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两天,梅超逸带来了新消息:“那两座坟里埋的人正是夏锦寒家的奶娘和她丈夫,似乎还有两个孩子,但由于年代久远,知道内情的人不多,只能打听到这些。”

李秋萌凝眉思索,这几件事联结起来太巧合了。长得极像,但两人却从没在同一个场合出现。再加上前几天那一瞬间的爆发和剧变。这叫什么来者?是精神分裂?还是双重人格?李秋萌对精神分裂了解得不多,也不知两者是不是一回事。看情形林童应该属于后一种。双重人格,腐女们称之为攻受同体。

李秋萌记得自己上网时了解过一些这方面的资料,她在躁动的青春时代,还曾看过一个台言,那个男主是四重人格,于是每到晚上,他的四重人格都要轮流跟女主做麻上运动。她当时觉得很稀奇。她跟闺蜜提起这个情节时,闺蜜一脸憧憬的说她好希望她那抠门的老板在发工资时是多重人格,然后每一种人格给她发一次工资。

李秋萌把思绪拉回来,继续回忆着以前看的资料:具有双重人格的人,在某一时间,只有其中之一明显。每种人格都是完整的,有自己的记忆、行为、偏好,那么如此说来,林童眼中的她和夏锦寒眼中的她是互不干扰的。从一种人格向另一种的转变,开始时通常很突然,往往与创伤性事件密切相关;其后,一般仅在遇到巨大的或应激性事件、或接受放松、催眠或发泄等治疗时,才会发生转换。

这么一想,那么林童在打架时突然变回夏锦寒也就不难解释了。

次日清晨,梅超逸和贴金出去摇铃当游医了,——这货有几分医学底子。但当游医只能糊他一个人的口,糊不了多这么多孩子的口,所以他只能选择去骗,没成想第一次就栽了一个大跟头。如今危机仍未解除,他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当他的铃医了。两人前脚刚走,李秋萌也随之起身,她正指挥着几个大点的孩子干杂活。

门吱嘎一声响了,然后又关住了。李秋萌以为是风吹的,也没作理会。谁知,过了一会儿,又吱嘎一声响了。她猛一回头,就见一只脑袋鬼鬼祟祟的伸进来又缩了回去。李秋萌蹬蹬几步跑过去,咚地打开门,就见林童睁着一双小鹿一样的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她,眼中有愧疚有害怕有渴望。

他战战兢兢的开口了:“李姑娘,我、我那天该死,都是我没用,我没用。”

李秋萌皱了一下眉头,不解的问道:“你那天不是好好的吗?”

林童像是没听见她的话似的,仍然一个劲的自责。李秋萌想了想,决定还是像以前那样待他。然后趁机打探些她不知道的情况。

她向院努努嘴:“柳条我给你准备好了,你过来编筐吧。”林童每次劈完柴打完水以后,就会坐下来编些竹筐篮子什么的,然后让刘婶拿出去卖了给孩子们买零嘴吃。林童一见李秋萌竟然给他准备好了东西,冲她感激的一笑,走过去乖乖的坐在小凳子,开始熟练的编筐。李秋萌发现当夏锦寒在变换到林童时,他是一个心灵手巧、任劳任怨、拙于言辞的小绵羊。观其言行,他是把自己当成一个贫寒弟子看待的。

李秋萌在一旁不动声色的试探道:“林童,你这手艺是跟谁学的?”

林童腼腆的笑笑:“我自然是跟我爹学的。”

“你爹?他老人家是做什么的?”

“他是…”林童说到这里,声音不禁小了许多:“我爹他以前是城里一户人家的帮工。”

“你家就只有一个孩子吗?”

“不,不是的。我原有两个哥哥,他们在七岁时得病死了。”说到这里,林童一脸的黯然,声音也随之凄楚起来。这真够奇怪的,为什么堂堂的夏家少爷会把自己当成一个帮工的儿子呢?李秋萌再问详细的,林童便不得而知了,听他的意思,他后来的记忆非常模糊,他只记得六岁以前的事情。

李秋萌一边套他的话一边也跟他学编篮子。

林童看着她那双白生生的嫩手,脸上不由得又红了一下,急忙阻拦道:“不,你还是别学了,会把手弄粗的,我会编就行了。”

李秋萌笑道:“没关系,技多不压身嘛。”林童见阻拦不住,只得耐心教她。李秋萌趁机夸他一句:“你真是聪明,手真巧。”林童再次脸红,他扭捏了一会儿,吞吞吐吐的说道:“我爹以前也说过我的两个哥哥,让他们学一门手艺将来容易娶上媳妇?结果就我学得最快。”

“…”李秋萌暗暗偷笑,不知道若是那个冷面夏锦寒知道自己做为林童时的所为所为时会有何感想。想到这里,李秋萌不禁突发奇想,她笑得像只狡诈的狐狸似的,蛊惑道:“林童你不是说你有时会忘掉以前的事情吗?”

“嗯?”林童一脸茫然的看着她。

“我看不如这样吧,你把你每日所做的事还有心中所想都记下来好不好?就叫做日记。然后若是有一天你忘记了,你就可以查看一下日记不就想起来了。”

“日记?”林童似乎对这个词有些陌生。

“那啥,你识字吧?”

林童忙答道:“我识字,而且还会写。”

“那一会儿你编完筐就去写好不好?”林童虽然不明白她的深意,但他对李秋萌不自觉的言听计从,于是连连点头答应:“好的。”

于是,当晚,李秋萌英明耐心的指导下,林童的第一批日记诞生了

某年某月某日

今早,我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于公养济院,我在门外徘徊了好久好久,最后被秋萌给喊进去了。她跟我说了好多话,还问了我小时候的事情。然后我教她编筐。她一共夸过我三次。我今天共编了十个小筐,八个篮子。晚上,秋萌亲自做饭给我们吃,我没想到她做的饭竟然很好吃。今天一天我过得很充实,很高兴。

下面,是林童偷偷加上的:我一直以为像我这么又穷又口拙舌笨又胆小的男人会找不到媳妇的,但是如今…(捂脸)我觉得我有希望了。怪不得爹爹说,女人都喜欢会手艺的勤快的男人。娘说,女人都喜欢俊俏的男人,——我偷偷照镜子,我长得不算难看。

林童写完,看了又看,觉得十分满意,然后小心翼翼的揣到怀里。

一连三天,林童每次干完活都会写上一篇。开始时,是李秋萌催促他写,到后来他自己也喜欢了这种自说自话的方式。有些他不方便向别人吐露的也可以写在日记里面。眼看就到了月底,林童这个月的“生涯”随之结束。当变成夏锦寒的他看着那一页页粗糙的黄纸上的内容时,他愣怔了半天。他一页页的读下去,有一个名字不停地跳入他的眼中:秋萌,秋萌。

18、第十八章卖力不卖身 ...

夏锦寒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了李秋萌的身影。第一次见她,她撸袖子狠揍自己的妹妹,并抢夺了劫匪的钱财;第二次见她,她软磨硬泡非要摸他的手;第三次见她,他当街发病…

夏锦寒揉着发疼的额际,不由得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起身踱步到里间。这里摆放着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有竹筐有花篮有稻草等等,上个月他回来时,发现自己左手受伤了,手上还包着一块青色布条,他也像往常一样留了下来。那天去搜查于公养济院时,他便发现了这布条的布料跟李秋萌身上的裙子一模一样。当时,他便心生疑惑。后来便让贴身小厮夏青和夏白去打听于公养济院的事情,——顺便打听一下李秋萌的情况。

没想到却被梅超逸误会成夏家要找他的麻烦,吓得连家都不敢回。但是他们两人一打听吓了一大跳,原来是他每月下旬都要到养济院里去做义工。这几年来他为了隐瞒自己的病情可谓是煞费苦心。每到月底他都谎称自己要出门办差,连他最信任的书僮夏青和夏白都不敢带。他所在的西泠院也是夏府最偏僻冷清的所在。但是如今,他怕是瞒不了多久了。夏锦寒面沉似水,在密室中不停的安徘徊沉思。

到了下月初,林童习惯性的暂时蒸发。期间,梅超逸在游街串巷之余也陪着李秋萌去了几趟梅林村。

李秋萌见他当铃医上了瘾,忍不住提醒他:“表哥,你这样也赚不了几个钱,不如干脆我们重操旧业。我们到邻县去行骗,先雇个姿色上佳的歌伎扮成你的侍妾,然后…”李秋萌兴致勃勃的重新提起话头,这个行骗术可是她在《古代骗术大全》中看过的,如今正好用上。

梅超逸听了她的计划,惊诧地看着她:“你,你怎么能想出这要的计策来?还雇什么歌伎,你以后还想想嫁人了?不行!”李秋萌不禁有些丧气。这些天来,她一直在考虑自己的出路。她上辈子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体校学生。——高中时,她的成绩本来就是中等,结果高三时,爹娘闹离婚,小三挺着大肚子上门找母亲谈判,母亲性格软弱只知道哭,李秋萌只好撸袖子亲自上阵,带着如狼似虎的舅舅和表哥们冲到渣爹的公司把他给痛揍一顿,又顺便把小三的金屋和三儿的娘家给抢了个底朝天。接着她又和舅妈一起巡回演讲关于三儿和渣爹的光荣事迹。总之,就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拉锯战。先是武斗再是官司,等到渣爹和小三被逼得偷偷离开家乡,三儿的娘家几乎成为过街老鼠时,高考也不期而至。结果李秋萌接到了某某体育学院的录取通知书,母亲当时一阵哭天抢地:“孩子,我对不起你,都是我耽误了你,早知道我就咬着牙再忍一年了。”

李秋萌一阵无语,再忍一年?连地皮都要被小三和渣爹转移走了。舅舅却霸气侧漏的一摆手:“哭什么,咱上头有人!”舅舅当场拍胸脯保证说,等她毕业时,他走后门拉关系把她弄入城管大队。这样,她就可以打着国家的名号光明正大的打架作恶了,省得她精力多得无处发泄。但是李秋萌自认为自己是一个正直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她才不要当这种人人喊打的城管。她准备毕业后好好闯荡一番。结果还没毕业,她就在一次登山时被雷给劈了。唉,劈就劈了吧,估计没了她,母亲正好去寻找她的第二春…

咳咳,歪楼了。李秋萌赶紧把思绪给拉回来,接着考虑眼下的生存问题。想想终点女频、普江小说网上的穿越女的职业吧。卖猪下水?做蛋糕做各种各样的美食可是她只会吃不会做;做生意?实在想不出该做什么,尼玛她只帮着舅妈卖过城管大队缴获来的菜和鸡蛋。贩私盐?找不着门路。嫁人像某些穿越女标榜的把婚姻当事业经营,把丈夫当老板。不不,她卖力不卖身。考虑了一大圈,李秋萌发现自己只有能走种田一条路,还不是亲自种的那种。不知道古代有没有城管这种职业。呜呜,她错了,她不清高了不正直了,她只想找个木饭碗。

李秋萌正在皱着小眉头纠结着,突然大门口传来了几声犹豫的敲门声。

“谁啊?来了来了。”李秋萌跑过去开门。

“怎么是你?”李秋萌吃惊的看着眼前这人,一脸的戒备和警惕,“你来做什么?”这家伙不会又来捉梅超逸吧。

夏锦寒脸上的表情像谁欠了他一吊钱似的,面无表情,寒冷如冰。他定定地看着她,李秋萌毫不示弱的迎上他的目光,两人的视线粘在一起。

梅超逸听到声音,悄悄探出了头,吓得直拍胸脯。突然,他又觉得不对劲,这两人两两相望,深情凝视为哪般?他想出去提醒表妹不要上当,但又怕夏锦寒抓他去衙门。他急得直转圈,这时,一只骄傲的母鸡从她面前昂头挺胸走过。

梅超逸眼前一亮,他捏着嗓子发出一声高亢嘹亮的声音:“咯咯答,咯咯答——”这时,后院里的孩子们一蜂窝的涌了出来:“鸡又下蛋了,又有蛋蛋吃了——”

过了一会儿,又传出了几声稚嫩而又气极败坏的声音:“哼,这只母鸡又撒慌,窝里没蛋。”

接着,便有人发现了一身华服的夏锦寒,孩子们张大嘴巴,惊讶的看着他,想亲近又不敢上前。

终于,有一个大点的孩子走到李秋萌面前,悄悄拽拽她的袖子怯怯地问道:“姐姐,林哥哥为什么变成这样了?他好吓人…”

李秋萌微笑着安慰他:“狗儿别怕,哥哥在和你们做游戏,名字就叫做‘大狼小白兔大变身’,他上一回呢,是小白兔,这次就轮到他变大灰狼了。”

“哦——”孩子们似懂非懂。

“李…姑娘,我有话跟你说。”夏锦寒舌头转了几个弯,最终还是喊出了这个显得有些生疏的称呼。

“你们都回去吧,姐姐去去就来。”李秋萌示意孩子们回后院,她冲夏锦寒点点头,然后往外走去。

梅超逸不放心,悄悄地跟在两人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院子,李秋萌寻了个相对僻静的地方,往那儿一站,抬抬下巴,淡然开口:“哎,你有话快说吧。”

夏锦寒站在安全距离,不紧不慢的开口道:“你都知道些什么?”

李秋萌眉毛一挑,慢条斯理的接道:“知道得多了,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知人情,不知道你想问哪一方面?”

夏锦寒皱皱眉头,沉声道:“我在给你说正事!”

李秋萌心平气和的摊摊手:“我答得也很正式,夏公子,我一向都是个一本正经、不苟言笑的大家闺秀。”

夏锦寒:“…”

沉默了一会儿,夏锦寒语气艰涩地低声问道:“对于林其的事,你知道多少?那些日志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以前没有?”

李秋萌故作惊讶:“日志?这是怎么回事?”

“别装傻!”夏锦寒语气冷冽。

李秋萌白了他一眼,吓唬谁呢?当她是吓大的吗?

“咳咳,姓夏的,鉴于你本人既没礼貌又没诚意,本姑娘决定不作理会,您请回吧。”说完,李秋萌转身便要离去。夏锦寒脸上微怒,情急之下,一把扯住她的衣袖,李秋萌不着痕迹的挣开,顺便弹弹袖子。

“李姑娘,那个林童是的远房表弟,我希望李姑娘在他来的时候跟他好好相处,别再…逗他。我以后每月会让人送来银米。也省得梅公子和李姑娘再去殚精竭虑、费尽心思的炼丹。”

李秋萌听到这话,顿时觉得心头有十头草泥马在奔腾。什么叫她别再逗他?究竟是谁逗谁?她的日子过得好好,他非得来个双面娇娃来扰乱她心湖的那一池春水。现在竟然大言不惭的来指责她?

一股怒气从脚底直达头顶,李秋萌当下习惯性的双手插腰作茶壶状,拿出她舅舅砸摊子的霸气来,手指着夏锦寒怒声质问:“姓夏的,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说故意挑逗你?你掰着脚指头好好想,究竟是谁招惹的谁?我在李家时,你招惹上我,吓得逃婚出来。我如今住在这里,你又来了,你倒是说说,你究竟想做什么?在你眼里,我就那么想攀附上你吗?我就那么缺男人吗?尼玛,本姑娘院里的小黄瓜一大筐,为嘛非要你这根短小扭曲的歪瓜”

夏锦寒被她的彪悍气场逼得后退数步,同时他的脑子里忍不住发出了疑问:小黄瓜和男人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将他和这东西连在一起说?”

19、第十九章林小白兔吃醋了 ...

夏锦寒第二天就派人送来粮食和十几身小孩的衣裳。李秋萌毫不客气的接收了。接下来的十几天,于公养济院又恢复了往常的平静日子。李秋萌和贴金依旧游街串巷当卖膏药。天气越来越热,李秋萌看他们那么辛苦,心里也不禁有些心疼。

这日,梅超逸又要顶着在大太阳出门,李秋萌连忙劝道:“你小心别中了暑气,我这里还有些钱,你先拿去应应急吧。”

梅超逸连连摆手:“不行。银子我还有些。你的那点钱好好存起来吧,你将来嫁人不能没一点嫁妆。”

李秋萌听他张口闭口就是嫁人,忍不住再次翻了个白眼。梅超逸背子水壶,带上草帽独自出门去了。贴金和洒银在后院做干活。

午饭后,孩子们被赶着去睡午觉。李秋萌也坐在树荫下打盹。她睡得正香甜,突然被一阵拍门声惊醒。

“又是谁啊?”李秋萌打着哈欠问道。

等到打开门时,却发现是对方是一个三十来岁的陌生男子,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李秋萌将那人上下打量一遍,开口问道:“这位大哥,我们这是于公养济院,你们走错门了吧?”

男子抹抹头上的汗,十分温和有礼的说道:“鄙人有事想向姑娘打听一下。”

李秋萌点头:“你说。”

男子从怀中掏出一张画像:“姑娘可认得这个孩子?”李秋萌接过来一看,这不是虎宝吗?

尽管如此,李秋萌并没有立即说认识,她睁大眼睛再次把男子仔细打量了一遍,没错,这孩子和虎宝长得确实有三分相像。

“请问您是这孩子的什么人?”

“我是他的父亲。”男子似乎从李秋萌的神情中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声音嘶哑而又激动。

李秋萌点头,示意他进来。接着,她站在院中,嘹亮的一吼:“虎宝,你给出来!”

过了一小会儿,就听见一阵噔噔的脚步声,于是一群穿着小裤衩和红兜兜的男娃们出现了。

虎宝揉揉惺忪的睡眼,略带不满的嘟哝道:“秋姐姐,我给你说过好几回了,说话别这么大声。”

“大声你个头。快过来看看这个人你认识不?”

虎宝张着小嘴看了一眼眼前的人,他的嘴巴半天没合上,然后鼻子一吸,泪水盈眶而出:“爹爹——”

“虎宝——”那男子的眼中也情不自禁的湿润起来。

父子俩抱头痛哭,严格来说,是虎宝一个人在哭。

哭了一小会儿,虎宝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擦擦着眼泪,抽抽噎噎的说道:“我好想爹爹。”父子俩又说了一会儿话,那男子突然想起什么,连忙站起身来,冲李秋萌和贴金等人深深一躬:“在下许岩东,多谢几位的大恩大德。”许岩东还特意谢了贴金。

“许公子不必客气,这只是举手之劳。”

两帮人又互相客套了几句,冬雪提了一壶水端上来。

李秋萌十分客气的旨着大碗谦让道:“许公子请喝水。”许岩乐道过谢端起水汩汩饮下,冲李秋萌一笑:“一路赶来,我还真是渴了。”

李秋萌又让道:“来来,再喝一碗。”许岩东脸色微微一僵,晚晴实在看不下去,忍不住提醒道:“小姐,这水是刚烧的,你看许公子喝得满头是汗…”

李秋萌:“…”她回头瞪了冬雪一眼,意思是你怎么不早说。

虎宝看了看李秋萌,晃晃小脑瓜,像个小大人似的叹道:“爹爹,秋萌姐姐除了脑子笨些,脾气爆点,嗓门大点,爱骂人打揍人外都挺好的。”

李秋萌咬碎钢牙。冬雪和晚晴一时语塞。

许岩东一脸歉意的冲李秋萌笑笑:“李姑娘别跟这孩子一般见识,他亲娘去得早,我又常年在外,无人教导,脾气怪得很。”

李秋萌悄悄地瞪了虎宝一眼,意思是等会儿咱再算帐。嘴里故作大度的答道:“小孩子一向口无遮拦,我不跟他们计较。”

就在这时,刚才和许岩东一起进来后来又匆匆返回的两个中年男子又折了回来。许岩东见两人回来,便知道他刚才吩咐的事情办好了,他站起身,朝李秋萌等人说道:“李姑娘,虎宝是我唯一的儿子,这次意外走丢,我们全家是心急如焚,幸而得救,许某无以为报,今日打算为贵院捐上一些粮车和衣物,望姑娘不要推却。”

李秋萌还没发话,贴金连忙推辞:“我当初救虎宝时并没想到要收到什么报答,许公子的好意,我们心领了。粮物和衣物还请收回。”

许岩东一脸恳切:“贴金姑娘,这些东西是捐给养济院里的孩子们的,况且,许某平日也常作善事,就算姑娘没有救回犬子,许某难道就不能捐钱捐物了吗?”

“这…”

李秋萌见状,拉拉贴金的袖子,朝许岩东灿然一笑道:“许大人是捐给院里的孩子们的,你再推辞,就辜负了许大人的一片好心了。以后咱们在慈善榜上添上许老爷的名字不就行了。”

“我带于公养济院里的孩子们谢谢许老爷。”两人自然又是一番客套。

许岩东看看天色,又看看身旁的儿子,不得不提醒小虎宝:“咱们该回去了。”

虎宝一听要回去,刚才与父亲重逢的喜悦一下子被冲散了许多。他看看父亲又看看李秋萌还有那些朝夕相处的小伙伴们,一脸的不舍和难过。他神情低落的说道:“爹爹,虎宝不想回去。”

许岩东温和的问道:“那你不要爹爹了吗?”

虎宝连忙摇头:“不,我要爹爹!”接着他掰着手指头继续说道:“可是我还想要秋萌姐姐,贴金、洒银姐姐,还有黑丫、狗儿、猴儿,胖妞…”

许岩东耐心而又细致的劝着儿子,最后,又答应他一有空就带他看看大伙。这样,虎宝虽然万分不舍,可也点头同意回去了。

临走时,他又挨着挨和众小朋友告别。

“狗儿,猴儿,我走了,我的弹弓和竹马都送给你们了。”

狗儿和猴儿眼圈红红的,小鸡啄米似的狂点头。

接着,虎宝又拉着一个大眼睛黑皮肤的小女孩,语重心长、信誓旦旦的嘱咐道:“黑丫,你以后别老跟人打架了。要不然你长大了就会像秋萌姐姐那样,嫁不出去的——”李秋萌再次咬牙,尼玛,她是躺着也中枪。

许岩东似乎觉察到了李秋萌濒临在爆发边缘,连忙制止儿子:“虎宝——”

虎宝抽抽鼻子,接着嘱咐黑丫:“你也别担心,就算你将来嫁不出去,大不了我娶你就是。我叔叔说,男人嘛,总得娶女人的。”

众人差点倒地:“…”

最后的最后,虎宝又去和几只老母鸡道别:“母鸡,我下次来会给你带一袋谷子的。”许岩东一直笑着全程陪同。全部告别完毕,虎宝小朋友才磨磨蹭蹭的跟着父亲坐上马车。一干小朋友挥着小手泪汪汪的和虎宝告别。

两人前脚刚走,十来个伙计驾着粮车咣咣当当的进巷了。

李秋萌等人不禁瞪大了双眼,这哪儿是一些粮食,这是十几车好嘛。那两个管事笑着跟李秋萌打了个招呼,然后开始让人往下卸粮食。

第二天,许岩东又派人送了几百套孩童的成衣。那伙计送衣裳时正好碰上梅超逸在家,便又请他去吃饭。

隔了两日,许岩东带着穿戴一新的虎宝来看大伙。虎宝一见着李秋萌就欢呼着扑进她的怀中,一本正经的说道:“秋萌姐姐,虽然你这人不太好,可是我还是很想你。不如你跟我一起去我家吧。”李秋萌少不得又是一番苦劝。

谁知虎宝这次是认定了这个主意,他握着小拳头鼓着腮帮子说道:“秋萌姐姐,你放心好了。我后母再也不能怎么我们了,你比她还厉害,你回去帮我把她打跑好不好?”

“虎宝,你听姐姐说,这是不行的…”李秋萌耐心的巴拉巴拉的跟他讲道理。虎宝不愧是商人的后代,他的小眼珠一转,立即附加了一个自认为诱人的条件:“姐姐,你不是白打得哦,你只要把她打跑,我爹爹就归你了。”

李秋萌:“…”尼玛,古代的孩子真可怕。

许岩东也是一脸的尴尬,他也没想到自己竟成了儿子的悬赏物。

还有一个人比他们两个当事人还愤怒和尴尬。那就是林童。其实他站在门口听了好一会儿墙角了。当听到这关键的一句时,他再也无法忍受的冲了出来。

“林哥哥——”虎宝高声叫着扑上去。林童有气无力的抱着他,然后很勉强的冲许岩东笑笑。他忍了几忍最终还是开口问道:“许大哥,那什么,我听虎宝说,他后母待他不好,不知大哥打算怎么办?”

许岩东一愣,他没想到林童会问到这个问题,转而一想,这人也许是太关心儿子的处境,因此,他顿了顿,态度坚决的说道:“我打算回去休了她!”

“哦。”林童的笑容越发勉强。

呆了一会儿,许岩东提出告辞,奈何虎宝死活不肯走,非要吃完晚饭再走。李秋萌明白虎宝这次回去,怕是要很久见不到。她心里对这精灵古怪的孩子也是十分不舍。当晚,她让冬雪和晚晴和刘婶烧了一大桌菜。大人坐一桌,刘婶和冬雪晚晴带着十几个孩子坐在另一桌。

虎宝坐在父亲身边,又硬拉着李秋萌坐在他的另一边。饭桌上,虎宝那一张小嘴一直没停过,一直在说着自己家怎么怎么样。

“秋萌姐姐,我家的园子很大很大哦。”

“秋萌姐姐,我家好吃的好多好多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