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圣明,必然不会为妖言所惑。”钱程赔笑着说。
“阴阳颠倒,罔顾伦常,不能为百官表率…”景恒之念了一句,皱了眉头问道:“爱卿,朕倒是不明白了,这断袖难道真的如此快活不成?”
钱程心里把那些大臣骂了个狗血淋头,面上却正色地说:“陛下,那些大臣都是俗世中人,根本不懂也不配懂。感情这东西,对眼了就行了,无关生死,无关性别,说不定有一天,男人和男人也能光明正大地成亲呢。先别说臣是不是个断袖,就算臣是个断袖,于江山于社稷又有什么害处?顶多也就是没有个子嗣,还不为大乾子民省了口粮?”
景恒之沉吟了片刻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朕后宫单薄,至今尚未有子嗣,已被礼部和太后整日里念叨了。”
“陛下你当然和我不一样啦!”钱程咯咯地笑了起来,冲着他挤了挤眼睛,“陛下九五之尊,断个袖尝个鲜是风流,若是想和人白头偕老、举案齐眉那可是万万不行的。”
景恒之定定地看着她,冷冷地说:“你不是说无关生死,无关性别吗?那难道不是无关贵贱?若是朕喜欢上了一个人,而他恰恰是个男子,难道爱卿也会如那俗世之人一般,以伦理大纲来拆散我们吗?”
钱程傻了,这个问题太有难度,回答不会吧?这根本不现实。要是回答会吧,景恒之这眼神仿佛能把她吞下肚子去。她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支吾着说:“这不是不可能会这样嘛…”
“朕自从上次听了爱卿说的那几个典故之后,还以为爱卿是个性情中人,却原来也不过如此。”景恒之眼含失望,低眉淡淡地说。
景恒之的神情看起来有些落寞,钱程看着看着,不由得心里涌上来一阵冲动,她四下看看无人,上前凑近景恒之的耳朵低声说:“陛下你放心,如果真有这么一天,臣一定与你共进退!”
景恒之的神情一变,忽然笑了,他的薄唇微微上翘,带着一股别样的风情,看的钱程不由得呆了一呆。
“好,爱卿的话,朕记在心上了。”
钱程敛了心神,心里暗想:到时候我早就跑没影了,你记在心里也没用啦。“陛下,臣回去盘点盘点,看看能不能挤出些许银子来,要不这就告退了?”她的肚子隐隐有些作痛,心神不宁地说。
景恒之这才看出来她的脸色有些苍白,疑惑地问:“朕这里挺暖和的,怎么你还冷吗?朕唤太医来给你搭脉。”
“不必不必,”钱程慌忙推拒,“臣只是昨晚没有睡好,回去补个觉就成。”
景恒之站了起来,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钱程,看得钱程浑身都僵硬了起来:这…这不会有什么印子渗出来了吧…这可如何是好…不知道现在逃出宫去有几成成功的几率…是会被砍死还是会被射死…
景恒之抬手碰了碰她的手,眉头一皱:“这么凉,行了,在我这里睡一觉就好,来,小安子,把榻子铺一铺。”
小安子应声而来,问道:“钱大人是喜欢荞麦针头还是木枕还是桂花枕头?”
钱程只觉得股间又热了热,这要是真在这里露了马脚,只怕景恒之立刻就要把她杖毙了不可。“不行啊,臣认床…臣认枕头…”
景恒之淡淡地说:“又不是让你在这里就寝,稍憩片刻而已。”
钱程眼珠四下乱瞟,脑中灵光一现:“陛下,臣和人约好了过了晌午要去青山阁,只怕不好爽约。”
“青山阁是什么地方?”景恒之奇怪地问。
“就是小倌阁,我家韩欢就是从那里出来的。”钱程笑嘻嘻地说。
景恒之沉默了片刻,双目炯炯有神地看着她:“原来如此,爱卿怎么不早说,这等大事怎么能爽约呢?”
钱程长舒了一口气,拔腿就往外走,只听得身后景恒之阴森森地说:“钱爱卿,那就午膳过后在青衫阁见,朕早就想去瞧瞧,到底这断袖是个什么样的玩意儿。”
钱程打了个趔趄,差点没摔倒,看着小安子惊愕的表情和一旁宫女嫌恶的目光,顿时明白:惨了,这奸佞小人的名声算是又落实了一次。
回到钱府,钱程在自己卧房收拾好自己,又小憩了片刻,觉得舒服了好多,刚想起来的时候,便听见了敲门声,田素素的声音软糯地响了起来:“大人,大人怎么不来用午膳?姐妹们托我来瞧瞧大人。”
钱程没有答话,只是屏息看着房门,她想试试,这个田素素敢不敢推门进来,如果她敢,今天就拿这个女子开刀。
田素素敲了半天见里面没有声音,不由得着急起来,使劲地拍打起门来:“大人!大人你没事吧?”
过了好半天,钱程这才慢吞吞地从里面走了出来,小心地掩上了门,淡淡地说:“怎么急成这样?大人我死不了。”
田素素吓了一跳,嗔怪着说:“大人怎么也不出个声,莫不是在屋子里藏了个天仙不成?”
钱程笑了笑:“那不如素素进去瞧瞧?”
田素素识趣地连连摆手:“我可不敢,连钱管家和韩公子都进不去的地方,我怎么可能进得去?”
“知道就好。”钱程赞许了一声,举步往外走去。
田素素紧步跟上,身子柔弱无骨地往钱程身上靠去:“大人冷吗?晚上不如到我房里来,我帮大人捂捂被子。”
钱程不动声色地往侧边让了让,刚刚避过田素素,却被地上突起的地砖绊了一跤,差点摔倒,幸而田素素扶住了她的腰。
“大人,你的腰好细。“田素素赞道,“我们姐妹几个就好像喝水都要长肉。”
钱程的心一跳,皱着眉头说:“你们几个再折腾,我只怕要瘦成杆子了。”
田素素掩着嘴乐了:“这话要是被别人听去了,还以为大人夜夜笙歌呢,谁晓得我家大人居然从来不叫姐妹们伺候,我们可都还是清白的身子。”
钱程一凛,叹了一口气说:“是我误了你们,赶明儿我就和陛下说说,放你们回宫去。”
田素素笑脸一敛:“大人说的什么话,我们既然入了钱府,自然是钱府的人,没有其他念想。我只是心疼,大人这么些日子,房里也没个人嘘寒问暖的,别人都只道大人是个奸臣,家中必是娇妻美妾男宠无数,黄金白银数之不尽,却没想到,也只不过比普通人好上一些而已。”
这马屁拍得恰到好处,滴水不漏,钱程仔细地打量了这个女子片刻,笑着说:“素素,委屈你了。”
田素素摇头笑道:“不委屈,这样的日子过得舒心。大人平日里喜欢吃什么?我也去和韩公子学着点,对了,韩公子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怎么从来不见他到屋里伺候大人?”
“伺候…”钱程险险地将“什么”两个字咽进嘴里,暗地抹了一把冷汗:这个女子要赶紧想法子弄走,不然只怕这府上的秘密都要被她套了走。
“这一阵子我身体不舒服,这种事情,你女孩子人家,也不知道避讳。”钱程教训说,“好好地描红绣花去,以后还能卖点银子,补贴家用。”
说完她留下呆愕的田素素,大步走了。
匆匆用了点午膳,钱程一边遣人去邀景恺之、荆田玉、裴子余作陪,一边往青山阁赶,唯恐景恒之早到了那里,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这下她可就罪孽深重了。
青山阁她还是第一次去,问了好几个人才找到地方,只见阁楼前已经停着一辆马车了,她急急地往里赶,却发现里面十分冷清,半天才有一个□打着哈欠迎了上来,嘴里还嘟哝着:“邪了门了,今儿个怎么有客人这个时候上门?”
钱程也没在意,只是急促地问:“刚才来的一位公子在哪里?我和他一起的。”
“公子这边请。”□无精打采地说。
顺着长廊走了几步,又绕着楼梯到了雅室,□一推门,钱程便看见景恒之一身便装大马金刀地坐在中间,李逸和小安子分站在两旁,一旁有个小倌哭丧着脸站在旁边,还有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正赔笑着解释:“这位公子,阁里的少爷们都要睡到过了晌午才起,公子若是眼界高,只怕还得再等等,不然就算来了也怕伺候不好公子。”
景恒之看着门口的钱程,轻哼了一声:“阿程,你流连花丛这么多年,居然连这件事情都不知道?居然还约我午膳后就到这里来快活?”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我觉得,小程子不如一拍龙案,用王八之气侧漏,逼视黄桑:我奏是个女滴!你拿我肿么办吧!!
谢谢miss亲的地雷,么么么
35 章
钱程被这一声阿程吓了一大跳,看着景恒之有点抽搐的脸,半晌才呐呐地说:“小弟自有了韩欢之后,便甚少踏入此地,一时忘记了,景兄勿怪。”
那男子一听韩欢,顿时恍然大悟,笑呵呵的说:“原来是钱大人,怪不得瞧着眼熟呢,那可都是一家人,一家人。大人快请坐,小人这就去请阁里的红牌出来伺候。”
不一会儿,从门外进来了四个男子,轻红浅绿,身披轻纱,诱人的锁骨若隐若现,身姿仿如弱柳扶风,搁在现代,就是一个个雌雄莫辨的美少年,看得钱程眼睛都快直了起来。
那几个男子浅笑着,一人一边,分别站在了两个人的身边,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拿起茶壶为景恒之斟茶,浅笑着说:“爷是第一次来这里吧,奴叫清风,不知道爷有什么喜好?”
那清风长着一双丹凤眼,眼含风情,身上带着一股浅浅的兰花香,可以算的上是个极品,只是景恒之心里却有些反胃,他不动声色地借着饮茶往旁边靠了靠说:“就来些普通的吧,喝茶聊天就可。”
清风愕然,和另一人对望一眼,娇媚地笑了笑:“爷难道不想尝尝奴的滋味?保管让爷□。”
另一人也掩着嘴笑了:“清风你这般猴急作甚?莫不是看着爷英俊潇洒便动了心不成?奴叫明月,爷别理他,我们先来喝杯酒助助兴。”
明月从小厮手里接过酒壶,倒了一杯酒,往景恒之身上坐了上去,把酒壶递到了他的嘴边:“爷喜欢怎么喝?要不要奴喂你?”
景恒之只觉得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往旁边一看,却只见钱程和另两个男子聊得正欢,眉飞色舞,不停地在那两个男子身上动手动脚,不由得怒从心起:难道自己真的只对这个惫懒小人动了心?父皇殡天的时候真该一刀就把他砍了!
“起来。”景恒之沉声说。
明月不明所以,诧异地看着景恒之:“爷莫不是不喜欢饮酒?”
“起来!”景恒之的语调微微拔高,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威严。
明月一颤,立刻站了起来,景恒之沉着脸问道:“阿程,你这是成何体统?怨不得御史台数次弹劾你,你若是再不收敛,只怕连我也保不住你。”
钱程正在亲身体验这古代的美少年和现代的有何区别,这肌肉是不是一般的结实,这睫毛是不是一般的长,这骨骼是不是一般的柔韧…忽然被景恒之一语从美梦中惊醒,呐呐地说:“景兄,你不要扫兴嘛,你不说,我不说,御史台知道什么?抵死不认就是了。”
景恒之冷冷地说:“你尽管试试。”说着,他一甩袖,大步往外走去,边走边听着身后的动静,一个,两个,却一直没有听到钱程的脚步声,他心里把钱程暗自蹂躏了一百遍,发狠地想:他要是不出来,我就把这小倌阁给封了!
急乱的脚步声终于响了起来,钱程气喘吁吁地追了出来:“陛…景兄,景兄你好端端地怎么走了!”
景恒之心里一喜,停下脚步,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舍得出来了?”
钱程一跺脚:“景兄你好歹留下银子再走啊,我可一两银子都没带!”
裴子余赶来的时候,钱程正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青山阁门口,垂头丧气的模样,身后跟着一个龟奴模样的人,一脸的不屑。
一见到裴子余,钱程的眼睛一亮,四下探寻:“咦,怎么就你一个,荆兄和恺之呢?”
远处钱多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了:“大人!荆大人去大理寺办案了,王爷外出未归,都来不了了。”
钱程顿时苦了脸,她可不敢叫裴子余一个人到小倌阁里去,只好留恋地看着一眼身后的青山阁,叹气说:“子余,给点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