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也对此次病情展开了汤药的配方研制。
对于霍乱这种瘟疫,云定初其实并不陌生,不,准确地说,应该是张渊并不陌生,在现代时,她所呆的军区士兵们曾爆发过一次严重的霍乱温疫,只是疫情并没有现在的严重,涉及面也没有现在这个情况广。
与张太医商量一翻,她拿笔写下了一纸治疗方案。
治疗原则:严格隔离,及时补液,辅以抗菌,特别注明(补液,喝生理盐水)
一、隔离至症状消失六日后,粪便弧菌连续3次显黄色,方可解除隔离,病人用物及排泄物需严格消毒,消毒特指福尔马林。
二、休息、重型患者绝对卧床休息至症状好转。
三、饮食、剧烈泄吐暂停饮食,待呕吐停止腹泄缓解可给流质饮食,在患者可耐受的情况下缓慢增加饮食。
四、标本采集,患者入院后立即采集呕吐物,粪便标本,送常规检查及细菌培养。密切观察病情发展。
幼儿需服汤药…成人需大量喝盐开水等等。
这套方案制定的非常仔细,她让人迅速抄写百份,然后,勒令所有的人按照这纸治疗方案执行。
她还与张太医合作配制一剂汤药,最先试用的是一只同样感染了病情的雄鸡,雄鸡喝了她们熬制的汤药,感觉身体的体温在慢慢地回升,试验成功后,再将按照配方多熬制汤药,分别端送到了病患的手中。
在她与张太医不眠不休的努力下,南星村的疫情终于得到了及时的控制。
北襄王府东厢院
独孤卫坐在铜镜前,灵儿正在为她仔细地梳妆打扮,同时,并向她娓娓道来今晨打探来的消息。
“王妃,听说疫情得到控制了。”
“不可能。”独孤卫翻看着自己涂着丹寇的纤纤玉指。
“从南星村回来的护卫们说,那哑子与张太医连夜配了一剂药方,许多喝了身体已经不凉了。”
独孤氏嘴角的笑容渐渐收敛,眼眸的光芒瞬间黯淡,整张艳丽的脸孔迅速阴沉。
“小姐,那哑子的医术真的厉害啊!经此一事,恐怕在咱们北襄,她会名声大震,也许,公子丘的胳膊她并不是存心的…”
丫头话都还没讲完,‘啪’,一记狠厉的耳光便在空气中响起。
“王妃饶命。”
望着独孤卫眼中闪烁的凶光,灵儿丫头吓得整个身体都在打着哆嗦。
她太了解自己侍候的主子,是一个心狠手辣之人。
“伍灵儿,你可是本妃身边的人,如何为她说起话来?”
“不…不是,奴婢不是帮那哑子说话,只是…”
只是实话实说,但是,这句话伍灵儿哪里敢说出来。
“你不提丘儿胳膊,本妃或许还不会这样生气,告诉你,这一辈子,本妃与那哑子誓不两立,是她害了丘儿,是她让丘儿成了残废,本妃对不起泉下的父母,自是要找她算债,制好了这场瘟疫有什么了不起,后面的日子她可以慢慢熬,本妃可以制造这场瘟疫,也可以制造北襄的下一次混乱,本妃到要看看,她有什么样的本事,能将北襄一切的灾难一一化解。”
独孤氏怒气冲天地怒斥,她怨恨云定初,不止夺走了北襄王的宠爱,她还让自己唯一的亲人变成了残疾。
小丑儿与她非亲非故,她偏偏要把她护在怀里,处处针对她。
独孤氏咽不下这口气。
纵然窦氏能饶了哑子,她也绝计不会放过。
她要让她命丧黄泉,为所做下的错事后悔终生,那便是与她独孤卫做对的下场。
“是,王妃英明,王妃的聪明才智绝对在那哑子之上。”
伍灵儿哪里还敢说她一个不是,这可是一只理智全失的凶猛的母兽。
“王妃,不好了,王爷带着张卫出府了。”
一名宫女跑进来,慌慌张张地报备。
“去了哪里?”
“城郊南星村。”
“那是疫区,他去干什么?”
独孤卫顿时怒火中烧,带着两名宫女匆匆奔向了太后寝宫。
她去时窦氏正在用早膳。
“卫儿叩见姨母。”
窦氏坐在一张八仙桌旁,筷子正夹住了一个白面馒头送往嘴边,咬了一口,慢问,“瞧你慌慌张张的,又怎么了?”
“姨母,您可知道凤真哥哥去城郊南星村了。”
窦氏神情一怔,突然徐声问出,“你听谁说的?”
“姨母,凤真哥哥真的去南星村了,你说,如果一个不小心,他感染了那瘟疫,可怎么得了啊?”
听闻儿子出了府去了那么危险的地方,窦氏哪里还能进得了食。
筷子往桌案上一砸,白面馒头被砸脱筷子滚落到地。
“封嬷嬷,随哀家去西厢院。”
“遵命,太后。”
封嬷嬷赶紧搀抚着,一行人风风火火赶去了西厢院。
院子里空空如也,别说主子的影儿,就连宫女半个影儿都瞧不见。
窦氏面色冷如黑云,厉声指责,“好大的胆子,你们为什么早一点向哀家汇报,如若真儿有一个三长两短,哀家定活刮了你们这些狗奴才。”
窦氏带着一行人再度回了寝宫,拄着拐杖,拖着病痛的身子上了城楼。
风雪中,她伫立在城楼最顶端,望着城郊南星村的方向,满面忧悒。
“太后,早上云王妃已派人传来了消息,患者死亡人数在减少,疫情已经得到了控制,而且,云王妃与张太医已经配制出一剂汤药,有了那汤药,应该是无大碍的。”
“少给哀家提那个女人。”
窦氏水眸中的怒意在升腾,缭绕。
“那女人就是一扫把星,如果真儿感染了,哀家定会找她算债。”
她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年迈的她早已经不起折腾,她讨厌云定初的原因,除了她是苏氏派过来的人以外,最重要的原因,便是她勾走了她儿子的心。
关键是,勾走儿子心的这个女人,并不是她钟意的。
她觉得,纵迷于声色会毁了她的儿子,这一直是她所忌讳的事情。
“哀家这个儿子,是越来越不把哀家放在眼里了。”
窦氏忧心忡忡,幽幽无奈地叹息。
“太后,奴婢觉得其实您没必要与王爷硬碰硬,你再不喜欢云王妃,都要藏在心里啊,为了一个女人与王爷闹别扭,母子之间生份了就不太好了。”
封嬷嬷是跟随了窦氏多年的老人,这话也只有她敢说。
很多时候,她便是窦氏的眼睛与耳朵,窦氏治理北襄十几年,她起了不少关键性的作用,她也能织成一手的好布匹,与窦氏即是主仆,更情同手足。
“你以为哀家想与他生份?”
“你瞧瞧他,宠那哑子已经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封嬷嬷,哀家真是一个失败的人啊!从小一番苦心的教导,亲贤臣,远小人,不沉迷于女色,这么多年了,哀家替他打量北襄,容易么?”
窦氏向心腹吐着苦水。
觉得自己似乎十分委屈,重要的是,自己的儿子还不领情。
“太后,奴婢觉得您老人家应该可以彻底歇息了,王爷早已成人,你何若这样劳累?”
封嬷嬷是话里有话,她想说什么窦氏自是心里清楚。
“哀家可不想管,这不是他愿意管么?”
“那是以前,现在的王爷与过去不一样了,自从王妃嫁入王府后,你没发现王爷不再终日沉默寡语,不管云王妃的心是向着那边,总之,她能让王爷改变这就是一个好的开始,你老人家该把权柄交于王爷了。”
“等这场瘟疫过去后,哀家就与他说吧!”
她老了,许多事情似乎已失去了判断力,经封嬷嬷提醒,觉得自己还是去织布房消磨光阴岁月的好。
云定初只不过假寐了一会儿就带着清莲出了疫区,她想四处转转,看看能否查找到此次瘟疫的源头。
她相信这次瘟疫并不是天灾,而是*。
“小姐,咱们要去哪儿啊?”顾清莲是半夜追过来的,她来了后,定初与人的交流顺畅多了。
“还有,小姐,一路上,都有人夸你呢,瞧,她们看你的眼神尽是膜拜啊!”小丫头想起她们出疫区时,那些病患向她们投射过来的感激目光,让她感觉非常有成就感。
“小姐,你真厉害,你这高明的医术,是从哪儿学来的啊?”
其实,顾清莲一直都非常好奇,自从小姐那一次差一点儿死去之后,她醒过来,便就让她去抓补身的药材,她虽然费了一番精力才抓到,但,她从来没问过小姐,到底小姐是怎么知道那些药材补身的。
跟随她嫁入北襄王府近三个月,这三个月间,小姐的医术突飞猛进,小丫头好久就想问出来了。
黑眼珠子转了转,“噢,对了,小姐,是不是那两本书啊!”
顾清莲一个人自问自答,定初没时间去搭理她。
萦绕在她心头的话,“霍乱一般的源头是不讲卫生,越脏乱的地方患此病的频率越高。”
但一般的脏乱也不可能患上这种病。
除非…
突然,一名士兵骑着一匹战马飞速向她们驰来。
“云王妃,张太医发再也此次瘟疫的源头,原来是居心叵测的人在井水底放了一些粪水,张太医让你赶紧回去,与你有要事相商。”
云定初点了点头,暗忖,果然是人为,用这种毒招对付北襄国,除了敌人,不可能会是其他人。
而北襄国的敌人有哪些?
卞梁、封厥、巴蜀、襄川…
刚想到这儿,一阵清脆‘答答答’的马蹄声响彻在耳边,渐渐地,一拔人马出现在了神野中,为首的那位英姿焕发,气宇轩昂,脸美如冠玉,一袭紫衣飘飘,仙风立骨。
“驭。”勒住马缰绳,马儿仰头发出长长的厮鸣声。
望着眼前这样如仙人一般美艳的紫衣男子,云定初脑海里回旋着一句话,“不久后,北襄会有一场乱子,那时,燕王会来北襄慰问,你便可以趁机勾引…”
这句话是李元福对她说过的。
李元福在回卞梁的途中被人杀害,在马车上搜索出一块祖母绿,而苏氏已让兵部起草檄文召告天下,燕王道行逆施,毅然起兵谋反,朝廷不得不派失奔赴封厥征伐。
有了这场祸事,这男人为何会出现在北襄?
而李元福当初传达给她的苏太后密旨,会因为李元福的死亡而无法将她的回复禀明苏后,苏后并未再派人来向她传达什么,紧接着,北襄就出现了一场霍乱的疫情。
眼前的这名男子的心如天边的浮云,真令人逐摸不透啊!
“弟妹,本王听说北襄天降瘟疫,因担忧凤真与弟妹安危,日夜不能安枕,故而,送来一车草药,为北襄此次疫情尽一点绵薄之力。”
“多谢王兄了。”
“应该的,都是一家人,弟妹,以前,在父皇十几个皇子中,本王与凤真关系最为要好,弟妹,听说你昨儿一夜未眠,现在精神还如此充沛,本王真是佩服弟妹,女儿身,男儿志,真是不简单了。”
“过奖了,王兄,如若王兄无事,那臣妾便先行告退,臣妾还有重要的事回疫区处理。”
“本王送你吧。”
“不用,如果你被感染了,臣妾罪过就大了。”
语毕,云定初转身只不过走了两步,就感觉身后有一股冷风向她袭来,一只手掌霸道地搂住了她的腰身,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卷上了马背,马鞭一扬,“驾。”
‘答答答’的马蹄声尘灰飞扬。
顾清莲大惊失色,拔腿狂奔,嘴里疾呼:“小姐。”
她真是笨,明知道燕王是坏人,偏偏还对他毫无防备,只是,笨丫头,人家身后有人马,又是高高在上的尊贵王爷,还有一身的功夫,她与云王妃并未带一兵一卒出来啊!
“放我下来。”
云定初嘶吼着,尽管她用尽了力气,然而,燕王根本不可能听得见。
“放我下来。”
这一次,她是转过脸,目露凶光对这不要脸的燕王讲的。
东陵凤玉俯下身,薄唇似想要印在她的脸颊上,被云定初狠狠地推开,因为她剧烈的挣扎,整个身体差一点儿就从马背上摔落下去。
“云定初,你这副泼辣的样子比原来那种我见犹怜的模样更令本王喜欢,你越泼辣,本王越喜欢,这样才够味儿。”
仰起头,东陵凤玉哈哈大笑出声,邪肆的笑声在山谷中久久地回荡。
对于东陵凤玉轻挑的话语,云定初怒火中烧,闭上了双眼,默念了一句“小针包,出来。”
然后,密密麻麻的针头便展现在了燕王面前。
见视野中一片尖尖的针头,东陵凤玉满面骇然,马儿跑得太快,慢下来有一个过程,他不敢拿自己与这哑子的生命开玩笑。
所以,只能眼睁睁地望着云定初指尖的细针,一根又一根全数扎到了他的大腿上,最后那一针是扎在他手腕上的,剧烈的痛楚让他无法承受,捏握着缰绳的手指一抖,绳子从他指节上无力甩出去。
他们在马身上颠跛了一下,两具身体便双双如一道漂亮的弧度摔倒到了地面。
‘扑通’,云定初摔在了他的身上,堂堂燕王成了她的肉垫。
撑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尘灰,云定初啐了他一口痰,正欲想拔腿逃离,燕王猿臂一伸,将她勾起了自己宽阔的怀里。
“云定初,今儿你跑不掉。”
“那瘫子已经死到了临头,告诉你,本王今儿就是专门过来找你的,只要你跟了本王,待一切尘埃落定,皇后之位定然是你的,怎么?还想着回瘫子身边去?本王也不想再瞒你,过不了两日,北襄国将永远成为历史。”
“什么意思?”感觉这一次的东陵凤玉与以前不一样。
“你不需要知道,你跟随本王去封厥,这段时间,本王一直都在思念你,云定初,本王很少会对一个女人有这种情况。”
说着,长指勾起了她的下巴,仔细地,认真地凝视着这张让他魂牵梦萦的小脸蛋儿。
这时,寂静的林子中似乎出现了一种声音。
是马蹄声,好似又不太像。
东陵凤玉感觉有些不妙,他的禁卫队又没有及时跟上来,如若这时候遇上一拔人马的话,便有一场恶战,而只有一个人,带着一个哑女,似乎点不到任何便宜,这样想着,他便把云定初拉了起来。
只听空气里传来一记‘咻’的声音。
“啊。”东陵凤玉的哀叫响彻在耳边,云定初怔在原地,只见东陵凤玉的右手臂中箭,鲜红的血汁已将他紫衣浸湿。
“你中箭了。”
这几个字,她是笑着用唇语说的。
“闭嘴。”
东陵凤玉恼怒地低吼。
他用左臂将她箍入怀抱,就在那一刻,一支利箭再次从空中穿梭而来,尖尖的箭头刺进了他的左手臂肌肉里。
双臂受伤,东陵凤玉满脸铁青的神色并不是单单是因为疼痛,更是有一种挫败的情绪在心中兹升。
“小姐。”
顾清莲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兴高采烈地向她们奔来。
然后,出现在顾清莲身后的一拔人马,云定初认得那些人独特的衣袍,记得她带清莲回卞梁时,她曾经在路途中救过一个人,而骑在战马上,威风凛凛,身披黑色披风,下巴上密密的胡须被一个小紫葫芦扎成了一束,这样独特的装饰品想让人忘而不能。
东陵凤玉望了一眼马背上的男子,垂下眼,冷笑一声,薄唇凑到了云定初耳边,“真是不简单啊,云定初,连这号人物都能为你撑腰。”
“不准过来。”
与她把话讲完,东陵凤玉伸出长指,准确无误地紧锁住了她咽喉地带。
凶狠地出声恐吓,“耶律丹,如若你胆敢上前一步,本王便掐死她。”
“她死了,你也活不了。”
耶律丹的马匹在原地走绕,狭长的瞳仁眯成了一条线,眸光定定地落在了被东陵凤玉用长指锁住咽候的女人脸孔上。
仰天狂笑一声,“有了她陪葬,本王一生已无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