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盗船毁了,海盗又落网,即便是送走了一个白隐,南龙方面也不会太过计较了吧。

船又启航了,朝着南龙的方向。

阿海走了过来,冷冰冰语气的让我回舱。

我慢慢的上着木梯,只三层,却似乎走了很久,踩不稳,想扶着栏杆,可右手腕肿了不能用力,是刚才被夜玄折的,大概没有断吧。

打开舱门,夜玄已在里面,默默的看着我。

“你还有什么话说。”

我抬起头看着夜玄,缓缓的摇了摇头。

夜玄半眯着眼睛走近我,俯下头深深的闻着,声音极轻柔的:“的确是我母亲的味道,小眠,从第一天起我就迷恋你的味道。他安排的?你解释吧,我给你解释的机会,最后一次。方才你一句话都没说过,你委屈吗?你恨夜白吗?你恨他入骨吗?”

作者有话要说:一切言之尚早

第 51 章

我看着夜玄的脸,他的眼睛里全是血丝,期待的盯着我。

腿有些发软,我很想坐下。我想开口求他,不要让我解释什么了好吗?从刚才在甲板上到现在,我根本就没有说话的欲望,让我休息好吗?喉咙像是被一团火堵住,张着嘴也说不出一个字,夜玄,夜白,他们都太聪明了,聪明到每个人都可以把我玩弄于股掌之间,我根本斗不过他们。夜玄给我机会解释,我该感激吗?可我要解释什么?要我恨夜白吗?帮他的是我,我真的把他当哥哥来着,爹说他是兰姑姑的儿子,爹说他即便是死了,也会在地府里瞧着我是不是在帮他。没错,夜白警告过我,他说过夜家的人没一个可以相信的,我以为我记住了他的话,可却忘记了他也姓夜。他利用我,我要恨他,那爹呢?我可以去恨爹吗?夜白第一次和我会面夜玄就知道了是吗?就开始安排反击了是吗?我还蒙在鼓里,我还在内疚。夜白告诉我,他只是想要银子,我也信了,他答应我不会出现,我又信了。夜玄带我来潜岛,举止也有些反常,我都傻的没有想到原因。夜玄,我真是太笨了,对吧…可怎么办呢?我学不会喜怒不形于色,像你一样,像夜白一样。我甚至学不会不去相信,到现在都没有学会。今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谁能告诉我吗?夜玄给过我机会,是我一定要来潜岛。可如果我反悔了呢?他会带我离开,让刚才那一切不发生吗?

我想告诉夜玄,我想恨,如果可以的话,如果我可以开口的话,可我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全身可以有一个地方不痛吗?可以有一个地方不气吗?有一个地方不失望吗?冰凉的失望从每个毛孔张牙舞爪的渗透出来,我看着夜玄猛的扬起手,暴怒的眼神盯着我,那手高高的举着,却终究没有落在我的脸颊,又颓然放下。

他打了夜白,却没有打我。

“多可笑,我甚至舍不得碰你。”他痴迷的神情抚着我的头发:“夜白说你的红痣,他也亲过吗?夏微眠,他安排你进夜园的吗?你果真是预谋已久的,真是个聪明的姑娘。夜家果然招惹了太多的仇恨。让我猜猜看,五年前夜白去了你家对吧,你看上他了?招他做女婿?他的目的果然达到了。他希望我厌恶你吧?或者你也希望被我厌恶。夏微眠,即使我厌恶也不会放你走,这辈子,休想!我告诉你,远不止这些,夜白要的远不止这些。”夜玄冷冷的说着,一字一字:“你和他都会付出代价。”

说完,他大力的推开我转身出门,我听到他在外面锁上舱门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又听到船工来用木条钉死舱门的声音。他钉住的是我,还是他自己…

我躺在床榻上,蜷缩着,胃开始抽搐式的疼痛,小腹也痛,痛得全身冒冷汗。

晚饭由小香从舷窗递进,这孩子对我还是同样的态度,并没因为我被全船的人唾弃而唾弃。她在舷窗外看着我,哭成个泪人,她让我起来吃饭。我听了她的话,起来接过食物便锁紧了舷窗。她在外面用力拍着,直到来船工把她拖走。

食物看上去和平时没什么不同,我想吃,嘴里、喉咙里却痛的无法下咽。每一粒米都像把刀子,忽然变得生硬,想必是牙龈又肿了吧,小的时候犯了错,爹骂我时我便会这个样子,嘴里起满水泡,吃什么都痛,喝什么都痛。这次也如此,痛的来快,也更强烈。

推开食盘,我倒了杯凉茶喝下去,甚至能感觉到冰凉的感觉顺着喉咙流入灼烧着疼痛的胃里,几片刻,恶心的感觉迅速上涌,胃抽搐着、收缩着,我冲到舱里的内室,不可扼止的吐了起来,直吐的昏天黑地。

不敢再逼自己吃东西,依旧躺回床上蜷缩着。腹内的疼痛果然又加烈了,我咬牙不让自己呻吟出声。船在轻轻的晃着,略有行驶中的噪音传进来,从前不觉得,在这个晚上竟是前所未有的刺耳。

痛,头痛、眼痛,耳里却奇痒,胃恶心、左肋痛、腹痛,只有蜷紧了才稍好一些,我就一直保持这样一个姿势,累了就再换个方向,恶心了就再去内室吐,可再也吐不出什么,就那样的干呕,撕心裂肺的呕。几次往返,我没有了一点力气,头变得晕晕沉沉的,双腿甚至连蜷紧的力量都消失了。右手腕被夜玄扭过的部位肿的更厉害,粗了一大圈,用不上力,甚至摘不掉左手上戴着的夜白送我的玉镯。

夏微眠,你要熬过去,你只是病了,休息了就好了,闭上眼睛,你需要睡眠。睡吧,睡醒了就结束了,也许这只是个恶梦…

舷窗外透进一丝朝阳的红光之时,我好像睡着了。

红光愈盛时,又被小香拍窗的声音吵醒。

她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在着急。我想起身,可没有一点力气,我的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她拍着,哭着,我喃喃的说着:小香,我没事,我只是起不来而已。

可我的声音小的连自己都听不到,更何况是窗外的她,不行,我得起来。

左手撑着身体,努力让自己坐了起来,再一点点的蹭下床,刚要站直身体,左肋和小腹的痛意就忽然逆袭而来,我便只能弯了腰蹭到窗边,手刚搭上窗沿,却又听到另一个声音在窗外响起。

是夜玄在说话,他让小香把饭菜端走,他说即然我不吃就饿着好了。

我的手停在窗沿上,脸颊上冰冰凉凉一片,是泪吧,流泪并不需要什么力气,就让它流吧。

之后就安静了下来。连船行驶的声音都没了,停了吗?大概吧。我瞧着昨天没动过的食物,竟是一点食欲都没有,尝试着吃一点就又开始翻江倒海的恶心。

我究竟是怎么了?我很怕,我要死了吗?缩回床上,由着恐惧一点点包围。

舷窗外的光线又弱了,舱里黑压压的,不想点蜡,反正也不需要再看什么。平时的这个时候夜玄都会过来了。他喜欢在烛光下做事,却不允许我在晚上刺绣,说是伤眼睛。外面好像有雨声,又下雨了,不大,浠浠沥沥的,一层秋雨一层凉,海平应该也凉了起来吧。我胡思乱想着,不能停止,一停就会意误到自己在痛,全身都痛。

一天多没吃东西了,也不能喝水,不管吃什么喝什么反正都会引发一连串的呕吐,直到吐出苦涩的味道。

如果我能晕过去该有多好,可意识偏偏是清醒的,默默的流泪,默默的想念。

作者有话要说:

我,站在,烈烈风中。

恨不能,荡尽绵绵星空。

看苍天,四方云动,文在手,问天下谁是后妈!

我不是啊我不是…谁说我是我也不承认…

夜玄番外

番外:夜玄篇

船驶回南龙,我要向南龙的人交待一件事:放走夜白。

让人钉死了她的舱门,关的不是她,是我。

若不如此,我怕自己仍旧忍不住还要进去,还要抱着她、亲吻她。

她就在隔壁,我贴着舱壁仔细听着,她下床了,有急促的脚步声,她去做什么?我无从得知。

颓然靠着舱壁,慢慢滑坐在地板上。

竟然想的是她刚才下床好像是没有穿上绣鞋的,地板冰凉,她可受得住?

一夜未睡,我就像个变态的色狼一样听着隔壁的声音,并不安静,她的脚步声响了几次,直到天亮。

小香去拍她的窗,我便一直隐在舱门后。

若是她开了窗,我是不是可以目不斜视的走过去?我走过去了,她会不会有一点的内疚?还是…其他的…

可她却一直不开窗,这代表什么?我命令自己不要去想什么严重的字眼,可心中对夜白莫名的嫉妒又瞬间让我怒火中烧,我克制不住自己,竟冷冰冰的对小香说:“若她不想吃,那便饿着好了。”

小香走了,我回到舱里发呆,忽然很想抽自己几个耳光,更有冲动去踢开她的门质问她,该生气的不应该是我吗?

接下来又是等待和猜测,她在做什么,她在想什么…

答案是未知的,可我却想到了自己紧张的原因,原来我也在怕,夜白在船上质问出的话,正是我不敢去面对的自私。

原来我强硬是为了掩盖自己的惧怕。

她的房间里再也没有过声音。

可她不知道,我一直就站在门口,等着她的哪怕一次召唤:夜玄。

终究还是输了,我担心,害怕,怕的牙齿都在颤抖。笼罩夜家的阴谋诅咒忽然钻出脑海,时时刻刻警告着我:你爱的女人将不属于你…

天擦黑的时候,我让阿海撬开了钉着舱门的木板,多可笑,我的坚持只维持了一天而已。

可打开门的那一刻,我真的庆幸自己只坚持了一天。

小眠披着长发蜷缩在床榻上,缩成了一小团,脸色惨白。才一天而已,圆润的脸颊竟瘦出了暗影。案几上的饭菜一动未动。听到有人进舱,她的腿动了动,我看到她的眼睛半睁了,又无意识的闭紧了。

我呆住了,看着她的样子不敢上前半步,心脏撕扯着痛,像是要被什么人揪出来。

小香哭得像个泪人一样拼命的去摇晃她。

她又睁开了眼睛,竟然微笑着晃了晃左手,她认出了小香,视线搜寻着什么,可只一瞬,眼神便又黯淡了。

船上的大夫被阿海踉踉跄跄的扯了进来。他走过去帮小眠号脉,小香帮着把她的衣服卷上去,原本纤细的手腕此刻高高的肿着,一片青紫。

我暴怒的扯过阿海的衣襟,阿海委委屈屈的说:“大少爷,是您做的…”

是我,是我…

脑袋里嗡的一声,那一幕幕场景浮现出来,是我扯着她的手腕,是我扯着她回的舱,是我恶狠狠的把她像布偶一样摔在地上。她一定…痛死了…我忍不住走近了床榻蹲了下去,蹲在床脚,她一定不希望看到我,我不敢出现…

大夫号她的左手,问她哪里痛,她皱了眉捂上左肋。

大夫转头对我说:“逆气上涌、肝气郁结不舒。《内经》有云…”

“说简单些!”我咬牙切齿的问着,心里只恨这个老家伙现在还说这些云来雾去的话!

“呃…肝气不舒,大少爷,她是…是气病了,不过不要紧,不要紧,调理为主,缓和她的心绪为首。”

她烈性如此,骄傲如此,可我和夜白都做了些什么!

所有人退下了,舷窗开了通风。

我仍旧蹲在她的床边,颤抖着捧住她的右手,她终于又睁开眼睛瞧了我,眼里只是疲惫,再无其他,这一眼犹如当头一棒,我竟以为她起码会有气、甚至是恨…

小香端了药进来。

我抱她起身,她并不挣扎,乖乖的靠在我的怀里。药碗搁到她唇边,她听话的张开了嘴喝了一小口,可刚咽入喉咙便是一阵抽搐,甚至来不及俯身便喷吐了出来,黑褐的药汁溅在她的绣裙上。我忽然意识到昨晚她几次跑下床是怎么回事,她在呕吐。

而我竟一直不理、不睬。

药,熬好了端来,喂她喝,再吐出来。不敢强咽,我便喂她水,可连水都要吐。

大夫来了,只说也没办法,药终究是要喝下去才会见效。

我烦躁的吼他滚出去,这些话还用得着说吗?我只想知道,要怎样才会让我的小眠喝药!

我吼的时候,小眠动了动,我连忙看她,她像是冷一样颤抖起来。

忙让小香烧了热水提过来,我把她的脚放在热水里暖着,她的脚小小的,白的几乎透明了,可是也凉的似冰。握着她的脚,我还是心疼的要命。

加厚了被子,暖了脚,我又把她抱起来喝药,再吐,再喝。

折腾了几个时辰后,总算是喝进去了些。汤药换成了薄粥,喂她吃了小半碗。

可这药究竟有多大的功效我却并不知道,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的脸,我希望她会和我说一句话,告诉我她究竟还疼不疼。

终于,她的眉头皱了起来,身子又开始习惯性的蜷缩了。我掀开被子躺了进去,躺在她的身后搂住她,犹豫了下,手探进她的衣服,轻轻的揉着她的肋间。

天黑的炭一样,小香在舱里点起了蜡烛,我便打发她走。她不肯,只委委屈屈的看着我。我并没力气轰她,只淡淡说了句:“我会对她好。”

才算劝走了小香。

快两天了,我仍旧没有睡意。

厚厚的棉被下,我的前胸紧贴着她的后背,不一会儿就闷出了汗,衣服贴在身上粘粘的。她也热了吧,左臂伸了出去,却又被我拉回被子里。

她的身子条件反射一般变得僵硬。

我知道,她终于清醒了。

“可还痛?”我忍不住,开口问着,若再不和她说话,我便恨不得跳海了。

小眠不说话,沉默着。

“小眠…我知道你醒了。”我不无犹豫,喃喃的:“我知道你听得到,你不想说话就只听着吧。若我现在不说,恐怕又没勇气了。把你锁在这舱里,我听到你在吐,我在门外站了很久,等了很久。我想听到你求我,我气的牙根痒痒的想听到你求我。可你不求,你不说话,还锁了窗,我便更气了。我气自己为什么钉死了舱门,连个进来的借口都没给自己留下。你痛吧,你痛了多久,我就跟着痛了多久。夜白说的对,我的确是那么想的,我明知道潜岛是个陷井,可那个陷井不是夜白设的,是我。你和夜白第一次会面我便知道,现在想起来,一定是夜白故意让夜家的船工们看到。我很生气,我想质问你。可我…我又想着这也许是个机会,彻底让你喜欢上我的机会,即使这喜欢是因为内疚,我也认了。我也怕过,怕这个机会是双刃剑,怕这个机会让你离我更远。所以在去潜岛之前我便犹豫了,犹豫了很久。可你手上夜白送的玉镯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我愈发的生气。夜白当着众人的面说你的事情,我…我没办法去想、去判断,我就是气,就是恨,明知道你冰清玉洁,可我…小眠,对不起…”

我的声音逐渐小了,搂着她的手却逐渐紧了,我紧闭着眼睛,不知道她有没有听,有没有听进去,可我自己的心里却有个东西慢慢融化着,一点一滴。

“这两天我仔细想过了,我的确是故意的,我不顾你的立场,故意引你入局,然后故意生气逼你就范。夜白懂我,所以他能一字不差的揭穿我,我…我大概是…是恼羞成怒吧…你为什么会认识夜白,为什么会帮他,他为什么会知道你的…你的痣,这些都不重要了。我再也不问了,一个字都不问了。反正你现在已经在我身边了,你在我身边就好。可有一点,你若是爱他…能不能…能不能请你忘了他,我是说…我是说你试一下吧…试一下忘记他…你若是现在不喜欢我也行,至少你不讨厌我吧?我自私,我自大,这些我都承认,可你也要给我一点时间去改啊。你不喜欢留在夜园,我们就去京城,只有我和你。你病成这样我很怕。大夫说你是气的,我开始…开始还不服气,我想着气病的人不应该是我才对吗?我甚至嫉妒你会气病,换作我病成这样,你也许会心疼我吧?那样也算是我惩罚过你了。呃…也不是惩罚…这不怪你,我又说错话了…小眠…你在听吗?”

她的肩头轻轻抽动着,我诧异的摸上她的脸颊,冰凉湿滑一片,她在哭。

我紧张极了,放平了她,大夫说她不能再生气,这肝气不舒严重起来甚至会导致血溢。我又干了什么,我又让她哭了!

蜡烛的光微小,可仍看得清她紧闭着眼睛咬着嘴唇,眼泪一直不断。

“我是说真的!我这次没骗你了。你还痛吗?是不是又想吐了?我去拿水给你。”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跳下床榻去倒水给她。

回到床边的时候,她竟睁开了眼睛,眼光一片澄明,波澜不惊。我不由自主的忘记了自己该做什么,该说什么,她的眼睛一直美的让我折服,可现在,是害怕,害怕失去。

究竟是她病了,还是我?

我想扶她起来,却终究停住了,握着茶杯的手轻颤着,我不敢保证自己还有力气。

“夜玄…”她忽然开了口,声音吵哑,不见平日的清澈。

我看着我,心里愈发的紧绷,如同一个死刑犯在等待最后的判决。

她抬手按了按喉咙,小声说着:“夜玄,我想沐浴。”

我手中的茶杯终于翻倒,水全部洒在被子上。

她的眼睛亮的灼人,她肯和我说话,是不生气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的现代续篇也已经开坑,名字<谁的等待,谁的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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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IP大概可以投两票,喜欢夜园的亲们帮鱼儿踩一踩去吧…

第 53 章

病去如抽丝。

两三天了,我只倦倦的不想动,连甲板都少去,一是那里风大些,再者不想看到船工们指指点点稀奇的样子。

让夜玄帮我在自己的舱外置了把躺椅,想晒太阳的时候就靠上去,好在这层住的只有我和夜玄,倒也安静。

“小眠,你现在都不太喜欢和我说话了。”夜玄搂着我一起倚在躺椅上,微皱了眉手挡在我额前:“阳光刺眼吗?”

我周身暖融融的正想睡,他一说话倒让我清醒了几分,身子动了动想坐直了,夜玄紧张的按住我,愈发搂的紧了些。

心中想笑,可又是一酸,夜玄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惊弓之鸟了,便耐了性子和他说话:“哪里不喜欢和你说话了,昨晚不是说了很多?”

“可你没说你不生气了。”夜玄柔声说着,想了想又补充了句:“我也没敢问。”

我把他的手拉到一旁:“总举着一会儿便酸了,我没那么娇气。不过若说我一点不气,那是骗你的。但是我也仔细想过了,这件事情我也并不是完全占了理。若你信我,若你爱听,可愿意让我讲清楚?”

夜玄笑得极灿烂:“那日我便问你来龙去脉,你死活不肯。现在想来你真的不气了,肯说了。如今我可算是摸清了你的禀性,懒得解释,对吧?”

我好笑的捶了他一拳:“是哀莫大于心死。若是旁的什么人冤枉我,我马上解释回来。可你…我竟是什么都不想说,呃…刚才是谁说我不爱和他说话来着?”

夜玄沉默了,只捉住我的手在自己脸上蹭着。

我便由着他的举动,和他讲了父亲和沐兰姑姑的故事,以及我为什么会到夜园,还有我和夜白之间的一切。

他脸上的笑容渐淡了,默默的听着,眼神亮的灼人。

“从我到夜园开始就是有目的的,沐兰姑姑的骨灰现在就在我的房里,若你想帮你父亲拿回去我也无话可说。可若你还体恤我,能否帮我讨要?那一抔骨灰对夜家来说不代表什么,但对我父亲来说却是他最后的心愿。”我认真的请求着,心里一片澄明,忽然觉得自己走了多长一条弯路。

夜玄并没迟疑,认真的点点头:“兰姨的事情我也大概知道一些,原以为只是父亲的暗房,父亲对她也从未上过心。没想到牵扯进这么多的事情来。回到夜园之后,那骨灰自当你拿去,我看也不必对父亲说了,直接拿别的灰偷梁换柱换到灵祠不就行了!”

“可那是灵祠…换别的灰…不会对你祖先不敬吗?”我撑起身子惊讶的问。

夜玄哈哈的笑出声来,捏了捏我的鼻子:“阿肥还真是可爱,换个骨灰而已,若是我太公不高兴,让他来托梦给我好了,我倒要好好请教他老人家为什么这么晚才让我遇到你!”

“竟是胡说!”我拉开他的手,想想也跟着傻笑了。

“那夜白呢?你可怨他?”夜玄小心翼翼的问着。

我怔了片刻,也只摇了摇头:“开始怨来着,后来便不怨了,怨不起来。”

“为什么?”

我看着夜玄,慢慢的说着:“他到我家的时候那一身的伤,每每想到都替他疼。原来不清楚他被赶出夜家是为了什么,现在我知道是因为二夫人,他们也可怜,不是吗?”

“他的确是为了二姨娘,也的确是可怜。可若天下的可怜人都可以拿着自己的伤去利用别人,那就不值得可怜,反倒可恨。况且,我是帮他的,却不知道会被他误会成这样。”夜玄淡淡说了句,看向大海,不无心疼,那毕竟也是他的弟弟。

“我不怨他,是因为我心里没有他。他那日那样说我的时候我只觉得心里痛。可你把披风扔在我身上,我便想死了倒还干净些。”我喃喃说着,心里终究还是委屈,眼泪便涌了出来。

“以后不会了。”夜玄轻吻着我的嘴唇,喃喃的说着:“从今以后,你相信我,我相信你。不论什么事情都不会再让对方误会下去。”

“我身上的痣…”

“我说了,相信你。”夜玄只笑了笑:“况且你这只阿肥,想知道你什么秘密太容易了,搞不好他是问了你身边的丫头之类的。”

“会吗?”我胡疑。

“总归是我一个人才亲眼见证过的,这我相信…”夜玄坏坏的笑着,轻吻变成深吻。

我由着他吻我,心中却还有一个结是无论如何打不开的,这个结只有三个字:三姨太。

我生病的时候,船一直停在南龙没有返航,因为夜白到底还是留了一大摊子麻烦事儿,抓的那些个海盗一口咬定夜玄也和他们有些干系,这便复杂了,好在钱能通天,上上下下打点了一番南龙便也在通关文碟上盖了印章。

这么一耽搁,竟也又费了四五日。

白天好过些,晚上便难熬。夜玄脸皮厚的吓人,把他所有的衣物用具都搬到我的舱里来,任我怎么说、怎么恼都不走,开始我并不肯,没想到第二天一早打开舱门就看到夜玄在外面的躺椅上歪着,一脸的胡子、一脸的憔悴。最可怕的是那双眼睛,又红又肿,眼见是一夜没睡造成的。见我出来,只说了句:“小眠,我睡不着。”

只一句就让我心疼了个一塌糊涂,他便趁机彻底占领了我的舱。

想让他好好补个觉,他却死拉着我一起。可躺下了,凑近了就闻到一股浓浓的清凉膏的味道,心下起了疑,等他睡着了,我便出了舱找小香来问。

小香说大少爷昨晚上向她讨了清凉膏来用也不知道是做啥的,按说这季节、又在海边,也没有蚊虫。

我回到舱里仔细看了夜玄的脸,便生气扯着他的耳朵揪他起来。他横眉立目的怪我不体贴,我便只问了句:“你拿清凉膏往眼皮上抹,可以为这招就高明了?”

“呃?你怎么知道!”他脱口便问。

他这句话可算坐实了他的罪证,我哭笑不得,扯着他拿清水把脸上洗了个彻彻底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