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跟在后面，季东阳一贯地选了小路，飙车，绕来绕去，不但把狗仔甩了，连她这个女朋友也甩掉了。
周宜宁没办法，只能开车回家去了。
季东阳是去找陆萧的，陆萧在一家茶楼等他。
陆萧还在为周宜宁的事儿有些不平呢，看见他来了，也没给个好脸色，“要赔罪起码得喝酒吧？喝茶不够意思。”
季东阳笑了一下，很快收敛神色，陆萧又问：“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季东阳：“没多久。”
陆萧：“认真的？”
季东阳看了他一眼，陆萧懂了，要不是认真，也不会这么阴他一把，防贼似的。
他跟季东阳的交情怎么说呢，季东阳十几岁出来拍戏，他上大学的时候季东阳已经攒了不少钱，那时候他琢磨着跟人投资做生意，把家里唯一一套房子抵押了出去，没想到最后全亏了，不过是20岁的年纪，差点崩溃。
还是季东阳把钱借给他周转，那些年他不断投资，一开始总是亏的比赚的多，季东阳无条件信任他似的，只要他开口，他就借，钱对于季东阳来说真的只是身外之物，但陆萧多少也明白他家里的状况，当时季东阳还太年轻，如果那些钱不借给他投资做生意，也会被季东阳父母想办法掏去，谁能想到自律严谨的季东阳有一对好赌的父母，还染上了那种东西。
可以这么说，他陆萧又今天的地位，是季东阳给捧起来的，季东阳从没提让他还钱的事儿，毕竟这些年他身价逐渐上涨，也不缺那点儿，不过，陆萧都把那些钱算成季东阳的公司股份，他的公司有季东阳的一份，每年给他分红。
季东阳实话直说：“明天你回去帮我办个事儿，杨勋走不开。”
陆萧一听就明白了：“又是你爸妈那点儿破事？”
季东阳没说话，轻点了下头。
陆萧忽然问：“你这两三年工作像是拼了命似的，难不成真想趁着这两年多拍几部戏，以后退居幕后？”
季东阳自嘲地笑笑，忽然有点想抽烟，不过还是忍住了，淡声道：“有这个打算。”
陆萧叹息：“我就说你这人太追求完美了，哪个艺人没点黑点，只要风波过了就过了，还不照样混得挺好。”
瞒天瞒地藏了那么多年，确实很累，压力之大可想而知，季东阳其实早就不在意曝不曝光了，用他的话来说，不想再苟延残喘。
“等拍完这部戏再说吧。”
“这不会是你最后一部电影吧？”
“不会。”
第57章
《太平王朝》收视率节节高, 好评率自然不用说，周宜宁第一部作品出现在公众面前，演技得到观众的认可，加上之前录制的节目, 出席的发布会又被重新翻出来, 最重要的一点，她是《心结》的女主角，跟她搭戏的是影帝季东阳。
眼光锐利的广告商意识到, 这个姑娘, 要火。
中午，吃完剧组盒饭，万薇电话打来了：“给你接了个广告。”
周宜宁笑：“什么广告？”
万薇也笑，心情显然很不错：“Z家护肤品原代言人方可合约到期, 最近方可的丑闻满天飞，厂商决定换新代言人。”
周宜宁有些惊讶, Z家护肤品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品牌, 代言人一共有2个, 方可就是其中一个，已经做了三年代言人了, 跟《太平王朝》同时期播出的《明妃传奇》收视率不理想，加上之前毁约跳槽, 以及近日爆出的内幕丑闻，让她的名气一落千丈，《明妃传奇》是星宇投资制作, 星宇新东家柯腾跟华辰总裁秦森杠上，刚筹备之初就从《太平王朝》剧组挖了不少签约演员过去，方可是第一个毁约的，差点害得华辰剧组拍摄延期。
周宜宁了解秦森这个表哥的个性，从来不肯吃闷亏，方可的事儿大概是他找人做的也不一定，没想到，还让她捡到一个代言。
万薇道：“我先跟你说一声，广告开拍安排在月底或下月初。”
周宜宁笑了笑，由衷高兴：“好，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周宜宁就溜进季东阳休息室，季东阳昨晚拍夜戏，今天一大早又来剧组候场，此时正带着眼罩在休息，连阿铭也趴在桌上睡觉，季东阳动了一下，周宜宁能感觉到他的不悦，此时一定是皱着眉的。
阿铭抬起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周宜宁站在那不动，过了一会儿，季东阳拉下眼罩，黑眸微沉，看着她。
周宜宁冲他一笑，“我接到广告了。”
季东阳低头，揉了揉眉心，对阿铭说：“一杯意式浓缩。”
她一来，他就别想继续休息了。
阿铭点头，看向周宜宁：“周小姐，你需要吗？”
周宜宁点头：“也来一杯。”
阿铭煮咖啡，周宜宁坐到季东阳身旁，“Z家护肤品代言，我把方可取代了。”
季东阳抿了抿唇，“恭喜你。”
周宜宁笑：“那你请我吃饭呗，上次的饭还没吃到。”
这几天两人都是集中拍配角的戏，对手戏在白天，她拍夜戏的时候季东阳休息，季东阳拍夜戏，她休息，就算同在一个剧组也很少有独处的时间，不过能见面，这就好了。
季东阳看向她：“我过几天要回一趟B市，我记得你那两天没戏，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
周宜宁挑眉：“你回去做什么？”
男主角都不在剧组，她当然也跟着没戏了，相当于托季东阳的福，她能提前休两天假，就算他不提，周宜宁没工作的话，肯定也会跟过去。
“录个访谈节目。”
这是两年前杨勋欠下节目组导演的一个人情，最近《太平王朝》热播，导演想请季东阳上节目，杨勋寻思季东阳最近这两三年没有录过个人访谈，只参加剧组安排的宣传和节目，能推的都推了，曝光率自然不如现在的一些小鲜肉，最主要的是，他想通过这档节目让季东阳透露一点信息。
周宜宁咦了声：“你的后宫粉一定非常高兴。”
季东阳从六年前电影节销声匿迹将近一年后，再出现在公众面前开始变得低调，或许是经济公司刻意经营的形象，但周宜宁明白，这才是最真实的季东阳，他本来就低调，单纯喜欢拍戏，享受拍戏而已。
确实如此，节目组官方透露出季东阳即将录制个人访谈，粉丝们都沸腾了，大概是季东阳这几年太低调了，硬是生出了几分神秘感，粉丝们特别好奇，也有些担心，影帝不会隐恋或是隐婚了吧？
节目组下一片留言——
“我只希望梁老师能多挖点东哥的个人感情方面的八卦，虽然很担心他孤独终老，但更担心他突然爆出有女朋友或者隐婚，我心脏会受不了的！”
“其实，我现在有点怀疑，东哥销声匿迹的那一年大概是结婚了，或许…是陪产去了！”
“说陪产的那股，你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难道不是因为他爸妈好赌吸毒？”
…
夜里，周宜宁躺在床上刷微博，看到这些评论，忍不住皱眉，陪产什么鬼？
他爸妈…好赌可以原谅，吸毒是真的吗？吸毒跟偷情出轨赌博性质都不一样，轻重差别太大了，季东阳作为一个公众人物，正面形象一向深入人心，国家灾难前从不吝惜捐款，公益活动自然没少参加。他身价高，片酬高，代言少则七位数，高则八位数，身家自然不用说，但如果他赚的钱，养了两个吸毒的父母…这个负面，绝对不是公关就能洗白的。
如果是真的，季东阳会怎么办？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
因为这件事，周宜宁有些失眠了，但她不会去问季东阳，如果是真的，她站在他身边就好。
第二天一早，周宜宁揉着小腹去拿姨妈巾。
到了剧组，因为没休息好，加上例假，脸色自然不太好看。
季东阳一下就看出来了，她过来蹭咖啡的时候，被他拒绝了，周宜宁气得跳脚：“不喝就不喝！我让张然去买。”
她转身要走了，被季东阳从身后拉住，将人按在怀里，有些无奈：“你怎么这么爱生气？”
周宜宁愣了一下，没动，“我脾气很坏？”
季东阳低低地：“有点儿。”
是他相处过，对他脾气最坏的一个姑娘了。
周宜宁也知道自己脾气不好，抿了抿唇，从他怀里抬起头，踮起脚尖在他唇上亲了一下，女王般地睨着他：“恕不退货。”
季东阳笑了一下，他也没想退。
他倚着桌沿，修长的双腿闲散随意地张着斜向前，周宜宁就站在他两腿中间，双手撑在他肩上，正要去吻他，阿铭推门瞧见，吓得半死，连忙将门关上，转身看身后，幸好，没人。
“砰”的一声，惊动了屋里的两人。
季东阳把人拎起来，站好，将桌上的咖啡喝尽，拿起剧本敲了一下她的脑袋：“你该去候场了。”
周宜宁不高兴，扑上去在他唇上又吻了一下，才转身离开。
跟门口的阿铭碰上，她做了个鬼脸，大步离开。
阿铭走进去，脸有些苦：“东哥，注意形象啊…”
遇上小魔女，东哥的底线越来越低了，之前都说了不让她总来休息室，她来了他也没办法，害得他跟张然每天都提心吊胆的。
季东阳身形僵了一下，没说话。
…
季东阳回B市的那天，周宜宁还在剧组拍戏，许久没来探班的沈言均来了，这场戏是裴鸢宿醉后的一场戏，加上跟陆延州没有进展，情绪紧绷到了极点，又将屋子里的东西摔了个稀巴烂，沈言均站在那里，看着这样的周宜宁，隐约有些熟悉。
那年周佳蕙把毛球扔掉的时候，他见过她发狂的样子，她把周佳蕙的海报撕得稀巴烂，房间里的东西全摔了，他过去的时候，死死抱住她，才制止了接下去的行为。
他眯着眼睛，盯着画面里的周宜宁。
不知何时，身旁忽然站了一个人，周佳蕙小声叫他：“言均哥哥。”
沈言均皱眉：“你怎么来了？”
周佳蕙有些委屈：“我去你公司找你，刚好看见你的车开出来，就跟过来了。”
没想到，他是来看周宜宁的。
这么想，周佳蕙咬着唇瞪向周宜宁，嘴角忽然勾起一丝冷笑，像看笑话似的看着那边的周宜宁，她这样子还真像个神经病。
大概没有人知道吧？她以前是个真正的神经病。
一个神经病演一个有病的心理病人，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自从上次在周宜宁楼下碰见季东阳后，沈言均就没找过周宜宁，就连过年也没见着，他们两个人明明是一起长大的，却越来越陌生，她跟别人在一起，他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说到底，还是会不甘心，所以今天他来了。
突然想起上次周宜宁说过的话，她说他跟谁在一起都好，别在周佳蕙在一起就行。
就算她没说，他也不会跟周佳蕙在一起。
他没想到周佳蕙会跟过来。
没等周宜宁那边结束，他转身离开。
副导演低声问：“沈总，您要走了？”
沈言均点点头，说了句：“别跟周宜宁说我来过。”
副导演忙道：“好的。”
周佳蕙愣了一下，连忙跟上去，沈言均没有走电梯，走楼梯下去，人高腿长，走得很快。
周佳蕙穿着高跟鞋一路追得有些累，连忙喊道：“言均哥哥，你等等我啊，我有话要跟你说。”
沈言均这才停住，抬头看向她：“什么事？”
周佳蕙气喘吁吁地跑下几个台阶，沈言均等了一会儿，有些不耐：“说吧，什么事。”
周佳蕙深吸了口气，抿紧唇，眉梢带着几分凉薄：“你知道，我姐姐以前生病的事吗？”
第58章
沈言均脸色微变, 皱眉问：“什么病？”
周宜宁在英国的那几年，他有空就会过去看看，但周宜宁有时候拒不见他，两人一年见面次数两三次还是有的, 每次见面时间不长, 但她状态都很好，看不出生病的迹象，或者说越来越好, 越长大越漂亮, 脾气也比以前好很多，变化也有些大，不过对他来说那都是好的。
那时候他就想，她出国是对的。
所以, 周佳蕙说周宜宁生病，沈言均有些不相信。
周佳蕙压低声音：“你还记得她十几岁的时候, 有时候特别暴躁, 她把我的海报还有家里的花瓶镜子等等都砸了…”
沈言均下意识维护周宜宁, 打断她的话：“那是因为你把她的猫扔了。”
毛球对周宜宁来说有多重要，沈言均很了解, 她在周家没人疼没人爱，连个亲近的人都没有, 在学校亲近的朋友也没有两个，或者说，那时候的周宜宁让人很难亲近。
毛球是周宜宁选择养的, 他太了解她了，只要是她自己选择的东西，她一定比谁都珍惜，谁敢动一下她的东西，她能跟人拼命。
所以，知道她选择季东阳后，他才会这么绝望。
那是她的选择，别人改变不了。
周佳蕙急急地解释：“我不是故意的，我没那么恶毒…言均哥，那时候我是被她气极了，才会那样，我只是想把猫藏起来吓唬她一下，是猫自己跑的，我后来不是也跟着出去找猫了吗？”
沈言均直直地看着她：“或许你不是故意的，但结果就是毛球不见了，后果你要承担，佳蕙，这一点你逃不掉。或许在你眼里那只是一只猫，但在宜宁眼里那是一条生命，她脾气再坏，跟你闹再大的矛盾，都没动过你的猫。”
“她比你善良。”
沈言均说完这句话，转身下楼。
周佳蕙愣在那里，脸色骤变，突然喊了声：“那你知道，她是个深度人格分裂患者吗？说直白点儿，她就是个神经病。”
沈言均身体猛地晃了一下，僵在原地，抬头看向周佳蕙，嗓子干哑：“你说什么？”
他听清了。
只是不敢相信。
周佳蕙没有重复，扶着扶梯走到他面前，“她小时候又乖又沉默，10岁之后突然性格大变，但偶尔又会变乖，那时候她根本不会叫我妈妈做妈妈了，但偶尔，她又会变得很乖，还会叫我妈妈为妈妈，还讨好我妈妈…那时候我一直觉得她是故意恶心我们的，觉得她那么小就那么有心机，她变得听话的时候很粘你，你忘了吗？所以我才那么讨厌她…”
沈言均没忘，周宜宁粘他的时候，听话的时候，他光顾着高兴了，她脾气变差的时候，他就想着，没事，脾气差就差点儿吧，他纵容着就行，没想到…
没想到…
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
他闭了闭眼。
她的反复无常，原来是种病。
那么多年，他居然一点儿都没察觉，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住，微微发抖。
周佳蕙还在说什么，他没仔细听，脑子里不断回忆周宜宁小时候的种种，越发觉得自己是个混蛋，那么明显的迹象，他怎么就没发现呢？怎么就没怀疑呢？或许怀疑过，但他从来没有往深的方面想。
“你知道这个病有多可怕吗？她现在是好好的，可是，谁知道她哪天突然又不好了呢？沈泊泊和伯母本来就不太喜欢她，当初你们要订婚，他们…”
沈言均冷着脸，低喝：“够了！”
他冷冷地看着她，一声不吭，转身，快步下楼，周佳蕙喊什么，他都没有止步。
…
季东阳回B市的第二天，周宜宁下午拍完戏，就赶着回去拿行李，赶去机场。
刚到家，周利辉又打电话给她，无非是说一起吃饭。
“我等会儿要去机场，下次吧，爸爸。”
周宜宁挂断电话，最近周利辉都不叫她回家吃饭了，是不是他也察觉到了，她跟周佳蕙和夏芸的关系是永远不可能好的，只要坐在一桌吃饭，就像一场战争。
二十多年了，周利辉总算是聪明了一回。
周宜宁没想到会在飞机上碰见沈言均，就在她身旁的座位上，她愣了一下，坐下后，感叹了句：“你不会是故意的吧？”
沈言均没回答，就盯着她看，纯当默认了。
周宜宁笑了下：“找我有事么？”
沈言均也笑了笑：“我说这是巧合，你信吗？”
她点头：“信。”
沈言均收敛笑容，闭上眼睛，后排座位的两个姑娘正在讨论《太平王朝》的剧情。
“我就说，那个宁妃一定是坏的，刚出现的时候就觉得是个反派，没想到真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