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葭溜回宿舍,赶紧换下身上的衣服,洗澡准备上班。一上午,她都有点心不在焉,总是害怕陈凛会忽然出现,会再次给她难堪。

中午的时候,快递公司送来一个文件袋给白葭,白葭打开一看,里面是自己的手机,存着一条未读信息。陈凛临时有事要去武汉,赶不及亲自送手机给她。

嘘了口气,白葭把手机上的信息删掉,低头吃饭,感觉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自己面前,她抬头一看,是慕承熙,顿时有点心虚地把头低下。

“我们谈谈。”慕承熙冷冷丢下这句话就走了。白葭余光瞥瞥四周,不少医生护士都在翘首观望,更心虚了,她早上回来的时候已经非常小心尽量不给人看到,难道还是有人看到了?

宿舍里,等慕承熙进来,白葭关上门。

“你昨晚在哪儿过的夜?我来找你你不在。”慕承熙决心把这件事好好和白葭谈清楚,还有他们几年前不明不白的分手。

“我在……在舅舅家。”白葭撒了个谎。

“半夜跑回你舅舅家?你当我是傻子?”慕承熙对她不老实的态度很不痛快,说话也不留情面。

“我去哪儿过夜,好像跟你无关。”白葭猜测他是不是看出了什么,改狡辩为耍赖。

慕承熙脸色阴沉如暴风骤雨来临前的天气,怎么也压抑不住心头的怒气和不甘,“白葭,你从来没把我放在心上过,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跟我撒谎。我早上打电话给你,陈凛接的电话,他说你在她床上。”

“我……不是你想得那样。”白葭词不达意,不是他想得那样又能是哪样,她不是个敢做不敢当的人,既然他找上门,倒不如直接认了,“我们已经不是以前那种关系了,你没有权利问我这些。”

“就算是以前那种关系,你也没有重视过我,不然你不会因为我妈答应帮你联系工作就离开我,我让你跟我去美国,你也不愿去。”慕承熙对这件事耿耿于怀三年了,三年来他每次只要一想到他妈妈说的,一个江医附属医院的留院名额就让白葭动摇了,就把她打发了,心就痛得不行。

“你不要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让你家帮我找工作了?我到附院规培和留下工作是我参加考试考上的。”白葭气得脸都红了,当初慕承熙妈妈张秋霞找她谈判,让她离开慕承熙时许诺等她毕业给她找工作,她没答应,看来张秋霞回去告诉儿子,却说她同意了。

慕承熙怔住,“你没答应,那为什么你不告诉我?你还跟我提出分手?”

“你家里人自认高人一等,嫌我出身不好瞧不起我,觉得我和你在一起另有所图,我为什么要平白无故受这样的歧视和侮辱?既然决定分手,我又怎么会让你家人帮我找工作。”白葭反唇相讥。

慕承熙万箭穿心,怎么也料想不到一向敬爱的母亲竟然会骗自己,而他如果不是轻易相信了母亲的话,服从他们的安排出国读博士,他和白葭不至于走到今天。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慕承熙喃喃自语,被这个刺激打击得不行。白葭看他这样,心头也是一痛。

“白葭,陈凛已经不是以前那个陈凛了,你知不知道?他身边已经有人了,而且他不会和那个女孩分手的,他现在回来找你是报复你,也是报复我,他觉得当年是我横刀夺爱。”慕承熙声音激动,沉痛地看着白葭。

白葭瞪大了眼睛,摇头,“你胡说!”

“我有没有胡说你打听打听就能知道。”慕承熙抓住她双肩,“他住院的时候,我就找人去调查他了,他当初离开江京以后至少有三年不知所踪,再出现的时候带着一笔钱到鹭岛注册了一家公司,从承包小工程开始,他们什么活都接,在当地名声非常不好,但是很奇怪,他自有办法摆得平地方上各种关系,后来工程越做越大,也融到了一部分投资,他身边那个叫辛卉的女孩儿,就是他公司大股东辛志成的女儿。”

他不提辛卉,白葭几乎已经忘记了那个女孩,一提起来,各种记忆瞬间涌上心头,吴老太说过,陈凛回兰溪接马丽珠去鹭岛的时候,身边有个很漂亮的女孩儿,不是辛卉还能是谁?陈凛受伤昏迷的时候,手里紧紧攥着不松开的也是辛卉的手。

白葭想到这里,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慕承熙顿了顿,又说:“辛志成这个名字你就算不关注财经新闻也应该不陌生,国内排得上号的房地产大亨,陈凛公司的很多项目都是跟他们合作,就连现在在江京开发的滨江新城,也是两家公司共同入股。辛志成为什么要栽培他,不是准女婿谁会栽培一个无名小卒?”

和以前相比,陈凛的确是有了很大改变,但白葭万万没想到,他能骗自己,他从来没在她面前承认过和辛卉的关系,也没详细介绍辛卉的身份,只说是朋友家的妹妹,因此白葭虽然能感觉辛卉对他非同寻常的感情,却也没往心里去。

“早上他打电话给我的时候还跟我说,欠我的钱会百倍奉还,我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我想,你一定明白。”

白葭抽泣着,眼泪落下来,把二十万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慕承熙惊讶不已,原来当年陈凛离开竟有这样的原因,他是不得不离开,怀着痛苦和不甘心,被坎坷的身世逼迫着离开,而白葭更苦,明知道真相却不能解释什么。

难怪高二那年会考结束的时候白葭精神反常,只怕陈凛那一走,她的心都碎了。

“所以你那么节省,是为了攒够二十万还给白阿姨,还清欠她的债以后你就能去找陈凛?你不跟我去美国,也是怕他回来找不到你?”慕承熙伤心地声音都颤抖了。原来她真正在意的只有陈凛。

白葭不说话,慕承熙知道她默认了,无言地站起来离开。

没有回办公室,慕承熙开车去军区医院找母亲张秋霞,他有一肚子的怨气不吐不快。到了军区医院,直奔院长办公室,敲门进去。

一身军装的张秋霞一看到宝贝儿子进来,眼睛都亮了,从椅子上站起来,问他怎么这时候来了。

“妈,有件事您一定要如实告诉我。”慕承熙竭力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一点,可声音听起来还是有点颤抖。

张秋霞端详儿子那种凄苦的表情,心里有所预感,自从叶娉婷告诉她,白葭也在承熙那家医院工作,她就有这种预感,东窗事发的时候快到了。

“你这是要来质问我?”张秋霞不知不觉就端起了姿态,哪怕是对儿子,也自有一种威严。

慕承熙没有理会母亲的话,问她:“当年您逼白葭离开我时许诺等她毕业帮她找工作,她并没有同意,您为什么要说她同意了,您为什么要撒谎?”慕承熙说到激动处,眼睛里泛着泪光。

“承熙,你控制自己的情绪,有你这么大声跟妈妈说话的吗?我早就说过,我不喜欢那个女孩,满肚子心机,她看上的根本不是你这个人,而是你的条件。”张秋霞此时对白葭更恨之入骨。

“我只问您,您为什么骗我?您可以有一百个理由不喜欢她,但您不该选择欺骗!您这样高高在上的知识分子,医院领导,竟然无耻地选择欺骗。”慕承熙从来没有在母亲面前这样发泄过情绪,快崩溃了似的。

“我是为了让你不再泥足深陷,让你看清楚,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张秋霞提高声音,肩章上的金星在灯光下分外刺眼。

“我派人去兰溪镇打听过,白家母女在镇上名声非常不好,白葭她妈妈因为当小三被人当街扒光衣服暴打,白葭上初中的时候就有男朋友,那个男孩家境也不好,后来成了工地上打工的混混,我问问你,你和这样出身的女孩能处出什么好来?她和你根本就不是一个阶层,你那时候还小,男孩子贪图美色,被她外表所迷,妈妈都原谅你,因为你涉世未深,可是说到婚嫁,她根本没资格和你谈婚论嫁。”

慕承熙仰了仰头,不让泪水流出来,哽咽着:“我比您更了解她,她不是您说的那样,她是个纯洁高贵的女孩,她妈妈的行为不该算到她头上,她的品行、自身条件,没有任何配不上我的地方,而您所谓的配不上,也不过是因为她的家庭条件不好,人没有选择自己出身的权利,我要不是生在慕家,不是您儿子,或许您也会瞧不起我。”

眼见儿子一副难过的神情,张秋霞依然不为所动,“承熙,我看你是昏头了,那个女孩子几句花言巧语就把你迷惑了,她当时答应得好好的,再也不和你联系,再也不在慕家人面前出现,一转眼你回国了,她又开始缠着你,你以为她是真的喜欢你?她不过是看中你的身份,你要是变成穷光蛋,像她前男友那样,你看她会不会再来找你。”

慕承熙摇了摇头,“妈,您对她偏见太深了,我不知道您是受了谁的蛊惑,对她这么恨之入骨,我想告诉您,从头到尾,都是您儿子一厢情愿去喜欢她、追求她,如果当初她没有离开我,我会比现在幸福得多。”

张秋霞还想再说什么,但慕承熙没有心情去听,摔门而去。

张秋霞气得唇角哆嗦,虽然她还尽力保持着院长风范,身体站得笔直,但细微的面部表情出卖了她。她预感到,这件事会成为她和儿子之间一道无法抹平的裂痕。

晚上,白葭拖着累了一天的疲惫身躯回到宿舍里,看到前一天用的手袋还放在桌上,打开手袋看看,发现一枚钥匙和门卡静静躺在手袋里。

猜到这是谁放进去的钥匙,白葭把钥匙随手一扔,闭上眼睛睡觉。

他这算什么意思?说也不说一声就离开江京,却留了一把别墅钥匙下来,他有什么资格这样放肆?

翻来覆去睡不着,脑袋里都是陈凛那张可恶的脸,白葭辗转反侧,直到陈凛打电话来。

“白葭,公司临时有事,我急着飞武汉就没跟你打招呼,钥匙看到了吧,我不在的时候,你可以搬进去住,等我处理好事情回江京——”

白葭听到这番话,怒火蹿升,抢白:“你他妈有什么资格让我搬进那个破房子当你的情妇?别以为你现在有两个臭钱了就狂得连你妈都不认识了,也不撒泡尿照照,你就是个土财主臭暴发户,我白葭才看不上你。”

陈凛此时正坐在武汉机场候机大厅,冷冷听着白葭连珠炮似的一串骂,大概她误会了他给她那把钥匙的目的,情绪才会这样失控。

没辩解,他默默听她骂完了,把电话挂断。在这种情境下,白葭听不进他任何解释,只能等她自己冷静下来。

要不是武汉分公司有急事要处理,他也不会匆匆忙忙不告而别,处理好这边的事,他还要赶回鹭岛。

作者有话要说:可怜痴心的班长,心灵受到严重伤害。

男女主也有各自的委屈。

第36章

白葭骂了半天,非但没等到他一句话,反而听到手机里传来嘟嘟声,眼泪不争气地夺眶而出。那个人他真的变的,变得冷漠变得狠心,回来找她只为报复她。

可是,她有什么对不起他的,他要这样对待她?

白葭头昏脑涨,想起陈凛就闹心,一晚上都没睡好。

梦里,她和陈凛都回到十几岁时的样子,一向喜欢调皮捣蛋的陈凛恶作剧般用手掐着她的小细脖子,威胁她叫她喊他哥哥。

“你叫不叫?不叫我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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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他掐得喘不上气来,却还是倔强不肯叫。

“叫不叫?快叫哥,叫凛哥!”陈凛邪笑着,年轻的脸看起来异常可恶。在她的记忆里,他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表情。

“哥——”她终于扛不住了,委委屈屈叫哥,眼泪汪汪地想,小时候你就欺负我,长大了还欺负我。

第二天清早白葭还在睡梦中,就被电话铃声吵醒。

“白葭,你赶快到内科二病区来,耿薇昏倒了,被公司同事送来抢救,情况不是很好。”慕承熙焦急地在电话里告诉白葭。

白葭一听也急了,穿好衣服下床,胡乱洗漱一番,顾不上吃早饭就就往二病区跑。

病床上,耿薇戴着氧气呼吸器,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不堪。

耿薇同事告诉白葭,耿薇感冒两个多星期,一直低烧不退,但是公司偏偏安排她天天加班到深夜,因此她一直也没有时间好好休息,终于累垮了,昏倒在办公室里。

慕承熙站在一旁,看着病床上的耿薇,唏嘘不已,当年她是班里最乐观、最叽叽喳喳的女生之一,没想到工作后最拼命的也是她。

“血象显示,白细胞明显增多,脑脊液测试颅内压升高,应该是由病毒性感冒引发的急性脑膜炎,要不是送来及时,恐怕会有生命危险。”慕承熙看看耿薇的病历,把病情告诉白葭。

白葭眼圈红了,差一点,她就见不到这个好朋友了。

耿薇同事走了以后,白葭对慕承熙说:“你去工作吧,我照顾她就行。”慕承熙点点头,等耿薇醒了,女孩子之间总有些体己话要说,他在场也不方便。

耿薇昏迷了两天,到第三天才恢复神智,虚弱地睁开眼睛,看到白葭坐在病床前,茫然地什么都想不起来。

“我睡了几天啊,我还有一份报告要赶出来。”耿薇还在惦记工作。白葭叹气,“你都这样了,还管什么报告?你得的是急性脑膜炎,不及时治疗会有生命危险的。”

耿薇震惊了,没想到自己得了一场感冒竟然会发展地这么严重,对死亡的恐惧吓得她表情扭曲,“你说的是真的?白葭,你救救我呀,我不想死,我才二十六岁,我不想死啊。”

“你得好好休息,把身体养好了再工作。”白葭把急性脑膜炎的情况跟耿薇简单说了一遍,“你这就是亚健康状态,小病不治拖成了急病。”

“我也是没有办法,能进四大的人人都是精英,竞争太激烈了,这年头研究生也快没活路了,我们部门全都是海归,就我一个是在国内读的大学,我要是不多干一点,升职加薪全没我的份儿。”耿薇抽泣着,头一次和白葭诉说她的辛苦。

“那你也用不着拼命啊,身体累垮了,你要升职加薪有什么用。”白葭明白她的处境,事实上他们都差不多,在竞争激烈的行业工作,辛苦不是常人能想象的。

两人谈了很久,笑一阵又哭一阵,说起以前在学校的事,都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耿薇看着白葭,话到嘴边又不知该怎么说,好半天才说:“白葭,有件事一直压在我心里好多年了,一直觉得对不起你,不敢跟你说,现在告诉你,你能原谅我吗?”

白葭看到她那种内疚的表情,替她说出想说的话,“我知道,叶娉婷送了你一个Gucci的钱包收买你,让你暗中跟她汇报我的事,你还拿走了我的卫生巾。”

耿薇泪光点点,惊讶得不行,“原来你都知道了?知道了,你还跟我做朋友?”

“我知道你心眼不坏,你只是太喜欢那些名牌了,一时鬼迷心窍,而且你也并没有真把我的事告诉她们,起码陈凛的事你就没说,卫生巾那件事反而让我利用慕承熙将了叶娉婷一军。”白葭苦笑着说。

耿薇也笑了,“从那件事我就知道你特别聪明,而且我也觉得她们对你恶意太深了,庞雪那些谣言有一半都是她们散播出去的,其实我当时不光是为了那个钱包,也是有点怕叶娉婷,她们抱团整人不是第一次,尤其是你,暗地里她们都恨死你了。”

“所以她们让全校都知道我家境不好,让我接受电视台采访,名单都是叶娉婷指使管萍湘报告给老师的,我和慕承熙在图书馆档案室谈话那次,也是她和管萍湘骗赵玉去整理档案,赵玉才会撞见的,本来她们以为闹出来班主任会批评我们,但班主任并没有,她让我们好好学习,将来再恋爱。”白葭也把心里隐藏多年的话说了出来。

“你和慕承熙实在是太可惜了,我们都觉得,只有你最配他。”耿薇由衷地说。白葭摇摇头,“我心里那道坎过不去。”

“我知道,你忘不了初恋那个人,有件事其实我一直想告诉你,但是又怕告诉你让你心情不好。”耿薇犹豫着,要不要把事情说出来。

白葭眉心一蹙,让她只管说。

耿薇告诉白葭,她刚上班那一年,她们公司受证监会委托,负责鹭岛一家公司的上市资格审查,在那边听人说起过陈凛。

“那家公司是生产建材的,是鹭岛那边同类企业的翘楚,跟陈凛的公司一向有生意往来,有一次吃饭的时候,他们一个经理喝高了,不知怎么就说到了陈凛,说他心狠手辣,连自己的亲表叔都能逼死。我当时并不知道他说的陈凛就是你那个男朋友陈凛,以为是另一个人,也就没太在意,后来我因为一份询证函要盖章去了陈凛的公司,见到他一次,才发现他就是那个给你送水果的人,然后我就找之前那个经理打听了点他的事。”

耿薇身体尚未恢复,说到这里的时候喉咙一阵干涩,咳嗽几声,白葭倒水给她喝,又让护士给她测量血压体温,检查确认她体征正常以后才继续跟她谈话。

“那个经理说,他们都不知道陈凛是什么来历,只知道他是承包工程起家的,到鹭岛之前是干什么的也没人知道,陈凛的公司规模发展很快,几年就成为鹭岛有名的房地产公司,还融到了海外一笔大额风投。我问起逼死表叔的事,那个经理说,他也是听人说的,陈凛的公司在杭州收购了一家建筑公司,公司老板是他表叔,后来他表叔莫名其妙就跳楼死了,业界的人都说他表叔当年得罪过他,他为了报复才故意设了个圈套,让他表叔债台高筑,被高利贷公司逼债才会跳楼。”

白葭听到这里,脸色渐渐苍白,当年马丽珠病重,陈凛为了赚钱不得已出去打`黑拳,表叔非但没有施以援手,反而在他受伤欠债的时候开除了他,而陈凛也确实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他一发迹,就展开了报复。

耿薇说:“我知道你对他感情很深,但是从别人的描述来看,他已经变了,报复心重心又狠,所以我没有把这些告诉你,我不想你再和他在一起,白葭,商人冷血、唯利是图,不是你的良人。”

白葭没有说话,低头沉思。耿薇知道她需要时间消化这件事,目光看向窗外。

慕承熙从外面进来,耿薇见到他,很是惊讶,“你……”“我也在这家医院工作。”慕承熙告诉她。

耿薇抿嘴微微一笑,“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你今天感觉怎么样,情况好点没有?”慕承熙随手拿起她的护理病历翻看,见指标正常,把病历放了回去。

“我说你们俩真够可以的,暗度陈仓也不通知一声,还当不当我是老同学?”耿薇以为他俩肯定复合了,不然慕承熙不会到白葭工作的医院工作,很替他们高兴。

“我俩并没有暗度陈仓,早已光明磊落地分手。”慕承熙并不想当着耿薇的面把他和白葭之间的矛盾表现出来,用一句玩笑话带过。

耿薇唇角一动,终于也没有说什么。

离开病房的时候,白葭在走廊上感觉到一阵心悸,眼前一黑,身体有点支撑不住,幸好慕承熙及时扶住她。

“你没休息好吧,去化验一下血糖。”慕承熙知道这两天普外急诊很忙,猜她是不是又加班加点连轴转了。

“我没事。”白葭这才想起来,自己急着来看耿薇,从起床到现在什么都没吃。慕承熙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巧克力给她,“吃一块。”

白葭诧异,默默把巧克力接过去,他知道她血糖低,以前经常在口袋装几块巧克力,没想到几年过去还保持着这个习惯。

慕承熙陪着白葭离开病区住院楼,刚走到院子里,就遇到白葭的舅妈和一个老阿姨从门诊大楼出来,舅妈一看到白葭和慕承熙,亲热地叫他们。

“咿呀,这是谁呀,这不是小慕吗,你跟白葭现在是同事啊?”舅妈对慕承熙印象好得不了的,当初白葭跟他分手的时候,舅妈劝了又劝,一直惋惜。

慕承熙点点头,“您好。”

舅妈笑呵呵打量他,炫耀地跟身旁的老阿姨说:“我外甥女白葭你认识的,她是这家医院的医生,还有她男朋友小慕,也是医生,美国留学回来的博士。”

老阿姨艳羡地看着眼前这两个年轻人,称赞道:“不错不错,当医生好呀,收入高,受人尊敬。”陪着舅妈和她朋友说了几句话,等把他们送走以后,白葭才得以离开。

走进食堂,白葭揉揉太阳穴,振作精神进去打了一份早餐。吃饱肚子,她又去病人复健区跟着老师做了一套瑜伽,身体活动开了,精神也好多了。

看来得恢复高中和大学时养成的晨跑夜跑习惯,自己现在高强度的工作透支了太多体力,再不锻炼就连一阵风就能吹倒了。

令白葭烦恼的是,回舅舅家吃饭,舅妈又对她和慕承熙的事问长问短。

“白葭,小慕一定是放不下你才从美国回来的,他还跟你在一家医院,一定是想跟你和好。你可不要错过机会啊,像小慕这样的条件,你这辈子也遇不到第二个的,舅妈看人很准的,他是真喜欢你。”舅妈唠唠叨叨说上一串。

白葭听着心烦,找理由推辞:“舅妈,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我自己的事我自己会处理的。当初是他家里不同意,我们才会分手的,现在他家里还是不会同意的。”

舅妈叹口气,“是啊,人都是势利眼的,慕家那样的家庭门槛高,自然瞧不上我们这些普通人家,但白葭你自身条件好呀,你想想办法讨好讨好小慕他妈妈,老人要哄的,为了你的将来,你得多长点心眼。”

白葭怕听她唠叨,唯唯诺诺应付几句。

让她去讨好慕承熙妈妈,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在张秋霞眼里,她早就被定了性,就是个底层出身的、心机满满又对她优秀儿子虎视眈眈的小市民,她这辈子哪怕当上了医院院长,也不够资格攀慕家的高枝。

“白葭,找对象要慎重,一定要找个对你好体贴你的,条件还是其次。”她们说话的时候,白劲松想插话却插不上,好不容易等她俩不说了,才插了一句。

白葭嗯了一声,抬头的时候,恰好看到弟弟白源眼神复杂看着自己,没领会他那个眼神的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白葭:普华永道奥斯卡颁奖礼上出错啦,全世界都看到了。

耿薇虚弱地睁开眼睛:扶我起来,我还能再抢救一下。

弟弟要跟白葭说什么呢?他是不是知道什么秘密呢?

第37章

阁楼上,白葭正在看书,听到楼梯上有脚步声,扭头去看,却见白源走过来。白葭很惊讶,她住在舅舅家几年,白源很少到她房间来。

“姐。”白源长大以后不再像小时候那样话唠,反而有了几分理工男的沉默寡言。“什么事?”白葭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来找自己说话。

“你是不是还想着那个陈凛?”

“你怎么知道陈凛?”

“一直知道,我爸妈说起你们的事从来不避着我。”白源坐在床边上,看来是想和他表姐谈谈。

“我跟他早就分开了,他现在……说不定早就跟别人好了。”白葭并不想把和陈凛重逢的事说给家里人知道。

“有件事一直没告诉你,好几年了,现在想想,还是应该告诉你……那个陈凛后来找过你。”白源不急不缓地观察着姐姐的情绪。

“你说什么?”白葭强自镇定,但颤抖的声音出卖了她。

“你上大学的时候,他到家来里找你,打听你的情况,说你手机号变了,他联系不上你,我爸跟他说,你和慕承熙一起去美国留学,让他不要再骚扰你,他就再也没来过。”

白葭怔住,心底忽生一种幽怨,看来冥冥中自有天命,早在几年前他俩之间的缘分就已经尽了,忍住心酸,哽咽着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晚上去洗手间,偷听到我爸跟我妈说这件事,正好那时候你参加学校的暑假活动,在德国一所大学的医学院交换学习。”白源想了想,又说:“其实我很早就想告诉你,但是又觉得慕承熙条件更好,更适合你,就一直没说。”

“那现在呢?”白葭不知道弟弟怎么忽然改变了想法。

“我感觉,你更喜欢陈凛,所以我把这件事告诉你,是想跟你说,人还是要选择自己真正喜欢的人在一起,有些人条件再好,但爱不上就是爱不上,勉强自己会很痛苦。”白源认真地说。

“为什么忽然有这样的感慨?你自己也恋爱了吧?”白葭说。

白源笑了笑,没回答。

表弟的话在白葭心里泛起阵阵涟漪,可除了感叹命运捉弄之外,她并不觉得这件事还能有什么转机,就算陈凛对她难以忘怀,今时今日,他俩早已身不由己。

这天中午,白葭刚从食堂返回办公室就听到科里几个医生议论送诊下乡的事,说是医院党委团委准备组织一支医疗小分队到江京郊区的醴县开展为期一个月的送温暖献爱心活动。

白葭有点动心,一来参加这样活动的很有意义,对她的医术是一种考验和磨练,二来她正好可以借此离开一段时间,避开陈凛、避开慕承熙和一切有关感情的问题。

找到章修良,白葭表达了自己想去醴县参加送诊下乡的意愿,章修良有点意外,院里的小姑娘们一听说去醴县那种相对落后的农村地方待上一个月恨不得都往后躲,没想到白葭倒是很有觉悟,主动要求去那里。

“你经验不够,住院医规培才一年半,起码也得两年以上才能去,农村病人很多表达能力有限,全靠仪器和医生经验诊断,你还不够火候。”章修良综合考虑,觉得白葭还太稚嫩。

白葭怕他不同意,赶忙表明心迹,“主任,我能行的,之前送医下乡我就去过,这回有尤医生带队,我跟着他们学,不会有问题的。”

为了说服章修良,白葭把自己以前下乡时的实习笔记给他看,章修良翻了几页,见她实在想去,只得在她的报名表上签字。

晚上,沈桦来宿舍找白葭,跟她发牢骚,说科里也安排她参加这次的送诊下乡。

“我都说了我不想去,他们非让我去,说我在科里资历最浅,让我去锻炼锻炼,还说去了以后表现好的话,回来说不定能涨一级工资。”沈桦很气愤,这一来,她更没有时间陪男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