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日子长了,完颜亮好久都没来,而是日日宿在那些侍妾那里。

柔福刚来时,完颜亮对她的宠爱全世界皆知,弄得云霓都以为完颜亮要娶她了,现在又冷淡成这个样子,紫玉她们都猜测柔福失了宠,从而看她的眼神都带了几分同情。

柔福倒是慢慢地安于这样的日子,只是心里记挂的是秦桧是细作这件事,整日想的是怎样将这个消息送到赵构那里去才好,可是又不能轻举妄动,她在这里人地生疏,一个不小心曝露了的话就前功尽弃了。

这一日,柔福正在给书架掸尘,就见云霓急急地跑了进来,还差点不小心带翻了门口的一个小几。

“慢点慢点,云儿何事如此慌张?”柔福无奈地看着她,这急性子就是改不了。

“姐姐,你听说了吗?今日公子在朝堂上抗旨顶撞了皇上,现在正在前院被王爷罚跪呢!”

柔福的掸子一下子就掉落到了脚面上,尖的一头冲下刺得她一皱眉。

“可知是因为何事?”

“不知。”云霓摇头。

“快去打探清楚。”柔福急急地冲口而出。

云霓点头又跑了出去,柔福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才发现,她竟是如此地在意他。

第十二章 长恨此身非我有(一)

那边云霓出去打探消息,柔福又不知道前院在哪里,不过就是她知道,她也没法去,如今完颜亮连见她都不愿意,自己去了,能说什么呢?

可是,第一时间听到这个消息,她便真是着了急,在自己的套院里焦躁地走来走去,本想打发紫玉或者檀香去看看,可这群小丫头们也不知去了哪里,一个人影都见不到。

萧让此时也不来通报一下让她安心,柔福真真的就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了,她担心的倒不是罚跪,而是抗旨顶撞皇上。

等来等去一个人也没等回来,就在柔福下决心要自己找去前院的时候,云霓、萧让、紫玉檀香等一群人急急火火地进了院子。

“上次小王爷罚跪距今儿都多少年了,这么大人了,王爷可真舍得…”

“要不是动了真气,哪能舍得,你没看咱王妃哭天抹泪的…”

“听说皇上也生了气,王爷才这么生气的吧…”

几个小丫鬟边走边叽叽喳喳地议论,柔福听着越发的急,忙迎了上去。

还没等她开口问,大家又开始七嘴八舌,柔福皱眉,不知道听谁的好,一眼看到萧让,“阿让,怎么回事?”她隔着小丫鬟高声问道。

“哦…”萧让还没等开口。

“姐姐,是因为赐婚的事…”云霓抢上一步拉住了柔福的手。

赐婚?柔福就觉得头痛,一股不好的预感升了起来。

“可不?皇上好心给小王爷指了婚,结果小王爷抗旨了,拒不接受…”紫玉抢道。

“不过小王爷也真是帅,放眼整个朝堂,敢抗旨的也就他这么一个了…”檀香倒是露出一脸崇拜之色。

柔福就觉得头痛欲裂,前一阵子他刚跟她求了亲,这几日就出了抗旨拒婚这件事,让她怎么能不将两件事联系起来,他,不会是因为她吧?可是,没道理啊,她已然拒绝他了,他就算是抗旨她也不会嫁给他,他是个聪明人,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傻事来?

“姐…”云霓晃了晃她的胳膊,冲着屋子使了个眼色,“你脸色不好,外面风大,进去再说吧。”

柔福知她有事,点了点头,任她牵着她进了暖阁。

云霓将暖阁的门一关,“姐,你同我说,这事和你可有关系?”

柔福皱眉:“何出此言?”

云霓看了她一会,“你知道公子说了什么才会激怒王爷的?”

柔福不出声地看着她。

“阿让同我讲,小王爷在金殿上发了誓,说已经有了意中人了,非那个人不娶…”

柔福那股天旋地转的感觉又来了。

“皇上就问那意中人是谁…”

“他说了没?”柔福听到这一把抓住云霓的手,自己的手还在微微发抖。

云霓盯着柔福摇了摇头,“他说他的意中人还未答应他,所以他还不能说出她是谁,不能坏了她名声…”

柔福微微松了口气,却是一口血往心头涌。

“皇上就问公子,如果他的意中人不答应他,他要作何打算?”

柔福就觉得呼吸急促了起来,死死地盯着云霓,等着她继续说。

第十二章 长恨此身非我有(二)

云霓看着柔福突然叹了口气,“姐姐,我就知道公子的那个意中人是你。”

柔福先是一惊,接着神色便黯淡下来,如今她也没有力气掩藏自己的情绪了,更何况,云霓和他们一路走过来,一切早就看在眼里。

云霓拍了拍柔福的手,“他说,若他意中人一辈子不答应他,他就一辈子不娶,于是…”

柔福深深地吸了口气,身子晃了晃,云霓忙扶着她坐下,“于是怎么样?”柔福费力地挤出了这几个字。

“于是,王爷在金殿上就昏了过去。”云霓担心地看了柔福一眼,接着便低下了头,不忍再看她的神色。

过了好一会,见柔福没反应,云霓抬头看她,就见她坐在那里,表情木然,目不斜视,“姐姐,你怎么了,你没事吧?”云霓有些发急地推了她一把。

柔福这才露出一脸难过之色,伸手抱住云霓:“云儿,怎么办?我是害了他了…”她在她耳边带着颤音说道,肩膀也开始抖动起来。

云霓愣了好一阵,突然用双手把住柔福的肩膀,“姐,这么说,你真的拒绝公子了?”

柔福此时情绪也稳定了些,“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拒不拒绝他都是要抗旨的。”声音里满是无奈,眼角还有泪痕。

云霓也皱眉,柔福突然想起来什么:“那皇上说了要怎么惩罚他了吗?”

云霓摇头,柔福点点头,神色微微放松了些。

“可是,王爷说,如果他不接旨且去皇宫赔罪的话,就要…”

“就要怎样?”

“就要他跪一辈子。”云霓讪讪地吐出这几个字。

于是这一夜,柔福彻底失眠了。

这北地气候多变,早晚温差也大,白天大大的日头顶着,晚上就狂风大作的。这一夜起了风,风打得窗棂直响,就像一下下敲在她心口上似的。

柔福左思右想了小半夜,起身唤起了紫玉,让她将萧让找了来。

“小王爷可曾进食?”柔福哑着嗓子问萧让,她一个急火攻心,嗓子一下子就哑了,话都要说不出来了。

萧让摇了摇头。

柔福咬了咬牙,将抱在手里的熊皮斗篷递到萧让手里,上次猎熊打来的皮子,完颜亮说要给她做斗篷,她坚持找人偷偷给他做了,想着自己又不经常出门,也没什么大用处。

萧让一愣,“去给小王爷披上。”柔福吩咐道,语气之严肃不亚于之前完颜亮生病时候支使萧让的气势。

萧让抱着斗篷就跑了。

没一会就耷拉着脑袋又送了回来,“小王爷说不用。”萧让也是唉声叹气的。

柔福一咬牙回了屋子。

她这是怎么了?他又死不了,至于她这样牵肠挂肚的吗?人家爹惩罚儿子,她一个外人操什么心?操心人还不领情,她又没让他抗旨,他自己选择的又怪不得她?

之前刚拒绝人家,这大半夜的就去给人送斗篷,这不是扰乱他心智吗?

算了,他的事她管不了,她只能管好自己。柔福觉得刚到这里就事事不顺,任何计划还没来的及实施,就陷进这样的事里,还真是让她始料未及。

第十二章 长恨此身非我有(三)

下定了决心独善其身,便对完颜亮的事不再过问,可是紫玉和檀香这两个丫头整日唉声叹气的,柔福就知道完颜亮还在跪着。

得知他进不得食,她也吃不下任何东西,嗓子肿的彻底说不出话来了,云霓找萧让叫了郎中,亲自给她煎药,喝药的时候柔福想起当日他们在马车上,她喂他喝药的种种,更觉悲从中来。

这么一跪就是三日。

通过小丫头们的八卦,柔福还是能知道关于完颜亮的一切动向,这三日内,不仅梁王亲自到府上说情,连皇上都派人来说情,可这辽王就跟吃了秤砣似的,就是不吐口饶了完颜亮。

柔福知道他也是迫不得已,毕竟完颜亮让皇上失了面子,如果他做父亲的不这么严厉地惩罚他,皇上那里要是记恨了去,完颜亮的前途就黯淡了。

与其说完颜宗干是在等完颜亮屈服,还不如说是在等皇上消气,如今皇上派人来说情了,估计用不了多久完颜亮就不用跪了,毕竟是他的亲儿子。

父亲的心,别人不懂,她是懂的。

可是已经三日了,他三日未进食,饶是铁打的身子,也要扛不住了吧。

到第四日头上,萧让苦着脸来找柔福了。

原来,完颜宗干早就让完颜亮不必跪了,是完颜亮自己不起来。

“为何?”柔福问萧让。

“小王爷说要王爷答应他自己选择正妻,如果王爷不答应,他就不起来,小姐你能不能去劝劝…”萧让话音还未落,柔福就要往院子外跑,跑了几步才想起回身对萧让:“他人在哪里,领我去…”

柔福一只脚刚跨进院子,就看到了跪在那里的背影,脚步却生生地钉在了原地。

他一身朝服,从背后看去,那个背影不复之前那么挺拔,肩膀耷拉着,头却是抬得高高的。柔福心里没来由地一阵搅动,这三日,她无时无刻不在担心着他,如今见到他,虽然寥落了些,人却是没什么大碍,方才想都没想就跟着萧让过来了,如今站到这,却才想起来为难,她要同他说什么呢?她又有什么立场同他说什么呢?

“小姐…”看她站住,萧让也停住了脚步,在她耳边轻轻唤了一声,完颜亮似乎也听到了萧让叫她的声音,直起了背,努力将肩膀挺了挺。

柔福无奈,只得一步一步往完颜亮的方向蹭,想着怎么开口。

她还未走到他身边,完颜亮像是察觉到什么似的,突然回过头,两个人视线相撞的那一刻都是愣住了。

他的瞳孔比以往黯淡了许多,但是却多了一份坚韧的东西在,他满脸胡茬,形容憔悴,可是在见到是她的时候,唇角却现出一抹笑意,柔福几乎怀疑自己看错了,他竟然在笑!

不错,还能笑出来,说明身体没事,柔福的心先放下了一些。

既然已经来了,只好硬着头皮走上去,站在他身边,刻意保持了一点距离,低着头,哑着嗓子费力地挤出几个字:“你,还好吧?”

第十二章 长恨此身非我有(四)

话刚说完,就见完颜亮一下子阴沉了脸色,转过去对着萧让,声音不高却冰冷刺骨,“怎么回事?小姐病了吗?可曾找太医来瞧了?”

萧让忙上前一步:“早就找过郎中了,说不碍事,每日在吃药,请小王爷放心。”

柔福就觉得嗓子更加紧了,他都这样了,惦记的却是她。

完颜亮点了点头,接着皱眉看向柔福,轻声责怪道:“怎地不在意自己的身子?这不是让我担心吗?”

他竟然还好提担心这件事,也不知道是谁在担心谁,自己的嗓子是因为谁才这样子的,柔福不服气,于是话还没经过大脑便冲口而出:“若不是你惹出这些事端让人担心,我也不会如此了…”

柔福说完了,发现完颜亮的表情马上缓和了下来,眸光闪闪地看着她,似乎还带上了一份喜色,愣了愣,难道她哪句话说错了吗?

“嬛儿,你果真还是在意我的…”完颜亮咧开唇角笑了笑,目光看着眼前的地面,似在自言自语,又似使了什么小伎俩得逞了一般。

他的表情和说辞,让柔福一瞬间竟产生了错觉,莫不是她中了什么苦肉计?他是故意要让自己担心?

现在也没心思计较那么多,她是来劝他的,所以也只能顺着他,于是柔福也跪在了完颜亮的身边。

完颜亮看了看她,凝眉:“嬛儿,你这是做什么?”

柔福目不斜视,“想当初,小王爷救过奴家几次,奴家无以为报,只能和小王爷有难同当了。”饶是声音沙哑,听起来也是掷地有声了。

“胡闹。”完颜亮快速地吐出这两个字,“还不快起来。”接着便急急地命令道。

“既然知道我担心,还要继续跪下去吗?”柔福终于现出痛苦的神色,她再也不想过整天为他寝食难安的日子了,如果说他这样跪是在惩罚自己对他的拒绝,他成功了,她现在是在求他,求他不要再用这样惩罚他自己的方式来惩罚她,他根本就知道他们现在已经分不开了。

完颜亮看着柔福,眼神中全是心疼,“对不起,可如果不这样父王便不会答应我们的婚事…”

“就算王爷答应,若我不答应呢?”柔福硬起了心肠,冷冷道。

完颜亮的嘴张了张,下面的话却是没说出来,别过脸,声音也是冰冷:“这事由不得你。”

“元功…”柔福咬紧了双唇,顿了一下,“我答应你,我会陪在你身边,我不离开,如此还不够吗?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这也算是誓言了,她几乎是将自己的后半生交托给了他,只要他不逼着她嫁给他,她会用自己的一生来偿他这份情。

“嬛儿,我要给你名分,我要你光明正大地站在我身边,和我分享一切属于我和你的荣光,我不想委屈你,因为委屈你就是委屈我自己,我完颜迪古乃从小到大还没受过什么委屈,你还要我怎样说才能明白?”

柔福紧咬牙关,双手在身侧努力地紧握成拳,此时的她,多想扑上去拥抱他,亲吻他,告诉他,她何尝不想这样。

第十二章 长恨此身非我有(五)

这大半生,就算曾经被万万人仰望过,也不曾有此刻这样倍觉荣宠的心动,原来,在她已经决心赴死之后竟然还能遇见这样的爱,她忽然很感激他那时救下她,生命中哪怕只此一刻的悸动,她也知足,也算她柔福没有白白来过这人世。

“嬛儿,我再问你一遍,你愿意嫁给我,做我的正妻,未来的王妃吗?”完颜亮看着柔福的眼睛,揣测着她此时的心思,严肃地问道。

就算是心里再百转千回,也总有平静下来的那一瞬间,就算是她此时正如思春的女孩般为了爱人的甜言蜜语而激动不已,她也没忘记她所肩负的责任和自己的重担,而柔福之所以为柔福,就在于,她不仅是有着七情六欲的凡人,更是大宋的公主,是肩负复国大任的大宋公主。

于是,她只能再一次地吐出那两个字:“不愿。”这一次,心里是真真正正地涌出血,痛得她几乎要昏倒过去,痛得她模糊了双眼。

“阿让,带小姐回去。”过了也不知道多久,完颜亮终于再次发了话,他不再看向柔福,目光里空洞无物,一如他那听不出任何感情的声音。

萧让走到柔福跟前,却没敢伸手碰她。

柔福慢慢地起身,事已至此,她也尽力,该说的,该做的,她自问问心无愧,只是祈祷他别再逼她逼自己了。

她轻飘飘地转身,似踩在云端,却要一步一步地往外走。

“嬛儿…”他却突然唤了一声她的名字,她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

“为什么,能告诉我为什么吗?”完颜亮的声音空洞飘渺。

她没有回答,却抬脚快步往外走,因为,我姓赵,而你,姓完颜,这就是我们上天入地也不能在一起的原因,这一世,不管是人间还是黄泉,我们注定为敌,只是,我知你爱我的心,一如我的,这一世,这颗心,就算早已被国仇家恨所填满,却依然有一个角落,属于我自己,属于你,属于我们两个,谁也夺不去,谁也抢不走,因为,我爱你,此生不渝,生生不息!

柔福不知道后来这件事是怎么收场,完颜亮究竟跪了多久,因为她高烧病倒了。

而事实上,正是因为她生病的消息,才结束了他那还不知道要延续到何时的自我惩罚,他第一时间跑到了她的床边,不眠不休地守了她几天几夜,在她即将醒来的时候才离开。

本来是一件没有那么容易收场的事,却因为这一场病,不知不觉地过去了,病好的时候,上京的夏日也便快要来临了,只是随着天气的变暖,柔福和完颜亮的关系却没有变暖的迹象,一眨眼,他又是快一个月没有进过这个院子了。

日子虽然平淡了点,却还能过得去。柔福无事的时候就在书房里一遍遍地临摹她父皇赵佶的那幅字,竟几可乱真,她还喜欢抄佛经,完颜亮的书房佛经有不少,书法本身就能静心,而佛经更是济世救人的良药,只这两件事便让柔福觉得她活得还不至于太辛苦。

第十二章 长恨此身非我有(六)

很多事情非人力所为,只好听天由命,要想做大事,就必须要沉下心来静等时机,如果完颜亮铁下心来将她丢在这里一辈子,她也认了。

这一日佛经抄得累了,抬起头来望向窗外的松柏,就觉得窗前一道人影一闪便不见了踪迹,柔福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想了想,心下疑惑,起身走到了院子里,却空无一人。

她走到树下的一个石凳前坐下,仰头看那些针叶的树木,越发觉得它们的存在本身就是奇迹,南地的树木恐怕刚到这里就死了吧?而它们竟然能抵御那漫长的严寒而始终挺立,完颜亮整日对着这样的植物,恐怕也是在鞭策他自己,那么自己又何尝不是需要这些松柏的精神呢?

可是方才那抹身影,她明明看到了啊?难道是?

柔福想起,那一夜,自己拿着一本书躺在床上,看的乏了,人也便睡着了,睡梦中就觉得似乎有人在轻轻抚摸她的头发,还低头吻她的脸颊,她觉得那是梦,而梦中的那个人一定是完颜亮,虽然她看不真切,但是这样温柔让自己这样心动的抚摸也只能是来自他。

于是她没有睁眼,她怕一睁眼这个梦就醒了,且她不知是累了,还是被他的温柔给弄得没了力气,眼皮子沉沉的,浑身想动也动不了。

第二日醒来时,柔福一想到这分明是春梦就脸红,可看了一眼烛台,想起自己昨晚是看着书睡着的,蜡烛却没有燃尽,还剩很长的一截,明显是有人给熄灭了,叫来紫玉那些丫头询问,都说没进来过,难不成是他过来了?

可是,他为什么宁可这样子,也不愿意让自己看到他呢?

不过今天他不是应该上朝去了吗?难道是自己眼花了不成?

轻声叹了口气,明明以为可以放下了,可是这么一个不在意,就能想起他来,竟然都能出现幻觉,还以为人家会来偷偷地看自己,柔福啊柔福,你道你是谁?能让那集万千爱慕于一身的小王爷对你念念不忘?

可是,难道她不想见到他吗?扪心自问,真的不想吗?

他的怀抱,就算永远都不可能只属于她一个人,可是每一次拥抱时那片刻的温暖都能让她铭记于心,那么温暖…

柔福轻笑了一下,嘲笑自己的痴傻和不切实际,抬眼便看到紫玉和檀香打闹着从山石后面转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