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瑚和小鹊作为素素的贴身侍女,一个是受宁灏命负责监督,一个是为了让素素用的顺手习惯,另外还拨了几名小宫女帮忙打杂。

素素茫然的看着她们忙忙碌碌,自觉这一切都跟自己无关,心中唯一的牵挂,便是至今仍然没有消息的闵言熙。仿佛有某种心灵感应一般,素素坚信,闵言熙此刻正在某个地方活着,或许正在赶往京城的路上,或许还在召集旧部兵马,只要耐心等待,就一定会等到他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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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金屋藏娇

此刻不论宫里宫外,都是一片紧张气氛,像是逼近爆炸点的火药房一般,随时都有可能爆炸开来。素素居住在一处空闲已久的殿堂,因为无人已久,显得格外萧瑟,反倒安静无声得有些突兀。

冬日阳光清朗且清冷,明晃晃的,像是无数片薄如蝉翼的冰刀投进来,在宫殿内勾勒出稀薄浅淡的影子。殿内悬挂数帷玉色暗纹绢纱,纱慢重重叠叠,似堆云垒雾的仙宫一般,时不时地有沉香屑轻微作响,衬得周遭环境愈发宁静似水。

一串脚步声在这份静谧中突兀响起,素素知道是宁灏来了,倒不是因为对他特别了解,而是除了他之外,宫人们走路都不敢发出声音。眼下形势非常,宁灏的登基大典举办的很简单,此时他穿了一身明黄色五爪龙袍进来,用以昭示他九五之尊的身份。不过面对素素的时候,并没有多少君臣规矩的架子,仍和从前一般平和亲近。

素素还不习惯称他为皇上,默默行了一个礼,也无话可说,稍稍退到旁边,顺手倒了一盏茶放着,等着他先开口。

好在宁灏对此也不介意,走到桌子边,和颜悦色地坐了下来,微笑道:“宫里还住的习惯吗?要是有什么不够用的,记得跟此处的总管太监说。”“挺好的。”素素淡淡应了一句,心里明白,眼下这种时候宁灏有多忙碌,是不会有闲情雅致来聊天的,特意过来,多半就意味一定有什么事。

果不其然,宁灏静默了片刻终于开口,“南边有消息传回来,说是有人发现了靖北王的踪迹,只是还不能确定……”。

“真的?!”素素不等他说完,便急急问道,“他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宁灏看了她一眼,悠悠道:“这个可就不清楚了。”

素素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缓缓坐下,低声自语喃喃,“我就知道,他一定不会有事的……”心里的期盼得到了证实,更觉安心,脸上也不自觉地泛起笑这还是从苍寿回来后第一次展颜,“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宁灏定睛看着眼前的女子一其实自己一直不明自,到底在迷恋她什么,容貌说不上是倾国倾城,自己也不是没见过美人,怎么就单单看上了她?还认定她跟别的女子不一样呢?此刻却渐渐有些明自了,她的执著、坚强、温柔、坚贞,每一样都为男人所心动,每一样都是自己身边女人缺少的!

只可惜―这些东西她都给了别人!如果当初没有一次次的犹豫,如果……宁灏想起了令自己后悔的往事,不由微微蜷紧了手掌。

过了良久,宁灏苦笑问道:“知道了靖北王的消息,放心了吧?”像是微生感慨,他转眼看向窗外的冬日雪景.淡淡道,“本来不想告诉你靖北王的消息,可是你若不确定他还活着,就会整天提心吊胆的,我只是不想让你太难过而已。”

“多谢。”素素放低了声音,轻声道。

“呵呵……”宁灏轻声笑了起来,不知道是高兴素素感谢自己,还是在嘲笑自己关心太过,脸上的表情有点复杂不可捉摸。目光闪烁了一阵,淡笑道:“若是还想见到靖北王,就每天好好吃喝休息,不然弄得自己病倒了……”顿了顿,轻叹,“总之,能为你做的都做了。”

素素思量了半天,最后只道:“好。”

―本来应该恨这个人的,可是他却没有脾气,且处处都是这么温柔客气,倒教自己一腔怒气无从发泄。

宁灏也抿嘴沉静下来,二人都是静默。

“皇上、皇上……”一串急促的声音,很快将这份宁静打破,殿外的宫人声音无比焦急,在门口悄声察道,“皇、皇后娘娘玉驾过来了!"

宁灏的登基大典都很潦草,眼下自然顾不上赵氏的册后大典.不过宫人们都很明白上位者的心思,统一地换了称呼。赵皇后身着一袭正红色馏金双层广续风袍,比之做裕亲王妃时,更添几分华贵,因而连眉宇间都多透出几分骄气。进门看见素素自然是气不打一处来,秀肩微蹙,“这种地方,皇上怎么可以过来?!"

素素进宫以后,宁灏今天还是第一次来探望,赵皇后得知消息,立刻就坐不住赶了过来。她本来对素素进宫就有十分不满,但赵承相劝过女儿,说素素只是牵制闵言熙的一枚棋子,这才将怨气压了下来。没想到宁灏竟然一个人过来说话,孤男寡女的,任凭哪个女子都是难以放心,赵皇后自然也忍耐不住了。

宁灏撇头看向她,淡淡道:“怎么了?这么火急火燎的做什么?"

赵皇后一时哑口无言,气结片刻,“那皇上不在前面忙正事,来这里做什么?”她伸手指向素素,“这个女人―不配跟皇上说话!"

“朕有事跟尤姑娘商议,你别添乱。”话虽然是这么说,宁灏还是站起身来,上前拉起了赵皇后的手,暗暗用了一下力气,“皇后,请留意你的举止仪表。”说着,朝殿外吩咐道,“起驾,回宫!"

大约是“皇后”二字起了作用,赵皇后气息稍平。不管怎么说,她现在已经是母仪天下的后宫之主,丈夫和尤氏也并没有实际纠葛,实在犯不着闹得鸡飞狗跳的。下一刻,赵皇后人已经被宁灏拉着走到大门口,回头瞪了素素一眼,一脸怨毒的表情愤愤乘辇离去!

素素啼笑铃非,自己又何尝想留在这皇宫里面?看赵氏那副表情.倒像是自己如何勾引了宁灏一般,她无心纠缠这些,长长叹了口气便放开了。

令素素激动不已的是,闵言熙果然还活着,心中顿时安定下来,不管他此刻身在何处、做些什么,自己的心里都有了一个盼头。

“王爷,你一定要好好的。”素素虔诚地双手合十,面对着白雪纷飞的天空,心中想着那个牵挂不断的人,轻声对天祈祷。

宁灏表情莫测地问到寝宫,刚到内殿,就有一名宫人奉了一本折子上来,“吏部窦侍郎刚呈上来折子,说是有两名难得一见的舞姬……”一扭头,猛地看见随之进来的赵皇后,吓得不轻,赶紧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什么舞姬!”赵皇后显然已经听到了,脸色越发不好看。

“胡闹!”不料宁灏比她还要更加生气,顺手将折子摔在了地上,“传朕的旨意,立即撤了窦侍郎的官职,让他滚出去!”

赵皇后心意畅快了不少,害怕丈夫是当着自己的面装装样子,俯身拣起奏折,走到宁激身边问道:“皇上,真的不要那些美人儿了?”

宁灏转身,目光犀利地看着眼前的女人,“皇后,你好歹也是大家闺秀出身,不要整天只知道拈酸吃醋,也要懂得看清时局!城外还有八万兵士与朕对峙,你真有闲工夫的话,就好好替朕想一想,该怎么样才能把这些人处理掉!。

赵皇后有些汕汕,笑容僵硬道:“是,臣妾知道了。”

赵氏嫁给宁灏以后,就一直是一人伺候丈夫,从来没有别的女子来分享过,她并不傻,明自丈夫说的是实话。眼下江山还不稳固,赵家是支撑皇帝的中流砒柱,即便不是出于感情,丈夫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收纳美人。更何况,城外的局势还是那般紧张,想了想,自己也觉得有些吃醋太过。唯一还有一个人让自己不放心,赵皇后支支吾吾问道:“那尤姑娘呢?”

宁灏冷笑道:“你要是看她不顺眼,不如眼下就把她送出宫去,再去给朕找一个看得顺眼的人.看看靖北王会不会听你的!”

“臣妾……”赵皇后被丈夫的气势所迫,显得有点中气不足,“以后呢?皇上会把她送出宫吧?臣妾是说,等到京城的危机解了以后。”

宁灏断然道:“行了,不用你来担心。”

这句话说的模棱两可,然而赵皇后却是会错了其中的意思,以为丈夫是答应今后会将素素送走。其实她从没将素素放在眼里,以为宁灏不过是一时迷恋,那样的风尘女子岂能和自己相比,所以并不曾真的深人想过。于是,赵皇后决定再忍一忍,此时应该拿出皇后的气度来,含笑回道:“是,臣妾明白。”

“皇上,怀侍卫有要事察报。”

“你先回去罢。”宁灏厌倦地挥手,却让赵皇后以为是身体疲乏,还好心地唠叨了几句,一脸满足模样出了宫殿。宁灏用听不见的声音冷笑,尽量压住心中烦躁,朝下盼咐道:“宣,进来!”

“皇上―”怀晟屏退了所有宫人,近身察道,“有人又在凤阳看见靖北王,这可是离京城越来越近了。”

“人怎么样?精神可还好?”虽然他跟素素的出发点不同,但是靖北王身体的好坏,对国中的局势影响甚大,由不得他不关心。

怀晟回道:“具体的没人知道,但是没有靖北王伤重的消息,想来应该无事,不然也不能三天跑了近千百里路。”

宁灏微微皱眉,思量道:“怎么就他自己一个人?兵士呢?”

“这个,臣也不是很清楚。”怀晨摇厂摇头,“不过―依照靖北王数十年带兵的经历来说,其实也不用先集结兵马,那些事总归有他的下属去调配。”然后压低声音,“皇上可别忘了,早在发现靖北王之前,就已经有不少他的残部赶往京城,想来只要等他人到就可以举事。”

“不错。”宁灏也深以为然,转了转手上的渤海绿玉石扳指,沉吟了片刻,“让人紧密留意京敬附近动静,只怕―”他轻轻勾勒起一个笑容,“用不了几天,靖北王就要杀回京城了。”

怀晟点头,又问:“那我们该做点什么准备?”

“加强京城和皇宫的防御便是,其余的先不用管。”宁灏往椅背上靠了靠,稍微放松了一下,“成王和端王还在京城外面,当初靖北王失踪,跟他们俩脱不了干系,至少是其中一个下的手,等到仇人相见,少不了会有一场厮杀争斗!”

宁灏口中的“成王”和“端王”,就是被阻城门外的大皇子和二皇子,眼下天气寒冷无比,城外的日子实在不太好过。

“皇上是想以静制动,等待他们消耗兵力?”

“不错。”宁灏微微眯起双眼,转而正色,“靖北王果然没有辜负朕的期望,不仅能够在乱军中活下来,还能杀回京城,等了许久的这一天终于来了。”

第51章秉烛夜谈

这个时候,闵言熙已经骑马离开了凤阳。

一轮皎月宛若明镜一般悬挂在夜空中,周围繁星闪烁,没有乌云,预示着明天将会是个大好晴天。月光清晰地照着道路两旁树林,闵言熙与徐晏等人飞速策马,沿着小路往京城方向前进,静谧夜色中只闻“得得”的马蹄声。

素素被扣留在皇宫内的消息,闵言熙已经得知,想到此处,手上不由紧了紧磨得光滑的缓绳。居然妄想用女人来胁迫自己,实在是卑鄙无耻!不过,既然此刻素素在皇宫里面,那么也就是暂时没有危险.随之稍稍松了一口气。

徐晏与闵言熙并肩前行,一路上都没有说话,一直到了歇脚处,方才让侍卫们守在门外,自己人内单独察道:“端王说了,只等王爷一到京城就可以举事,一旦歼灭了成王等人.就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知道了。”闵言熙在想着自己的心事,淡淡应道。

徐晏大概看出了他有心事,犹豫了一会儿,“其实,王爷不必太批自尤姑娘,眼下京城的危险还没解除,老六又需要王爷的支持,应该不会对尤姑娘怎样的。”

“他敢?!”闵言熙勃然大怒,额头上隐隐有青筋跳动,声音像是从万年冰窖里发出来一样,令人不寒而栗,“哼,他敢碰素素一根手指头试试!”其实,自己也知道宁灏不会对素素怎样,只是想到二人在一起,心里十分不舒服罢了。

徐晏为人聪明,岂会不知道主子的心思?不过他最担心的不是这个。毕竟素素对他来说只是主子的女人,更让他关心的是闵言熙自身的安危,踌躇道:“老六之所以把尤姑娘扣下来,无非是想要挟王爷,等到王爷解除京城危机,只怕―”他摇头叹气,“工爷手中的兵权,不论何时都是让人顾忌的啊。”

闵言熙明白他说得不假,冷声道:“他想的倒挺美,本王绝对不会让他如愿!”话虽这么说,心里还是万分担心素素,可惜眼下没有办法,只得忍耐下去。

徐晏又道:“虽说二皇子当初帮了王爷,可是他也不是没有私心,主要还是想让王爷助他成事,就算他是个知恩图报的人,等到将来自己登上了皇位,也一样不放心王爷的。”微微摇头,叹道,“王爷可要想好,将来总归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什么后路?!”闵言熙兀自嘲笑。自己浴血沙场数十年,太明白君王与臣子之间的玄妙,倘若交出兵权便会生死难保,可若是不然,又不得不忍受皇帝无休止的猜疑。人一旦到了某个高度的位置.就会进退两难、骑虎难下,自己就是如此状况,平心而论也实在有些累了。

不过,眼下还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那日在苍寿与楚良、嫣于等国激战,正杀红了眼,便见徐晏跑过来,说是两位皇子过来支援。当时自己还以为是来争夺战果的,没想到——大皇子成王居然对自己存了歹意,数万兵士并非来支援.而是要将自己射死在当场,当时情况危急、腹背受敌,不得不趁乱逃出战圈以求躲避。

成王那个蠢材,大概是以为只要统帅战死沙场,底下的兵士就会尽归所有,他的生母宁殡并不得宠,母亲的家族势力亦不雄厚,此举也算得上是殊死一搏。所幸的是,当时楚良、嫣于军队已经大败而逃,否则整个战局一乱,就是把成王千刀万剐也于事无补!

当日自己被逼退到了峡爷,身边只有几十名亲信,二皇子端王一向善于帝王御臣之术,自然不会放过这种施恩的机会。武隆帝的皇后,也就是如今的太后段氏,家族中一向都是文官居多,要举事自然需要武将的支持,所以端王才会有此举动,不惜与兄长翻脸来救自己。

——救命之恩?!闵言熙摇了摇头,端王的那点小聪明瞒不过自己,他为的是帝王之位,那份恩情是需要回报的!不过尽管知道端王的心思,但他救自己是事实,再不痛快的恩情也是恩情,只好等着端王今后提条件了。

部下们经历了这场变故,多多少少对朝廷有些怨恨,甚至有激进的大将劝说不如干脆反了,王爷做不安稳,还不如做皇帝来的放心妥当。可惜闵家世代忠烈,焉能在自己的手里断送?!闵言熙无奈摇头,这“忠烈”二字便是一把枷锁,锁得臣子们拼死效命,最后自己还要被人算计。

比如宋家,当时何尝不是对朝廷忠心耿耿,却灭门于一个女人之手,这等天大的冤屈又有何处可诉?想到宋家便不由想起素素,这次意外是自己疏忽了,没想到蓝翎居然跟裕亲王勾结,一面跟自己合作,一面抢走了自己的女人,简直就是个背信弃义的小人!

闵言熙忍不住冷笑,蓝翎大概以为她和宁灏互相勾结,都登上宝座,今后两国自然有相帮相助的交情,多半是看不起自己这个靖北王,哼……女人的见识就是短浅,她以为宁灏能有多大能耐,能够坐得稳皇位不成?!这两个人,一个都不能放过!

天刚蒙蒙亮,闵言熙便翻身收拾再度上马,连日的奔袭,只因胸中的一腔热血而沸腾,稍作休息,便又再次精神抖擞起来。一路马不停蹄地飞奔,终于在日暮时分赶到京徽郊县,属下部队已经抵达六万余,除了在苍寿战死负伤的那部分,还有七八万人在赴京的路上。没想到,边疆刚打完又轮到国内了。

“素素,等着我。”闵言熙在心里默念,天空中五彩斑斓的彩霞甚是迷人,掩盖了即将拉开帷幕的血腥气氛,生出一种奇异的宁静来。

“王爷,端王爷过来商议事情。”

二皇子端王乃是武隆帝的皇后诞育,先天比别人多一份骄傲,气度颇为矜贵,他不疾不徐走了过来,微笑道:“走,到里面再说。”

而此时,宁灏并不清楚当日之事,亦不知道闵言熙出逃受了端王的帮助,还在一心等着闵言熙解除京城危机,除掉端王和成王,因此端王此次过来乃是秘密行动,言语举止都十分谨慎,略打过招呼,便跟着闵言熙进到了帐篷里面。

所谓商议事情,也就是商议如何除掉成王部众,以闵言熙的六万余精兵,再加上端王手上的四万人,人数已经是成王的两倍多,更何况成王带兵如何比得闵言熙,此一战实在没有太大悬念。因此商议的要点不在此处,而是在于如何让宁灏相信,端王和成王都已经被除掉,这样闵言熙才能进人京城。

夜幕渐渐降临人间,繁星点点闪耀,端王在营帐中留了许久,与闵言熙商议着明天的大事。将近子夜时分,端王才一脸放心地出了营帐,闵言熙端相送了几步,端王便带着自己的人策马离去。

——此时此刻,皇宫里的宁灏自然也是睡不着。

宁灏展目西北宫角,那里住着靖北王闵言熙的女人,可是那个女人,却也让自己牵挂惦记,起身召来贴身宫人,悄无声息地缓缓跨出了大殿。

“皇、皇上……”服侍素素的宫人有些受到惊吓,显然没想到这么晚宁灏还会过来,不过宫中的人都懂得规矩,赶紧招手让同伴行礼跪安。

宁灏很自然地走进了寝阁,大大方方坐下,“睡不着,说说话吧。”

因为殿内一分暖和,素素并没有穿正式的外袍,一身翡翠绿的织金暗纹锦袍,下着撒花石榴裙,起身道:“不知皇卜过来―”她说“皇上”二字仍是不自然,微微尴尬,“容妾身去换一身衣裳……”

“坐吧。”宁灏淡淡一笑,“还能吃了你不成?”见素素犹豫,追加了一句,“靖北王此刻已经到了京城外,不想知道他的消息吗?”

“真的?!”素素闻言显得甚是激动,果然坐了下来。

“朕一直在想,你在靖北王.心中的分量到底有多重?”宁灏说这话的时候,微含笑意打量着素素,“不过,很快就会有答案了。”

素素吃惊,“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宁灏悠悠道.“究竞是一个你对靖北王重要一些,还是他手中的兵权更加重要,是时候该让他做个选择了。”

宁灏想用白己威胁闵言熙交出兵权?!素素吃惊之余,反倒渐渐镇定下来,难怪宁灏一直对自己不舍放手,原来自己还有这个用处。当初以为自己只是一枚诱饵,看来还是低估了宁灏。可是闵言熙若是没了兵权,岂不是成了任人宰割的鱼肉,自己还会有什么生路?不行,无论如何不能走到这一步。

念至此,素素冷笑道:“皇上的如意算盘打的倒是响,妾身祝皇上心想事成。”

“在想什么?”宁灏问,见素素神色平静不为所动,似乎已经有了主意,他不由有些恼怒地看向她,“你该不会是想要自尽吧?”伸手抓起素素的手,重声道,“不管靖北王做什么选择,朕都不会让你去死!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素素从没见他如此表情狰狞,不由睁大眼睛想抽手。

宁灏自觉有些失态,手上的劲道渐渐小了一些,明明痛的应该是素素,反倒是他慢慢露出痛苦表情,“你居然想一死了之?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奋成全靖北王?”声。里有一丝怨愤之意,“那朕呢?对你到底有哪点比不上靖北王?是不是不管我待你如何好,你都不会有一丝动心?"

“好?”素素忍不住冷笑,“当初靖北王爷迎娶王妃,妾身和皇后一起被人劫持,究竞是怎么回事,皇上心里不会没数吧?靖北王爷南征临走那次,那些莫名其妙的刺客,皇上可别说自己不知道!还有妾身住的小院为何失火——”

原来,你都猜到了。”宁颧松开了毛眉宇间有一丝颓丧无力,别开目光,像是心中有愧不敢再看,“也是,你本来就该猜到的。"

“还有,妾身的孩子…纵使不是皇上为之,难道就一点关系都没有?”一提到那段心痛难忍的遭遇,素素不由提高了声调,“皇上的好,请恕妾身承受不起!”

宁濒终于渐渐低下头去,摇头道:“你虽然猜到一些,可是却不明白…也不明白联为何对你…”他似乎有些说不下去,沉默许久,才自语喃喃道,“其实很多事情你都不知道,不知道…”

第52章风云对峙

闵言熙既然能平安返回京城,井且纠集旧邵,再加上有二皇子端王暗里协助,打败大皇子成王自然不是难事。眼下天寒地冻,守在城外的士兵们又冷又饿,粮草饮食、起宿安歇都很不便.早已经无心恋战。当闵言熙的大旗在骑兵中高高扑来时,人心早已涣散,二皇子的部众很快“落荒而逃”,更添颓势,几乎没有费什么力气,大皇子的兵马就纷纷弃械投降。

这是一场在意料之中的战事,士兵们纷纷归降,两位皇子的唯一区别是,大皇子身中流箭死于乱军中,而二皇子则被部属掩护仓皇逃走,下落不明。京城中的百姓不知内情,闻信都是欢欣鼓舞―原来靖北王闵言熙还没有死,宛若战神一般,又回来平定了国内的动荡,想来很快就是国泰民安的好日子了。

阂言熙手下的后续部队陆续抵京,加上归降的皇子部下,将近二十万大军压在京城外面―这种境况对于任何一个皇帝而言,都不是一个好消息。

对于宁灏来说,能否让闵言熙臣服并没有十足把握。不过眼下大皇子已经身亡,二皇子下落不明,五皇子已经归顺,十二皇子是个无足轻重的幼童,自己总归是抢占了先机,已经称帝位登大宝。闵言熙除非想要自己造反登基,否则的话,最后还是得对着一位皇嗣称臣,自己应该算是眼下最好的选择。

唯一让宁濒心中不安的是,如今二皇子的下落仍旧是个谜,毕竟他跟其他皇子不一样,嫡子身份贵重,皇后母族在朝中亦有一定势力,只要他还活着,对自己终究是个很大的潜在隐患。

不过场面功夫还是要做的,眼下闵言熙为京畿解了围,虽然两位皇子并没有攻打京城,但此时人一死一失,要安个什么样的罪名都容易,谋逆造反的罪名一旦成立,二人也就失去厂争夺皇位的机会。当然,要想让这个罪名落到实处,还得有实力的人站出来给皇帝撑腰——这个人非闵言熙莫属。

按礼应该给闵言熙论功封赏,因此赵丞相等人赶紧商议,拟了一个赏赐圣旨,火速派了宫人出城传旨下去。不料闵言熙却道只是顺手之劳,不敢受封,言称多日伤战疲惫不堪,需要先行问府休养,最后特别提了一句,希望能跟家眷团聚一堂。

如今素素、卫氏、永嘉公主都在宫中,说起来都是靖北王的家眷,不论宁灏出于何种理由,也没有将臣子家眷扣留皇宫的道理。然赵丞相老奸巨猾,早就猜到闵言熙会有如此要求,因此笑眯眯道:“皇上已经在宫中备下宴席,只等王爷凯旋归来,正好与王妃等人相聚庆功宴,而后再一同回府也不迟。”

不论金銮殿上的皇帝是谁,闵言熙都只是臣子,入宫断然没有带兵的道理,但倘若孤身一人进官,无疑是狼入虎口,只怕多半是有进无出。

徐晏也不是吃素的一开始就没让闵言熙出来,而是自己周旋应付,同样面含笑容回道:“丞相一番好意,我们王爷先心领了。不过王爷身上伤处颇多,方才与城外逆军交战,又受创不少,眼下已经伤得起不了床,得赶紧延请名医调治才行。”

“哦。”赵垂相淡淡笑道,“容老夫进去看看王爷的伤势,也好回去给皇上禀报。”

徐晏根本不接“皇上”这两个字,言语之间,也不提宁灏已经继位之事,打着太极道:“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的,等王爷伤势好转,就会去丞相府拜见大人。”两个人你推过来,我推回去,说了半天也没个结果,赵垂相不免有些恼两人你推过来,我推过去,说了半天也没个结果,赵丞相不免有些脑色,但他也明自发作不得,最后只好讪讪道:“请转告靖北工爷,现在暂时城外扎营安歇,待老夫回宫察报皇上.再做安排。”

——这便是拒绝让闵言熙人城了。

徐晏冷笑一声,也不多言,“那好,有劳承相辛苦。”

不管怎么说,闵言熙并没有强行攻城的打算,不是打不下来,而是一打局面就会变得无法控制,到时候反与不反,只怕都由不得他自己说了算了。况且二皇子端王还在自己这边,有了这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堂堂正正进去,办起事来也要方便得多。

宁灏听了赵垂相的回察后,脸色阴郁,“照这么说,靖北王不打算承认联

了?!”

“是。”赵垂相细细思量,突然挑眉,“真不明白,靖北王既然没有造反之意,为何不肯俯首称臣,还能等谁呢?总不成是要支持郑王和十二皇子吧?”

“不会。”宁颧摆了摆手,否定了他的这个想法,“郑王就不用说了,靖北王从来就跟他无甚来往。至于十二皇子,靖北王若是真的看好那个毛孩子,当初又何必那样冷淡对待王妃?”突然一惊,“莫非如今老二端王还活着,甚至还在京城!"

“皇上的意思是,端王跟靖北王有勾结?”赵丞相替他说出了后面的话,捋着胡须不住沉吟,“说来也是奇怪,京城外面能有多大的地儿。端王也不是带兵良将,竟然能从靖北王眼皮底下逃走!这其中…还真的有些玄机呐。”

宁灏打断道:“先不说这个,眼下该如何安置靖北王?”

赵丞相为难道:“总留在城外不是个事,百姓们难免会有非议,再说靖北王不仅南征胜利,又解了京畿危机,眼下的声望正是如日中天。说到底,靖北王在京外安扎也不是难事,他过惯这种生活,只是拖下去对皇上名声不好,让人以为有什么嫌隙。”

“那就得尽早让他人城?”宁灏皱眉沉思,“不过靖北王不让大军散去,他是绝对不能入城的,京营里才几万人,能守得住几天就不错了。”顿了顿,扭头往重重深官看了一眼,“家眷呢?有什么理由再留在皇宫?"

“这样可好?”赵丞相飞快地想了想,近身在皇帝耳边嘀咕了儿句。

当天夜里,闵言熙就接到皇宫来人宣读的旨意,说是眼下年节将至,未免扰民、惊民,着令靖北王带领部队驻扎城外,待大节一过,再重重搞劳众位将士,结果到第二天清晨,皇官里又送出来一个意外的消息——皇后染恙,王妃命妇须人宫侍奉汤药,有了这个理山,素素等人就被冠冕堂皇地留了下来。

宫内消息传得很快,加上宁灏也没打算瞒着素素,靖北王闵言熙回京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素素的耳朵里。小鹊顿时欢天喜地的,结果还没高兴完,皇后就无缘无故地突然“染恙”了,还下旨让素素过去服侍。

小鹊气得连连跺脚,“早不病、晚不病,哪有这么巧的事?!”

“别乱说话。”素素朝她摆手,起身略微收拾了一下,招手让小鹊跟出去,对

皇后宫中的宫人颔首,“走吧,别让皇后娘娘久等了。”

自己没有拒绝的权利,宁灏之所以这么做,明显是要找个借口看紧自己,对闵言熙多多少少是个钳制。不过,眼下赵皇后也不敢把自己怎么样,她不是永嘉公主那样的人,不会在这种关头不识时务、吃醋撒泼,至多过去看一张冷脸罢了。

不出所料,果然赵皇后的脸色像打了霜似的,冷冰冰地躺在床上,见素素进来也不正眼瞧人,冷漠吩咐道:“带尤姑娘到后殿去,好好煎药。”

宁灏并无侧妃、侍妾,前段下面官员准备进献美人,被他怒斥退掉,偌大的后宫不过是赵皇后一人而已。除了在前面忙碌商议正事宿帝寝宫,回到后宫,便只有中宫可以选择,这也是赵皇后最得意之处。

不过今天晚上,赵皇后实在是高兴不起来。

宁灏刚一踏进中宫内殿,赵皇后就紧张道:“皇上不是很忙吗?何苦来来回回地两头跑,还不如宿在前面方便。”

素素如今就在中宫后殿,赵皇后如此说,自然是不想让丈夫和别的女人相处,因此不惜将丈夫拒之门外。宁濒如何不知道她的小心思,但眼下没功夫哄人,直接道:“皇后病着早点歇息,朕要跟尤姑娘商议一点事情。”

“这么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