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博洽的逼迫下,钱程的脑袋好像开足了马力,半蒙半猜,加上博洽丰富的经验和十足的动手能力,终于把坎儿井的挖掘过程中的难题都给解决了,博洽抱着木棍和油灯直乐:“大人不愧是圣山上的神灵,连这么普通的东西都能想出这么妙的用处来。”
钱程瘫倒在椅子上,有气无力地说:“博洽大叔,你一定要在昆莫面前替我请功,赏赐我点什么,最起码,把我的豹子头和宝石还给我啊。”
博洽狡猾地看着她说:“好啊,大人跟我回去就是了。”
钱程长叹一声,愁眉苦脸地说:“不行啊,我要回京城了,我想家了。”
乌桑一直在旁边伺候着,闻言顿时眼眶都红了:“大人,难道我们以后都见不到你了吗?难道你就不会想乌桑吗?”
博洽眼珠一转,笑嘻嘻地说:“大人想家了也无可厚非,现在我们两国交好,到时候等坎儿井挖通了,圣山上的雪水都流下来浇灌了我们的草原,我们乌孙就会变得更漂亮,明年的纳吾鲁节,让昆莫向你们大乾的陛下递交国书,请大人来我们乌孙做客!”
“对!我们的纳吾鲁节可热闹了,不仅有很多好吃的,还有赛马、狩猎大赛,大家去抢彩头;到了篝火晚会的时候,我们全族人都会聚在一起,又唱又跳,找自己的心上人,到时候大人你一定会看到我们全族最帅的小伙子和最漂亮的姑娘!”乌桑兴奋地说。
“真的?”钱程悠然神往,一拍腿说,“好,说定了!到时候我一定求陛下让我出使乌孙!”
乌孙的使团终于走了,两国递交了盟约,划定了边界,邬赫逖不日即将撤兵。大乾增援的中原军也陆续撤走,景恒之的随行人员开始回京的各项准备工作。
钱程忙着这么久,终于空闲下来了,只是临行前裴子余和景恒之还是有些忙碌,一个和谈之后就在四处巡视,巩固边防,调派将领,撤兵的各种事情也要向他汇报;而另一个则重新安置官员,明察暗访,了解民生,以防这边疆山高皇帝远,底下的官员做出什么贪赃枉法的事情。
每天早晨起来,钱程都会闻到空气中那股浅浅的香味,可能是越留意,越觉得这股香味挥之不去,她装作无意地问了田素素几次,有没有闻到什么,田素素却总是吸了吸鼻子,一脸疑惑地摇头。
她的这间卧室十二个时辰都有人把守,加上夜里轮班守值的兵士和侍卫,说不定还有看不见的暗卫,不可能有人夜里潜入却毫无知觉,久而久之,钱程也以为自己神经过敏。
方泽一直府邸的西边养伤,钱程总是抽空去看他,有一天居然迎面碰到了李逸,她大为惊奇,问道:“李大人,你认识方泽吗?”
李逸支吾了半天,只说找方泽问些乌孙的事情,便落荒而逃。
钱程十分狐疑,走进屋子里,方泽正在换药,那腿上的绷带解了开来,伤痕深可见骨,令人不寒而栗。
“太医,这伤口可会落下残疾?”钱程忧心忡忡地问。
太医捋着胡子模棱两可地说:“这个嘛,不好说,只要坚持用药,有可能会健步如飞,当然骨头恢复不好,有瘸的可能…”说着,收拾了药箱告辞走了。
这不是废话嘛。钱程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方泽的神色一黯,旋即一笑道:“大人不用担心,如果我的功夫废了,我就回乡下种田去,就是…不能保护大人了。
钱程哼了一声,安慰道:“你放心,我和你们荆大人是好友,让他到时候给你安排个轻松的文职,就算荆大人不安排,你到我府里来,我帮你安家娶媳妇。”
方泽笑着说:“荆大人可管不到我,李大人才是我——”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有些惊慌地看着钱程。
钱程愣了一下,脑中闪过数个念头,佯作不在意地说:“你慌什么,我都知道了。”
方泽明显地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大人知道了就好,省得我心里一直吊着。我们暗卫有规矩,谁要是嘴碎,这辈子都别想再干这行当了。”
钱程的心里仿佛有一万匹马奔腾而过,前尘往事在脑海中浮现,她勉强按捺住自己的心情,从齿缝中挤出了几个字:“陛下的心思,谁也猜不到啊。”
“陛下的心思,我们做臣下的自然不能胡乱猜测,不过陛下一定非常宠爱大人,那时候大人说陛下要杀你,我就纳闷呢,陛下怎么可能一边派我保护你,一边要杀你呢?这是万万不可能的。”方泽不知是计,乐呵呵地说着。
“这么说,你一开始就是奉陛下之命,在大理寺中保护我的?”钱程屏住呼吸问道。
方泽点点头:“是啊,我一直在想,陛下到底为什么要把大人抓起来,一定是为了吓唬吓唬你吧…”
钱程只觉得肺都要气炸了:原来,景恒之居然一开始就没怀疑她是个奸臣,居然这样故意捉弄她,把她害得伤心欲绝,以为真的被天下人都抛弃了!她这么狼狈绝望,景恒之居然还这么狠心在一旁冷眼旁观,这…这恶作剧实在是太恶劣了!
“景恒之!你太过分了!”钱程拍案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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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晋江独发
钱程怒气冲冲地四处寻找景恒之,府衙、议事厅都找了个遍,最后却被告知,陛下今天很早就回来了,就呆在自己的卧房。
钱程深吸了一口气,“砰”的一声推开了卧房的门,只见景恒之正站在窗前,眉头微蹙,神情落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知怎的,钱程的心仿佛被扯了一下,满腔怒火好似被一盆水一下子扑灭了,只剩下点小火星还在嗤嗤地冒着烟。
“陛下,你不舒服吗?”钱程恨不得把自己的嘴给缝上,明明是要来质问景恒之的,怎么话一出口好像自己在关心他似的。
景恒之没有回答她的话,依然看着窗外,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阿程,你看,树都发嫩芽了,春天快来了。”
钱程不甘心地扯着嘴角笑了笑,讥讽地说:“春天算什么?陛下的心才最重要,陛下要是不想让一个人的春天来,那春天指定就来不了。”
景恒之怔了一下,转过身来,道:“阿程,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的表情淡然,眼神深邃,让人摸不透他的心思。钱程忿忿地道:“陛下,你当初到底为什么要把我下到大牢?这样捉弄我有意思吗?”
“你都知道了…”景恒之喃喃地说,神情有些释然。
“是,我都知道了!我讨厌你,人家说伴君如伴虎,真的是一点儿也没错!亏得我还满心以为你至少真的有点宠信后来的我,只是因为我以前做的错事才不得不下手铲除我这个奸佞,原来…原来我也不过一直是你手中的玩偶,你要生就生,要死就死!”钱程又是伤心,又是愤怒。
景恒之的眼里闪过一丝痛楚,闭上了眼睛,半晌,再睁开时眼神已经一片淡然:“阿程,你怎么会这样想?难道我到乌孙后所做的一切,居然只是让你有这样的念头吗?”
钱程噎了一下,愤怒地看着他:“你那时候就这样戏弄我,说不定你来乌孙救我,也是另有所图!”
景恒之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来,低声说:“好,那今日就把话都说清楚了吧。”
“是,既然我得了这天下,就要担起这天下的责任。我很早以前就怀疑你,根本不是想要辅佐福王,而是别有所图,因此在你身旁布下了很多眼线。”
他缓缓地朝着钱程踱了几步,钱程很没用地有些心慌,后退了一步,硬着头皮说:“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
“夺嗣之事,你一败涂地,我原本以为你还有后招,却没想到,你居然会离魂了。”景恒之苦笑了一声,“居然会变成这样一个让人爱恨不得的阿程。”
“我试探了你很多次,却发现你和以前真的完全不一样了,以前的你阴险毒辣,计策环环相扣,他人的性命在你眼中仿如蝼蚁,令人不寒而栗,可离魂后的你,有点懒惰,有点贪婪,喜好享乐,谎言张口就来,却不知道为什么,让人打心眼里喜欢。”
“你和岭南的关系,我早就从蛛丝马迹中知道;你在我遇刺时想逃走,我也知道;你多次和吴启远接触,我的暗卫也早就向我汇报;可不知怎么,我就是信你,信你不会背叛我,”景恒之的眼神有些茫然,想必他也搞不清楚,这种信任从何而来。
“阿程,从来没有一个人,可以骗我这么多次!我暗示了你好多回,可你却依然置若罔闻,到了最后,你居然还是想要一走了之,想把京城所有的一切都抛弃,你知道你在金銮殿上向我告假的时候我是什么心情吗?我真想当场就把你压入大牢,看你还要不要这样满嘴谎言!”景恒之的声音有些急促起来。
“是,我故意把你打入大牢的,我故意让子余和田玉来抓你,故意让你众叛亲离,想要给你一个最刻骨铭心的教训,让你从此之后再也不敢骗我,再也不敢逃走!”景恒之的心口一阵抽痛,几乎不敢去看钱程的眼睛,“却没想到,最后我教训的不是你,而是我自己…”
钱程张大了嘴巴,她觉得自己应该生气,应该冲上去和景恒之厮打一番,应该拍拍屁股从这个阴险的帝王身旁一走了之,可为什么她还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这个人?
“陛下,你怎么这么狠心!你知道我当初有多伤心吗…”她喃喃地说,忽然振作了一下,强笑着说,“一定有其他原因的对吗?你怎么会这么无聊,这么兴师动众就要给我一个教训!是不是为了掩人耳目?我猜对了吧。”说着,她充满希冀地看着景恒之。
景恒之沉默了片刻,点头说:“是,有一个原因,因为吴启远要杀你,京城即将大乱,我不得不把你下到大牢保护你,也可迷惑吴启远。”
钱程怔了怔,心里有些发软,那股憋着的气慢慢地便漏了。她叹了一口气说:“陛下你早说嘛,你总是为了我好,算了算了,这下我知道的了,不和你计较了,下次别这样捉弄我,我可禁不住折腾…”
“你别急,”景恒之淡淡地笑了笑,凝视着她的眼睛,“还有最后一个原因,最重要的原因,你想听吗?”
钱程隐隐地觉得这个原因一定不是她想听到的,慌忙摇头赔笑说:“不用了,你是陛下,你做的事情怎么用得着向我们臣下解释…”
景恒之没理她,沉声说:“你知道我为什么怕你逃走吗?为什么怕你没了性命?为什么这几个月来四处找寻你?为什么不顾一切潜入乌孙去救你?为什么看到你在熊爪下就魂飞魄散?”
“因为我喜欢你,从来没有象喜欢你一样喜欢过一个人,阿程,原来,这就是你说的那种愿意抛下一切的爱情,原来,我这么怕失去你,只是因为我爱上了你。”景恒之低低地说,眼神中流露出缱绻的情意。
钱程简直傻了,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兴师问罪居然换来了景恒之的真情表白,这简直不亚于扔了一颗炸弹在她的四周,吓得她只想溜走。
“陛下,陛下我的耳朵忽然有些不好使了,你说了什么?我没听清…”钱程挣扎了一下,“陛下,我忽然想起了——”
“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要做。”景恒之冷冷地接着说,“阿程,你答应过我,不再骗我。”
钱程张了张嘴,颓然垂下了头。
景恒之双手捧起了她的脸庞,凝视着她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她,良久,缓缓地问道:“阿程,你告诉我,你喜欢我吗,别敷衍我,我会受不了的。”
钱程茫然地看着景恒之,那双曾经犀利的眸子里溢满了柔情蜜意,仿佛能把人溺毙,喜欢他吗?爱他吗?这个问题来得实在太突然,就算她曾经狗胆包天,偷偷吃过景恒之几次豆腐,也曾让景恒之入梦,甚至曾经在邬赫逖问她的时候,闪过景恒之的脸,可她从来没想过,景恒之会爱上她!
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钱程的脑子里一团乱麻。
许是钱程的沉默给了景恒之勇气,他屏住了呼吸,慢慢地俯下了头,颤抖着在她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她的肌肤清凉,带着一股特有的气息,令人沉醉。他的唇在额头留恋了片刻,慢慢地辗转向下,轻轻地吻住了她的鼻尖。
她的鼻尖小巧,仿佛一颗圆润的珍珠,景恒之不舍地摩挲了片刻,终于往她的红唇而去…那柔软的唇瓣,曾经和他的唇一擦而过,那甜美的味道,支撑着他走过了这几个月的苦涩和后悔…
钱程倏然惊醒,猛地推了一把景恒之,自己则跌跌撞撞地后退了几步,指着他说:“陛下,你疯了!我是男的!”
景恒之的脸色阴沉,半晌才吐出几个字来:“我不在乎。”
钱程急得团团转:“陛下,陛下你怎么也断袖了!你这不是害我吗?”
“你只要告诉我你爱不爱我,别的事情,交给我就好。”景恒之缓缓地说。
“我…我…”钱程支吾了片刻,忽然狠狠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陛下,不行,我不想做小三,你是皇帝,有数不尽的妃子,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