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玑子不再敢说话了，耷拉个脑袋。
“王爷？”赵羽嫣其实还是希望秦三少能给惠王爷调理身体的。事情没有成功，她自然知道楚风扬的心中肯定是不快的。她想过去安慰他几句。可是刚开口，楚风扬的脸色就更差了。
“都回去吧。”他冷冷地下了命令，转身护着子晚往院子中走去了。
赵羽嫣的千言万语全堵在心口，看到他那么得护着莫子晚，疼得她几乎喘不上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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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下网（二）
莫子晚一回到自己的院子中，顿时人变得生龙活虎起来了。
“你呀，真够调皮的。”莫清云哑然失笑，眼中带着宠溺，今天这出戏他事先也是知道的，所以配合得恰到好处。
“有些人估计得意过头了。”莫子晚喜欢戏弄人的感觉，看着别人被自己耍的团团转，觉得十分有趣。
“这些花到底有没有用处呢？”璇玑问。
“差点掉了脑袋，当然有用了。不过样子还是要做做的，等会儿你拿去一朵，就说是研究用的。这样敌人才不会疑心。”她笑嘻嘻地说。
“是，王妃。”璇玑当即领会了她话中的意思。
“红绫，将话送两朵到别院中去。”狡兔三窟，这些花将来有大用处，当然不能放在一起用了。
红绫也答应照着做了。
“经过今天，估计那些人也不会太在意这些花了。”莫清云是个聪明人，子晚今天做的一切他很快想到了欲擒故纵。
“王爷，还要动动脑筋，麻烦你找到海樱花、紫满罗。”莫子晚一本正经地交代。
这两种药材一说，莫清云和玉玑子等人的脸色就沉了一分。
海樱花是南圻国的国花，数量也是极少，要想得到非常不容易。而紫满罗据说生长在北征国，而且是长在山中的悬崖峭壁上，也是很难取到的珍贵药材。
莫子晚在书上看过这两种花的药效和作用，也知道它们的情况。难取是难取，但采药不是她的任务，她不操这份心。
“蓝颜，你协助狼牙去做，这事就交给你们两个了。”恢复常态的楚风扬似乎不以为然。
关系到楚风扬的身体，他身边的人自然很在意。蓝颜郑重地答应了。
“事情办得差不多，剩下来的事，也该处理一下你那忠心的奶娘了。”莫子晚懒洋洋地说，忠心两个字被她说得很有讽刺意味。
楚风扬眼睛变得幽深起来，是呀，该是讨债的时候了。
话是好说，但是任谁都明白，自古恶人好除，小鬼难缠的道理。赵嬷嬷顶着前皇后身边的人这个身份，顶着惠王爷奶娘的名义，要想一下子除掉她。就必须找出充分的理由。不是怕别人的闲言碎语，而是希望能从赵嬷嬷身上找出当年皇后枉死的线索。先不说南皇后的死和她有没有关系，就是现在想找出她十足的背叛证据也很难。
王爷想处死谁是很简单的，比较难的是，怎样才能撬开赵嬷嬷的嘴巴，通过她的嘴巴，从而套出皇后当年中毒的秘密。
“收网吧。”莫子晚轻轻地说。
这种说法好，楚风扬重重地点头答应了。“好。”
莫清云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对于赵嬷嬷这样的恶人，心中当然是很生气了。他听了子晚和楚风扬的决策以后，真是举双手赞同。
惠王府里因为秦三少的拒绝气氛阴霾了好几天。下人们见到主子低沉，做事越加小心起来。
但是过了几天后，莫子晚又恢复到了原来没心没肺的样子，继续带着自己身边的丫头在府中逍遥自在，一会儿跟着璇玑学习医术，一会儿喂喂池中的小鱼。
王妃开心，惠王爷就高兴，整个府中又变得开始正常起来了。
不过，事情并没有就这样过去了。惠王府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而且这一次出的是大事情。府中的人人人自危，生怕事情会牵扯到了自己的头上。
“听说了吗？王爷中毒了。”有要好的丫头低声地议论着。
“怎么会？”没有得到消息的人惊讶地问。
“中午的时候听说王爷吐了好几口血，那些血都是黑色的。璇玑大人现在还在忙活了。”声音低的不能再低了。
“什么人这么大胆，尽敢给王爷下毒？”愤怒，忠心的下人也大有人在。
“不知道，听说还没有查到下毒之人。王妃在里面哭得死去活来了。”有人不忍心。
…
正当大家议论纷纷的时候，他们就看到宫里的一帮太医慌里慌张地往里走。
这样的情形让府里的人更加不安了，惠王要是出事，他们也落不得好。不仅如此，整个东临国也会祸事连连
“王爷中毒呢？”赵嬷嬷得到消息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千真万确。中午用膳的时候忽然就吐血晕过去了，王妃吓得不住尖叫。听说院子中人都乱套了。”过来禀报的婆子有条不紊地说。
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了，真实得让赵嬷嬷不敢相信。她怎么会不知道惠王中毒呢？那些有毒的饭菜他可是吃了多少年了，而且王爷从娘胎中可就带了毒的。但是这么多年楚风扬都相安无事，怎么在这档口就一下子发作呢？
她陷入了沉思之中，这事有猫腻。
“娘，娘，”赵羽嫣人还没有进来，焦急的声音就传进来了。
“慌里慌张的怎么呢？”赵嬷嬷看着进来的女儿哭得惨不忍睹，就头疼，她很了解自己的女儿，估计这一次又是为了王爷吧？
“娘，你知不知道王爷中毒呢？”赵羽嫣哽咽着说，泪将她脸上的妆全冲花了，人变得有些滑稽。
“刚刚听说，你哭什么哭。王爷暂时还没有怎样了，你哭成这样可是忌讳的。”赵嬷嬷恨铁不成钢却又不忍心过分的责备她。
“这可怎么办才好？娘，我要过去看看王爷。”赵羽嫣跳着脚喊。
赵嬷嬷头更疼了，这孩子怎么就听不进自己的话呢？“不行，你过去又有什么好法子？过去只能是添乱子，再说太医和璇玑都在里面了。”她呵斥自己的女儿。
“不行，总之我一定要过去看一眼王爷。”赵羽嫣很固执。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赵嬷嬷也急了。
“娘要是不同意的话，我就一头撞死在墙上。”赵羽嫣盯着她老娘，态度很坚决。
“好，到了那儿…”受不了她威胁，赵嬷嬷无奈地答应了。
“我知道了，到了那儿我会听话，保证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看一眼王爷就行。”没等赵嬷嬷说完，赵羽嫣就主动抢过来说。
“知道就好。”赵嬷嬷知道她心急如焚，现在说什么也听不进去，只得忧心忡忡地带着她往惠王和莫子晚的院子中去。
赵羽嫣一路上几乎是跑着的，她不住地催促自己的母亲快点走。
赵嬷嬷也想过去打探一下真实的消息，所以，迈开的步伐不知不觉也大了起来。
两个人几乎是小跑到惠王爷的院子门口，停下来都有些微微地喘了。
“里面忙，谁也不能进去。”守卫的侍卫拦住了她们。
“睁大你们的眼睛好好看看这是谁？”赵羽嫣被拦住了，顿时急红了眼睛。她还没有昏了头脑，语气虽然严厉了些，对这些侍卫却也还算是客气。这些侍卫可都是惠王的亲信，不是她能得罪的。
“在下是奉了王妃之命守着的，不管是谁没有王妃的命令，谁也不能进去。”侍卫很坚持。
“我是王爷的奶娘也不行吗？”赵嬷嬷拿出威严出来。
“不行。”侍卫回答的毫不拖泥带水。
秀才遇上兵有理也讲不清，这些侍卫可都是从铁蹄军中选出来的，他们只听主子的命令，根本就没将嬷嬷放在眼中。
赵嬷嬷也没有办法，她为王爷管理后院，其实守门的这些侍卫都是认识她的，也知道王爷平时比较器重她。现在还不给面子，这举动只能说明，王爷中毒不轻。
“娘，怎么办呀？”赵羽嫣急得团团转，心中将莫子晚恨个半死。
怎么办？赵嬷嬷也没有办法，只能在外面干等。
正在这时，璇玑从院子中匆匆出来了。
“璇玑大哥。”赵羽嫣赶忙上去拦住他。
“什么事？”璇玑急急忙忙的，但是也刹住了脚步。
“我们想进去看看王爷。”她央求。
“这？等我回来再说。”说完，璇玑又匆匆地离开了。
赵羽嫣没有法子，踮起脚尖继续伸着脖子往里看，可是院子的门掩得紧紧的，根本就看不到里面的任何一点儿情况。
不大一会儿，璇玑拿着医药包回来了。
“璇玑大哥，你就带我们进去看看吧。我们实在是担心，就看一眼，看完就回来。”赵羽嫣扑通一声，竟然给璇玑跪下来了。
“羽嫣？”赵嬷嬷气急败坏还有心疼，在她的心中，女儿可是金枝玉叶，怎么能给一个下人跪下了？
“赵姑娘？”璇玑为难了。
“我们进去只看一眼就出来，绝不会打扰到你们。”她举手发誓。
“好吧，你们进来看一眼就出来。”璇玑跺跺脚狠狠心答应了。
赵羽嫣大喜，站起来和赵嬷嬷跟着璇玑往里去。
侍卫想拦住，可是璇玑摆摆手，“王妃要是怪罪，就说是我放进去的。”
侍卫迟疑一下终于放行了。
赵羽嫣和赵嬷嬷跟在璇玑后面到了内院，厢房外面站满了莫子晚贴近的丫头婆子。每个人的脸上神色都很焦急和担忧，估计里面楚风扬的情况不容乐观。
“赵嬷嬷？”乐嬷嬷看到了赵嬷嬷母女，有些诧异。她不加掩饰地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了璇玑。
“她们是王爷在乎的人，随意让她们进来看看，看完就离开。而且她们有分寸，不会到处乱说的。”璇玑腼腆地解释。
乐嬷嬷也就不再说什么了，重新将担心的目光投向了房门。
赵羽嫣恨不得上去将乐嬷嬷和其他的丫头们都撕了。想当初她们母女在王府中虽然不能说是呼风唤雨，但是这个王府中谁敢给她们脸色看？
一切的改变都是从莫子晚这个贱人进门开始的。她在心中拿着刀将莫子晚已经劈了八十多刀。
“你们在门口看一眼就离开了，千万不要多嘴。”璇玑紧张地再一次交代她们。
“好。”赵羽嫣和赵嬷嬷紧跟着他。
屋子里面围坐了很多的太医，这些太医都是皇上知道惠王中毒情况下命令来的。惠王躺在床上脸色苍白，一丝生气都没有，如果不是被子下微微起伏的胸脯，说是死人估计也有人信。
莫子晚坐在床前哭得眼睛都红了。
太医们正在商量病情，但是明显都有些束手无策。
“璇玑，快点再过来看看。”莫子晚显然很相信璇玑的医术。
璇玑顾不上赵嬷嬷母女两个，小跑着过去了。
他上去先试试惠王的脉搏，然后拿出银针在王爷的几个穴位上扎下了几针，又从医药包中拿出一根药香点燃，开始烤着针灸。
莫子晚紧张地盯着他的动作忘记了哭泣。
一旁商讨的太医们也看过来，这趟差事并不好。要是王爷交代了，估计回去后他们也没命了。皇上对惠王爷的宠爱天下皆知。
看着惠王爷专用的郎中给他看病，他们是巴不得的，最起码，他们到时候可以推脱责任了。
赵羽嫣和赵嬷嬷也目不转睛地盯着，但是两个人心中想的却大不一样。
“咳咳咳。”就在大家受不了屋子中寂静的时候，王爷终于有了动静。他先是大声地咳嗽，接着一口黑血吐了出来。
“王爷。”几方人都惊叫起来。
赵羽嫣想冲出去看看惠王到底怎样呢？也想过去给惠王爷一点儿鼓励。
可是赵嬷嬷却伸出手紧紧地拉住她了。
她转过头看到赵嬷嬷哀求的眼神，这才清醒过来，明白了自己所处的立场。她抬起头看到莫子晚正趴在那里拿着帕子给惠王擦拭嘴角的黑血，心中妒忌的火苗又开始燃烧起来了。
“没事，傻瓜，哭什么？”惠王不顾自己的伤势，伸出手去擦拭莫子晚眼角的泪花。
“要是你出了事情，我可怎么办呀？”他不安慰倒也罢了。他这么一说，莫子晚小声的哭泣就变成了嚎啕大哭。
楚风扬无视其他人，将莫子晚拉入自己的怀中。“本王不会丢下你的。”这是保证，这也是楚风扬内心真实的想法。虽然这次是演戏，但是，原来他毒发的时候，哪一次不是这样挣扎着死里逃生。在痛地受不了的时候，他也想着不如就这样去了，这样一切就一了百了了，反正在这个世上也没有什么让他好留恋的。
但是这一次不一样，莫子晚给他用银针逼了瘀血，又用了药让他停留在昏迷的状态，但是他其实一直都是清醒的，外面发生的事情他一清二楚。
莫子晚哭得时候，他的心跟着疼。这时候他就在想，要是自己就真的去了，留下她一个是不是也会为自己流泪难过。莫子晚重情义，他一直都知道，相信这些日子两个人在一起，她会为自己难过的。
所以，他不能让她难过，那么他就要好好活着，从来没有过这样强烈的求生欲望。
“别哭。”他嘶哑的嗓音听起来很深沉也很深情。
一旁的太医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为惠王爷、惠王妃两个人恩爱而动容。
“请王妃稍稍让开一些，属下还要再给王爷诊断一下。”璇玑尴尬地上来打断了两个人之间的你侬我侬。
毫不怀疑，他接到了惠王严厉得目光。
璇玑耷拉着脑袋再也不敢出声了。
“快给王爷看看。”莫子晚反应过来，抹了泪水，将位置让给了璇玑。
璇玑顶住压力完成了诊断工作，在惠王爷目光的威逼下，他后背的衣衫都湿透了。
“无碍了。”短短几个字简直就是福音。
太医们的神色这才真正的放松下来，脑袋保住了。
玄夜、玉玑子这几尊雕塑腰身也放柔了。
莫子晚脸上的喜色盖都盖不住，“赏，每个太医都有赏。”
太医们真心没有出多少力气，因为对于惠王爷身上的毒，他们过来竟然都束手无策，真正的功臣是璇玑。这赏银拿的有愧，但是惠王妃心情好，吩咐下来，他们也乐于接受。太医们接了赏银谢过恩都回去了。
“再也不许吓唬我了。”莫子晚泪水又下来了。
“好，不吓唬。”楚风扬的声音温柔地能滴下水。
“王爷的身体是否好了些？”赵羽嫣实在看不下两个人的腻歪，她神使鬼差地出声了。
赵嬷嬷大吃一惊，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王妃念她也是心焦王爷，这才冒犯的。请王妃王爷饶恕她吧。”赵嬷嬷急得脑门冒汗。
上次王爷为了王妃打她的板子，她可是记得牢牢的。
“饶什么饶？赵姑娘也是一心牵挂王爷身体，你们算起来也是王爷重要的人。本王妃高兴还来不及了。”莫子晚半真半假，让人搞不清她真实的想法。
以赵嬷嬷和莫子晚打交道的经验来看，莫子晚绝不是个能容忍的人。这会儿对她母女的体贴，让赵嬷嬷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惠王身后垫了枕头歪坐着，脸上也好看了些。
赵羽嫣为他高兴，赵嬷嬷内心却纠结很长很长时间，一面巴不得惠王就这样没了才好，一方面却下意识地不希望他死了。到了最后，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想怎么样了。
“查到下毒的人吗？”耳畔忽然响起莫子晚不带一丝感情的话语，却吓了赵嬷嬷一跳。
“查清楚了。”璇玑和玉玑子回答。
“什么人下的毒？”莫子晚咬牙切齿地问。
“请王爷责罚。”璇玑跪下来请罪。
“和你有什么关系？”莫子晚等着他，楚风扬也不解地看着他。
“下毒的人在厨房中。”玉玑子肯定地说。
“这些食材单独是无毒的，可是有些食材放在一起就有问题了。”璇玑小心地说。
“说清楚了。”楚风扬人虽然虚弱，但是威严依旧逼人。
“像王爷喜欢吃的鲤鱼和甘草放在一起就会产生毒。”璇玑回答。
赵嬷嬷听了他的话，心中又是一惊，她偷偷地瞄了一眼楚风扬和莫子晚。可是这两个人却没有一个看向她的，都盯着说话的璇玑了。
“你是说王爷从小就在吃毒药？”莫子晚掩着嘴巴吃惊地问。
“是。”璇玑沉重地回答。
这个答案让人觉得难以接受，大家都沉默了。
“就该将厨房里的人全抓起来杀了。”赵羽嫣咬着牙发狠，心中对楚风扬又同情又心疼。
赵嬷嬷的心又紧了，可是她选择了沉默。