家的恩人,他过来给景氏请安,景氏很高兴见到了他。

“听说你被人冤枉入狱,我也是一阵担心。”景氏对石庭道,“出来就就好。”

石庭入狱、天一阁被封,景氏也知道。

当时,她也颇为惊诧,自然不相信石庭去抢劫,定然是奸人陷害他。

景氏还专门去了趟纪王府,让身为应天府府尹的纪王善待牢里的石庭几分,至少别在饮食上委屈了他。

石庭救了晋国公府的命。

“早就出来了。”石庭笑着道,“纪王厚待我,说是太太关照过,故而我定然要来给太太道谢。”

“谢什么?你救了我们一家的命,还替我们保存了家业。”景氏很感激,然后仔细看了几眼石庭,又有点心疼,“好孩子,你看着也瘦了,吃了好些苦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