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个探头分布在辖区三十个不同的角落里,怎么可能同时出现一张脸?
何况他离得那么近,那些探头可都是安装在高处…
总而言之,怎么可能呢?
刚才那一幕怎么可能出现呢?
一定是监控坏了。
2
崔鸣好带着疑惑继续填登记本,昏昏欲睡的感觉已经不翼而飞,他心不在焉地写两个字,抬头看看监控墙,再写两个字…光线很昏暗,他写着写着,觉得灯光太暗,站起来想多开两个灯管。
“啪啪”,他按了几个开关,监控室里的其他白炽灯也没有亮,难道是坏了?他呆呆地又多按了几下,突然醒悟到——不是开关坏了,是停电了。
监控室里根本没有灯亮着,唯一的光源是监控墙,监控室上的显示屏虽然只拍到或浓或淡的一团漆黑,却也是有光线的,刚才他一直用着监控墙屏幕上发出来的微光在写字,难怪越写越别扭,什么也看不清。
不过既然停电了,为什么这些显示屏还亮着?崔鸣好想起刚才突然出现的那个人脸,把自己吓出了一身冷汗,才想到监控墙是有备用电池的,就算停电了也能用。
他在监控室再也待不下去,把登记本往抽屉里一扔,快步冲下楼去。
“俞所?俞所?”他一边喊人一边摸黑走,没电了,二楼三楼都是一片黑暗,所里只有三个人,其他两个人不知道在哪里。
一楼没有人回答,崔鸣好摸到一楼,一楼值班室里有一团光线亮着,一张诡异的脸在灯光下,眼珠往他这边转来。崔鸣好差点又吓了一跳,幸好这次反应快点,那就是俞所——其实是俞副所长,比崔鸣好大了七八岁,叫作俞伦。俞伦今天值班,听到崔鸣好大呼小叫地下来,笑了起来:“怕黑?没事,电压不稳。”他神态悠然地继续坐在值班室里,崔鸣好松了口气,也摸进了值班室,感觉和老同志待在一起比较有安全感。俞伦无聊地玩着他的手机游戏,手机屏幕的光在他脸上一闪一闪的。
“怎么会停电呢…”崔鸣好只好自言自语,“供电局没有通知停电啊。”俞伦正在专心致志地玩《愤怒的小鸟》,“嗯”了一声就不再答理他。崔鸣好坐在俞伦旁边的椅子上,呆呆地看着值班窗口前的一片黑暗。
大门外有星光,树木的影子随夜风摇晃,映得地上条条道道、斑斑点点的黑影在晃动。崔鸣好看着满地蠕动的黑影半天,心神不宁,总是觉得那些摇摇晃晃的影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爬。“俞所,那边是不是有什么东西?”他忍不住要和俞伦说话。
俞伦头也不抬,说道:“哪有什么东西?”
崔鸣好站了起来,打开手机的手电筒,不过去看看他今晚恐怕都睡不着了。就着手机映射出来的白光,他向对面的过道走去。
值班室对面的过道,左右两侧都有房间,一边是询问室,一边是候问室。晚上左右两边的房间都空荡荡的,崔鸣好用手机光源对着过道照过去,冰冷笔直的过道上空无一物。他深吸一口气,对着两间房间都照了一下,也都一如平常,没什么异样。崔鸣好松了口气,转过身来,手机光源一晃,他猛地看见值班室里有一个影子笔直地站着,正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看着这边,那张面向着自己的脸居然不是俞伦的,而是刚才监控屏幕上出现的那个人!他想大叫一声,但惊慌过度,一时却叫不出来,“啪啦”一声手机掉在地上,那手电筒软件却没关掉,被震了一下,反而将亮度调高了一挡,崔鸣好这下看清楚了——站在值班室里往这边看的人是俞伦,并不是什么长着一个大鼻子的男人。
“俞所?”他长长吐出一口气。
俞伦已经把手机收了起来:“站在那里别动,你有没有听到声音?”
“声音?”崔鸣好站在原地,弯腰捡起了手机,仔细听了一下,“什么声音?”
“什么东西在爬的声音。”
“啊?”崔鸣好心里那股寒意又冒了出来,“什么东西在爬?有什么东西深更半夜会在这栋楼里爬行?”但静下来,他真的听到在二楼,就在他头顶的位置,有一连串轻微的“咚咚”的肉体与地板相接触的声音,由近而远,那震动和声音,听起来真得像个一百多斤的人在挣扎爬行一样。
“俞…俞…所…”崔鸣好吞了口口水,“我们要不要上去看看?”
“没事,所长在二楼,有什么情况他会知道的。”俞伦安慰他,“没什么事,值班室不能没人,你要没事就上楼睡觉去吧。”
宿舍在五楼,上去要经过四层空荡荡漆黑一片的楼层,并且进了宿舍也只有一团漆黑。崔鸣好当然不想上去,说:“我陪你值班好了,反正也睡不着。”
“好啊,随便你。”俞伦坐下来,继续玩他的《愤怒的小鸟》。
崔鸣好坐立不安,一直听着楼上那爬行的声音,突然听到“砰”的一声响,那是关门的声音,所长可能在办公室坐得无聊,想上楼睡觉去了。接着是脚步声,有人上楼,又上楼,一直到上了五楼,连关门的声音都在黑暗中听得清清楚楚。
同样听得清清楚楚的是那爬行的声音。
那声音爬进了所长办公室,就这样消失不再响了。
电一直没有来,四面都是蝉鸣的声音,让人觉得楼内分外安静。
风吹树叶沙沙作响,熟悉的风声带来些许平静,俞伦在值班室玩了好一阵子《愤怒的小鸟》,终于打开被褥,准备睡觉了。
已经是凌晨一点三十三分,俞伦躺上值班室的床,打了个哈欠:“小崔,难道你要和我一起睡吗?回宿舍去睡吧。”
“哦,那我回去了。”崔鸣好终于坐不下去了,磨磨蹭蹭地打算回宿舍睡觉。
俞伦已经睡了,整栋大楼分外安静,没有一点声音。
每扇窗户或多或少地透入点月光,玻璃在不同的角度反射着冰凉的光,猛地一看都像什么人潜伏在黑暗中,反射的是手表的光。崔鸣好就在这样的胡思乱想中,摸索着回到自己的宿舍。
宿舍在五楼,他要走过四层楼,再穿过五楼整个楼层,才会到他502室的宿舍。
崔鸣好摸索到二楼的时候,心里一动,突然想到既然都是要穿过楼层的,那从二楼穿过去,从另外一个楼梯上也是一样。
正好还可以检查一下刚才是什么东西在二楼爬行,不会是有小偷吧?他打开手机的光源,慢慢往所长室的方向走去。
会不会有什么人藏在里面?
手机的白光扫过所长室的窗户,他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查看,办公桌上空无一物,地上也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屋角几盆盆栽安静地立在那里,一切看起来都与平常无异。
他拧了一下门把手,门把手是锁着的,刚才所长上楼的时候反锁了。
那应该就是没事。
没有人趁着没电偷偷溜进所长室。
他转身要离开,脚下一滑,踩到了一些沙子之类的东西。他把光线移过来,低头一看,只见二楼的地上散落着极少量的黑色泥土,还掺和着似乎是枯枝败叶或是垃圾之类的东西,数量不多,不知道是谁的鞋子带来的,居然留到现在。清洁工竟没有把它扫掉?崔鸣好蹭了蹭鞋子,大步向五楼走去。
他不想再从三楼四楼听到什么古怪的声音,快速走过楼层,上了五楼,打开自己的宿舍门,走了进去。
宿舍里也是一片漆黑,他开了窗户,拉开窗帘。窗外少许月光透进来,让屋里显得不那么黑,崔鸣好躺在自己熟悉的床上,终于还是有了点踏实的感觉。他闭上眼睛,打算睡觉。
睡了一会儿,做了好几场噩梦。梦里不是梦见自己醒了,眼前是那张脸,就是梦见那张脸在窗外出现,吓得他出了一身冷汗。崔鸣好挣扎了好几次都没有醒来,在噩梦里沉沦,满身都是冷汗,真是难受之极。突然,他猛地惊醒了,却一时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惊醒的,呆了好一会儿才听见,他的门口有声音。
有个很轻很轻的声音。
非常近。
“刺——啦——”一小声。
过一会儿,又“刺——啦——”一声。
崔鸣好裹在被子里一动不敢动,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还在做梦还是醒着,那是什么声音?
突然,那个声音移动了一下,他又听到了那“咚咚”的人体爬行声音,声音没有爬几步,到了所长宿舍门口,那刺啦刺啦的微响又响起来了,崔鸣好听不出那是什么在摩擦。
这个时候,风吹过窗户,翻动他放在桌上很久,却从来没有看完的一本研究生考试的英语材料。
“刺——啦——”资料册翻页过去,纸张在墙上蹭了一下,发出了相同的声音。
崔鸣好顿时寒毛倒竖——翻书的声音?
半夜三更,没有电,是谁会在他门前翻书呢?
他翻的是什么东西?
翻东西的又是什么东西?
这个时候,在隔壁所长宿舍门口,清楚地发出了翻书的声音。
翻过一页,机械的“哗”的一声。
再翻过一页,又是机械的“哗”的一声。
3
崔鸣好一夜挣扎在噩梦与倾听门外的怪声之间,第二天早晨起来,精神分外不佳。
八点钟派出所准时开会,五个人围坐在桌子面前,俞伦开始汇报昨天的警情。
“基本上昨天没什么事,只有凌晨两点多有一个110电话。”俞伦说,“可是电话响了,我接起来,电话里说什么听不清楚。等我再打回指挥中心,指挥中心说没人向我们所发出过警情指令,所以大概是电话串线了。”
“你再向指挥中心核实一下,别是有什么警情我们没有出警,那就很麻烦了。”所长强调了一下,“不管指挥中心说什么,都要作好记录。”
“是。”俞伦应了一声。
崔鸣好偷看了所长几眼,他好像没有什么异样,难道是根本没有听见昨天晚上的怪声?倒是副所长张旺发话了:“我看今天所里面地板很脏,到处都是泥巴和灰尘,是不是昨天下班清洁工没有扫?小崔啊,这件事你负责落实。”
“是。”他连忙应了一声。
“小崔,值班登记本用过了都是要归档的,档案室你要管好。”所长从抽屉里摸了一本本子扔出来,“早上起来在我宿舍门口发现这本登记本,现在我不管它是怎么从档案室里跑掉,掉在我宿舍门口的,总之就是你管档案的没做好工作,下次不要再这样了。”
崔鸣好头脑里“嗡”的一声,值班登记本?苍天知道,他每一本用完的登记本都规规矩矩地锁进档案室了,这一本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所长宿舍门口?难道这就是昨天晚上在宿舍门口发出怪响的东西?他心惊胆战地看着所长扔过来的那个本子,说:“我…哦…好的,下次不会了。”
“没什么事就散会。”所长挥了挥手,大概又打算爬山去了。
崔鸣好小心翼翼地接过那本登记本,只见那本子和平常一样,用得又皱又乱,没什么异常。在接过登记本的时候,他突然感到全身一凉,好像有什么人就站在他身边,他回头去看,身边除了俞伦什么人都没有,但眼睛一看眼前的登记本,眼角又似乎能扫到有什么东西靠得很近,就站在他身边。
他惊恐地来回看了几次,却什么也没看见,回过头来的时候,登记本翻开了。
他甚至没搞清楚那是俞伦翻开的,还是他自己无意识翻开的。
登记本翻开在八月十三日那天,那天有几起小警情,没什么令人印象深刻的。
俞伦坐在一旁打电话:“指挥中心吗?我李花派出所,我想问一下昨天凌晨两点半,是不是有向我们发出过指令?对,因为我们这里接到电话,但是听不清楚…”
崔鸣好呆坐一旁,甚至不怎么敢去动那本登记本。
“啊…哦…真的?怎么会这样?你们那边应该有录音啊,调出来听一下。”俞伦还在继续打电话。
崔鸣好却听出了古怪,问:“怎么了?”
俞伦正在等指挥中心的值班人员给他查通话记录,答道:“啊?我接到了个含糊不清的电话,指挥中心说昨天晚上没有人向我们这里报警,但是电脑里却有一条记录,说明昨天凌晨两点多,指挥中心是有向我们这里拨打过电话——那每一个电话都是有记录的,有录音的,我在等她查。”
“两点多?”崔鸣好小声地说,“会不会有鬼啊?”
俞伦像听见了什么笑话,说:“哪里有什么鬼?可能是谁指令下错或者拨错了吧。”
这时候电话里又回答:“电话录音非常模糊,有很强的风声。”
俞伦和崔鸣好面面相觑,异口同声地问:“怎么会?把录音发过来吧。”
指挥中心是个密不透风的大办公室,里面能吹的最大的风就是空调的风力,绝不可能从电话里能听出很强的风声来的。查录音的显然也觉得很奇怪,咕嘟了一声:“难道真是电话串线了?”
但就算是串线了,也要有人正好从那个时间那个点从指挥中心打了个电话过来啊。可指挥中心坚持说没有人打过电话。
那打电话的会是谁?
4
俞伦向指挥中心要了录音,叫他们弄好以后发所里邮箱,然后他就睡觉去了。收邮件这活儿显然要崔鸣好来干,崔鸣好也没有睡觉的命,一大早起来,他就要填写很多报表,上报很多资料,证明自己的辖区确实是平安无事。
崔鸣好进了文员室,开始收邮件、回邮件、写材料,他的桌上一台电脑占了大部分空间,剩下的就是各种厚重的文件,只有在墙边的角落放着个小小的镜框,镜框里面却是空的,没有放任何照片。
一个人从他背后经过,到柜子里拿东西,开柜门关柜门叮咚作响,崔鸣好头也不回,只说了声:“拿了东西记得登记啊。”拿办公用品是要签字的,他随口说了声,背后那人却没有回答。
“签字本在桌上啊。”崔鸣好回头一看,背后什么人也没有,只有文件柜的柜门半掩着。他浑身汗毛一奓,四下里看了看,的确是什么都没有,也许是风吹的柜门,也许是文件柜本来就没关,他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看见文件柜光滑的柜门上折射出一个背影正从走廊上离开办公室。
“喂!谁?”他跳起来,追了出去,走廊上仍旧什么都没有。他本能地在自己隔壁的所长室那里探了个头。
所长像平时那样坐在沙发椅上,抱着个笔记本。崔鸣好探了个头,所长似乎没有看见,然而所长手里抱着的那个本子却很眼熟,崔鸣好头皮再度炸了——那皱巴巴的,写得像鬼画符一样的本子,不就是那本值班登记本吗?他刚刚把它锁进档案室,怎么转头所长又把它拿出来了?他急匆匆缩回头,只恨自己为什么要探这个头,却在缩头的时候,眼角一瞟,因为刚才文件柜的反光照出一个人影,他情不自禁地往所长室柜子的玻璃上看去——
玻璃上映出所长的影子,突然“啪”的一声,所长手里拿着的那本笔记本掉了下去,他抬起头来,突然从玻璃里看了崔鸣好一眼。崔鸣好全身都凉了——他觉得他又眼花了,他竟把所长的脸也看成了监控屏幕上的那张脸。他赶紧回过头来,却发现所长手里的登记本是掉了下去,可是所长没动,仍然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坐在那里。
那看起来简直就像一具尸体一样。崔鸣好无论如何也不敢去叫他一声,只能偷偷溜回自己的文员室,大气不敢出一声,全神贯注地听着隔壁的动静。幸好隔壁过了一会儿,所长走动的声音传来,似乎一切都很正常。
电话铃响了,崔鸣好接起来,是值班室的电话,今天值班的是教导员老黄。老黄打了个电话上来说,市局分了个小警察到所里,叫他下来接待。
新人?崔鸣好别提有多惊喜了,怎么这件事从来没听人传过?这下他杂七杂八的工作终于可以分出去一点,不用整天忙得要死了。他立刻下楼,只见大厅里站着一个很学生气的年轻人,穿着白色的T恤,长相很斯文,只见他微笑说:“师兄好,我姓唐,叫唐研,是新来的民警。”
崔鸣好极其热情地招待他上了五楼的宿舍,唐研带的东西不多,很快就安顿好了。所长打电话上来,要崔鸣好负责把小唐带好,崔鸣好求之不得,当下就带着唐研在派出所里转了个遍。
两个年轻人很快就熟悉了,崔鸣好知道唐研喜欢打游戏,今年新毕业,做过一些兼职,父母都在很远的地方。就在转悠到二楼办公室的时候,一推门,门里居然有人在。崔鸣好很是意外,俞伦去睡了一会儿以后,居然又爬起来了?只见俞伦正在往word文档里面慢慢地贴照片,一张、两张、三张…
那都是人脸,是俞伦从人口信息库里复制过来的照片。也不知俞伦在这里贴了多久了,文档里密密麻麻都是小小的一寸照,崔鸣好只看了一眼,又觉得毛骨悚然,他觉得俞伦贴的这些照片,隐隐约约都有相似之处。
这些人都长着大鼻子,一副略有痴呆、穷困潦倒的样子。
和那张神秘莫测、常常给崔鸣好造成幻觉的脸竟然有几分相似。
“他为什么要贴和自己像的人的照片?”唐研问。
崔鸣好呆呆地问:“什么?”
唐研说:“那些照片都和他自己长得很像啊。”
“像?”
崔鸣好一抬头,只见俞伦坐在那里,背对着自己,然而从侧面看去,他面对着电脑的那张脸,赫然不是他自己的脸,而是那张他一直以为是幻觉的脸!
唐研问为什么他要贴和自己长得像的人的脸?
“难道这一切…自己重复地在别人脸上看见那张脸,不是幻觉,而是真的?”崔鸣好惊恐过度,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
5
“怎么回事?”唐研看他脸色惨白,“你不舒服吗?”
崔鸣好摇了摇头,低声说:“那个…那个不是俞所的脸…”
唐研的眉头微微扬起,说:“什么?”
崔鸣好断断续续地将他昨天晚上和今天白天的古怪遭遇说了一遍,唐研安安静静地听完,问:“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
“不信。”崔鸣好的脸色依然惨白,“但是也许这个世界上有一些无法解释的东西存在,我们不信,只是因为我们不知道。”
唐研微笑说:“那么你以为,到底是怎么回事?”
崔鸣好盯着俞所那张古怪的脸,他们已经在办公室门口站了好一会儿了,俞所居然毫无反应,他也犹豫了很久,才说:“我觉得,有个看不见身体的东西…就在我们派出所里,它…它…虽然看不见身体,但是有一张看得见的脸。”
唐研在崔鸣好脸上瞧了几眼,崔鸣好很怕他耻笑他胆子小,居然自发想出如此古怪的想法,正想解释,却不料唐研点了点头:“有可能。”看崔鸣好惊讶的表情,唐研露出很平常的微笑,“如果说那个东西的身体我们看不见,只能看得见它的脸,那么现在,它一定抓住了俞所,正在强迫他帮它做一些事情。它要不是会附身,就是紧贴着俞所,所以我们才会在俞所脸上看到另一张脸。”
“没错。”崔鸣好压低声音,非常紧张,“怎…怎么办?”
唐研随手从靠着门口的办公桌上拿起一张白纸,揉成纸团,就对着俞伦扔了过去。
“啪”的一声,纸团在距离俞伦右肩不远的地方弹了起来,随即那个东西倏然一闪,就如一个老鼠的影子那般,沿着墙角快速地遁走。
崔鸣好目瞪口呆,唐研居然用这种办法把几乎是挂在俞伦身上的怪物赶走,惊恐地问:“喂,你…那…那是什么?”
“我猜那是一种东西,”唐研说,“有重量的东西,你看。”他指了指刚才那个像老鼠影子蹿走的墙角,说,“有痕迹。”
崔鸣好集中注意力看着,那墙角最近几天没有扫,落了一些灰尘,而灰尘上居然有一些类似人的脚印之类的东西,一连串地向着后门出去了。
“那是什么?”
“那个东西的脚印。”唐研说,“一个能操纵俞所剪贴照片,还能化成一个小小的黑影逃走,又能留下脚印的东西…那至少…”
他还没说完,崔鸣好已经骇然说:“吸血鬼?”只有吸血鬼是能化作蝙蝠飞出去的…但他还没说完,唐研又微笑了:“…至少…那东西是有智商的。”
崔鸣好一怔,唐研说:“所以我们应当找一找,你说的值班登记表、那个奇怪的半夜电话、监控视频上的脸,以及这些照片之间有什么联系?”他微微带笑的样子很含蓄,斯文而又从容。
崔鸣好多看了他几眼,心情莫名其妙地镇定了一些:“对!如果那个东西有智商,它也许正在这里做一些什么事,弄明白了它在做什么事,就知道它是什么东西,还有它有没有危害!”
“对!”唐研很赞同,“首先,我认为这一张是一张重要的脸,”他抬起手来,随手一指,指到电脑屏幕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照片里居中的一张,崔鸣好一看,“啊”的一声惊叫,那张照片,就是他反反复复一直在别人脸上看到的那一张脸!
大鼻子、穷困潦倒、脏兮兮的男人的照片!
6
“这张脸,在所有照片里面重复了十三次。”唐研说,“这个人是谁?”
这个人是谁也正是崔鸣好最大的疑惑:“这不就是刚才附在俞所脸上的那张脸?”
俞伦还呆呆地坐在电脑前,崔鸣好走上两步,推了他一下:“俞所?这张照片你是从哪里找来的?是谁的照片?”
“啪”的一声,俞伦应手而倒,重重地摔在地上,那摔下的姿势和坐着的姿势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