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之后,他被带了出来,唯一不同的是,他被带进了观察室。
“怎么?你们的Master准备把我变成血族然后试验一下新药能维持多久了?”
带他来的人不说话,只是两分钟以后,菲尔特也被推了进来,一个踉跄要不是罗廉扶住他。
“你们要干什么!”罗廉听见电子门阖上的声音一阵大惊,他知道玻璃的另一面一定有人在观察着。
“打开门你们这些混蛋!打开门!”
莉莉丝站在另一端,扬起了笑脸,“我觉得自己对你很仁慈,菲尔特。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但是仁慈也是残忍的。”
“不要去敲了,莉莉丝说……想看我们在日光下接吻。”菲尔特伸手抱住他。
“她在胡说什么!你会被烧死的!”罗廉的眼睛瞬间惊恐了起来。
“别害怕,亲爱的。”菲尔特扳过他的脸来,“毁灭从来都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你知道的。我无数次想要毁掉你,你也曾经想要毁掉自己,但是最后又有什么被毁灭了呢?”
“这次不一样!不一样!”罗廉托着他,“快点打开这个玩意儿!我明明给过你的!”
“记得我对你说过,我想和你在晨光中散步,在咖啡店里喝下午茶,还有去牛津剑桥那种老掉牙的地方旅游……”
“你别发疯了菲尔特!”罗廉转过身去大力敲击着那扇玻璃,他看不见但是却能感受到莉莉丝冰冷的双眼,“是你转变了琳德西!是你夺走了她!为什么现在你还要这样对待菲尔特!为什么!为什么!”
“因为你拥有的比我多的多。”莉莉丝微笑着,可惜罗廉听不见。
菲尔特从身后抱紧他,亲吻上他脖子,感受他的眼泪一滴一滴落下来,“我不要你被烧死……你转变我吧……转变我吧……”
菲尔特没有回答他,只是将他的脸转向自己,疯狂地亲吻上他的唇。
罗廉所有的话语都被封缄在菲尔特的吻里。
他想告诉他,转变我……如果我和你一起成为灰烬,就再不用分清彼此。
莉莉丝看了看腕上的手表,侧了侧脸。
头顶上是天花板缓缓打开的声音。
罗廉的悲戚涌至极点。
带我一起走吧,菲尔特。
如果不愿意转变我,就扼死我吧!
但是菲尔特只是抱着他,唇舌的交缠停止了,他只是待在他的口腔里。
罗廉颤抖着,用力地环抱着菲尔特。
但是他知道最终他是抓不住他的,就像在医院病房里的琳德西。
晨曦的柔软从天花板的缝隙中流落了进来,有一点寂寞。
随着那缝隙越来越大,透明的日光化为了奔涌的浪潮,无声地充满了整个空间。
菲尔特轻轻退出罗廉的唇,亲吻上他紧闭的眉间,“别害怕,亲爱的。睁开眼睛看我,也许一生你只有一次机会这样看我。”
罗廉缓缓睁开眼,肺腔一阵抽吸。
日光在菲尔特的睫毛上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色,他唇角的凹陷与唇线的弧度荡漾在那片透明之中。
他太美好了。
罗廉觉得自己可以就在此刻死去。
那是比科学殿堂里无数的公式无数的计算更加让他想要拥有的东西。
那才是他命运里……的唯一。
菲尔特的手指缓缓插进罗廉的发丝中,将他压进自己的怀抱里。
磕啦一声,那个嵌在他胸腔的心脏抑制器落了下来,摔在地面上的声音狠狠撞在莉莉丝的心上。
她一步步倒退着,露出难以置信的绝望,“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菲尔特吸了一口气,血液肆无忌惮流向躯体的感觉实在太好。
“谢谢你把她还给我。”菲尔特将罗廉拉到身后,一步一步走到那扇玻璃前,“你惧怕日光,这是每个血族的天性,你向往日光,这也是每个血族的天性。”
莉莉丝已经抵在了墙壁上,她知道应该逃走,但是日光下的菲尔特宛若神祗,令她移不开眼。
直到菲尔特的手掌触上玻璃,轻声道,“这扇窗为你隔绝了紫外线,也隔绝了你的勇气。很多时候我们需要用死亡为代价来追求我们想要的东西。”
玻璃发出嘶啦啦的声音,身旁的血系想要拉开发呆中的莉莉丝。
瞬间破碎开的声音让她睁大了眼睛。
铺天盖地的热浪袭来,那一刻透彻心扉的痛楚对她而言却更像是一种诱惑。
她闭上了眼,享受着生命的消亡。
一切都是流沙,无论是欲 望还是希望。
菲尔特的手掌停留在那里,日光穿透过他的指尖。
“罗廉……这是一个奇迹……我从没有想过自己可以触碰到日光。”
而你,将它交到了我的手中。
“你能打开那个心脏抑制器是因为我用培养基提取了莉莉丝的指纹然后趁机在电梯外检查你身体的时候交给了你,那么抗日光剂呢?”
菲尔特缓缓转过身来笑道,“我本来就有两粒半成品,在这里交给了你一粒,我自己还剩下一粒。”
整个实验室因为莉莉丝的死亡而变得一片混乱起来,滴滴滴的警报声不断传来,甚至不断有人类的研究员奔跑着要离开这里。
“那粒药剂的代谢周期只有一天。你会死的。”罗廉的声音颤抖的厉害。
“你曾经说过这个世上没有完美。就是因为莉莉丝不断追求着‘永恒’所以她不断失败。”
“你会死的……”罗廉扬了扬唇,只是重复着这句话。
“我曾经想要和你在黑夜中永恒,但是能在日光里待上一天其实也很不错。”菲尔特上前抱紧他。
“你会死的……你这个傻瓜!”
“抱着我,罗廉。我们一起走到最后。”
当太阳沉入海平面中,欧利文进入了莉莉丝的研究基地。
他看见罗廉独自一人,仰面望着半开的天花板发呆。
繁星的光芒散落下来,他就像是随时将要振翼回到夜空的天使。
五年后
华盛顿的大街上不少人驻足观看,就连正在开车的人也忍不住停下来将脑袋探出车窗。
现在正在举行FBI一年一度的环城马拉松大赛。
那些没有当值的FBI探员终于脱下了黑色的西装和沉重的枪套,穿起运动背心沿着马路边缘跑了起来。
一个大个子跑过罗廉的身边,挤了挤眉毛,“嘿,听说你是在实验室里呆着的啊,不知道体育运动你拿手不拿手啊?”
说完就跑过罗廉了,惹得博士咬了咬牙。
又没过多久,多伦那家伙神采奕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博士,凡是慢慢来不要急,这是马拉松不是百米冲刺,我终点等你啊!”
看着多伦的背影,罗廉额上的青筋突了突。
这时,又有人一把揽上他的腰,“亲爱的,昨晚做了那么久的运动你还起来跑马拉松,看来我昨天还不够卖力啊……”
“妈的!”罗廉转过身一把将那个欠扁的人拉到人行道上,将他的脑袋撞在灯柱上咆哮着,“你为什么没死!为什么没死!”
男子优雅地笑着将罗廉的手腕掰过去,“亲爱的你别发火,明明以为我会死掉的时候是那么的难过,现在我能活着你应该每天去教堂里膜拜上帝……”
罗廉死命地挣扎着,无奈对方力气太大了,自己只能对着那貌似绅士实则混账的笑脸咬牙切实,“你‘上瘾’的时候我就不该管你!”
“是啊是啊,那个分解剂救了我的命啊。你总想把抗日光剂在实验室里就配置出来,分解剂是起稳定作用的,你没想过分别被身体吸收比起直接制成药剂要好的多。你要吸取经验,以后可不要再在研究的道路上不知变通地走下去了。”
“啊……啊……”罗廉甩开对方,继续无力地奔跑在马拉松的道路上。
从现在开始,无论白天还是黑夜,自己都要忍受那个混账无止境的折磨了……
两分钟后,罗廉栽倒了下去。
“哎呀,快来人啊,博士昏过去了!”
“是不是他老在实验室里呆着饮食不规律营养不良了?”阿尔伯特跑了过来。
梅兰尼赶紧也飞奔了过去,“什么啊!估计不是被菲尔特气的就是被菲尔特压榨的!”
直到夜色降临,罗廉被抬回了自己的卧室,他感觉到那个让自己恨不得挫骨扬灰的男人躺在他的身边就想要自杀。
路灯下,凯文嚼着口香糖,“他们过的还不错……应该算是……而且抗日光剂会让菲尔特在几十年内缓慢衰老,他的时间终于可以和博士同步了。”
“恩。”他身旁的男子冷漠的唇角微微显露出一丝笑意,然后翩然转身,衣摆在灯光下滑过一个弧度,仿佛经历可一个世纪,“谢谢你一直在我的身边。”
“好说。”凯文也转过身去,踩着对方的影子走在琳琅的华盛顿夜市之中。
这个世上没有什么能够永恒。
美好,也许就是因为短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