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小分队的剩余成员来到食堂,胡来来已经帮她们打好了饭。
丁文文坐下后,把她要的外套递了过去,顺便提醒道:“对了,来来,我刚才看衣服领子上别了枚胸牌,怕你扎着手,所以取下来了,就放左边的衣兜里。”
胸牌?
胡来来一惊,赶紧摸了摸衣兜,把胸牌拿出来,见上面写着“金钱”两个大字,她的脸上也瞬间多出“完了”两个大字,心想自己吃的可能是一颗掺了屎的糖吧。
她赶紧回想了一下昨晚有没有出现什么异常情况,同时又觉得叶孟沉肯定没看见,否则他早就生气了,怎么可能像昨晚那样风平浪静。
嗯,绝对是这样的!
胡来来握紧了拳头,仿佛这样就能让“叶孟沉没有看见胸牌”的理论依据更有说服力一些。
最后,这场没有底气的自我安慰持续了一个上午,直到她看见程霭,突然想起另外一件重要的事,这才稍微转移了点注意力,溜了过去,悄悄问道:“程教官,我能问你个事儿么?”
“想问我为什么认识你?”
“……你怎么知道?”胡来来觉得叶孟沉身边的人好像都会读心术,被看穿后有点不好意思,“我就是好奇,为什么你认识我,我不认识你?按理说,如果我们见过面,我肯定会对你有印象吧。”
“万一不是见面认识的,而是叶孟沉给我看了你的照片,特意让我好好照顾你呢。”
叶孟沉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胡来来怕她是在钓鱼执法,态度十分小心谨慎,甚至没有正面回答,选择了最安全的拍马屁:“我觉得程教官不像是会开后门的人。”
一听这话,程霭回想起了一些往事,笑着叹了口气,不和她兜圈子了,回道:“你当然不认识我,谁让你的眼睛里只有叶孟沉一个人。”
程霭第一次见胡来来是七年前,在叶孟沉的狐朋狗友为他办的送别派对上。
当时的京城会所还没易主,也没现在这么有名,但这并不妨碍它的受欢迎程度,一有什么值得庆祝或是高兴的事,这些财大气粗的主儿就会包下“四时好”,彻夜狂欢。
“四时好”是这里最大的包厢。
晚上十点,里面灯光昏暗,烟雾缭绕,到处都弥漫着浓浓的酒精味,刚成年或是即将成年的少年们疯起来没个限度,音乐声开到最大,肆意扭动着年轻的身体。
就是这样声色犬马的场合,却突然出现了一个满脸稚气的小姑娘。
看见的人还以为是谁家小孩走错了地方,可她只在门口东张西望了一小会儿,而后直冲冲地朝包厢的另一边跑去,最后站在今晚的主人公旁边,一把抢过他指间的烟,扔在地上。
“咚咚咚”地用力踩灭后,她一本正经地教育道:“抽烟会让人变笨的。”
“那怎么没见你聪明到哪儿去。”
说话的是陈科。
由于在此之前,他已经见过胡来来几面了,所以逗起来得心应手,再反观一旁的叶孟沉,从看见她的那一刻起,紧皱的眉头便没有松开过,一抬手,把小姑娘捞到自个儿面前。
“谁让你来的。”
“叶爷爷啊。”面对这番质问,胡来来一点都不怯场,早就准备好了要说的鬼话,“他说你明天就要走了,让我来和你好好道个别,你要是不信的话,可以打电话问问他。”
因为算准了他不会打这通电话,所以她撒起谎来毫无顾虑,至于真正的大功臣,当然是她的小姐妹,永远的情报后盾,李寒秋。
不过对叶孟沉而言,理由是什么并不重要,反正不可能让她继续留在这里,见招拆招道:“道好了,走吧。”
“……”
胡来来赶紧挣脱开他的手,不管三七二十一,随手抓住一个东西便死死抱住,说什么也不肯撒手,最后只能由被她抱住的东西代表发言。
“人小姑娘辛辛苦苦跑来看你,你能不能有点礼貌,尽尽地主之谊啊。再说了,这里又不是什么乌烟瘴气的地方,她想留下来玩就留下来玩啊,还能顺便早点见识见识这世上的男生都是些什么鬼样子,对她以后谈恋爱避开渣男百利而无一害。”
陈科有理有据地分析着,末了,还征求了一下当事人的想法:“对吧,小朋友。”
“嗯嗯嗯!”
胡来来没怎么听懂他说的话,只知道他是在帮自己求情,于是重重地点了点头,表明强烈认同他的观点。
闻言,叶孟沉冷哼了一声,没想到小姑娘的胳膊肘这么快就往外拐了,见她细细的脖子点得都快折了,捏着她的下巴,左右晃了晃她的脑袋,不悦道:“嗯你个头,是不是又皮痒了?”
“……”
胡来来被晃得有点晕,双手在半空中胡乱扑腾着,陈科看不过去,开始搬救兵:“你也太不要脸了吧,居然连小孩子都恐吓,程霭,快过来!”
很快,救兵赶了过来,他立马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快点带着小姑娘离开,自己则一边拉着叶孟沉往喝酒的吧台走,一边继续劝说着。
“行了,你就让她玩一会儿吧,有程霭陪着,怕什么。哦,还有,今天别指望贺霆舟能来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不喜欢这类场合,反正他说了今晚他请客,对你也算是仁至义……”
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胡来来的肩膀往下一垮,被带到稍微安静的区域后,正襟危坐着,明明不太适应这样的环境,偏偏还要装作见惯了大风大浪的样子,这样的装腔作势只会让人觉得可爱。
程霭忍俊不禁,试着和她搭话,说道:“他们就在旁边喝酒,你想找叶孟沉随时都可以过去。”
“我才不要去找他。”
她好像还在记仇,程霭也没有拆穿她的小心思,只是问道:“嗯,那你要不要唱歌?”
唱歌?
虽然胡来来不是喜欢在众人面前表演的性格,但还是考虑了一下这个提议,因为她想起以前爷爷带她去公园遛弯,也经常让她唱唱歌跳跳舞,路过的叔叔阿姨爷爷奶奶都夸她唱得好跳得好。
所以,这应该是件可以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事吧?对于让叶孟沉不忘记她这件事也有帮助吧?
这么一权衡后,她点了点头。
于是程霭把话筒递给了她,问道:“唱什么,《爱的供养》还是《见或不见》?”
“可以唱别的么?”
“可以啊,你想唱什么?”
当时清穿剧《宫锁心玉》正在热映,主题曲片尾曲更是红遍大街小巷,程霭家里有个和她差不多年龄的表妹,就是这部剧的忠实粉丝,成天抱着手机唱,还以为她也会喜欢。
事实上,胡来来平时不怎么看电视,也不赶潮流,身上的艺术细菌全都源于两位老人的熏陶,接过话筒后认真想了想,从自己的歌单里选出一首好评度最高的歌。
“《太阳最红,毛.主席最亲》。”
“……”
全场寂静。
等她一曲歌毕,整个包厢的人都觉得自己沐浴在党的光辉下,恨不得现在就冲回家挑灯夜读。
对此,陈科只能庆幸刚才把她留了下来,要不然哪儿能看见这么有趣的画面。
于是他拎了瓶酒,坐在叶孟沉的旁边,称赞道:“这小姑娘真是块宝啊,可惜属尾巴,成天只知道跟在你身后面跑,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更好。”
话音刚落,他搁在桌上的腿便挨了一脚,接着耳畔响起一道冷冰冰的声音:“碍着你了?”
“……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没有幽默细胞,老子开个玩笑都不行?”
“不行。”
“……”
日你奶奶个腿!
作者有话要说:最后一句脏话不要学哈
你宠我我宠你的一章哈哈哈,写得差点要了我半条老命,够肥了吧??
今天必须夸夸我们来来,在这种地方□□歌,思想觉悟真高,还要申明的一点是,这个时候的叶孟沉对胡来来并不是男女间的喜欢,要不然就是变态了……然后你们可能不知道,唯一能够轻松虐叶孟沉的大概只有贺霆舟了哈哈哈
不知道有多少人当年追了《宫锁心玉》,反正我是追了的:)虽然《爱的供养》已经被玩坏了,但我真的觉得挺好听的……当然,不是大幂幂的版本
每次红包送得多评论反而变少,所以这章还是送50个好了,最后推一首这几天单曲循环的歌啦,色盲by大宽
谢谢【无情人】【那夏】x3砸雷
☆、第21章 Chapter 21
军训结束的时候, 充满桂花香的九月也只剩下了半天, 即将到来的国庆节算是上天在真正的大学生活正式开始前, 给同学们的最后一段缓冲期了。
从返校大巴上下来后, 小分队的人道了别, 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没妈可以找的人只能自抱自泣,拖着行李箱, 独自往校外走。
每到节假日, 学校门口总是挤满了人,耳边不是人的说话声,就是箱子滑轮在地上咕噜噜的滚动声, 这让胡来来不禁想起了小时候的放学二三事。
不同的是,随着时代的进步, 现在的她终于不用等胡良松来接了, 走出校门后, 拿出手机,打开滴滴, 准备叫车,肩膀却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
回头一看,又是两张熟面孔,她一脸惊喜,笑着打招呼:“好久不见啊,又出来兜风了?”
“唉,兜什么风啊, 最近公司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忙得我们都快疯了,哪儿来的时间兜风。”谢天叹了口气,又给了王桥后脑勺一巴掌,“我们今天是专门来接这小子的。”
我们?胡来来一听这个主语,赶紧确认道:“你们老板也来了?”
“当然来了。”本来接他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怎么可能不来。
被“利用”的王桥回答得带了点个人情绪,所以一说完就又被拍了下脑袋。谢天出来控场,不废话了,切入正题:“你这是准备回家了吧,正好,坐咱老板的顺风车啊。”
“不用啦,你们一分钟几千万上下,还是别把时间浪费在送我回家这种没有意义的事上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不麻烦你们了。”
说完后,她立马拖着行李箱准备逃走,没想到不仅被王桥拦了下来,还被谢天抢了行李箱。他俩一唱一和道:“你还和我们客气什么,都说是顺风车了,怎么成了浪费时间,赶紧走着。”
“……”
胡来来僵着身子,调了个头,倒不是被说服了,而是看见了那辆正朝他们驶来的白色Levante。最后,她没有挣扎,乖乖上了车。
反正不是和叶孟沉独处,有谢天和王桥在,应该不用怕冷场吧。
正想着,后者果然有所行动,伸长了手,从储物盒里拿起那只打火猪,卡嗒卡嗒地玩了起来。
“哟,老板,你这打火机的造型还挺别致的啊。”
副驾驶座上的人一听,觉得他是在变相夸她有品位,谦虚道:“还好啦,也没有多别致。”
“……你送的?”
谢天玩打火机的动作一顿,没想到自己的眼光这么好,随便一选就选到了不能碰的东西。
不过胡来来没察觉,还转过身子,很高兴道:“对啊,要是你喜欢的话,这个就先拿去用吧,反正我家里还有很多,改天我再补一个到车上。”
“你还挺大方的。”
“……”
叶孟沉侧头睨了她一眼,从后视镜里能看见他的眉头微皱,似乎对于她随意赠送他的物品的行为不太满意。
胡来来却没说话,背对着他,靠在车窗上,努力降低存在感。
这下打火猪彻底成了烫手山芋,谢天赶紧物归原处,干笑了两声,婉拒了她的这番好意:“哦不用不用,我又不抽烟,拿着也没用,就看看,看看。”
说完后,他又转移话题道:“对了,你这次军训好玩么?”
“好玩啊,好玩得半条命都差点没了。”
换了个人说话,胡来来也恢复了活力。
尽管这话听上去像是反讽,但她说得是半认真半开玩笑,毕竟这次军训辛苦是辛苦了一点,但也不是毫无收获,比如她因此认识了程霭。
嗯,虽然有关于她俩第一次见面的事,她的回答十分敷衍,只告诉了时间地点,其余的一概不提,还美其名曰,反正那些陈芝麻烂谷子说了也不会对现在的生活有什么帮助,就不浪费口水了。
不过胡来来不是舍不得口水的人。
她觉得既然谢天提起了军训这个话题,应该就是感兴趣的意思,索性把在这期间看见的遇见的有趣的事全都拿出来说了一遍,全程几乎没有喘过气,两个男生连句话都插不上。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终点。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当车停下来的时候,他们似乎看见胡来来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很快又听她说道:“谢谢你们送我回来,路上注意安全啊。”
说完后,她提着行李,以最快的速度往家里冲。
一秒前还闹哄哄的空气骤然安静,竟让人感到几分空虚,没有眼力价的王桥好了伤疤忘了疼,又“天真烂漫”地问道:“老板,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来来的事啊,怎么今天连话都不和你说。”
虽然小老板娘之前就喜欢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可今天的话多得反常,更反常的是,在那么多句话里,居然没一句话是对自家老板说的,很难不让人多想。
当然了,王桥的这个问题也很难让人不打他,所以谢天毫不客气地送给他一记霹雳无敌掌,痛得他差点骂娘。
至于叶孟沉,除了中途那句话,从始至终都没有再开过口,冰凉的视线落在那道落荒而逃的背影上,雾着一张脸,喜怒不明。
事实上,并非他做了什么对不起胡来来的事,反倒是胡来来对不起他。
此刻的她正陷在良心的谴责中,回到房间后,迅速拨打狗头军师的电话,急需对方的出谋划策,不料半天没人接。
看来这货又背着她一声不吭地跑去背包旅行去了。
胡来来把手机一扔,找不到可以说话的人,只能欺负龟儿子,戳着它的龟壳,辱骂道:“你这只缩头乌龟!”
结果刚说完这话,龟儿子便从龟壳里慢悠悠探出三角脑袋,绿豆似的小眼睛似乎自带不屑的情感色彩,就像在说,你才是缩头乌龟。
“……”
好吧。
胡来来承认,她确实是缩头乌龟,不但没有把活蹦乱跳的自己送回到叶孟沉的身边,还不要脸地躲了起来。
可是,她也不想这样啊。
本来那晚过后,她已经整理好了心情,就算没有想好新的相处之道,也能和他像原来一样自然交流,否则不会说出让他再等她一周的话。
变成现在这个鬼样子,大部分是因为第二天横空出世的胸牌事件,害得她不知道是应该早点坦白,还是继续装傻下去,也害得她刚才在车上因为心虚而不敢和叶孟沉说话,甚至连看都不敢看。
胡来来讨厌这样畏手畏脚的自己,尤其是在刚才收到谢天的微信后。
一想到这儿,她又把手机拿出来看了看。
——小老板娘,虽然不知道你和老板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他现在看上去心情很不好,你看你要不要先让着他一点,哄哄他?
啊……越看越绝望。
她重新无力地倒在床上,知道自救的唯一办法就是直面问题,于是半晌后,她拍拍脸颊,决定振作起来,打算靠自己的力量度过这次的难关。
这时,地板上的手机突然响起,她还以为是李寒秋,赶紧拿起来,一看来电显示,稍显意外。
“穗穗姐?”
那头的人好像正在忙其他事,电话接通后过了几秒才说话:“来来,今天是小雪球的生日,你晚上要不要来我家吃饭?叶孟沉也在。”
“……来!马上就来!”
要说胡来来在这世上唯一承认并认可的“情敌”,大概只有叶孟沉的发小——贺霆舟了,而小雪球正是他的女儿。
于是挂了电话,她便按照短信上的地址赶到约定地点,按下门铃,紧张等待。
有时候,胡来来觉得老天爷对她还是挺好的,比如她正愁没有好好认错的机会,居然就天赐机会了。
等门一打开,她又是一声万年不变的“surprise”,配上一张灿烂笑脸。
可惜开门的人并没有兴致配合她玩这种无聊的恶作剧,一言不发地看着她,时间久得玄关的灯亮了又暗,他的脸也逐渐隐没在这半明半暗中,更加让人看不清神情。
还好胡来来料到了自己会碰壁,和以往一样,赶紧举起双手,以示清白,申明道:“我没有跟踪你,是穗穗姐让我来的。”
“我说什么了?”
“……”
听他这冷淡的语气,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其实在敲门前,胡来来给自己做了很多的心理建设,好不容易才把状态调整到和以前差不多的程度,就是为了不让他感受出什么异样来。
但照目前这形势来看,好像并没有什么用?
真是出师不利。
见叶孟沉转身往里走,仿佛把她当成了空气,胡来来一边给自己加油打气,一边跟着走进屋,先去厨房和女主人打了声招呼。
“穗穗姐。”
“诶,来了啊。”
裴穗赶紧放下手中的锅铲,把她拉到阳台上,确认周围没什么闲杂人等后,这才问道:“你和叶孟沉是不是又闹别扭了?我怎么感觉他今天的心情好像特别差,随时处于爆炸边缘。”
闻言,胡来来给自己加的油打的气全没了,情绪低落,“嗯”了一声,自责道:“是我不好。”
见她这样,裴穗反倒不乐意了,揉了揉她的脸,开导道:“喂喂喂,谁让你这么说自己的。出了问题,想办法解决就好了啊,在这儿埋怨自己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