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湛的身体骤然僵凝。
那一道蓝色的光芒如一颗原子弹在楚湛的身体里爆炸,将他的所有思维都炸得粉碎粉碎,再化成灼热的烈焰,疯狂地烧灼着他的身体。
安夏带着沐槿走了过来。
第八卷第159节:花开·花落(20)
沐槿看到了站在路边的楚湛,他寂然无声地站在那里,脸上的表情有着古怪的僵硬,沐槿不由担心地多瞅了他一眼。
安夏悄悄地用手肘捅了下沐槿,小声地说道:“既然误会已经解开了,你不过去跟他说话吗?他就要出国了啊。”
一说到出国这两个字,沐槿的心就变得更憋闷。
她还是摇摇头,倔强地说道:“我才不跟他说话呢,他和安朵那么亲密也是……不对的,除非……他先和我说……”
就在沐槿低着头说这些话的时候,并没有看见,站在她身边的女孩子面孔上,露出了怎样冰冷嘲弄的笑容。
她们已经走到了楚湛的身边。
沐槿却似乎要刻意营造某种快乐引起楚湛的注意,她对身旁的女孩子大声地说道:“安夏,上次暑假我们一起去的北海道,这次暑假我们去什么地方玩?叫上尹翌一起?”
在与沐槿擦肩而过的瞬间。
楚湛的全身绷得紧紧的,他感觉到好象有无数的小虫子啃咬着他的身体,他想开口,想开口叫住沐槿,想要告诉她!
她不是安夏!
她是安朵!!
楚湛猛地转过身去,在他就要张开喊出的刹那间,他的目光却被一道冰冷恶毒的目光死死地锁住,他瞬间惊骇地无法呼吸。
一手挽住沐槿的胳膊,带着沐槿朝前走的安朵回过头来,从她眼眸里射出来的警告目光有着冰窟一般可怕锋利的寒冷,足可以冻结楚湛全部的勇气。
楚湛的喊声被硬生生地鲠在了喉间,他没有出声。
安朵冷淡地一笑,转过头去。
汗珠从楚湛的额头上缓缓地流下来,他如一个僵硬的石雕,呆呆地看着安朵带着沐槿越走越远,在最后,慢慢地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当外表的优秀、完美与骨子里的怯懦、自卑疯狂交战的时候,楚湛终究还是看着安朵带走了沐槿,在他颤抖的视线里,沐槿身边的安朵,就好象是一个手持死亡镰刀的黑色幽灵,她会选择沐槿,也会选择他自己,然后狠狠地砍下去!
第八卷第160节:花开·花落(21)
但至少这一刻,那把镰刀没有悬在楚湛的头上。
有时候,一些人的一生,却是系在另外一些人的一念之间!而在那电光火石的一念之间,楚湛选择了退却,选择了最本能的自我保护!
但他绝对无法想到,安朵对沐槿的报复,是多么的可怕与残忍!
他无法想像,却逾嗌感!!
也许市一中的老师,更确切一点,是在第三考场监考的老师,还清晰的记得那一天,一向温文尔雅,优秀理智的楚湛却突然好象是发了疯。
他在考卷发下来没多久的时间里,突然将桌子上的一切都拂到地面上去,不理会监考老师的阻拦,用尽全力地跑出考场,径直跑向了文科生考试的那一层,然后双眼通红地冲了进去。
而在那间考场里,属于沐槿的位置,空荡荡。
心跳得仿佛要炸开。
楚湛的瞳孔惊恐地放大,仿佛是被人突然抽掉了骨头一般,颓然无力地瘫倒在了地上,周围有无数的手臂朝他伸过来,像是从深海里探出来的无数水草,朝着他的脖子伸过去,似乎就要扼住了他的脖颈,让他的呼吸变得更加困难了。
在周围传来的一片噔嗌纷乱的声音中,面色苍白的楚湛身体朝旁边一倒,他无声无息地昏了过去。
校园内。
红黄相间的凤凰花依然如同往年一样,在闷热潮湿的空气里盛放,一丛一丛,在亮白刺眼的阳光下,那仿佛是一团团随时都会燃烧爆炸起来的火种子。
凤凰花树下,是一张张青春洋溢的面孔,在度过紧张忙碌的期末考试过后,满心欢喜地迎接着即将到来的暑假。
在安夏的记忆里,那一天总是无比清晰地存在着。
那就像是灾难的开始。
突然昏倒的楚湛被救护车紧急送往了医院,而沐槿没逾嗌参加接下来的任何一科考试,也没逾嗌学校里出现,尹翌和安夏无数次的拨打她的手机,却永远是关机的状态,去她家敲门,却无论如何也敲不开那扇门。
沐槿就好象是这样骤然间,在人间蒸发了。
第九卷第161节:花开·花落(22)
(三)
新闻说,台风将要在这几天登陆这座临海的花园城市。
接连几天灰蒙蒙的天气,凉丝丝的雨水都让街道上的行人渐渐稀少,潮湿冰冷的空气让人感觉仿佛进入了冬日。
暑假过去已经有半个月的时间了。
安夏和尹翌站在沐槿家的门外,黄阿姨推开门,满怀歉意地看着他们两个,“小槿今天早上出去了。”
接连半个月,每次来得到的,都是这样的答案。
尹翌和安夏彼此对看了一眼,同时看到了对方眼里深深的失望,安夏对黄阿姨说道:“那等小槿回来,你告诉她我们来过了,让她给我们打电话好吗?”
黄阿姨点头,“好。”
尹翌知道,其实这样说也是没有用的,因为沐槿从来没有给他们打过电话。
走出楼下的大堂,淅沥沥的雨水从头上浇下来,尹翌和安夏打开各自手中的伞,走出这片绿树成荫的社区,安夏转头看了看小槿家的高楼,眼里充满了担忧的神气,尹翌走了几步,转头看安夏还站在那里,他走上来拉住了安夏的手,低声说道:“走吧。”
“嗯。”
“……尹翌,我突然觉得……很难过。”
“难过什么?”
“你、我、楚湛,还有小槿,都好像变了样子,到底怎么……啊——!”安夏一边走着,一边默默地说着,一个不留神,竟被脚下的雨水滑了个趔趄,尹翌用力撑住她的手,才没有让她倒在雨地里去,雨滴滴落在她惊魂甫定的面孔上。
尹翌看看差点摔倒的安夏,那一张王子般帅气的面孔上出现一抹笑容,淡淡的,就好像是远处,那些轻柔的雨雾。
“你没变,至少,你没变!”
沐槿的房间里。
厚厚的窗帘遮挡了所有的光亮,房间里很黑很暗,空调持续开了几天几夜,让这个空间里的温度冷到了极点,柔软的公仔布偶散落一地,房门被开了一个小小的缝隙,透出一丝细细的光亮,黄阿姨的声音传了进来。
“小槿,你爸爸的电话。”
第九卷第162节:花开·花落(23)
“……就说我出去了。”
“他说暂时不能回来陪你,问你要不要去美国玩。”
“告诉爸爸……说我参加了学校的高三补习班,不能去了,让他们不用担心我。”
“那尹翌和安夏明天要来呢?怎么说?”
“就说我去了美国。”
黄阿姨转身离开的时候,把门轻轻地关上。
在门关上的一刻,那细细的一线光亮也被收走了,房间里再次陷入那片昏沉沉的黑暗里,连同女孩的身影也被黑暗吞没,那片冷冰冰的黑暗铺天盖地地将所有的一切都遮蔽,一如外面冰冷的雨水,让人连气都喘不过来,暑假后的市重点一中,成了高三学生补习的地方。
补习班采取自愿参加的形式,但面临的是高三,大部分的学生都会返回学校参加课程,但也有两个万众瞩目的人没有参加,一个是理科班榜首楚湛,另一个就是文科班榜首沐槿。
大概是学习太好了,根本就不需要参加补习班。
大部分的老师和学生都是这么想的。
教室外的小雨依然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时不时地会有一阵阵冷风吹过。
下课的时候,陆桐拿着手机,一个人站在楼顶的天台上,他没有撑伞,凉风夹着细雨时不时地扑向他的面颊,他乌黑的目光投注到远远的地方去,层层纯白色的雨雾在他的眼眸里温柔的升腾。
天台下的楼梯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握着手机的安朵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上来,她也没有打伞,在冲上天台的那一刻就看到了站在细雨中的陆桐,她的心跳得飞快,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在哽咽。
“你……你找我?”
陆桐将手机放在口袋里,转过身来,他那仿佛是纸片般平板冷漠的面孔让人不禁产生一阵阵寒意,陆桐凝望着安朵。
“有一件事,我必须要知道。”
“什么?”
“你对楚湛还有沐槿,做了什么?!”
天台上的那一片天空,灰蒙蒙的。
陆桐的视线,犹如一把冷冽的匕首,狠狠地刺到安朵的心肺里。
第九卷第163节:花开·花落(24)
安朵握紧手机,她原本充满期待的目光,在陆桐冷漠的声音里,慢慢地晦暗起来,而唇角,却冰冷地向上扬起。
在一间刚刚上完课的教室里,校篮球队的队员们集结完毕,准备去体育馆训练。
队员王琢提着一网兜的球走上来,扫了一眼那些队员,没有找到自己想要找的人,他问道:“尹翌呢?教练叫他过去。”
“刚才还在。”其中一名队员朝着左右张望了一下。
“上楼了,好像刚才看到安夏跑过去,他就跟着出去了。”另外一个队员说道。
“你怎么知道是安夏,说不定是那个孪生的安朵呢。”王琢信口说着,将网兜里的球丢给一个新球员,大咧咧地坐在一旁的桌子上,“怪不得尹翌现在的球场判断力越来越好了,你说跟这么对姐妹在一起,他得有多高的分辨率!”
“说得不错啊,认错了可就热闹了。”
男孩子们调侃的笑声轰然而起。
天台上。
雨水凉飕飕地浇在安朵的脸上,她脸上的表情寒冷的仿佛地狱,“他们两个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让你专程来找我?”
陆桐的脸上有着不耐的神色,“你给我说实话,我太了解你了,在深圳的时候你会被开除,就是因为你……”
“你他妈现在管得着我吗?!”
陆桐的话戛然而止,他的眉头可怕地拧了起来,打了个死结,“安朵,我不是管你,我关心安夏,我这样的回答你满意吗?!”
“满意!”
安朵咬着牙,冷冷地笑着,“那就等着什么时候安夏出事了你再来找我,看在你天天把她捧在手心里都怕摔了的那副可怜德行上,我肯定告诉你,至于沐槿的事,建议你滚得远远的!”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玩火,你已经有了一个家,却还要和严斌他们……”
“我妈让我滚!”
“什么?”
“她说让我去找我爷爷,她说让我从这里滚开再也不要回去,她知道了我的所有事情,她觉得我丢尽了她的脸,她已经把我的户口学籍都调到了一个鸟不拉屎的乡下地方,我现在无家可归!”
第九卷第164节:花开·花落(25)
陆桐的眉头打了个死结,“你到底要说多少谎?!”
“我没说谎,我爸爸活着的时候,他叫我滚,你也叫我滚,现在我妈更是被知道我在深圳的那些事情,连正眼都不愿意看我一眼了,她也叫我滚了,你们都叫我滚!为什么沐槿还有安夏可以像公主一样活着,而我却像堆屎!你们每个人都不给我机会,沐槿还要骂我是婊子,贱人——!”
愤怒在安朵的脸上扭曲着,仿佛是阴暗的荆棘,锋利的荆棘刺倒勾着刺入肌肤中去,流出来的,是恶毒愤恨的毒液。
你厌倦了我!
我知道你厌倦了我!
这个世上所有人都是该保护的,唯有我,我在你眼里就是魔鬼,我是该死的,我是该死在你面前的!
陆桐的脸上,全都是湿漉漉的雨水,“我还以为,我不理你会让你好好想想清楚,会让你懂得什么叫做自尊,没有想到,你却变成这样!”
安朵嘲弄地一笑,“我这么不要脸的人还能知道什么叫做自尊吗?那个东西对我来说,太奢侈了,也只有你的安夏,才会把它挂在嘴边吧,她那样的人才是你喜欢的女孩,我算个什么啊!”
陆桐深深地吸了口气,感觉整颗心都被冷冷的空气包围着。
他不再说什么。
转身朝着另外的下楼通道走去,安朵可以听到他打开铁门下楼的声音,她听到他的脚步远去,她忽然觉得自己被他狠狠的愚弄了,因为他的轻视对于她来说,就是最致命的嘲弄,她倒情愿,他冲上来打她一个巴掌。
“陆桐,你是猪——!!!”
“陆桐,你去死,你最好马上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