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她姓许,你们以前一起喝过茶。”
许和薇?她找自己干什么?
李乐桐跟着这人上了五楼。
那是一间单人病房,门口的玻璃是磨砂的,从外面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况,李乐桐不知道程植是想到什么主意看到许和薇的。她推开门。
病房里的许和薇正在看着窗外,听见门响才回过头来,见是李乐桐,淡淡点点头。
“你怎么样?”
“还行吧。”许和薇说话总是淡淡的,“医生说左脚恐怕会有点不利索。”
“这么严重?”
“没什么。你坐吧,站着说话,我有压力。”
李乐桐坐下,今天的许和薇看起来和那天不大一样。
“你来看程植?”
李乐桐愣了下,“对。”
“他没事儿吧?”
“前些日子急性胃穿孔。”
“胃穿孔?”许和薇的声音激动了,“怎么搞的?”
“吃了辣椒,又喝酒,烈性白酒,胃受不住。”
“他怎么能这么做?你怎么没拦住他?”
李乐桐看着许和薇,她的目光中透露的是着急,这是无法掩饰的。
“你怎么知道他在这所医院里?”
许和薇的眼皮垂了下来,在被子上的两只手扭在了一起。
“我看到他了。”
“哦?”
“这医院就这么大,我怎么可能看不到?更何况他还总在护士办公室里弹琴。那些曲子只有程植会那么弹,我只要听一个音,就知道他在。”
李乐桐没有说话,这是两个人的记忆,说与别人,便是隔膜,
“你是程植的女朋友吧?”她又看向李乐桐。
李乐桐不想回答她,便模糊地说了个“嗯”
“那就让他出院,不要让他待在这里。”
李乐桐看向她的脚,“其实你也早可以出院了,对吧?”
许和薇低头不说话。
李乐桐试探着问:“你先生不催你出院?”
“这不关你的事。”
李乐桐环视着这间病房,的确很高级,费用应该不会很低。她决定再试探一下。“我似乎在你和程植中间扮演了不大光彩的角色?”
许和薇语气坚决,“我和程植没什么,我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
“但你和程植,这算是什么呢?牛郎织女,隔河相望?”
许和薇又不说话了。
“而且,我也不明白,你今天来找我,目的是什么?”
“我让你把程植带走,你应该这么做。”
“为什么?”
“你难道不爱他,不想和他在一起?”
“我看不出来,这和把他带离医院又有什么关系。”
许和薇的脸色微红,李乐桐把她逼近了角落咯,但有些话就在齿间,她就是说不出来。
不能说。
“要管好你喜欢的人。”
“我不这么认为,爱情不是能束缚的。”
许和薇的脸更红了。话是明摆着的,她就是说不出来。
“好吧。”许和薇抬起头,“我承认,我爱程植。”
“以前?”
“从我认识他那天起。”
“也就是说,包括现在?”
许和薇垂下头,肩膀微微颤抖,泪珠垂落,钻进棉被里。
李乐桐的心软了,这样逼一个女人,尤其是许和薇这样的女人,是残忍的。
她缓了口气,“程植和我说,你不爱他。”
许和薇只是哭。
“可你为什么要离开他,嫁给别人?”
许和薇不说话。
“你现在还是有夫之妇吗?”
许和薇擦了擦泪,垂了眼帘,有些低声,“嗯。”
李乐桐对许和薇的同情又收回了些,“抱歉,我不能同情你,既然你选择了放弃程植,你就应该承受后果。”
许和薇依然低声,“我没有说不承受,我没有说不应该,我只是请你带程植离开,现在这样,对他对我都不好。”
李乐桐起身,“抱歉,程植有腿有脚有大脑,不是我让他到哪里去就可以的。”
许和薇的眼睛里透着绝望,“那是你的男朋友。”
“来去自便。”李乐桐离开椅子,“祝你早日康复。”她出了病房门,在关门的时候,她听到里面的哭声。
李乐桐一个人在楼道里站了很久。这到底是幸福,还是甜蜜?
或许她本来可以问,你为什么爱程植,却嫁了一个有钱人?可是,她没有问。多么直白的问题,在那时,她没有想起来。她只有一种报复的快意,这种报复不只因为程植,也因为她自己。
或者,问了又怎么样呢?难道鼓励许和薇离婚,再与程植在一起?
这样的感情,似乎也不被人祝福。错位了的爱情,很难再回到甜蜜的轨道上来,怎么纠缠,都是苦涩。
李乐桐没有把许和薇找过他啊的事告诉程植,她本来就是装聋作哑,那就继续吧,她不讨厌许和薇,甚至觉得他有些可怜。
一个人爱到极致才会惧怕看到他所爱的人,看到了,会身不由己。
我还是那个韩远径
长假过后,人懒懒散散,不乐意动。
李乐桐又去看程植的时候,难得地看到程植躺在床上,两眼发呆。
“你干吗呢?”李乐桐放下水果。
程植有气无力,“没,没干吗。”
李乐桐故作诙谐,“我说,你到底有病没有啊?没有出院吧,我天天来看你,腿都要跑细了。”
程植叹了口气,“我正要说,你不用再来了。”
“嗯?怎么了?”
“没怎么了。”程植掩饰,“我就是要出院了。”
“出院?好啊。”李乐桐高兴了。“这消毒水味儿,我是再也不想闻了。”
“你也不必去我家了,我要回去上班了。”
李乐桐有些吃惊,“这么快?”
“嗯。”程植的目光有些躲躲闪闪,“等我回市里,再找你吧,”
“好。”李乐桐答应了,“哪天出院?我来接你。”
“不用。”程植一口回绝,“也就是明后天的事,你就别来送餐了,我让郭远藤来帮忙,正好,把我拉到单位。”
李乐桐想问许和薇,他没开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算了吧。
中午,李乐桐与苏冉吃了饭,苏冉说:“走,请你吃冰激凌去。”
“怎么突然吃起冰激凌来了?”
苏冉一拉她,“走吧。”
两个人到公司街对面的笑冰激凌店坐下,这里是李乐桐第一次来。店面不大,苏冉特地选了二楼,环境十分幽静,他们坐在最里面,来客一眼既知。
叫了两客冰激凌后,苏冉又看了看周围,小声地说“你怎么谁都敢惹?”
“怎么了?”
“你是不是得罪了马一平?”
李乐桐惊讶,“这你都知道?”
“估计全公司都知道了。”
“有这么严重吗?”
“那天孙燕从会议室叫你出去就是为了这事儿吧?”
李乐桐点点头。
“这帮人。”苏冉愤恨地说,“看他横行到几时。”
李乐桐不想多么的正义,人家是领导,她是小兵,也米有权利,明哲保身先昏过去,什么正义不正义。
“到底怎么回事儿?,马一平在胡总面前给曲晓红找难堪,说是你们不配合工作。”
李乐桐来气了,“他们还真是胡说。”她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苏冉叹气,“我的傻姑娘,你是被人当枪使了。”
“我知道,可官大一级压死人,我还能怎么样?”
苏冉点头,“那也的确是。如果让你做告密投靠的事,你也是不能干的。”
李乐桐说:“我只收我的本分,至于别人做不做,和我没关系,我也不去评价。”
苏冉又喟叹,“可惜在这个时候,这种不主动同流合污是很难做的。”她转向李乐桐,“你不知道马一平是谁?”
李乐桐不以为然,“是胡总的亲信又怎么样?”
苏冉隐晦地说:“马一平是女的。”
“女的怎么了?”李乐桐话一出口,定定地看着苏冉,“你是说…”
苏冉笑着,低头吃冰激凌。
李乐桐有点傻。这类事她不是没有听说过,但觉得离自己很远,猛地来一个近的,觉得不太真实。
“不会吧?你们怎么知道?”
“这些事是不会有证据的,但可以推断出来。”
李乐桐心里不相信,男女在一起,只要关系好一点,总是有这么些留言,而大多数时候仅是猜测。
“你是财务的,你当然知道,他们去深圳,三天的时间花了十八万吧?”
李乐桐敏感地抬头,“你怎么知道?”
苏冉笑着摇头,“这事儿基本全公司都知道了,你以为?”
李乐桐心想,马一平不会以为是我说出去的吧?
“这种事,保不住秘密。别以为只要你这个付款岗知道,你们部门其他同事看不见?内审看不见?还有你们的林总,你以为他心里舒服?他是控制财务成本的,但今年是没指望了、她又不敢明着反对。”
李乐桐想到压付款的事情来,“那曲晓红呢,和林阳似乎关系不太好。”
“无效后和胡双林以前是同一公司的旧同事,你说,谁算是谁的人?”
李乐桐恍然大悟,“这么回事啊。”
“还有你更不知道的呢。”苏冉挖了一勺冰激凌,“那个猪头公司是胡总的。”
“啊?”李乐桐吃惊道,“真的?”
“小点儿声。”苏冉说,“那猪头公司真的是胡总自己的,否则,你想想,怎么可能那合同那么订呢?”
李乐桐不置可否,她不知道这消息到底是真是假的。有些消息无从验证真假。
“情况复杂得很,你别乱撞,保护自己要紧。”
“可我已经得罪他们了。”
“那就低一头,即便不卖身投靠,也不能给自己惹祸。尤其你这脾气,还真是。”
李乐桐叹气,你不去惹祸,祸却来惹你。
苏冉也叹气,“这个公司,算是要烂到底了,我原来寻思着找个养老的公司,现在越雷越讨厌这里,实话说,我也要呆不下去了。”她看看李乐桐,“女人,还是要找个稳定的工作,在公司混,没前途。我是没指望了,你还好,还能再蹦跶下。否则,将来到我这个年纪,四十多岁,做什么?怎么做?谁又让你做?人家小姑娘都用不了呢。唉,乐桐,你还是应该想办法找个稳定一点的工作。公务员啦、老师啦,也是和你,反正也不图什么大的发展,有个地方发工资就好了。”
李乐桐心乱如麻。
苏冉是本地人,如果看长相,真的不像四十多岁的,人很能干。她没有要孩子,因此也没有孩子的负累。老公自己经商做点不大不小的生意,她平日也炒炒股,赚得还不错。这份工作对她来讲,并不是特别看重,她只是不想完全地做家庭主妇。
还是两个人好啊。李乐桐羡慕地想,不像她,必须要靠自己,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的未来是什么样子。
她才想到这里,苏冉的话就跟到这里,“对了,前些日子他们给你介绍的那个小伙子怎么样?”
“还可以吧,”李乐桐有气无力。
“还可以,不讨厌就继续处着,我跟你说,我跟我老公认识也就三个月就结婚了。”
“为什么这么赶?坠入情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