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孝林答非所问:“房间在楼上,左手边第一间。”

唐想把行李箱放上去,换了件家居的衣服下来:“晚饭吃什么?”

江孝林衣服也没换,坐在沙发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等她:“我叫了餐。”

“不用我做饭?”她不是来当免费保姆的吗?

江孝林把领带抽了,扔在沙发上:“厨房什么都没有。”

“那你把我叫来干嘛?”

他抬起一条腿,压在沙发上,单脚站着,身体往前倾,吊着一只手,半趴在沙发的靠背上:“表白完就把人拐家里来住,你觉得我想干嘛?”

唐想不想回答这个没法聊下去的问题,刚好,门铃响了,是送餐的人来了。

江孝林用一只手在拆包装:“餐具在厨房下面的柜子里。”

唐想去拿了餐具。

他这人也不知道是真讲究还是假讲究,饭里不能有汤,不让她把菜夹在他碗里,用勺子舀了一勺饭,手一伸:“帮我夹菜。”

祖宗啊你!

唐想换了双筷子,夹了一筷子鱼放在他勺子上。

他动作优雅地进餐,细嚼慢咽,又舀了一勺,再递过去,让她加菜:“不用那么麻烦,我不介意用你的筷子。”

“我介意。”唐想换了筷子给他夹。

虽然没有共筷,但不影响江孝林的好心情:“随你。”

晚饭后,唐想去洗碗。

江孝林也进了厨房:“唐想。”

“干嘛?”唐想蹲着,在柜子里翻洗碗用的手套,他这边的厨房,一看就是没过火的。

他把手伸过去:“帮我解扣子。”

他右手受伤,解不了左边袖子上的纽扣。

唐想给他解开了。

他还不走:“衬衫不帮我脱?”

唐想提醒他:“你另一只手没残。”

行吧。

他回了衣帽间,自个儿脱,那花盆不长眼,怎么不把左手也一并砸了。

唐想刚洗完碗。

江孝林又在卫生间里喊:“唐想。”

从他表白之后,这家伙就解放天性了,不折磨她了,改磨她了。

唐想深呼吸,忍了,她去卫生间:“又干嘛?”

江孝林站在镜子面前,额前的头发湿了:“帮我拧毛巾。”

唐想把毛巾拧干水,递给他。

他没接,把衣服掀起来,笑得很是浪荡:“你帮我擦。”

人前衣冠楚楚,人后衣冠禽兽,说的就是他!

唐想露出职业假笑:“要我帮你把左手也打残吗?”

他单手一摊,好好的世家公子,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无赖:“可以,但我的裤子你得帮我脱。”

唐想把毛巾扔他脸上了。

晚上九点,唐想洗漱完,从楼上下来,长袖长裤外面还套了件长款外套:“江孝林,过来,我们约法三章。”

江孝林把手里的电脑放下:“别的要求没有,在我的手痊愈之前,你都得住我这。”

花盆事件能有第一次,也能有第二次,骆常芳心狠手辣,没什么做不出来的,他只得找了这么个理由,把她拐回家来看着。

“你没别的要求,我有。”唐想坐在对面,“打扰卫生和做饭我可以负责,你的手不方便做的事,我也会帮你,但有一个前提,必须是一只手做不了的事,比如你左边袖子上的纽扣。”

她可以帮忙的这些事里头,不包括脱衣服和把身体。

江孝林在思考。

见他没有表态,唐想问:“你的意见呢?”

他看着她,端的是风流俊朗:“我在想,什么事情是我的手不方便做,你能帮我做的。”

唐想回了他两个字:“无耻。”

无耻?

他愣了几秒钟,然后,脸红了。

唐想:“……”

好吧,这次是她无耻了。

她别开脸,不说话了。

江孝林笑够了,拿了电脑站起来:“你房间没有办公的桌子,可以用我的书房。”怕她不方便,就先回房了。

唐想在用书房的中途他进来了一趟。

他说:“我来找本书。”

当时唐想正站在窗前,窗户开着,她手里夹着烟,抽到了一半:“请便。”

他拿了本书出去。

五分钟后——

叩,叩,叩,又来敲门了。

唐想第二根烟刚点上:“进。”

他推门进来:“约法三章的内容,我要加一条。”

“加什么?”

他往门上贴了一张纸,纸上用钢笔写了两个字——禁烟。

唐想:“……”

她的烟瘾很重,刚毕业就进了当时的骆氏,压力大,就染上了烟瘾。

“我看到你电脑桌旁边有烟灰缸,以为你不介意室内抽烟。”很明显,江孝林也抽烟。

他说:“现在介意了。”

唐想把放在窗户边上的烟灰缸放回电脑桌上:“那我出去抽。”

他把她夹在手指上的烟抽走了,直接摁在烟灰缸里:“抽烟不止对肺不好,对胃也不好,你胃病已经很严重了。”

唐想好笑:“你不也抽烟。”

他穿着家米白色的居服,不像平时,总是西装革履,少了几分正式与刻板,倒显得整个人的气质都柔和了不少,他说:“我可以戒。”

这句话,说得很不一样,不是沉稳优雅的江家林哥儿,也不是刁难折磨她的浪荡公子,不装也不玩,他认真了。

毕业前的那个晚上,有散伙饭,同专业两个班级一次办的,摆了十几桌。

他跟唐想不坐一桌,隔得很远,一个在头,一个在尾。

室友管培看出了他心神不宁,低声问了他一句:“还不表白?”

他没吭声。

管培有点文艺小青年,感慨:“最后一顿饭了,毕业之后各奔东西,再见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她不喜欢我。”他这么说一句,喝了半杯酒。

管培笑:“至少让她知道你喜欢她好几年了。”

他这个人骄傲得很,因为是江家长房长孙,从小就被教着怎么不动声色、怎么不露情绪,心里再怎么波涛汹涌,嘴上却不承认:“没有好几年。”

管培直接戳穿:“你柜子里那台破电脑,放了有四年吧。”

“……”

二十二岁的江孝林还没修炼成精,终究是红了耳根。

唐想敬酒去了,她桌子上有一本书,是她的好友送给她的毕业礼物,他走过去,佯装醉意,坐下了,把揣在兜里已经一整天的信封夹在了她的那本书里。

那是他第一次动了念头,要向她表白。

放好了信,他就回了自己的座位,唐想室友先敬酒回来了,之后,他们班的班长白雨青过来坐了一会儿。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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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豫了很久,江孝林和唐想是在正文写,还是番外写,但考虑到他们的感情线跟江家这条主线息息相关,就放在正文了。

不爱看配角也忍一忍哈,我还是想把每个角色都写完整。

392:虐渣大计之江家二房狗咬狗(二更

放好了信,他就回了自己的座位,唐想的室友陈小瑰先敬酒回来了,之后,他们班的班长白雨青过来坐了一会儿。

“唐想呢?”他随手翻了两页桌上的书。

白雨青是大三当选了他们班的班长,一个长相十分书卷气的男生。

陈小瑰对他态度很不好,敌意很重:“你问她干嘛?”

“有话跟她说。”

陈小瑰死死瞪着他:“滚蛋,别祸害她!”

白雨青嗤笑了一声,旁边没别人,他口无遮拦,流里流气地说:“陈小瑰至于嘛,不就睡了你一次。”

唐想回来就听见这一句,手里一杯酒全部浇他脑袋上了。

他立马跳起来,甩掉头上的酒,一把抹在脸上,恼羞成怒了:“唐想,你他妈发什么疯!”

唐想又倒了一杯酒:“滚!”

白雨青知道她什么性子,怕再被泼,骂骂咧咧地走了:“装什么清高。”

“没事吧?”唐想问室友。

陈小瑰摇头。

白雨青是个渣男,长得很正派无害的一个渣男。

他和陈小瑰交往过一阵子,大三的时候,陈小瑰怀孕了,那混蛋非但不负责,还说不是他的种,更过分的是,他把这件事说出去了。陈小瑰流产手术后不到一个月,他就开始追唐想。

因为这件事,陈小瑰休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假才回学校,回来就开始吃抗抑郁的药了。

另外两个室友也回来了,叶欣发现了唐想书里的信封:“你的书里怎么有封信?”

陈小瑰刚刚看到白雨青翻那本书了:“那个混蛋放的吧。”

唐想直接把信封扔到了垃圾桶里。

信上只有一句话:九点,我在篮球场一号门等你,江孝林。

散伙饭江孝林没有吃,十一点他才从外面回来,酒局还没散,只有管培知道他去干嘛了。

“说了吗?”

他不作声,起身酒去了唐想那一桌。

“唐想。”

“嗯?”唐想回头看人,喝得有点晕,眼里有重影。

他想问她为什么不赴他的约,可还没开口,就在垃圾桶里看到了他的那封信,到了嘴边的话问不出口了。

唐想有点微醺,红着脸蛋,摇头晃脑的:“你叫我干嘛?”

沉默了半晌,他在桌上随便拿了个杯子:“跟我喝一杯吧。”

唐想倒了杯酒:“好。”

碰了杯,他看着她,先说了话,客套又生疏:“祝你前程似锦。”

她眼睛有点红,七八分醉意:“我也祝你前程似锦。”

那天晚上,江孝林喝了很多,管培陪着他在十七栋楼下待到了很晚。

唐想酒醒后下来吹风,正好看见了他们,一人手里拿了罐啤酒,蹲在路灯下,她走过去:“这么晚了,你俩在这干嘛?”

江孝林抬头,醉意朦胧了眼,他站起来,趔趄了一下,扶着路灯杆,说:“路过。”

又是路过。

他从全世界都路过了吗?

两个男生喝酒,她也插不上话,就说:“那我先上去了。”

“唐想。”

管培叫住了她。

“还有事?”

“抱一下吧老同学,以后就没机会了。”

管培这人平时就爱开玩笑,人缘一向很好。

唐想没多想,跟他抱了一下。

管培很绅士,手没有碰到她,退开后,对后面的人说:“孝林,你也抱一下吧,都被她压了四年了。”

他就想让他哥们儿抱抱喜欢的姑娘。

江孝林把酒瓶子放在地上,走到女寝门口的台阶上,伸了一只手,抱在唐想肩上,他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也没让她看到他自己的表情:“毕业之后去哪工作?”

她稍稍仰着头,天上全是星辰,夏天的风吹得人脸发热:“应该会去留学吧,还没定下来。”

他没松手,抱着她:“哪个城市?”

“修斯顿。”

两个月后,他们又在修斯顿遇见了,就在唐想隔壁的学校。

唐想问:“你怎么在这?”

江孝林回答:“路过。”

他不是从全世界路过,是只从她的全世界路过。

唐想有胃病,江孝林留学的时候就知道了,她曾经在出租屋里胃出血,是他把她送去医院的。

当时他们的关系并不好,因为他向她的房东告密了,房东定了规矩,单人公寓里不能住两个人,她为了分摊房租,与一位白人男生偷偷同租了。

她的女士香烟被他摁灭了。

“你不也抽烟。”

他说:“我可以戒。”

还真是操心她的肺和胃。

她把烟盒扔进垃圾桶里:“行了吧?”

江孝林这才满意,他人出去,把垃圾桶也带出去了。

唐想坐回电脑前,半天静不下心来,她失笑,调整了一会儿,继续工作。

看完财务报表已经十点多了,她动动脖子,合上电脑站起来,这才发现门口的地上有张纸,她走过去捡起来。

是骆常芳吞的那三个亿的去向,江孝林故意落在这儿的。

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他要让她住在他这边。

榆林公馆。

江维礼一进门,一堆照片就砸在了他头上。

骆常芳歇斯底里地冲他吼:“这个女人是谁?”

江维礼被照片刮了一道口子,正要发火,看到了照片上的内容,解释说:“酒家女,陪我逢场作戏了几次。”

骆常芳根本不相信,大声质问:“逢场作戏需要搂搂抱抱?需要去酒店开房?”

江维礼没有辩解,问她:“照片谁给你?”

“别管谁给我的。”骆常芳情绪失控,冷静不下来,“你给说清楚,你跟这个女人是什么关系?”

江维礼不咸不淡地说:“睡过几次而已。”

而已?

他说而已。

骆常芳一巴掌扇在他脸上:“江维礼,你他妈混蛋!”她抬起手就要扇第二巴掌。

江维礼抓住她的手,用力甩开,摸了摸脸上的指甲印,恼火:“多大点事儿,你至于吗?”

“多大点事儿……”骆常芳笑了,她脸色苍白,笑起来有几分惨青的阴森气,“这么多年,我人前人后为你打点,什么肮脏卑鄙的事都做过让你一步一步爬到今天的位置,你问我至于吗?江维礼,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393:徐纺怀孕一事被知道

你问我至于吗?江维礼,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江扶离下楼就听见这句。

“你们俩又在吵什么?”她烦躁不已。

“没什么。”江维礼敷衍了一句,把照片捡起来。

江扶离走过去,扫了一眼地上的照片,蹲下捡了一张起来。

江维礼立马抢过去:“这是我和你妈的事,你别管。”

骆常芳也说:“扶离,你上楼去。”

江扶离没有管,上楼去了,楼下两人吵得不可开交,等声音从客厅移去了卧室,她才下楼去,从垃圾桶翻出来两张照片。

她拍下来,拨了个电话:“给我查查照片里的女人。”

那个女人并不年轻,也不漂亮,可她的父亲不仅带她去酒店,还带她出入了好几个别墅,不像是逢场作戏。

周氏集团。

唐想把吴葶单独叫到了会议室:“那三个亿的账目,想起来了吗?”

吴葶片刻犹豫后,认了:“是我做了假账,把钱挪出来了。”

“钱现在在哪?”

她不假思索:“赌博输掉了。”

唐想让人查过,吴葶的确好赌,她把面前的文件推过去:“这家海外公司是近两个月才和我们周氏合作,具体的采购事项是你的侄子在负责对吗?”

吴葶看到那家公司的名字后,眼神明显闪了一下:“是。”

唐想把文件翻到最后一页:“为什么采购价比市场高了百分之三十?”

吴葶答不上来,支支吾吾了一阵,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我大致算了一下,这中间的差额,再加上假账的税收,差不多就是三个亿。”

唐想做过审计,对这类财务问题很了解,她的话一针见血。

吴葶辩解不了,只能承认:“这家公司是假的,根本不存在,那边的负责人都是我让人扮演的,我故意出高价采购,再让那边购入便宜的原料送过来,利用差价和进口关税把公司的钱挪出去。”

财务造假。

这种案例唐想见过不少。

“钱最后进了谁的账户?”

吴葶根本不敢看她,磕磕巴巴地说:“我、我自己的账户。”

唐想看着她:“你撒谎。”

江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